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three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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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涼生,我們可不可以不憂傷2 !
    我緩緩地蹲在地上,細細的胳膊緊緊抱住膝蓋,黑色的頭發如同長緞一樣滑落在胸前。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眼淚無聲無息地掉落,在蘇曼的眼前,在這個驕傲的勝利者的眼前。
    是的,天佑,我們輸了,他們贏了。
    我們輸得徹底,他們贏得漂亮。
    這時,金陵悄悄地蹲下,輕輕地抱著我,輕輕地用手籠起我的頭發,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我。她不是北小武,不曾見證這個可怕的早晨,所以無從為我辯解;而且,此時此刻,即使辯解。天佑也不會相信。何況,她又怎樣忍心去相信,天恩,那個她用最純美年華愛過的男孩,是如此的惡毒。
    蘇曼的唇角蕩開一個微微的笑,她走上前來,一臉純良地說,哦,薑生,對不起,是不是我讓你和天佑變成這樣。對不起!但是,我沒……沒想到你這麽恨天恩,沒想到天佑對你這麽好,你居然會如此傷害他!薑生,你這樣確實有些過分了!
    蘇曼這句話,聽得我心生憤怒之外更覺得蹊蹺,這個勝利的女人,此時此刻該好好地對我耀武揚威一番才是!當時的我沒有細細地考慮,隻是覺得恨死了眼前的這個女人,所以不顧一切站起身來,狠狠地將她推到門外。這時,我才悲哀地發現,她之所以如此楚楚可憐,是因為程天佑突然折回在她身後的走廊處,而她故意裝作沒有看見,進一步往我身上抹黑,顯示她的無辜、我的可怕。
    而現在的她,就像一片秋天的落葉一般,軟軟地倒在了程天佑的身邊,長發淩亂,臉色蒼白,睫毛上甚至還掛著微微的眼淚,像一個迷路的天使,委頓於地,手上的點滴也被扯斷,血緩緩流出。
    程天佑不可思議地看著我,看著“如此不堪”的我,徹底絕望了。他說,薑生,我最後一次喊你的名字,算我求求你了!不要繼續再報複那些傷害過你的人了!已經夠了!
    說完,他俯身,細長有力的手環起蘇曼纖細的腰肢,輕輕將她擁入懷中,緊緊抱起。對她的助理說,去喊一下護士。
    蘇曼輕輕地抬頭,看著將自己抱在懷裏的天佑,似夢囈,又似呢喃,天佑,天佑,對不起。我將你們害苦了。
    真是他媽的天生的戲子!這軟軟的哀婉低訴,讓我聽了都想將如此“罪孽深重”的自己千刀萬剮!
    程天佑沒有說話,隻是抱著她,一步一步地離去。
    她,在他的懷裏。
    多美麗的畫麵啊!我怎麽了?眼淚都流滿了臉了。薑生,你怎麽了?不就一個程天佑麽?有什麽好哭的,你也太沒出息了。
    程天佑最後回頭看了我一眼,思慮了很久,說,呃,我中午去了一趟小魚山的房子,在裏麵留下了一些東西。我剛才折回來,就是想跟你說,你回去後,就把它們清除了吧。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說完,他走了。再也不曾回頭。
    蘇曼在他懷裏,腦袋歪向我,輕輕地回眸,輕蔑地笑,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對我做了一個很漂亮的唇語:薑生,這是以前欠我的,得還的!
    哦,以前,我欠了你一個程天佑,所以,我還給你。可是,你們欠我的呢?你們如何還?
    17 有一隻小豬,迷路了,坐在地上哭。我想帶它回家,給它蓋一棟大房子。
    那一天,我沒有留在醫院。我和金陵一起回家。出租車上,我說,金陵,你收留我吧,和我一起回程天佑的房子收拾東西吧,我要和冬菇一起投奔你。
    然後,說著說著,我就捂著自己的吐魯番盆地腦袋哭。太多的傷痛讓我思維有些混亂,我說,金陵啊,你說,是不是因為我腦袋上會留下很難看的疤,所以天佑就不要我了?我說,要真這樣,我恨死八寶了。我一定要在八寶和北小武兩人間搞第三者插足!我也不管小九了。
    金陵就跟我一起哭。
    我擦了擦眼淚說,金陵啊,你哭個屁,你看你的天恩他媽的多魔鬼啊!搞死我跟捏隻螞蚱似的,我要是你,該驕傲才對。五百年出這麽一個人才啊。奶奶的,是不是斷了腿的人都這麽英才啊?要是真這樣,這出租車幹脆撞了算了,你、我,加上開車的師傅,咱們仨一起撞斷腿算了,一起斷成程天恩那樣的英才!
    金陵被我一說,哭得更厲害了。
    那出租車司機,本來就被我和金陵哭得心煩意亂,一聽我詛咒他斷腿斷成英才,更是白眼亂翻,心浮氣躁,白白被我這麽侮辱了。所以,嘩一聲,差點跟前麵一輛白色轎車發生追尾。
    又是一輛白色林肯!
