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Night?Mo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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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矜是從大嫂口中聽說“童靜珊”這個名字的。
那是蕭致遠第一次帶子矜回家。或許是怕她局促緊張,他體貼的一直陪在她身邊,隻在吃完飯的間隙,子矜看見大嫂拉住自己未來的丈夫,用刻意壓低的聲音問:“靜珊呢?她知道了麽?”蕭致遠說了什麽,她也沒注意聽,隻記得他的表情尤為不耐。回去路上,她隨口問:“靜珊是誰?”蕭致遠轉過頭,有些訝異的看她一眼:“你聽到了?”
“大嫂說的那麽大聲。”
“普通朋友。”蕭致遠輕描淡寫地說,“以前是大嫂的學妹。”
後來嫁進了蕭家,子矜也就慢慢地知道了,童靜珊和蕭致遠遠遠不止“普通朋友”那麽簡單。
她與蕭致遠一致決定隱婚的時候,寧菲的表情稱得上精彩,既有些同情,更多的卻是幸災樂禍。子矜當時忙著照顧才出生幾個月的樂樂,並沒有在乎旁人的眼光。而寧菲幾次趁著沒人,旁敲側擊的詢問他們婚後的生活。子矜溫婉賢淑地笑一笑,什麽都不說。
“子矜,你別怪我問得多……致遠他上個月還見過靜珊……”
寧菲欲說還休的樣子讓子矜有些不耐煩:“靜珊?”
寧菲用微帶憐憫的表情看著子矜,低低歎口氣:“你還不知道麽?童靜珊是致遠他……以前的女朋友。很小就認識了,之前也都談婚論嫁了,後來性格不合吧,還是分手了。”她頓了頓,及時補上一句,“當然,他們現在沒什麽關係了。”
“哦,是麽?”子矜十分配合,“致遠他沒和我說過。”
寧菲自然就更加得意,當下劈裏啪啦說了一堆。這兩人是真正的青梅竹馬,門當戶對。後來童靜珊提出分手,蕭致遠一度大受打擊。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心灰意懶,決定結婚。
子矜裝作聽得很認真,其實一直在恍神。那次回家路上,她抱著睡的安好的女兒,索性直接問蕭致遠:“童靜珊是你的前女友?”
他有些錯愕,卻未否認。
她微微垂眸,看著小女兒,意有所指:“今天大嫂和我聊了很久。”
他蹙著眉,並未解釋什麽,隻說:“她和你說什麽,你都不用理。”
其實子矜根本不關心寧菲和自己說了什麽,她隻知道這一次之後,不知他用了什麽方法,寧菲再也沒有提起過童靜珊這個人。
重新記起這個名字,子矜忽然有些感慨。
原來時間已經過了這麽久……
從不知所措的看著床邊那個小小的生命,到現在……樂樂已經可以跑可以跳,會甜甜的叫“媽咪”,時光真的磨平了太多的棱角和愛恨。
那時候的自己,一定不會想到有一天,她竟可以和蕭致遠住在一個屋簷下,安靜且平和地說話。
蕭致遠似乎一直在仔細的審視她的表情,見她沉默,便重複了一遍:“明天一起吃飯?”
“……好。”子矜點了點頭。
臥室裏隻開了一盞燈,光線落在她身上,她的表情看上去愈發的有些恍惚。
蕭致遠抿了抿唇:“你沒什麽要問的?”
子矜有些疲倦的搖了搖頭:“蕭致遠,我不希望樂樂接觸到亂七八糟的女人。叫你回來,也是為了說這個。”
他看著她,一言不發,幽深黑邃的雙眸中隱隱有著期待。
“既然是她,那就算了。”她頓了頓,體諒地說,“抱歉,晚上打擾你了。”
忙了一天,剛才又鬧了一場,子矜倦得太陽穴都有些疼。她存了停戰的意思,甚至還主動道了歉,現在隻希望他轉身就走,卻不想蕭致遠反倒走上前一步,微微沉下臉:“什麽叫‘既然是她,那就算了’?”
他突如其來的怒氣令子矜一頭霧水。
怎麽?他蕭致遠不就是要一個大方懂事的老婆麽?當初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他會娶她?難不成自己忍讓到這個程度,還是做得不夠好?
“她不是你的前女友麽?聽說還是世交?”子矜皺眉問。
他冷冷的看著她,似乎在強自克製,半晌,才說:“你把自己當什麽了?”
子矜聽不懂,也不想去聽懂:“我要睡了,懶得和你吵。”
他定定看她一秒,臉頰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顫動,最後卻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
第二天上班,子矜摁下電話,吩咐小鄭送一杯清咖進來。
小鄭進來的時候帶著一股極好聞的香氛味道,依稀像是沾著新鮮水汽的睡蓮,靈動清爽。子矜忍不住用力嗅了嗅,問:“用了新香水?”
