第968章 心無可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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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淺月話落,一萬人馬齊齊發出抽氣聲。
    沈昭大喜過望,猛地上前一步,緊緊地盯著容淩,“這……這真的是……怎麽會……”
    雲淺月含笑將給墨菊等人解釋的話解釋了一遍。
    沈昭歡喜地連連點頭,定了定神,試探地伸出手,“我……我能抱抱他嗎?”
    “能!”雲淺月將容淩遞給他。
    沈昭伸手去接孩子,很快又縮回手,搖搖頭,有些無措地道:“我不會抱,萬一摔到他,還是不抱了。”
    雲淺月將容淩塞進他懷裏,“你試試,沒關係。”
    沈昭乍然接到孩子,便立即將他緊緊鉗住。
    容淩發出咿呀咿呀的抗議聲。
    玉子夕看不過去了,上前一把將孩子奪過來,輕鬆地抱在懷裏,對沈昭不屑地道:“笨死了,回去練習抱枕頭去,抱個十天八天,就會抱孩子了。”
    沈昭短短時間已經被嚇出了一身汗,玉子夕將容淩接過去,他大鬆了一口氣,被罵笨也不惱,連連應聲,“好,我回去就練習抱枕頭。”
    雲淺月看著他好笑,“啟程吧!”
    “今日天晚了,您和小公子乘船勞頓,不如休息一夜?”沈昭擦了擦汗,回歸些神智。
    “不累,啟程吧!”雲淺月搖頭。
    沈昭見雲淺月真不見疲色,容淩在玉子夕懷裏很精神,猶豫了一下,點點頭。他一聲令下,一萬兵馬護送著雲淺月離開東海入海口。
    入海口距離河穀縣有一段距離,夜半時分,來到河穀縣。
    本來該是百姓們熄燈休息的時間,但是今日河穀縣燈火明亮,百姓們都立在街頭,顯然是得知了雲淺月歸來的消息,人人臉上一如去年她途徑這裏離開時一樣,激動歡喜。
    雲淺月接受百姓們的好意,從車輦裏探出頭。
    百姓們見真的是她,發出歡呼聲。
    過了河穀縣,歡呼聲似乎還不絕於耳。
    沈昭走在馬車旁解釋,“如今的天聖國土早已經被世子收服了三分之二。天聖百姓被夜氏壓製多年,官吏搜刮民脂民膏,一直以來忍氣吞聲,自從世子起兵反戈了夜氏,百姓們紛紛擁護世子,以前是在暗中,受夜氏隱衛監控,不敢明目張膽,但是從今年過了春年以來,夜氏隱衛都被夜輕染和夜輕暖抽調去應付世子,對百姓們再無心力,監控少了,所以,百姓們也放開了。有的百姓殺了不降世子的官員,有的百姓家有壯丁的自願去投靠世子參軍,如今世子兵馬壯大,夜輕染就剩下北疆和天聖京城到雲城這尺寸之地了。收複不過是早晚之事。”
    雲淺月點頭,漠然地道:“這是必然結果。”
    沈昭話匣子打開,“您離開的這一年裏,世子隻有在得到您平安的消息時才展露笑顏,尤其是您跳下寒池三個月的時候,世子推算出雲山烏雲蔽日,那時候屬下見他都快支撐不住了。若不是風家主及時去了,對世子棒喝了一頓,世子恐怕不能再堅持。”
    雲淺月可以想象到他在不知她生死時的煎熬,尤其是他會觀天象,能看出雲山的情形時,當時雲山的掌刑堂三位長老和所有人都被驚得六魂無主,更何況遠在萬裏的他?
    “有一段時間,屬下看世子似乎都有放棄江山隨您而去的想法了,幾十萬兵馬和天下百姓的呼聲恐怕也不能擋住他。那一段時間,世子越來越瘦,軍營裏的人也日日憂心,食不下咽,寢不能安。國舅的頭發急得白了大半,連顧將軍都說您若是不回來,我們所有人都活不成。”沈昭又道。
    雲淺月歎息一聲,她從來就知道自己這一條命重要,她不能死,所以,哪怕曆經千辛萬苦,哪怕為了分離出生死鎖情筋脈盡碎,哪怕皮膚寸寸裂成口子結了疤,哪怕隻剩下一息的時候,她也要活過來,必須活過來。
    沈昭低聲道:“您能平安回來,還帶回了小公子,真是難以想象,世子若是知道……”他住了口,意思不言而喻,不敢想象容景在看到容淩時會如何。
    雲淺月輕輕吐了一口氣,將曾經的艱難和雲霧吐散,笑道:“他若是知道,恐怕會不理我。”
    “怎麽會?”沈昭立即反駁,“世子盼星星盼月亮將您盼了回來,不可能不理您。”
    “他那個脾氣,怕是會怪我瞞了他容淩的事兒。”雲淺月想著容景天生驕傲的大爺脾氣,如今一年不見,分外懷念。
    沈昭沉默了一下,還是搖頭道:“不會的!世子隻會慶幸您平安,慶幸有了小公子。”
    雲淺月不置可否,就算容景對她生氣也沒關係,她在雲山寒池底下挺不住的時候,想得最多的就是隻要讓她活著,哪怕讓他日日對她發脾氣也是好的,就怕連讓他發脾氣的機會也沒有。
    夜裏行軍分外安靜,而且一路上也極為太平。
    天明時分出了河穀縣境地,來到了洛水城。洛水城一如梅嶺山河穀縣一樣,百姓們站在街道兩旁迎接雲淺月,人人洋溢著歡喜。
    雲淺月看著百姓們一張張笑臉,想著他們歡迎的不是她,而是她背後的那個人能給他們一片錦繡家園的美好期待。百姓們已經被夜氏掌控和夜氏遍布天下的隱衛監視壓抑太久。
    隊伍過洛水城不停留,繼續前行。
    這一路上,雲淺月沒有看到被戰火硝煙和馬蹄踐踏的痕跡,顯然夜輕染和容景兩個人的戰爭控製在避開百姓們生活的範圍內。
    夜輕染究竟還是仁慈的,若是他想毀這個天下,這個天下定然再無一寸好土。
    洛水城過了是荊州縣,荊州縣過了是淮安城。淮安城有兩條路,一條是通往雲城,一條是通往蘭城。
    來到荊州縣分路口的時候,墨菊收到了容景的傳書,他看罷後,臉色頓時皺成了苦瓜。
    雲淺月感應到了青啼的氣息,看向墨菊。
    墨菊對雲淺月道:“世子傳書,讓您走蘭城的路,先前往祁城。”
    雲淺月挑眉,“為何?”
