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原來你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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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綠一件白色羊絨大衣婷婷站在左家客廳正中,襯著沙發旁擺放的高大綠盆栽,再配上那副表情,整人看上去像足了一朵桀驁的水仙花。溫昕正被厲銘辰扶著往屋裏走,被裏麵幾人那架勢怵得腳下一趔趄。
    沒見過簡綠的厲銘辰隻當是家裏來客人了,可他才不管左家來不來客人,他隻關心溫昕和他家娃,少校手在他老婆腰下又加了把力,“看路,這麽大人了!”
    兩人的聲音早驚動了屋裏的三人,簡綠倒沒什麽反應,隻是回頭略微看了溫昕一眼,像打招呼卻也不明顯,倒是左立冬,明顯是剛剛和左駿發過火氣的,一見簡綠就更是氣得不行。
    這幾天左立冬身體明顯不好,從他右手多出的那根拐棍就看得出。
    六十一歲在家裏可以名副其實稱作老爺子的左立冬,拄著拐棍幾步走到簡綠麵前,忍了再忍,才算沒把拐杖招呼到簡綠臉上去。“你這個女人,當初我沒讓你進左家門就對了,這麽惡毒,想把我一手建起來的家業毀掉,我告訴你,沒那麽簡單!”
    “是不簡單,但我的確做到了。”簡綠沒繼續和左立冬置氣,轉個身把臉轉向左駿,“左駿,我是來找你的,怎麽樣,談談?”
    女方表情從容淡定,男方卻把平時的目空一切忘記得一幹二淨,隔著好遠,溫昕甚至看得出左駿雙唇在發抖。
    “好……好!”過了好久,左駿才後知後覺地答應著,接著,溫昕竟看到種馬同手同腳地引著簡綠往樓上走。
    同手同腳!溫昕有點想不到。
    “沒什麽想不到的,左少爺和這位,當初在c市那可是正經鬧過一陣呢。”左立冬一句話就讓厲銘辰聽出了女人的身份。
    七年前,厲銘辰22歲,左駿24。恒宇少東,集團唯一繼承人左駿愛上一個家世普通、學曆“不漂亮”,就連長相也不入左立冬眼的女人——簡綠,並誓言非君不娶,離家、絕食全做過,一時間左家父子間火花四射,事態發展被八卦雜誌密切關注的同時,也成了c市市民茶餘飯後的必要談資。
    隨著之後簡綠的突然消失,再加上左大少正式轉型為種馬型並長期流連c市上流名媛區,這段讓c市整整激動月餘的灰姑娘童話才漸漸淡出人們的記憶。
    偶爾有人想起時,曾經看好的也許會扼腕童話沒能成真,一直在看笑話的會輕鬆說句“烏鴉是怎麽變也變不成金鳳凰的”。隻是沒人知道,在故事開端和結局中,左駿經曆了什麽。
    厲銘辰討厭左家,排斥左駿,甚至一直沒把他看作哥哥,可就是當年他力爭要娶那個女人時,遠在軍區訓練的厲銘辰也不禁想為左駿吹聲口哨——真男人。
    可想而知,當真男人因為撞見自己的女人躺在別的男人懷裏,暴怒之後揚長而去時,厲銘辰對左駿態度稍微緩和點後,又是如何一百八十度打回原形的。
    “他就是沒腦子,家裏有這麽兩位……”厲銘辰很不給左立冬麵子,左父人還沒走出客廳,厲少校就不客氣地開始非點名批評。聽他剛剛說當年事入神的溫昕聽到這兒,突然反應出什麽,順手拍了下厲少校,意思很明顯,那是長輩,這麽說很不禮貌。
    厲少校倒是很無所謂地聳下肩,和溫昕結伴坐到沙發上,順手打開電視機。今天真是奇怪,嚴美打電話叫他們回家,她自己倒不見人影了,厲銘辰倒是樂得自在,本來不是溫昕,他是根本不會在乎左家的恒宇還是不是屬於左家,恒宇市值多少,左家財產多少……這些問題壓根兒與他無關。
    兩個人的客廳,外加偶爾經過的下人,厲銘辰自在非常,溫昕卻一直留心著樓上的動靜。
    大約過去了半小時,簡綠揉著手腕走下樓,溫昕起身,看與她站著兩步之遙的簡綠,眼睛流露出探尋:“你們談得怎麽樣?”
