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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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掘進隊和采煤隊的隊長是薑尚堯親自招聘來的,老板下礦他們已經習以為常,隻不過帶朵嬌花進來可是頭一遭,麵對翟智的提問自然好一番爭相賣弄。
    薑尚堯避開一邊,看了下腕表,心中估算不出慶娣會在影樓盤恒多久,隻得寄望於劉大磊慣來的機靈。
    對於翟智,在這關鍵的時刻,他不得不虛與委蛇。
    傅可為作風強硬,緊抓決策權牢牢不放,但薑尚堯傾盡全力帶資入股,管理權勢必要爭。數月來交鋒不斷,與能源集團的合作已經進一步達成共識,此時隻等數日後召開職工大會再走一遍官麵文章。
    按照密密麻麻的行程安排,嚴華康律師的同學,原州嶽雄所的江律師與他今晚的會麵因為翟智的到來勢必要取消。明天煉焦廠還有個中層幹部會議,在整改前夕他要再次對煉焦廠的人事問題做最後的摸底,他今晚必須趕回原州明天接了能源集團的人一起回聞山。大勢底定,臨門一腳的前夕,無論考慮到翟智掮客的身份,還是未來的助力,她都是不能得罪的人物。可她突然殺至聞山,背後的動機又可堪斟酌。
    薑尚堯笑眯眯地聽完采煤隊隊長的詳細講解,望向翟智:“這下滿足好奇心了吧。難得升有長篇大論,平常帶徒弟都沒這好耐性。”
    那叫盧升有的隊長黑乎乎的臉膛上浮現窘迫的笑,“這不……第一次有女的嗎?天天在井下對著一堆光膀子漢子,沒看那些小蛋子們臉都臊紅了。”
    說笑了一陣,工人們繼續開工,薑尚堯幾人折轉回礦道進了升降機。翟智好奇地問:“你那口子就沒下來過?”
    老淩眼觀鼻鼻觀心,隻作沒聽見。薑尚堯略微沉沉臉,想起翟智說的那句“為了她和我翻臉幾次了”,大度地回她:“底下不安全。”
    翟智有些作惱,“不安全你把我帶下來?”
    “我不也在這嗎?”
    她頓時笑了,“也是,真要死有你墊著也不虧。”
    這話有點同命鴛鴦的意思,薑尚堯不知她有心還是無意,心中煩躁,剛巧升降梯升上井,他當先一步邁出去。岔開話題說:“也到吃飯的點了,老淩,你看看老於那邊怎麽樣,差不多就一起去鎮上。”
    老於是副礦,正帶著地礦局的技術員在二井道的坑口選址附近複核圖紙。老淩應了聲,準備走,翟智卻問:“不是說還有個井道要開挖嗎?帶我看看去。”
    薑尚堯一心想早點離開礦場避過慶娣,哪知翟智好奇心盛,看完這茬看那茬,當下給老淩使個眼色讓他趕快先過去。
    “你那口子呢?”路上翟智問。
    “在市裏。”薑尚堯不想多說。
    “可惜了,還想認識認識。剛才在你辦公室裏,桌子上連張照片也沒有。”
    薑尚堯長期四處奔走,辦公室對他來說不過是個擺設。可聽她這樣一說,自己也忽然意識到是不是太過疏忽了慶娣的感受?他居然連一張她的小相也沒有。
    見他沉默,翟智心知又觸動了他什麽。對那個叫沈慶娣的充滿好奇,有個這麽村土名字的人究竟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她執拗的性子發作,不依不饒地問:“你和她認識幾年了?在進監獄前就開始談了?你不覺得以你將來的發展前景來看,你們倆的距離會越來越遠,越來越……”
    她話未說完尖叫了一聲,薑尚堯拉住她的胳膊一扯一推,她被推到旁邊變電房的鐵門上。尖叫聲在甬道裏回音嫋嫋,翟智側頭看看,四下無人,又慌又惱地說:“好好說話,幹嘛動手動腳?”
    “慌什麽,你不就想這樣?”薑尚堯麵無表情,貼近她問:“省委大院長大的孩子循規蹈矩,心裏頭就想試試不守規矩的滋味是不是?”
    他的鼻息觸到她臉上,寬闊的胸膛伏低,幾乎把她整個人罩住,翟智不得不承認他的性吸引力確實巨大。在冶家山時還不甚明顯,到原州龍城國際再會時,他內斂持重的外表下,潛藏的黑暗氣息著實吸引她。
    “別裝模作樣了。”他鼻息深重,眼神深邃,“大家不過都是為了求財而已。”
    翟智不由呼吸急促起來。
    “……第一次還差點給你騙過去。什麽錢對你沒什麽用,裝得多清高,怕是小錢你瞧不上眼而已。我就想問問,像你們這種人,哪個守著丁點工資幹巴巴過日子的?以你的水準,看別人逍遙,你會不眼紅?”