“老大你發現啦?”小鄭得意,“我的新寵大愛。”
“什麽牌子的?”子矜點頭說,“挺好聞的。”
“night·ent,js的經典款。”小鄭說,“國內還沒有專櫃呢,我托人帶回來的。”
js……這個香水品牌讓子矜怔了怔,似乎在哪裏聽說過。等到小鄭離開,她試著在網頁上搜索了一下。
“js品牌香水創立於2010年,其創建人童靜珊女士是新銳設計師。2010年首款香水night·ent已經推出,便受到極大的好評,2011年獲得國際香水協會的年度最佳女香獎項。據悉,調製此款香水的靈感來自童女士的一段情感經曆……”
子矜關上了頁麵,靠在椅背上,一口氣喝完了小鄭送來的咖啡。她現在亟需把頭腦清空,或許用工作來麻痹是個不錯的方法。
子矜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繁複的表格上,卻頹然發現,那句話反複的在自己腦海出現——
“即便在黑暗中,認不清彼此麵容的男女,卻依然有那麽一瞬間,怦然心動……”
night·ent的廣告詞……是來自童靜珊和他的往事麽?
子矜指尖的筆轉了一圈,又接住,在白紙上劃下了一個黑叉,仿佛這樣就能把亂七八糟的思緒拋開似的。
“子矜,下午有個會,兩點半。”elle的電話。
“好,我知道了。”子矜記下來,又疑惑的去查看自己的日程,“什麽會?怎麽沒有接到通知?”
“臨時布置的。”elle語焉不詳,“方總親自主持的,你來了就知道了。”
會議室的燈光是一種溫暖的橘色,橢圓形的桌子中央照例是一大盆的香水百合,空氣裏有清新的植物氣息。子矜提早了五分鍾進會場,找了位子坐下。
每個人手邊都是一份放置整齊的資料,總經辦elle的助手挨個走到與會者的身邊,低聲問:“要咖啡還是綠茶?”
參加會議的人並不多,子矜聞聲答說:“咖啡,不要糖。”
手邊立刻多了一杯熱騰騰的飲料,子矜說了聲謝謝,一抬頭,方嘉陵已經進來了。
他今天沒有戴眼鏡,目光分外的明銳清冽,巡視了會場一周,便點點頭:“開始吧。”
看來今天不需要ppt,elle已經輕巧的走到了牆邊,啪啪啪啪的將所有的燈都打開了,光線明亮的落下來,每個人的表情都清晰可見。
方嘉陵還沒開口,子矜已經一目十行的看了手邊的資料,眉心忍不住微微皺起來。
“今天開一個短會。相信大家都知道了廣昌集團尋求收購的消息。”方嘉陵坐在最前邊,十指交疊放在了身前,語氣幹脆利落,“這對我們集團來說是一個好機會,一次甩開對手的契機。這也是接下去一段時間,光科要重點進行的項目。”
與會的大多是光科重工的高層,對集團的動向了若指掌,大家都是極為平靜的表情。隻有子矜有些忐忑不安,為什麽elle要通知自己?
“為了全力以赴的做好這個項目,光科會成立一個專門的小組。今天與會的各位都是集團的骨幹,也將會是收購小組的成員。”方嘉陵淡淡的說,“從即日起,請各位同心同德,大家全力以赴的做好收購廣昌的工作。”
子矜心跳略快了兩拍,快速將翻到資料的最後一頁,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她凝神一看,在這個小組裏,自己主要承擔的還是行政後勤的保障工作。
驀然間心思有些亂,子矜沒有注意到會場裏同事們低低的議論聲。
“有什麽問題麽?”方嘉陵並不介意自己的話被打斷,溫和的問。
有人回答說,“方總,我聽說上維那邊也成立了收購小組。”
“是的,”方嘉陵笑了笑,“上維方麵牽頭的是蕭正平。”
仿佛是一粒鹽落進來沸騰的油鍋,刺啦一聲,激起了更大的反應。
“不是蕭致遠麽?”有人意味深長地說,“那可有好戲看了。”
忽然間聽到蕭致遠的名字,子矜回過神,倏然間對上了方嘉陵的眼神,她愈發清醒了一些。而方嘉陵的眼神卻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他仿佛看透了她的恍神,隻是微微笑了笑,移開了目光。
“廣昌馬上會進行公開招標。”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對手做了什麽、具體怎麽做的都不是重點,我隻要求大家做好自己的工作。”
接下去的時間裏,戰略部的同事們報告了公司目前針對收購所做的準備工作,同時也對各個部門提出了具體的要求。
子矜低頭看著自己的一疊資料,上邊的每個字,英文的,中文的,像是小精靈一樣在奔奔跳跳,讀起來晦澀難懂。好不容易熬到快散會,她習慣性的去端手邊的咖啡,卻發現白瓷杯又一次空了。這似乎是她讓人續的第三杯了,真的不能再喝了。
子矜站起來,會同事們走得差不多了,她理了理手裏的資料準備離開,身邊忽然有人說:“你不舒服?”