    簡綠卻沒答,突兀地扔下一句“那天歡迎你來”就揚長離開了。
    直到嚴美見到老朋友趕回家,溫昕才鬧明白簡綠那句“那天”指的是簡綠婚禮那天……
    沒求到援助的嚴美沮喪絕不是一點點,要她沮喪的不是別的,而是突然一天,一直驕傲的她發現,之前自以為積攢下來的人脈資源在更強勢的壓力麵前,變得微不足道。cmd財大勢大,國際上都是有影響力的,老朋友受壓,她沒話說,可就是憋氣。
    回家時剛好是午飯時間,飯桌旁,嚴美拿著筷子看著缺人嚴重的飯桌,語氣不善地對下人發火:“人不來吃飯不知道去叫嗎!”
    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縮下脖子,站在嚴美身後小聲答著:“叫了,老爺說他不吃,大少爺幹脆把自己鎖在門裏不應聲……”
    隨著下人一字一字地說,嚴美的眉毛越皺越緊,眼見說到最後她就要炸時,正被厲銘辰伺候著盛湯的溫昕推了把厲銘辰,“媽,要不我倆去叫吧,估計現在他們心情都不好。”
    “我倆”意指溫昕和厲銘辰,溫昕倒是好說,可厲銘辰這個倔兒子,要他去叫他左叔叔?還是指望能把左駿勸下來?嚴美搖搖頭,估計兩個都不可能實現。
    “算了,我去吧……”緩了口氣的嚴美起身打算上樓,但是看到沒坐下的溫昕,又變了主意,“心心,還是你和我一起去吧。”
    發起倔的左駿,別說她了,就他老子親自上不還是照樣氣得自己在屋裏練背氣。整個家,恐怕左駿敵意稍小點的就新媳婦兒一人了。溫昕點點頭,拍拍厲銘辰的手,離開位子被嚴美拉著,慢慢朝樓上走。
    左駿待的房間就是上次溫昕偷聽他電話的那間,此時,刻著複古暗花紋的木門緊緊閉著,門那側一點聲音都沒,如果不是下人確定左駿沒出來,溫昕差點懷疑左駿到底在不在房裏。
    “咚咚咚”敲了三聲。
    “左駿……”溫昕在門口輕聲叫著。五秒鍾過去……沒聲……
    “大伯,我站久了腰酸,哎……”溫昕第一次叫左駿大伯,稱呼剛出口,自己都笑了,她也是第一次見識到讓個懷孕的弟妹來勸的大伯子,“左駿,大伯……開門啊……”
    溫昕叫出第五聲時,門總算緩慢地開了,門縫裏透出的光線不是很明亮,連開門人都沒看到,溫昕隻得推開門自己進去。進門後,她就後悔了。簡綠才走了多久啊,屋裏怎麽就這麽大酒味,說嗆人都不止,簡直都待不了人。
    溫昕掩著口,走到一屁股直接靠著沙發坐地上的左駿旁邊,伸腿在種馬大腿上就是一腳,溫昕現在在左家最不客氣的、也是最真實麵對的就是左駿了。“人還沒死,怎麽一副就剩半條命的表情了?”
    左駿拿起剛放一旁的酒瓶,舉起又是猛灌一口,“要是死了倒好了,死了人就不會難受了……”
    左駿說話時滿口酒氣,坐他旁邊溫昕胃裏一陣不適,但她隻能忍著,誰要某人真快死的樣子呢。“她和你說什麽了?幾句話就把左大少的堅固意誌全線摧毀了?”