    翟智被他道破心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當初畢業和家裏老頭子慪氣,一時衝動找了司法局的楊叔叔,聯係到冶家山監獄獄醫的工作。以她的水準和生活要求,那哪是她想過的日子?
    要是真能知足常樂,現在的生活倒也不差。但她就是不甘心循規蹈矩地嫁給父母挑選的婚姻對象,湊合著過下去。成為男人進階的工具也就算了,若幹年後自己的利用價值稍減,依然會淪落到吞淚忍泣,假作看不見當初榨取自己價值的人一朝得誌精子如子彈飛的下場。
    既然有價值,何不自己利用?既然是互利,為什麽不能掌握主動權於自己手上?
    “那又怎麽樣?難道我上來就和你說:‘我想要錢,還要安全幹淨的錢,既不能給我家老頭子惹麻煩,還不能是小數目。我看上你的能力了,我想把你當賺錢工具,我們合作?’”他貼得那麽近,翟智後無退路,被逼得跳腳,“你傻還是我傻?”
    “既然聰明就別逼我忍無可忍,合作就該有合作的樣子。”薑尚堯鼻翼煽動,捏住她下巴喝斥:“你是女人,真逼急了我,吃虧的還是你。”
    翟智見他眼中凶光畢現,急促的呼吸反而平息下來,揚起腿蹭蹭他的大腿內側,嫣然一笑說:“我怕你不急。”
    沉默中氣息幾乎凝固,她笑得嫵媚,薑尚堯麵色平靜,在她笑容轉為得意的刹那,他一手擰住她的手,一手探進她胸口,湊近她的臉,將她那聲驚呼嚇退回去,目光森冷,“就喜歡蠻幹你是不是?這樣合你意了?”他手上使勁,掌心的柔軟被他擠壓變形,“不夠就說,直接把你放倒這水泥地上狠草一頓我也沒所謂。”
    翟智忍著疼,對峙中兩人都沒聽見腳步聲漸近,“薑哥……”老淩張大嘴,急忙退回幾步。
    薑尚堯收回手,翟智漲紅臉,眼中怒火燃燒,見他瞟來一眼就想走,那一眼輕蔑令她怒不可遏,她順手煽了個耳光過去。
    已經退到礦道口的老淩麵孔扭曲,加快幾步避了出去。
    翟智第二個耳光又再襲來,薑尚堯握住她手腕,低聲教誨:“太驕橫沒人喜歡。”
    翟智眼裏似噴出火來,在他轉頭欲走的那刻,她猛地撲上去,手臂摟住他頸項,踮起腳尖吻上他。
    發現他瞬時僵硬,她心中微喜,舌尖撬開他的嘴探進去,煙味體味,純粹的男性的誘人氣息吸引她深入。下一秒,她被推開數尺外,薑尚堯俯視她的目光讓她感覺寒意徹骨。
    這個時刻,如果她再多說一句無謂的話隻怕會真正激怒他,翟智揚起嘴角,笑容漸漸擴大,“我餓了,你說要請我吃飯。”說完她自顧向前走,全然不理礦道一邊交班的工人們的目光。
    眼見得翟智自尋台階走開,薑尚堯並無勝利的快感,各種情緒交織繁亂。出了礦道,麵對老淩躲閃目光與尷尬之色,他鐵青著臉,隻問:“好了?好了吃飯去。”
    辦公樓前,翟智的紅色小紳寶停在頭一個車位,透過玻璃,看見她正坐在司機座上抹唇膏。薑尚堯本能地打算上自己的座駕,顧忌應有的禮節,他走向紳寶,拉開側座門。翟智望向他,笑不露齒,端莊到了極點。薑尚堯心口憋悶,隻覺被隻蜘蛛精纏裹得有些透不過氣。
    車隊出了大門沒多久,第二部車上的老淩手機鈴聲響起,“老淩,你們現在在哪?走了沒有?”劉大磊壓低嗓門的聲音聽來慘兮兮的。
    “剛離開。你們回來了?”
    “那可趕巧了,再不走我可不知道該咋整。我現在正停在村口岔道上,借口小解才敢打個電話問問。”
    老淩一來在車上不方便多講,二來劉大磊對薑哥和那女人的關係多有腹誹,他心想親眼目睹的那一幕還是不提為好。“沒事了。”
    大磊按下手機鍵,拉好褲子拉鏈走出槭樹林子,上車時看嫂子快睡著的模樣,不由喊了聲:“嫂子。”
    慶娣罔若未聞,再喊她才恍然抬頭,想起什麽似的,說:“大磊,我東西落在愛娣那了。回聞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