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終】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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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如此愛你
    “喲,你們孟總越來越帥了啊。”
    朝夕拿著雜誌晃了一晃,蘇暢自顧自啜咖啡,恍若未聞。空調太冷,手臂上的肌膚隱隱生寒。隔著巨大的落地窗,隻看到車如流水馬如龍的街,十丈紅塵,繁華塵囂。可是再熱鬧也隔著厚厚的玻璃,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公司裏不是沒有旁的人心生傾慕,初入公司的幾個女孩子,偶爾在走廊或電梯裏看到孟和平,個個都笑靨如花,聲甜似蜜:“孟總。”
    而孟和平從來隻是禮貌地點點頭,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朝夕老是說:“你們孟總是不是性取向有問題啊,這麽些年,就不見他鬧個緋聞啥的?”
    蘇暢簡直啼笑皆非:“人家正常得不得了,有什麽問題?”停一停再說,“人家有女朋友。”
    偶爾可以見到阮小姐上公司來,她是電視台的女主播,真人比電視上年輕漂亮許多,人也很好,待人處事非常大方,與孟和平真的很登對。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真令人覺得光芒四射,所謂一對璧人。
    做孟和平的秘書已經四年了,不敢說對他的情況了如指掌,但日常相處下來,公事私事有許多都是她打理的,所以她知道他真的十分潔身自好,除了阮小姐,再沒有約會過旁人。
    朝夕常常叫嚷,說在這年頭你們孟總這樣的男人簡直比大熊貓還珍稀。年輕有為,事業有成,彬彬有禮,溫文爾雅,最要命的是,竟然還如此專心不二。
    朝夕說:“這麽完美的男人,會不會是假的?”
    蘇暢並不覺得孟和平假,大約因為相處時日太久,他什麽樣子她都見過。她初進公司的時候,公司一切還沒有上軌道,非常非常的忙,孟和平經常加班,然後睡在辦公室裏。她早上來上班,常常看到他隨便裹著毯子,就那樣歪在沙發裏。
    辦公室有大扇的窗子,正是朝東,窗簾沒有拉上,淡淡的陽光照著他的臉龐。他的眼睫毛很長,蘇暢從未見過旁的男子有那樣秀氣濃密的長睫毛,睡著的模樣像個孩子。
    其實他隻是外表斯文,做起事情來殺伐決斷,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蘇暢曾經在飯局上見他與別人喝酒,據說酒品如人品,而他從來是大杯的洋酒就那樣一口氣灌下去,幹脆利落,仿佛永遠不會醉。喝得再多思維仍舊清晰有條理,對方常常被灌得七葷八素,有兩次還真的就在桌子上將合同簽掉了。
    唯一一次喝高了,是拿下城東那塊地,最後宴請幫過忙的幾位關鍵人物。那幾位公子哥都是孟和平的發小,一半是開玩笑,一半是發狠:“今天非得把你灌趴下不可!”一幫人起哄車輪戰,最後全都喝高了,孟和平雖然沒有爛醉如泥,但從包廂走出來時已經有點搖搖欲墜,笑嘻嘻地對她說:“今天真的是喝高了。”
    她沒見過他喝醉,那是唯一的一回。她隻得替他開車,他隨口告訴了她地址,卻是東城區的一條老街。她知道他的別墅明明是在城西,但這地址他說得那樣溜,應該沒有錯,她心想或者他在東城區另外有公寓,於是她也沒有多問。一路上他都很安靜,她一直疑惑他是不是在後座睡著了,其實並沒有。
    隻是她萬萬沒想到孟和平會住在那種地方,大片的舊式小區,一幢幢火柴盒樣的房子,窗口密集如同蜂巢。夜色裏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她將車停在路口,他接過車鑰匙還記得向她道謝,然後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整個人倒像是夢遊一般。她實在不放心,跟了上去。他走得並不快,但是熟門熟路。樓道狹窄陰暗,聲控燈暈黃昏暗,到了四樓他終於停在一扇陳舊的綠色防盜門前,門上的漆都已經剝落了,許多地方都發黑了,露出裏頭的鐵,一根根的鐵柵欄。
    她從樓梯中間的縫隙裏靜靜仰望著,他似乎在找鑰匙,找了很久但沒有找到,於是拍門:“佳期!開門。是我,佳期!”
    沒有人應他,樓道裏空蕩蕩的,嗡嗡回響著他的聲音:“佳期!佳期!”