    溫昕不問還好,這一問,種馬又是直著脖子一大口。一會兒,瓶子空了,“哐啷”一聲,他把瓶子丟一旁,又伸手從沙發邊撿起個東西。
    豔豔的紅放在手心摩挲半天,左駿苦笑下,遞給溫昕:“結婚請柬,下星期二,大吉日的。她親自上門邀請。溫昕,你說我包個多大的紅包給她呢?”
    冬天陰沉了許久的c市,這時的天空突然乍出一米亮光,隔著窗簾縫隙剛好照在左駿眼睛臉上。背光的角度,溫昕卻讀到了慢慢的心痛。愛太深了,就會像他這樣,想愛,卻不敢靠近吧……
    “傻子,想要就去爭取啊,不行用搶的也成啊!”做了孕婦的溫昕,身上被厲少校傳染了滿滿的匪氣。
    “搶?”左駿喃喃。
    一星期的時間過得飛快,星期二就在一個大晴天裏安然來到了c市。
    市民們的生活大多還是早起上班的照舊,但c市的媒體卻早早就傾巢出動了。就在此前一天,c市著名的八卦周刊《蘋果周刊》把七年前左家左少同現任cmd總裁簡綠那段過往全麵、悉數、徹底報道了一遍,整整八個版。
    溫昕甚至在中間一張人物關係交叉圖裏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旁邊還附了一張她大學時期的照片,批注寫著:男主角繼弟媳,曖昧對象之一,嫁人對象為何是繼弟,待探。
    厲銘辰剛看到這份報道時,差點沒把桌子掀了,“待探?待探!混了半天我成未知待探物體了!”
    活該他娶不到媳婦!厲少校得出這個結論之後,悶氣一直生到星期二當天,所以從來不看娛樂新聞的厲銘辰在這天做了個決定——在家抱著老婆看cmd總裁婚禮的現場直播。
    溫昕知道厲銘辰就是嘴上氣,心裏多少還是在意左駿這件事的。隻是事過一周,恒宇的股價已經跌到了曆史新低,左立冬的血壓也升到了人生最高,此時正躺在臥室裏“哎呦哎呦”的靜養。
    左立冬的臥室現在是禁地,管你生人熟人都是免進模式,就是陪在裏麵的嚴美也隻是端杯水、遞塊毛巾的活計,多少一句話,左老爺子就“哎呦”。
    因為就在星期五,左立冬對左駿下最後通牒,問他什麽時候能把那個女人搞定時,左駿直接回了一句:你該問她什麽時候願意被我搞定,我這輩子除了她不會娶第二個人。
    說完那句話,左駿就離開了左家,整整四天沒回,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左立冬試圖挽回恒宇,但動嘴容易,雪中送炭難,真出手幫忙的人少之又少。星期天,左立冬終於身體不支,倒下了。
    嚴美看得倒是開,雖然溫昕和厲銘辰沒聽她說什麽,但從她的言行看,嚴美已經不在乎恒宇怎樣了。也是,看到左立冬和兒子鬧成這樣,對厲銘辰她很是知足的。
    倒是左柚,從上次在哥哥家看她帶著暖暖他們玩,之後溫昕再沒見過她,問了次婆婆,竟說是和朋友出門旅遊了。
    溫昕不覺得柚子做事這麽不靠譜,會在家裏出事的情況下安心出門去旅遊。
    但拿嚴美的話說就是家裏多她一個也多不了多少好處,不如趁現在好好玩玩。
    溫昕總不信。
    窩在床上,溫昕對摟著她打瞌睡的厲少校問水果的去向,誰知道對方直接回了她一串呼嚕聲。
    “就說你堅持不下來吧,看新聞聯播還差不多……”溫昕悄悄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音量調小些,沒了聲音,透過電視畫麵,婚禮的熱鬧依舊清晰可見。