她一回頭,是方嘉陵。
“沒有。”子矜慌忙搖頭。
“臉色很不好。”方嘉陵微微蹙眉看她,“還有,別喝那麽多咖啡。”
他們並肩走出會議室,電梯門打開了,他十分紳士的請她先進去。
“方總,這個項目很重要。”子矜躊躇了片刻,終究還是說,“我從來沒有參與過,也沒有什麽經驗。”
他不輕不重的看她一眼:“你在謙虛?”
十六層先到。
子矜看著打開的電梯門,頹然點了點頭,沒有將對話再繼續下去:“不……我先走了,再見。”
今天倒是能準時下班。
子矜自己開車回家。車子堵在高架上,她有些心煩意亂,不僅是為了這頓難熬的晚飯,也是為了工作。
現在,她完全明白了蕭致遠當初為什麽要警告她“坐穩”這個位置了。公司上下沒人知道她的身份,處在和上維對立的立場上,她作為蕭致遠的太太,本來應該避嫌的,現在怎麽辦?或許她應該去和老板坦白?可是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她也著實不願意放棄工作上難得的機會……
子矜很想再喝一杯咖啡,可是拿起隨行杯卻發現裏邊是空的。她有些煩躁的將杯子扔在一邊,開下了高架。郊區的車子少了許多,連紅綠燈都順暢,她從後視鏡裏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子。
蕭致遠不像他哥哥一樣那麽愛車,但是車庫裏的選擇也不少。不過隻要有樂樂在身邊,他還是習慣開這輛空間寬敞的德國產suv。
子矜一手扶著方向盤,一邊騰出手去掛了藍牙耳機。
電話響了兩聲,蕭致遠接了。
“喂——”
她的話未說話,對方卻帶了幾分惱怒說:“和你說過多少遍?開車的時候不要打電話!”
“那你還接?”子矜下意識的說。
他沒說話,隻哼了一聲:“怎麽了?”
子矜分了心,便略略放緩車速,後邊的車子便也相應的慢了下來。
“樂樂也在車上?”
“嗯。”
“我……工作上有些事想找你談談。”她到底還是開口說。
“到家再說。”蕭致遠不由分說的打斷她,大約是覺得她工作上不可能有什麽重要的事,幹脆的掛了。
子矜下車,後邊的車子也停下來了。
她便往回走了兩步,看見蕭致遠先下車,繞到另一邊拉開了車門。
一個年輕女人抱著樂樂下了車,又自然而然的把睡著的小姑娘交給了蕭致遠,手裏還拿著樂樂慣常用的毛毯。
真像是帶著女兒回家的年輕夫妻。
子矜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看著,那是個俏麗大方的年輕女人,身材高挑,濃密順滑的及肩黑發,五官輪廓比起一般女孩要深邃立體一些,穿著淺米色連衣裙,腰間的係帶和彼得潘領子皆是黑色的,簡單卻又精致。
童靜珊?子矜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們走過來。
蕭致遠走到她麵前,神色自若的介紹說:“子矜,這是童靜珊。”他轉而對童靜珊微微笑了笑,語氣親昵,“我太太,桑子矜。”
子矜忍不住去觀察童靜珊的表情,她並沒有什麽不快,很快的伸出手來:“子矜,久聞大名了。”
“你好。”子矜同她握了握手,一邊疑惑的看了蕭致遠一眼。
他卻若無其事的轉開目光,隻說:“靜珊剛從美國回來,會在國內待一段時間。”
“是呀。”靜珊歪著頭看了蕭致遠一眼,對子矜說,“子矜,我好羨慕你,有這麽可愛的女兒。”
或許是在國外呆的太久了,她的吐字有些不清,不過聲音依然很甜美。
子矜扯起嘴角:“謝謝。”
到了家裏,子矜才知道童靜珊和蕭家上上下下都很熟。素來不苟言笑的老爺子都拉著她說話,而寧菲更是擺出了一副貼身閨蜜的樣子,一直同她並肩坐著,親密得像是兩姐妹。
他們在聊些什麽,子矜倒是不太在意,她環顧四周,發現蕭正平沒來,忍不住問:“大哥呢?”