    他又叫了幾聲,仍舊沒有人應,他似乎很累了,忽然坐下來,就坐在磨得發光的水泥樓梯的台階上,然後靠著牆,慢慢合上眼睛,忽然歎了一口氣。
    她在離他幾級的樓梯下站了好久,不敢動,最後終於大著膽子走上去,才發現他已經將頭靠在牆上睡著了。仍微微皺著眉頭,眉心仿佛永遠有個結,撫不平,抹不掉。坐在這樣簡陋的地方,卻像是迷路的孩子終於尋到了回家的路,而家門卻緊閉不能進入。
    她心底忽然生疼,似乎有什麽東西碎裂開來。
    從此知道他的秘密,在他偶爾對窗佇立的時候,在他偶爾吸煙的時侯,在他偶爾凝睇的時候,在他眉峰微皺的時候,她總在心底想,他是否在想念那個女子。或許那是一段深埋在他心中的記憶,或許那是一段他再也無法遺忘的往事,或許那是他直到如今仍舊深愛的人,佳期。
    她常默默無聲地念出這個名字,舌尖微啟,然後落下,佳期,輕得如同一聲歎息。
    曾經被他如此深愛著,想必是非常非常值得的女子。
    隻是,他為何失去她,他為何再找不回她?
    朝夕拍她的手:“蘇小姐,回魂啊,你又在想什麽?”
    她掩飾地笑笑:“剛才外麵有帥哥經過。”
    朝夕伸長了脖子:“在哪裏?在哪裏?”沒有看到又抱怨她,“你成天對著你們孟總,還不夠啊?竟然還看別的帥哥。我要是你啊,我成天看著他就夠了。”
    她隻是笑。
    過道那頭有人正走過來,身後那桌有人揚聲招呼:“佳期!佳期!在這邊!”
    那兩個字仿佛驚雷,驚得她驀然抬起眼睛,隻看到那人走近,越來越近,仿佛是寫字樓裏最常見的辦公室女郎,裝束衣著都再尋常不過,皮膚白淨細膩,隻一雙眼睛,盈盈如星,聲音也柔和好聽:“周靜安,你再嚷嚷的話全餐廳的人都會看到了。”
    是不是她?
    如果真的是她,那麽這世界真的是很小。
    她悵然地想,可是,世界這樣大,咫尺之間,有如天涯,那一方是她永遠抵達不了的岸。
    總是關山舊別情——十年佳期,一朝如夢
    七七拉著易曉筠一塊兒去剪頭發,本來她們倆的頭發已經快到披肩了,因為馬上要軍訓的緣故。師姐們都說要剪趕緊剪吧,不然軍訓的時候被教官押到理發店去,一定剪得像鴨屁股。
    剪的時候發型師問有什麽樣的要求,七七想到《入學通知書》附錄注意事項,寫著“不得過頸”,狠了狠心說:“得把脖子露出來。”發型師沒再多說就動手了,等剪完了七七和易曉筠互相一看,還是像鴨屁股。
    易曉筠老大不高興,撅著嘴說:“憑什麽還不準留長發?我們又不是軍校!”
    七七倒比易曉筠更合適短發,因為發型師給她留了齊刷刷一排劉海,她是圓圓的一張臉,剪完了更顯得稚氣未脫,易曉筠看得噗得一笑,說:“櫻桃小丸子!”
    七七和易曉筠就是在租漫畫的小店裏認識的,因為同時想租一套漫畫,七七讓給了易曉筠,第二次再在書店裏遇上的時候,易曉筠就主動跟七七打招呼說話,一來二去,兩人就成了朋友。即使是中考前,兩個人還在萬忙中抽出時間來碰頭,她們通常各自租一本,然後換著看。七七和易曉筠都喜歡成田美名子,一套《雙星記》被她倆看得蕩氣回腸。易曉筠的口頭禪就是:“上哪兒去找這麽帥的倆哥哥呀!”
    易曉筠本來要去101,不過最後還是選了四中。七七很高興,因為她也打算進四中,還沒進校門她和易曉筠已經約好,要想辦法分在一個班上。易曉筠拍拍胸脯說放心吧這事一點也不難,果然後來她們就分在一個班上。
    軍訓的時候易曉筠將自己暗戀十年的男生指給七七看:“就是那個!”
    七七扭過頭使勁張望,差點沒被教官看到罰去站軍姿,也就看到一個高高的背影和半張側臉。
    “又不帥,哪裏值得你從幼兒園就暗戀他!”
    “誰叫他小時候親我……”
    “哇!”
    “小時候在幼兒園睡午覺,他睡我旁邊小床,我剛把眼睛睜開,他就叭得親我一口。”易曉筠笑咪咪的:“不帥也是他了!”