    在鏡頭沒拍到的化妝間裏,簡綠正一身白婚紗任憑化妝師在她臉上一番舞弄。
    從紐約請來的化妝師拿起腮紅在簡綠臉頰兩側掃了掃,之後皺著眉抱起肩膀,用十分蹩腳的中文磕磕巴巴對她說:“簡,結婚,你不高興嗎?臉上都沒笑容。”
    簡綠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幾秒鍾,轉頭看向自己在紐約認識的好朋友juice——美國時尚圈最年輕卻最被看好的化妝師。認識她的時候,正是簡綠人生最落魄的時候。
    “是因為那個人不是他嗎?”美國人思維向來走直線,有什麽說什麽,juice直接把簡綠心裏埋了多少年的話直截了當地說出來了。
    “可你不是說他……那個……那個你嗎?”juice的中文江郎才盡,表達無能的她懊惱得快把舌頭咬掉了。
    “是的,他懷疑我,不信任我。”簡綠想起當初自己以那麽羞辱的狀態出現在他麵前,再被他丟下,自己獨自揚長而去的場麵,心情又變得複雜起來。簡綠對著鏡子微笑一下,兩頰分別露出個梨渦,但她覺不出自己和甜美笑容這次有任何關係了。“juice,繼續上妝吧,我想做個美麗的新娘。”
    簡綠的新郎是現任cmd的董事長家小兒子——美籍華人,霍炎東霍少爺。時間到了,簡綠走進禮堂,房間那頭,霍炎東正一身白西裝,站得筆挺地等她。
    房間開了足夠的暖風,因此簡綠穿的鏤空婚紗也不覺得冷。
    從門口到霍炎東站的地方距離就二十多米遠,但簡綠卻感覺像是走了一個世紀。
    電視前的溫昕也因為屏住呼吸,差點沒背過氣去。
    她隨時準備下一秒左駿會衝出來直接把簡綠帶走。王子救回公主的事情,溫昕不信,但她覺得左駿做得出。
    可直到牧師征詢男女雙方意見結束,會場還是安靜得連個左駿的影子都沒有。
    “主會賜福給你們的……”祝詞剛剛開始,禮堂的門就在這時被推開了,看到連胡子都沒剃的左駿那一瞬間,溫昕總算鬆口氣。“等下,我想主不會介意多花點時間征詢下在場親友是否同意他們結為夫妻的吧?”
    像準備好了似的,媒體在這時特別給了新娘一個鏡頭,簡綠很平靜,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到她眼裏的波瀾。
    早脫離中世紀那種搶親事件的牧師被左駿這個攪局的鬧得一愣,但很快就重新鎮定下來,他手按著聖經,語態謙和地看著左駿,之後又環顧了下會場,“那麽在場的有誰反對這對新人結為夫婦嗎?”
    眾人安靜。
    “那麽請問這位……先生,你反對他們結為夫婦嗎?”牧師的眉毛都在抽筋了。
    溫昕笑笑看著電視,左種馬不錯嘛。
    隔著層液晶屏,那頭的左駿也在笑,笑得溫昕先是莫名其妙,接著就要炸毛了,他竟然說:“我不反對。”
    愛情路,人們大多希望平坦無波。但自從愛情被界定是發生在兩個不同個體間的時候,它就注定了是好事多磨的。
    左駿看到了簡綠眼裏的驚訝和憤怒,笑了。
    既然小綠你這次花了這麽大的本錢回來懲罰我,那就罰得徹底點吧……
    因為左駿的一句“我不反對”,厲少校的胳膊當即被溫昕刻了幾個月牙印兒出來。
    正輕微打著呼嚕的厲銘辰被胳膊上的感覺刺激到,一個激靈醒過來:“怎麽了?什麽情況!”