寧菲不經意間看了蕭致遠一眼,語氣隱約有些得意:“他最近工作有些忙。”
蕭致遠的表情依舊沒有異樣,低頭抿了一口茶。
“哦對了,我帶了禮物來。”童靜珊翻了翻自己的包,拿出兩個包裝精美的小袋子,“我的香水。”
子矜接過來,素白的包裝盒上,night·ent兩個燙銀單詞精致且奪目。還沒打開,她卻依稀聞到了那睡蓮般清新的氣息,她心下微微一動,笑說:“今天我同事還在誇說這瓶香水好用呢。”
“真的嗎?”童靜珊一雙清亮的瞳仿佛浸了水,立刻閃亮了些,“有人喜歡就好。我這趟回來就是打算在國內開專櫃呢。”
她的笑容當真明豔。子矜笑著轉開眼神,打開了盒子,裏邊是深藍色的玻璃瓶,纖細、盈盈一握的瓶身,叫人想起風的味道。
童靜珊笑的時候眼睛彎得像是月牙一樣:“對了,子矜,你知道這瓶香水……”
蕭致遠卻忽然打斷了她:“你不是一路上都嚷著餓了麽?”
“是啊。”童靜珊深深看了子矜一眼,“有點。”
樂樂也從花園裏奔進來,玩得滿頭大汗,衝著爺爺大聲喊:“爺爺,我餓了。”
“吃飯吃飯。”老爺子站了起來。
“爸爸,我先帶她去洗手。”子矜抱起女兒,聽到寧菲在童靜珊身邊問:“我還沒問你呢,不是說這瓶香水的靈感來自你自己的故事麽?”
子矜到底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她看見童靜珊臉頰微紅著,卻指了指蕭致遠,輕笑說:“你問他吧,他不讓我說。”
她不願再去看蕭致遠的表情,抱著樂樂大步離開了。
樂樂吃飯的時候照例又不安分,一會兒牙疼,一會兒不想吃蔬菜,這些壞毛病都是老爺子縱出來的,子矜也不好說什麽。想不到童靜珊坐在小丫頭旁邊,湊過去對她說了兩句話,小家夥竟然乖乖的埋頭吃下了一大顆西蘭花,一桌人都笑了起來。老爺子更是高興:“靜珊你在這裏住幾天吧,好好管管她。”
子矜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她掩飾般低頭喝了口湯,忽然覺得桌下有人伸手過來,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她愕然順著方向望過去,蕭致遠也在喝湯,隻是一隻手放在桌下,可想而知是誰在搞鬼了。
她瞪他一眼,無聲的比口型:“你幹嘛?”
他便收回了手,薄唇卻勾了起來,若無其事的微笑。
一頓飯吃完,樂樂非要拉著媽媽去看她在花園裏種下的桃子核:“媽咪,你說會長出一棵小桃樹來嗎?”
子矜無奈的笑:“會。”
“真的嗎?”樂樂拍手,“我和爺爺一起種的!”
一旁阿姨恰好端著果盤過來,壓低聲音在子矜耳邊說:“老爺子打算過兩天種個小樹苗,逗樂樂高興呢。”
她忍不住笑出聲來,蕭致遠不知從哪裏走過來,彎腰對:“樂樂趕緊去給小桃樹澆水,等到長出來了再給媽媽一個驚喜。”
樂樂眼前一亮,轉身攔住子矜:“媽咪你別去啦,我先去澆水,等小樹苗長出來了你再去看!”
“阿姨,你看著她,別讓她亂跑。”蕭致遠笑著吩咐阿姨,跟著一把扣住子矜的手腕,推著她進了客房,反手關上了門。
“你不去陪客人麽?”子矜掙開手腕,皺眉看著他。
“你不是有事找我談?”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語氣放鬆。
“噢,是啊。”子矜訥訥的說。
“蕭太太,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表情藏不住事情?”他仔細的審視她,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她綁起的馬尾末梢,“說吧,怎麽了?”
她是真的很少同他談起工作的事,況且要說起的又是極敏感的並購案,不由躊躇。
“是因為靜珊在不高興?”他似乎忘了昨晚兩人因為什麽而爭執,饒有興味。
“靜珊?”子矜怔了怔,“不是。她很好啊。”
他眉梢微揚。
“你是不是在化妝舞會上認識她的?”子矜笑笑問,“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沒見過彼此?”
“什麽?”蕭致遠忽然很想敲開她的腦袋看看,她的腦袋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我猜的,night·ent的故事啊……”
“蕭太太,你的想象力是不是太豐富了?”他的語氣中終於有不悅,“到底什麽事?”
“是這樣的。”子矜琢磨著他的表情,決定一口氣說完,“我們公司也成立了收購的專門小組。”
“以你目前的職位,還不需要為公司的決策煩惱吧?”蕭致遠半是開玩笑的說。
“我是沒有到那個級別。”子矜有些惱怒,“可是方總指定我進入收購小組,負責相應的行政事務。”
他怔了怔。
“目前工作上還沒有接觸到實質性的收購事務。”子矜抬頭望著他,“可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他的聲音從戲謔變得沉穩冷靜,沉思了數秒,淡淡的說:“如果我是領導,我不會容許自己的組員和對手有任何關係。明白麽?”