    墨菊垮下臉,“還不是因為西延玥?您可知道西延玥自殺之事?他的屍骨被風家主讓杜子詹給運到了馬坡嶺,世子用他的玉佩在冰棺裏震著,並沒有拔出他心口的匕首。匕首沒拔出的話,還能留存他一息生機,如今時間存放得太久了,不知道他那一息是否還支撐得住。讓您先去見他。”
    雲淺月抿唇,“我是聽子書說了他。”
    “要屬下看,他死了就死了,還救什麽?他是夜輕染的人,不知道世子是怎麽想的。”墨菊有些鬱悶,他的鬱悶大多來自於想急著見到容景,看到他見到容淩時的模樣。想著他警告墨閣的所有人不準泄露容淩的消息,也攔截了一切關於容淩的消息。沈昭自然也沒傳回去信,世子如今還不知道有容淩在,若是他知道的話,不知道還會不會下達這一道命令讓主母先去祁城救西延玥。
    雲淺月當即道:“那就聽他的,去祁城吧!”
    墨菊立即睜大眼睛,“主母,您不想公子啊?祁城是與雲城背道而馳,這一去,最少要耽擱十多天。如今我們由這裏去雲城的話,多不過兩日就到了。”
    “兩日與十日相比,也是早晚而已。”雲淺月壓下思念,冷靜地道:“去祁城。西延玥他不止是夜輕染的人。”
    墨菊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如此說。
    “當年我和夜輕染前後腳找的他,後來那些,不過是做戲而已。”雲淺月給出答案。
    墨菊頓時恍然,原來西延玥是一把雙刃劍。他無奈地道:“那好吧!”話落,他又歡喜道:“這是世子自己選擇晚見小公子的,可不怪屬下。等到時候,看看他會不會後悔在您快要過家門的時候將您推到了祁城。”
    雲淺月好笑,提醒他:“若是不想被他扒皮,你就盡管得意,仔細我到時候不救你。”
    墨菊立即縮了縮脖子,笑嘻嘻地道:“主母哪兒能不救我呢?不看在公子麵子上,也該看在我這一路上來照顧小公子吃喝拉撒的麵子上不是?”話落,他抖抖信紙,“我去給公子傳信了,說您答應了!”話落,隱了下去。
    雲淺月笑著搖頭,對雲城方向看了一眼,壓製住思念,退回了車廂裏。
    沈昭第一時間也知道了容景下達的消息,他唯容景之命是從,自然別無二話,立即轉了道前往祁城。
    玉子夕知道容景的消息時撇撇嘴,對小容淩道:“你父親不想見你,別美了。”
    小容淩正抓著一個葫蘆玩得歡,看起來的確很美。
    雲淺月瞪了玉子夕一眼,“不準給他傳輸這樣的信息。”
    玉子夕眨眨眼睛,“二姐姐,你怎麽到如今還不告訴姐夫呢?你現在不如告訴他,看他還在雲城坐得住?快馬加鞭,扔下與夜輕染對敵,估計也要跑來。”
    “還是我帶著容淩當麵讓他知道吧!早知道的話,他分了心,也是不好。都瞞到這個地步了,也對戰到這個地步了,不能前功盡棄。”雲淺月揉揉眉心,對容淩糾正道:“剛才你舅舅說混話,你父親想見你著呢,不過我們得先去做一件重要的事兒,之後再去找你父親。”
    容淩抱著葫蘆,咿咿呀呀地對雲淺月說了兩句,聽不出是什麽。
    雲淺月頓時笑開。
    “他說的這是什麽啊?二姐姐,你笑什麽?難道你能聽得懂?”玉子夕看著雲淺月。
    “聽得懂,他在說,知道了,娘你放心吧,我不會被舅舅的混話影響父親在心中的地位。”雲淺月笑著給玉子夕翻譯。
    玉子夕大大地翻了個白眼,他才不信!她這是借機在給容淩糾正他的話而已。
    雲淺月緩緩躺下身,既然見不到容景,也不急了,反正腳已經踩到了這片土地,一年都等了,也不在乎這十日八日了。
    隊伍轉向了蘭城方向,依然是一路暢通無阻。
    雲淺月知道,能夠暢通無阻的地方,都是容景收服的河山。可以看得出,他在一邊收複,一邊費了心思整頓。與去年的遍布荒涼來說,今年還是有些改觀的,雖然不明顯,但還是能看得出來。待江山落定的時候,深入地大肆改革,一定會有一個好的風貌。
    墨菊給容景的傳書裏自然沒提到容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