    換作普通小夫妻,這種時候正常的情節應該是這樣的:老公喊肉疼,老婆邊心疼邊給老公呼呼,接著老公趁機變身,按倒小白兔,正麵結束再來反麵。
    輪到少校小兩口就整個掉了個個兒,皮糙肉厚的厲少校舉著嵌一排小月牙的胳膊,手忙腳亂地找指甲刀給媳婦兒處理劈掉的指甲。
    一邊弄,厲少校嘴裏還念念有詞,“知道我皮厚還摳,看看,這指頭都露肉了。”家裏即將降生的新生命不止讓孕婦脾氣高漲,也讓準爸爸染上了婆婆媽媽的毛病。
    準媽媽此時倒是沒關心她五個指甲還剩幾個,兩隻眼睛完完全全盯緊了電視裏麵。左駿,你到底要幹嗎啊?
    突然出現的左大少立刻引起在場媒體的聚光燈集中,每個攝像頭後麵的人在猜測左駿說“不反對”背後真實目的的同時,大腦也像打了抗生素一樣,飛速轉著,構思著明天頭版究竟拿什麽標題才抓眼球,甚至還有媒體想著一會兒是否有可能堵到左少做個專題采訪。
    全場最淡定的恐怕就左駿一人了,他身上的黑呢大衣看上去和他的胡子一樣,都是在他身上“長”了幾天的了,落在上麵的灰塵甚至連隔著老遠的簡綠都能看清楚。
    她握了握拳頭,冷靜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語氣平穩地開口,“既然沒人反對,那我們繼續吧。”
    這種場合,新娘是不大合適說話的,但她身旁的霍炎東卻絲毫不滿都沒有,隻是平靜地看著在場發生的一切。簡綠深吸一口氣,剛打算把心徹底收死轉向牧師時,左駿第二句話緊接著又傳來了:“我不反對,可還有一個人的意見,牧師先生好像忘了問吧?”
    “啊,誰?”手緊緊抓著聖經的年輕牧師有點誠惶誠恐,生怕自己真疏漏什麽。
    “他。”左駿朝身旁平移一步,把門口位置讓了出來,這時,禮堂裏的眾人以及諸多媒體才看到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門口的年輕女子以及她身邊的小男孩。
    “簡綠,我想你不會不認識他吧,sean,出生在美國的華裔男孩兒,六歲就掌握了美國小學四年級的知識內容卻沒進學校學習,玩到七歲直接進入州立中學讀初一,智商測試230……我在想簡綠,你究竟和誰生了這樣一個天才型兒子?或者說白點,你想瞞著我兒子的事到什麽時候?”左駿邊說邊慢慢往前走,“兒子”倆字出口時,他剛好走到簡綠麵前。半步遠距離,從她的眼裏,左駿看到了驚懼、惶恐、意外……以及憤怒。
    “誰說sean是你兒子,他是我和炎東在美國時候生的,今天的婚禮隻是走個形式補辦而已!”新娘的頭紗蕩在簡綠頸間,飄揚得像隻白蝴蝶,優雅卻惶恐。
    “那就奇怪了,sean的生日是xxxx年6月5日,在那十個月之前,我沒記錯的話,炎東兄應該在澳洲遊學,而你人是在國內,我真不知道現在洲際快遞這麽發達,連精子這東西都能飛……”
    底下坐著的賓客裏,有竊竊私笑傳來。簡綠畢竟是女人,臉皮薄不說,況且她究竟在不在乎眼前的男人她自己心裏清楚。簡綠臉憋得通紅,舉起巴掌就想打,“胡說八道!sean是……”
    “媽媽,你不是說過炎叔叔是叔叔,不是爸爸嗎?”為了大哥在美國整整轉了好一陣的左柚適時把sean也帶到了兩個大人跟前,智商奇高、情商正常的七歲男孩兒迷惑地看著媽媽,為什麽突然跑來的姐姐說是自己的姑姑,能帶自己去找爸爸媽媽,可到了地方,媽媽卻說自己的炎叔叔是爸爸?sean眼裏全是疑問。
    “sean,炎叔叔從今天開始就是你爸爸了,你再沒其他爸爸。”一把將兒子摟進懷裏的簡綠幾乎控製不住地要流眼淚。上次哭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她早記不清了。可一挨著這男人,即便之前做了再強的心理建設都是徒然,眼睛真酸。
    就在簡綠努力控製情緒的時候,人群連帶媒體都是一片噓聲,她再看時,那個向來自視清高、桀驁不馴、遵循“男兒膝下有黃金”的左駿左大少竟已經單跪在地上,仰著還滿是粉塵的臉,眼睛盯盯看著她。簡綠還沒來得及平複的神經,被左駿深情到都有點發神經的眼神挑動,心裏倏地漏了一拍,嘴裏小聲念著,“你這是做什麽?”