“這我知道。”子矜皺眉,“可是我要退出,就必須找恰當的理由。”
“最恰當的理由……難道你不知道?”蕭致遠深深看她一眼。
那一眼間,她很清楚他的意思——最恰當的理由,也是最誠實的理由。
可她怎麽能開口呢?一旦開口,意味著她要辭職,就會失去剛剛才有些起色、也讓自己有成就感的工作……
“四年了,還沒準備好?”他又一次冷了眉眼,失去耐性,“我們之間的關係,到底是有多麽令你難以啟齒?”
他又提起了這件事。子矜呆呆的看著他,仿佛倏然語盡詞窮。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揚起頭,像是要將這句回答刻在石板上,一字一句:“四年就夠了?蕭致遠,你明明知道,哪怕是一輩子,我們之間都有那道坎,你邁不過,我也邁不過。”
桑子矜已經走了。
客房裏隻剩蕭致遠一個人,他站在原地,周遭安靜到隻剩下自己的呼吸聲。他已經分不清究竟是憤怒還是失望了。
所有人都以為這場婚姻裏她桑子矜是逆來順受、甚至不求名分的一個,隻有他知道,這一切多麽荒唐。費盡心機、辛苦維係的一直是他。他們之間的那道裂痕……他本以為時光可以彌補,樂樂也能彌補,可原來不是的。
她冷冷站在很遠的地方,終究不願回來。
蕭致遠回到客廳的時候,子矜正坐在童靜珊身邊低聲說著什麽,臉頰邊笑渦深深。
他的臉色極平靜,隻是看了看時間,對子矜說:“不早了,樂樂明天還要去幼兒園。”
恰好王阿姨抱著小家夥進來,她眨著大眼睛,已經有幾分困倦的樣子。
“那我們回去吧。”子矜把女兒接過來。
“子矜,你老公借我兩個小時。”童靜珊走到蕭致遠身邊,落落大方的笑著,對子矜說,“我約了一家代理商談香水的事,有他在我放心些。”
寧菲意味深長:“子矜大方著呢。”
子矜彎了彎唇角,對蕭致遠點點頭說:“那你們別談太晚,早些回來。”
蕭致遠掌心握著汽車鑰匙,觸到金屬,隻覺得冰涼。
他若無其事的靠過去,親了親子矜的臉頰,明顯能感受到她微微僵硬的表情,低聲說:“我知道,你自己開車小心。”
這一晚子矜回到家,哄樂樂睡著,自己卻在床上輾轉反側,她看看時間,其實並不晚。
子矜想了想,發了一條短信:“你在哪裏?”
她並不確定他會不會回,便無所事事的靠在床上等了一會兒。
手機滴答一聲。
他竟很快回了,十分配合,且言語耐心:“四季酒店,在談代理,晚點回家。”
子矜捏著手機,望著天花板發呆,沒想到又是滴答一聲。
還是蕭致遠的短信:“我以後不會提那件事,早點睡覺,晚安。”
手機屏幕的灰色的背景上,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簡潔,一如他的風格。
子矜不禁冷笑起來。他這便算是妥協麽?她用力摁下關機鍵,逼迫自己閉上了眼睛。
此時在四季酒店,趁著對方去洗手間,童靜珊掐了掐蕭致遠的手臂:“專心點,發什麽短信!”
他慢條斯理的抽回手:“別動手動腳,隻有我老婆才能掐我。”
童靜珊看著他,唇角的笑不知是吃驚還是諷刺:“你可別騙我——你外邊是不是有人了?”
他眸色微微一沉,卻不回答。
她靠得更近一些:“你倆有點不對勁,是不是七年之癢了?”
“哪來的七年?結婚才四年。”
“那我看看你發了什麽短信?”童靜珊劈手去搶他的手機,蕭致遠沒注意,真的被她搶了過去。
“……真的是和老婆在發短信啊。”童靜珊嘖嘖了一聲,“不過說的話太沒勁了,我幫你回一條。”
蕭致遠手臂一伸,輕鬆的拿了回來,薄唇邊一抹笑意:“別鬧了,她已經睡下了,明天還要上班。”
“上班也是在自己家裏,怕什麽。”童靜珊笑嘻嘻的看著他,“你們朝夕相處的,也不膩歪?”
“她在光科工作。”蕭致遠淡淡的回答。
“……光科重工?老爺子知道麽?”