    軍訓的日子當然比在家艱苦,不過十五六歲的男生女生,怎麽也能苦中作樂。比如晚上的時候偷偷結伴,翻牆去買老鄉的西瓜。這樣的行動當然會有意外,買西瓜都是男生的事,女生頂多幫忙放風。結果終於被巡邏的崗哨抓住了。七八個人一股腦被抓起來寫檢討,還要關禁閉。
    七七從來成績好,在初中被老師寵壞了,關禁閉也不當回事。易曉筠更不當回事,她家裏全是穿軍裝的,連她媽媽肩上都扛著顆金星。她從小犯了錯就被關儲藏室,早練出來了。
    等軍訓結束的那天,學校派來的大公共汽車把新生拉回市區,大家嘰嘰喳喳在車上又笑又鬧,易曉筠跟七七說:“待會兒先別回家,晚上王燔宇請吃飯。”
    王燔宇就是那個領頭偷西瓜的男生,他和易曉筠住在一個大院,易曉筠和他很熟。
    七七問:“他為什麽要請吃飯?”
    易曉筠說:“共患難唄!誰叫咱們一塊兒被關禁閉,怎麽能不紀念一下啊!”
    等到了餐館七七才知道易曉筠為什麽非要來,原來那個她暗戀十年的男生也來了。易曉筠對七七介紹:“這是阮正東,咱們一個班的。”
    七七還沒直接跟班上其它男生說過話,不過易曉筠的心上人她還是蠻有興趣的,所以笑嘻嘻的學武俠片,拱了拱手:“原來你就是阮正東,久仰!久仰!”阮正東不過笑了笑,易曉筠偷偷拿胳膊撞了撞七七,不讓她瞎說。
    正式上課之後排了座位,七七正好坐在阮正東的前麵。七七雖然人很聰明,但是特別懶。教他們化學的老師偏偏特別能布置作業,每次七七隻挑典型的幾道題出來做,其它同類型的題統統不做,隻抄別人作業。阮正東化學很好,字又寫得特別工整,七七每次都拿他的作業抄。
    時間久了,七七發現阮正東也不算太勤奮,他上語文課的時候總是偷懶睡覺。可是照樣分數很高,語文老師有次誇他,因為他背得出來整本的《文心雕龍》。七七簡直佩服死了,問他:“你怎麽連這都能背下來?”
    “小時候被逼的……”阮正東頭也沒抬的在做化學作業:“你數學做完了沒有?”
    “做完了。”七七把自己的數學作業本給他,有時候七七和他分工,他做化學她就做數學,這樣大家省時間。
    易曉筠在教室那頭給他們扔紙條,上麵寫著:“化學和數學都給我抄一下。”
    她比七七還要懶,作業頂多隻做一半。七七把作業本傳過去,中間經過好幾個同學,有人截下來自己先抄,邊抄邊問:“這是誰的?”
    問這個問題是因為關注準確性,怕萬一錯了,大家全錯,這樣錯誤雷同被化學老師逮到,會死得很慘。
    “東子的。”
    有人馬上起哄,因為早就傳說易曉筠和阮正東是青梅竹馬。易曉筠反正挺大方,笑著把作業本奪過去:“給你們抄了還這麽多廢話!”
    七七知道易曉筠不像她看上去的那樣樂觀,因為易曉筠告訴她,阮正東真正有個青梅竹馬,姓盛,正在英國讀roedean school。
    “我該怎麽辦呢?”有一次,易曉筠憂心忡忡的問七七,七七也不知道該拿什麽話來安慰她。幸好易曉筠不是那麽容易氣餒的人:“反正還有大學四年呢,大不了我追他到大學!”
    七七就覺得好笑,這位好友堅持了十年,看來還需要再有十年,說不定可以打消她對阮正東的癡心。就因為小時候被他親了一口,竟然這樣執拗。
    不過七七覺得高中生活還是挺幸福的,尤其他們班,特別能玩能鬧,卻一點也不耽擱學習。連班主任都詫異,把他們當大人看待。學校有任何活動,首先征求全班的意見,再做決定如何參與。班主任這麽做的原因是最近班級選舉,王燔宇被選上了班長,因為他特別會折騰,大家都覺得他麻煩,於是選他當班長,這下他被職務箍住了,反倒要天天維持紀律。管著好幾個班委,苦愁眉臉的布置工作。班主任本來對選舉結果非常意外,但沒料到會有這樣的效果,頓時成了意外的驚喜,於是對全班同學更加放心。
    有天放學之後,易曉筠神神秘秘對她說:“你知道嗎,咱班長喜歡你。”
    七七大吃一驚,她從來沒心沒肺,班上經常謠傳說誰誰喜歡誰,還有誰誰放學一塊兒回家之類,但她都覺得那離自己太遠了。而且她最近長了好幾顆青春痘,成天就忙著跟自己額頭上的青春痘費勁,哪會想到易曉筠突然扔下這麽一顆炸彈。
    “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