    種馬倒很淡定,他看的是簡綠,但話卻是對在場包括簡綠在內的所有人說的:“七年前,因為一個人的幼稚和衝動,讓他傷走了自己最愛的人;七年後,他的愛人回來報複他,他心甘情願地接受她的一切懲罰,隻要她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因為沒有她的日子裏,那人活得就像是行屍走肉……”
    左駿越說越慢,到了最後,媒體的特寫鏡頭裏竟隱約露出左駿眼裏某些多出來的東西。
    “小綠,七年,你離開我七年了,現在能原諒我,回到我身邊嗎?”左駿邊說邊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張紙,隱約看清內容的簡綠臉一震。“這是我在恒宇10%股權的無償轉讓書,你一直想要恒宇,有了它會輕鬆些吧。小綠,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溫昕剛還在電視前感歎左種馬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兒,左立冬醒了知道兒子一聲沒吱直接把公司送人,指不定氣成什麽樣呢?正感歎時,直播裏麵,左駿突然貼在簡綠耳邊說了句什麽話,新娘子一聽,臉是徹底綠了。
    簡綠麵對麵瞪了左駿一眼,慢慢抬起腳、落下。提供腳落地平麵的左種馬隻是眉頭稍微那麽一皺,接著就又恢複到了微笑模式。氣衝衝的簡綠離場了,沒顧新郎、沒顧在場賓客,甚至連兒子都沒顧,直接避開媒體,從後麵離開了。
    簡綠不在,還沒走的左駿臉上重新恢複成懶洋洋的狀態,轉臉對在場賓客挑著鳳眼說:“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下次我擺喜宴,在場的各位如果能再到場的話,禮金全免。”
    恢複狀態的左駿又轉向今天的新郎霍炎東,臉重新平複成嚴肅,“謝了,霍少,欠你一次……”
    霍炎東長得斯斯文文的,對著他小聲說了句什麽,左駿又點點頭,隨後就快步朝簡綠離開的方向追去了。在場的兩位主角不知道,就他們剛剛那還不足一分鍾的對話,在隔天的娛樂報紙竟被冠上類似這樣的大標題:《婚宴恒宇單挑cmd,美女總裁花落誰家?》《花太郎左少婚宴搶親,臨別遭遇新郎戰帖》。
    而一些財經周刊則以一副正兒八經老態龍鍾的姿態品評著整起事件:《恒宇高層這一舉動背後是否隱藏著c市本土企業有意向國際反撲?》《左家是否存有後招?待探……》
    婚禮當天,得知情況的嚴美封死了家裏的電話,這才拖延沒讓左立冬知道,可駕馭不了老爺子每天看報紙的習慣,當看到那一個個大標題時,左立冬的臉整個像被扇了一頓耳刮子似的徹底黑了,“左駿這家夥在搞什麽東西!非要把我辛苦掙下的家業全攪沒了算!”