“知道。”他輕描淡寫,“工作是她自己找的,她不肯放棄我有什麽辦法?老爺子那邊我就幫著說服了。”
童靜珊雙眸漸漸的回神,她看著他,忍不住搖頭:“早知道你這麽好,當初我就該先下手為強的。”
蕭致遠見她的表情有趣,亦微微笑起來,笑容仿佛落地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朦朦朧且柔和,他伸出手去拍拍她的腦袋:“晚了,逾時不候。”
子矜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蕭致遠已經晨跑回來了,順便還帶了熱氣騰騰的豆漿油條回來。
“你昨晚回來了?”子矜走出房門,見他在餐桌上擺弄早餐,不禁有些愕然。
“不回家還能去哪裏?”他揚起唇角,仿佛覺得她在說的是個笑話。
“那樂樂還是交給你。”子矜抓了一根油條,“我上班去了。”
“等等。”他放下手裏的東西,靠在椅背上望定她,“想好怎麽回複方嘉陵了麽?”
子矜原本在彎腰穿鞋,聞言便回頭看著他,表情有些糾結的可愛。
他忍著笑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去與她平視:“就和他直說你是我的老婆,還是你要我打個電話去?”
子矜警覺的退開了半步:“不用你插手。”她走出門外,又憤憤回頭說,“也不用你教。”
他站在她身後,哈哈大笑起來。
子矜到了辦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內部網查看郵件。
公司內部的郵件都是被嚴格監控的。每人的級別不同,權限也不同,嚴禁越級聯係。子矜原本並沒有和方嘉陵直接聯係的權限,可是此刻,自己的聯係人名單上赫然多了總經理的名字。
她明白這是因為收購小組而開通的,很快的,她就會收到相關加密文件——這樣就意味著,她必須盡快處理好這件事。
“elle,今天方總有空麽?”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子矜咬牙撥了電話。
“我幫你看看。”elle很快說,“午飯前有半個小時的空檔,需要幫你預約麽?”
“好,我十一點半上來。”
十一點三十五分,桑子矜輕輕扣了扣總經理辦公室的門。
門是虛掩著的,裏邊的男聲低沉動聽:“進來。”
子矜在方嘉陵的書桌前站定:“方總。”
方嘉陵微微抬起眉眼,放下了筆,“坐,子矜。”
“我想和您談談收購項目的事,不會耽誤很長時間。”
“怎麽?”他的眼角蘊著淺淺的笑意,“有什麽想法?”
“我想退出收購小組,同時推薦我們部門的葉萍——”
“桑小姐,這是你第二次和我說起這件事。”方嘉陵皺了皺眉,這讓他的表情看上去更加生動英俊,“我希望你是基於非常充分的理由的,否則,就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
他愈發認真的觀察她的每一絲表情,試圖從她的眼神中找到些波瀾——可是桑子矜並沒有露出什麽情緒,她隻是站在哪裏,同他一樣,不經意蹙了蹙眉。
“方總,我很感激您對我的賞識。隻是您選我進入小組的時候,大約沒有很好的調查組員的身份背景。”
子矜無奈的苦笑,這個她小心維持了許久的秘密,終於還是要說出來了,“您大概不知道,蕭致遠是我先生。”
有那麽片刻,方嘉陵整個人一動不動,仿佛在五月和煦的日光下,僵直成了雕塑。
他的視線裏,桑子矜穿著薄薄的v領針織衫,下半身一件及膝鉛筆裙,烏黑的長發在腦後紮了一個馬尾,額頭光潔,沒有落下任何發絲——標標準準的辦公室裝扮。
蕭致遠的妻子?
他忍不住重新打量她。
那套衣服雖然得體,卻並不是什麽高檔成衣,大約也就一兩千塊;臉上的妝濃淡適宜,卻絕不會讓人驚豔……
而方嘉陵之所以會注意到她,是因為幾個下屬的推薦,以及她低調卻仔細的辦事作風。
“蕭致遠?上維的蕭致遠?”他重問了一遍。
“是他。”子矜抱歉的說,“所以為了避嫌,方總,我還是退出吧。”
方嘉陵慢慢的收回目光,點頭說:“我知道了。”
“那我……”
“你先回去吧,讓我考慮一下。”
剛走出門口,elle剛好準備去吃午飯,便叫住子衿:“一起去吃飯嗎?”
此刻不管結果如何,子衿好歹把該說的都說了,心底倒也輕鬆:“好啊。”
難得能聚在一起,兩人確定舍棄公司的食堂,跑去樓下的一家小弄堂裏吃砂鍋。
這家砂鍋是出了名的店小,到了午飯的點,附近很多白領都會跑來等位。
“送你瓶香水。”子衿從風衣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盒子遞過去,“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個味道。”
elle接過來,“night·ent啊!前一陣我剛想買呢,結果代購說脫銷買不到了。”
“那正好。”子衿甩甩手,仿佛脫去負擔,“我也用不上。”
“味道很好啊。”elle有些迫不及待地在手腕上試噴了一些,“你買的?”