    “消消氣,血壓本來就高。”嚴美正給左立冬弄蛋餅,見他發火,連忙伸手安撫。
    “沒了就沒了,正好在家退休養老……”惹得老爺子生氣的罪魁禍首竟在這個檔口出現在左立冬麵前,老爺子瞪著他,氣得直喘粗氣,嘴裏除了一直念“孽子”,竟說不出其他話了。左駿笑模笑樣地出現在飯桌旁,隨後從身後拉過來一人。“今天來就是通知你們,我要娶簡綠。”
    左駿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平靜得不行,但這架不住左立冬的暴跳。“你敢!你要是敢娶這個對咱家都能下手的惡毒女人,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好,那你也就沒了sean這個孫子。”掌控一切的左駿平靜喊了一聲,“水果小姐,你再磨蹭著不進來我可真就拉著你嫂子,帶著兒子出去單過了啊。”
    當嘻嘻笑著走進來的左柚把站她旁邊的sean推到左立冬麵前時,一直害怕自己進了棺材也抱不上孫子的左立冬終於電力耗盡,自動關機了。
    因為一直在想左駿離開之後的事情,溫昕用腦過度,外加肚子裏孩子的月份大了,睡眠質量也變差了,每天隻有翻來覆去折騰到淩晨,才能勉強睡實幾小時。所以那天溫昕在左家睡了最長的一覺,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九點才醒來。
    睜眼時,厲少校正一臉壞笑地從樓下推門進屋。“醒了?醒晚了,錯過最精彩的地方了。”
    錯過了左立冬的重要轉型期,可不就是錯過最精彩的地方了嗎?
    厲銘辰的話,直到溫昕下了樓,見到左駿、簡綠,以及拉著sean坐在沙發上說不停的左立冬,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都說有兒萬事足,可冷不防突然升級當爹的左駿卻明顯沒有左立冬這個當爺爺的來得有感覺。看左駿那狗腿樣,恨不能二十四小時黏著簡綠。
    簡綠的反應倒是淡淡的,隻不過看到溫昕下樓,自然而然地就朝溫昕走了過去。
    左家專門為孕婦加餐的早飯桌旁。溫昕拿著蛋餅卻不吃,笑笑看著簡綠等她開口。
    “我就這麽原諒他會不會很……?”簡綠的性子偏冷,卻很難得地對溫昕一直心存好感,不知道是心裏隱隱存著的妯娌關係,還是被溫昕身上的氣質吸引,總之這些她不想、不能同別人說的話,她願意和溫昕說。
    “嫂子。”溫昕咬口餅,直接用倆字把簡綠的顧忌打了回去,“你愛他,他也愛你,這就夠了。婚姻和愛情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管得了其他人嗎?相愛、曾經相愛的人最終沒在一起你知道有多少?”
    銀勺子在牛奶杯裏兜轉個圈,溫昕看著白色的漩渦,想著自己現在的幸福,努力把又跳回記憶的過往忘掉。又說了一會兒話,溫昕突然想起什麽,抬頭朝簡綠皮皮一笑,“嫂子,想問你件事……”
    “什麽?”和溫昕聊聊,簡綠的心結已經打開。
    “左駿那天最後說了什麽讓你那樣了?”溫昕想了很久,猜是調情的話又覺得不大可能,為了這個她就無聊地想了半宿,結果覺都沒睡好。溫昕這句話讓簡綠平靜的臉又變了一變,她真想拒絕,但又覺得對溫昕自己是拒絕不起來的。磨蹭半天,簡綠才小聲開口:“他說,就算我現在懷著別人的孩子,他也不介意,用搶他也會把我……”
    粉色的嘴唇被簡綠咬成血紅血紅的,緩口氣她才說:“真不知道他從哪兒聽來的?我就是去婦科做下複查而已……”
    但不能否認,左駿的這個誤會剛好打消了她心裏最後的一點顧忌。
    從去年底發現自己得了那個病之後,配合治療的簡綠突然發現原來生病是這麽輕而易舉的事情,生命是隨時都會有危險的。她倒是無所謂,但如果她有事,sean怎麽辦?
    因此,治療結束之後,簡綠設計了這次回國的計劃。
    “那如果左駿沒去婚禮,沒去阻止你,怎麽辦?”