“別人送的。”子衿不願多提。
“對了,子衿你知道嗎,聽說night·ent的創始人是上維蕭少的女朋友。”elle說起八卦的時候,眼神裏晶晶泛著光亮。
“上維的誰?老大還是老二?”子衿裝傻。
“當然是老二啦!誰稀罕老大啊,都結婚了,靠過去名聲也難聽。”elle不屑的撇撇嘴,“我也是昨天的飯局上聽客戶說起的。回去我就搜了下了那個設計師的照片,還真是大美女。”
子衿撥弄著手指不說話。
“喂喂,你說話啊?”elle不滿的拍拍她肩膀。
子衿笑了笑,順著同事問話,有意裝模作樣:“哎呦,我好嫉妒啊。”
可不知為什麽,她心底忽然有些不安。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這樣,打開第一個小口子,接下去就會迎來一波又一波潮湧般的風浪,如今已經有第一個外人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她不知道自己的秘密還能維持多久。
晃神的這片刻間,手機響了。
方嘉陵的聲音清越果斷:“一起吃個飯吧,我想和你談談。”
子衿站起來:“好的,您現在在哪裏?”
他報了一家餐廳的名字,離這裏並不遠。子衿掛了電話,抱歉的看著elle,“對不起啦,我臨時有事,回頭我請客賠罪。”
子衿趕到餐廳,方嘉陵已經在等,見她匆忙趕來,倒了杯茶遞過去,意態悠然。
青瓷杯裏的苦蕎茶有一股冰激淩奶油似的甜香味道,又帶著植物的清香,子衿接過去,笑著說:“謝謝。”
她隨便點了一份海鮮焗飯,服務員出去的時候帶上了門。
天氣極好,晴朗,微風,窗外是城市最繁華的cbd,衣著光鮮的男女們步履匆匆。可時間在這個包廂裏倏然放慢了,異常安靜。
方嘉陵依舊在不動聲色的打量子衿,擦得極為幹淨的玻璃窗外,陽光毫無阻礙的落進來,這個年輕女人的身影似是被一台高清相機進行了柔焦處理,肌膚白淨,五官秀麗。她也不說話,隻微微低下頭,又喝了一口水,一縷發絲順滑的落下來,觸在臉頰上,還帶著俏麗的弧度。
他忽然有絲衝動,想去替她夾到耳後,指尖微微一動,她卻一抬頭,微笑著說:“方總,辭職報告我已經寫好了,就等著發送了。”
方嘉陵笑了笑:“我忽然明白上次你不肯升職的原因了。”
“找一份合心的工作真的不簡單。”子衿輕輕歎了口氣,“尤其是在擺脫我先生影響力的前提下。”
其實當時選擇進光科的原因很簡單,至少她能確定,這份工作是自己去找的,蕭致遠絕不可能暗中做了手腳。沒想到做了快兩年時間,難得同事間相處融洽,老板又器重,可惜現在馬上要離職了。想到這裏,子衿心情難免會有些低落。
“據我所知,蕭致遠對外公開依舊是單身。”方嘉陵看了她一眼,“這點我倒佩服他,保密公關運作得很成功。”
子衿無聲地笑了笑。
這世上的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蕭致遠早已結婚,還有一個女兒,這樣的大事怎麽可能瞞得麵麵俱到?三四年間,他們陸陸續續有幾次被拍到——她從不擔心,是因為每一次蕭致遠都能把消息掐到一絲火苗都不剩。
“您不懷疑我是他派來的商業間諜麽?”子衿忍不住說。
他若無其事的瞟她一眼:“你如果是,那也未免太不上進了。進光科兩年多,也就是最近才升職,蕭致遠沒有抓狂?”
“……”子衿無話可說。
“辭職信可以不用發給我。但是我同意你退出收購小組。”他抿了抿唇說,“這個處理結果你滿意麽?”
子衿眨了眨眼睛,海鮮焗飯已經端上來了,芝士厚厚的鋪了一層,光是色澤便能想見醇厚的口感。她卻完全沒有被美食吸引,隻是誠懇的看著他:“這件事請您替我保密,可以麽?”
他喝完杯中最後一口茶水,並不問她原因,隻說:“可以。”
這一天下班,因為放下了一樁大心事,子矜心情格外的好。推開家門已經聞到一股濃濃的肉香味,阿姨正把熱好的大骨頭湯端上來,看見子矜就笑著說:“趕緊吃,剛熱好呢。”
“樂樂呢?”她一邊脫鞋一邊問。
“和先生在書房呢,不知道兩個人在玩什麽,吃完飯就沒再出來。”
子矜“哦”了一聲,從餐桌上端了飯,隨便夾了幾口菜,就推開了書房的門。
一大一小兩個人圍著一堆彩紙,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說些什麽,看來幼兒園老師又布置了親子作業。
樂樂一回頭,看見子矜站在哪裏,跌跌撞撞地跑過去,一邊還說:“媽咪回來了。”
蕭致遠也沒回頭,聲音裏似乎有點鬱悶:“樂樂,這樣對不對?”