    “能怎麽辦,結婚啊……”簡綠輕笑,在愛人與被愛之間,貪逸的女人估計會選擇嫁個成熟、多金,長相俊逸的霍炎東,隻有她這種自己找虐的,才會抱著自己都不知道把握有多大的可能性回國來找這個妖孽禍害。
    霍炎東對她談不上多愛,但起碼是尊重信任的,最重要的是他對sean不錯。霍家上下對她都不錯,從她在美國街頭暈倒後,被經過的霍老爺子的車接走時開始,霍家就是她的恩人。所以從哈佛畢業之後,簡綠進入了cmd幫忙,這次的中國之行也是在霍老爺子默許之下成行的。
    霍老爺子對她這個沒一點血緣關係的幹女兒莫名地好,讓簡綠感動,更要她正視左駿那句“用搶也要把她搶回去。”
    “人生沒有太多東西允許你錯過,爭取喜歡的,珍惜手裏的。”紐約機場裏,霍老爺子對自己說的這句話她記住了。
    簡綠說得動情,溫昕卻有點心虛。因為告訴左駿簡綠可能懷孕的人就是她。
    這其實不能怪她,去看婦科,加上身邊有男人陪著,再有不久之後傳來的婚訊,換個正常人都會從這一連串裏合理推斷出簡綠是要奉子成婚的嘛。
    一心為左駿著急的溫昕就沒想過去婦科看病不一定是懷孕或者產檢,有男人陪也不一定是未婚夫妻關係,至於結婚這裏麵的事,她就更是丁點兒不知道了。所以那天吃飯,溫昕上去叫左駿的時候,就把自己的推斷小小和種馬提了句,也就是那天,左駿離開了左家,短期失蹤。
    sean不是一般地入左立冬他老人家的眼,從他進了左家大門五分鍾之後,左立冬基本上除了sean去廁所外就沒撒開過他的手。
    借著尿尿的理由,小sean悄悄跑到媽媽簡綠身邊,看了眼溫昕後踮起腳尖貼媽媽耳邊說:“媽媽,為什麽這個爺爺和grandpa那麽不一樣,你看我的手……”
    顯然是被過度熱情的左立冬嚇到,天才小少年sean伸出那雙汗噠噠的手遞給媽媽瞧。
    “sean,爺爺一直沒見你,他是喜歡你喜歡得不想撒手,去和爺爺說你在學校裏得獎的那個數學模型。”簡綠給sean擦幹手,拍拍兒子的肩,“去吧。”
    溫昕看著簡綠,很佩服她對左立冬的釋然。
    “如果不是左柚認識我在美國的一個朋友,我想sean是不會這麽早就來左家,至少不是現在……”順著兒子離去的方向,簡綠看著整件事最大的功臣左柚走進來。
    “嫂子,這趟美國都快把我累慘了,好想吃你做的酥油雞啊……”左柚一進來就把頭虛搭在溫昕肩頭,裝著流口水似的蹭著她。溫昕拍了下她的頭,“想吃今天就去,我做給你吃。”
    “得了吧,你現在是高危對象,我可不敢招你,但是我覺得要溫大哥做給我吃的可能性高些……”說是風就是雨的左柚一旦有了想法就要立即執行。
    簡綠已經回了左家,就不存在什麽恒宇危機的事情,水果說要慶功,準備拉著大隊開去溫家吃飯。當然,除了在哪都無所謂的溫昕和厲銘辰夫妻外,種馬現在的所有時間都希望花在小綠身上研究未來的播種計劃。
    事情的最後,溫昕、厲銘辰、左柚去溫家;簡綠被左駿拉去樓上“敘舊”,sean繼續留守樓下,和爺爺解釋那個數學模型。
    溫家。
    暖暖一個人窩在房間裏生悶氣,溫昕進去一問,原來是幾天沒回,毛毛被張嬸的女兒女婿帶出去旅遊了。
    “姑姑,毛毛什麽時候回來啊……才和她說的一起玩姑父新給我買的泰迪熊和庫蜜鼠呢……”
    溫昕也答不上來,但她想應該很快吧,張嬸的女兒最近倒是和毛毛熟了些。
    溫昕拍拍暖暖的頭,“應該很快的。”
    世事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