子矜彎下腰,:“爸爸笨死了,一點都不好用。”
子矜忍著笑,一隻手捏捏女兒的臉蛋:“爸爸就是笨死了,沒有媽咪好用吧?”
樂樂小狗腿立刻點頭。
蕭致遠終於回頭,英俊的臉上佯裝惱怒:“爸爸聽見了。”
樂樂又樂顛顛的跑回他身邊,仰著小臉,認真的說:“爸爸,你要讓著媽媽嘛。”
蕭致遠實在拿她沒辦法,低下頭親了親她的鼻尖說:“好吧,媽媽比較聰明。”
子矜走過去,看他倆弄得亂七八糟的桌麵,歎口氣說:“等我吃完飯來替你。”
“媽咪,老師說這個作業要三個人做。”樂樂舉手報告。
“媽咪和,“別鬧,爸爸很忙呢。”
“哦……”小家夥悶悶不樂的低下了頭。
蕭致遠原本盤腿坐在地上,看了她一眼,站起來說:“今天談得怎麽樣?”
“我和方總說過了,他同意我退出小組。”
“還要繼續留在光科?”他眯了眯眼睛。
“為什麽不?”她理所當然的說,“他答應替我保密。”
“我是該說你幼稚呢?還是單純?”蕭致遠唇角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桑子矜,你永遠都分不清這個世界上誰是真的對你好,誰又是心懷鬼胎。”
子矜聽著他的話,也不生氣,微微歪著頭看他,並不打算爭辯:“好吧。”
她難得這樣柔軟的語氣和表情,他刹那間忘了該如何招架,便隻能沉默。
子矜卻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隻是轉過身,蹲在樂樂身邊:“媽咪吃完了馬上過來。”
她走過蕭致遠身邊,腳步緩了緩:“你最近在幹什麽?”
他微揚眉梢。
“馬上就要公開競標了……”子矜躊躇了一下,她不信他全無動作。
蕭致遠卻隻是用看著女兒一樣的目光看著她,眼底溫柔的笑意:“我可以認為你在關心我麽?”
“噢,可以啊。”她在他耳邊輕聲說,“別忘了我當時為什麽嫁給你。”
他一怔,低頭看她。她的黑眸裏微微閃爍著一絲狡黠,讓他摸不準……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子矜若無其事的把那句話補完:“……所以,你千萬別一不小心,全盤皆輸。”
樂樂的親子作業模型完成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小家夥老早就睡覺了,隻剩下子矜腰酸背痛的站起來,隻覺得頭昏眼花。
書房因為讓給了她們母女,蕭致遠一直呆在客廳,見她出來,不經意的說:“對了,今天去接下周六有一個親子運動會。”
子矜皺了皺眉。
“我那天有空,你呢?”他見她不說話,便追問了一句。
自從上一次一家三口出門被拍到後,子矜總是有些後怕,想了想,有些期盼的看著他:“你想想辦法?”
通常蕭致遠不吭聲的時候,表示他的心情是陰晴不定,子矜拿不準他在想什麽,隻能說:“喏,上次……”
上次是家長會,學校的要求是父母都參加。蕭致遠在外出差,子矜便樂得不叫他回來。樂樂知道隻有子矜陪她去,便有些悶悶不樂,鬧著不肯去上學,鬧得動靜有點大。蕭致遠知道後也沒說什麽,徑直打了電話給幼兒園。
他去不成,索性大家都別去了——總之女兒開心最重要。
在這樣的“強盜邏輯”下,小女兒總算沒再退學,而子矜也不得不答應樂樂,下次還有家長會,他們一定都到齊參加。
蕭致遠看著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裏在打什麽主意,他忽然覺得不耐煩:“樂樂一天天長大,這種活動隻會越來越多,桑子矜,你要躲到哪一天?我幹脆規定幼兒園不要開親子會了好不好?”
她怔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他仿佛厭倦再看她一眼,冷冷撇開眼神:“你不去沒關係,我讓靜珊一起去。”
子矜僵在原地,假如此刻自己手中有水,或者別的東西,她一定毫不猶豫就砸過去了。她努力的深呼吸,最後還是忍住,一字一句,諷刺說:“嘖嘖,難忘舊愛?你想要做情聖我沒意見,可惜你那時控製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她的聲音頓住了——蕭致遠站了起來,目光又冷又利,像是薄薄的鋒刃,隻要她再說半個字,或許他真的會大步走過來,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
明明隔了大半個客廳,子矜的心髒竟也緊縮了一下,後退了半步。
空氣中像是有細細的弦被繃緊了,不論是誰動一動,或許就會掀起巨幅風浪。
可他終究沒有與她吵起來,又仿佛是無話可說,徑直取了車鑰匙,摔門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