    後視鏡裏,是一張模糊而精致的臉,如夢如幻。我的瞳孔瞬間變大。
    我語無倫次地拉著金陵的手,唇色蒼白。我說,金陵,我又看到涼生了。說完,就不顧一切要推開車門下去。
    金陵被我的反常舉動嚇壞了,她說,天這麽黑,你看花眼了。隨後,她又跟出租車司機說,師傅,你開快點,我的朋友太累了。
    難道,仍然又是我的幻覺?還是因為眼淚迷蒙了雙眼?
    可是待我定睛細細看著前方的時候,那輛白色的林肯卻已經消失在車流湧動的公路之上了。
    或許,真的是我的幻覺。
    回到小魚山,開門的時候,我還想,不知道冬菇有沒有被餓成貓幹。可是,當我推開門時,刷——無數漂亮的花瓣掉落了下來,就像一場漫天的花雨一樣,落在我的頭發上、身上,還有傷口上。
    我和金陵都愣住了。
    一樓的大廳裏彌漫著百合的清香,大廳正中央堆滿了白色的百合花。一堆漂亮的氣球飄浮在空中,很多都密密麻麻地排在了天花板上。每一個氣球都拴著漂亮的繩子。每根繩子上都拴著一個小鈴鐺。隨著窗外習習微風,鈴鐺叮叮咚咚地發出悅耳的聲音。
    這時,我想起程天佑說的話,他說,我中午去了一趟小魚山,留下了一些東西……當我望向通往二樓蜿蜒而上的樓梯扶階上,滿滿綻放著鮮豔的玫瑰時,突然明白了。
    我傻傻地沿著這條花路走了上去。金陵輕輕關上門,跟在我身後。
    二樓的大廳裏,堆滿了大片大片的紅玫瑰,忠誠得像情人的血,簇擁成一個巨大的心形。心形的四周,是用貝殼擺出的六個大字:薑生,生日快樂!
    霎那間,我的眼睛迷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輕霧。我輕輕地撫摸著那些貝殼,那是和天佑一起去三亞尋找涼生時收集的。當時的我們走在沙灘上,他沿一條直線,在漲潮的海灘上,一枚一枚撿的。
    當時,我還笑話他,拿這種東西當寶貝。他就笑,說,你懂什麽啊,我為什麽要沿著直線呢?就是因為我撿一枚就說一句“薑生,你是沒人要的豬,隻有我會收留你”。我想看看等潮水上漲淹沒了這條直線時,一共能撿多少枚貝殼。能撿多少枚,就說明我能和你這隻小豬一起活多少年!
    一起活,多少年?是不是就是一生相守的意思?
    當時,我的臉就紅了。
    當海水漫過了他腳下的那條直線,在夕陽下,他輕輕拉著我的手,說,薑生,你猜,我撿了多少?
    我搖頭。
    他就很得意地笑,說,我撿了一百二十一枚。
    天啊,我要和你在一起一百二十一年?我吐了吐舌頭。
    怎麽?小豬你嫌太少啊?太貪心了吧?雖然人家是絕世美男子,你也不要對人家貪得無厭嘛,人家會腎虛的!程天佑故意逗我。
    我就強辯,說,哪裏啊?我嫌時間太長,不知道怎麽打發。
    當時的海風吹過天佑的發,他飛快地、輕輕地吻過我的額頭,說,傻瓜啊,就這樣,什麽都不去想,隻想著我,然後,我們就慢慢、慢慢地變老了……
    ……
    如今這些貝殼還在,而這個撿貝殼的男子,卻不能為我兌現他的諾言了。想到這裏,我的眼淚就洶湧地掉了下來。
    在模糊的淚光中,我看到貝殼擺開的“樂”字邊上有一張粉紅色的卡片,卡片上寫著:親愛的薑生,你可以回頭打開你身後的cd嗎?署名:天佑。
    我遲疑了一下,慢騰騰地回頭,打開了cd機。
    一段輕輕的音樂,然後他溫柔的聲音緩緩地傳來,先是輕輕地咳嗽,然後他說:“呃……你會不會笑話我用這個變態的方式跟你說話啊,薑生?有些話,我沒法對你當麵講,因為……緊張……哈哈……喜歡一個人,真的會很緊張,尤其是在請求一個人給予愛的回應的時候,更緊張。薑生,對不起,在你生日的前兩天,讓你這麽不開心。
    衝動確實是魔鬼。那天,在醫院裏,看著你昏睡,我想了很久,很久。既然,承諾了愛一個人的話,那就需要有始有終。雖然,我心愛的女孩現在迷路了。但是我想,我應該要加倍努力,讓她感覺到我的存在,感覺到我的力量,感覺到我能給她幸福……雖然,我真的有時候想捏死你啊……但是捏死了你……我也快樂不到哪兒去……唉……不說這些自虐的話了……我想跟你說說……偷偷跟你說……不許告訴別人!其實,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堅強……有時候真的會難過……很痛很痛的感覺……我隻是想跟你說,就讓這些不快樂都過去吧!我給你布置的這個生日,你開心嗎?一會兒會更開心的。我花了兩個下午的時間……哈哈……前天那個電話……不是什麽公司急事啊……就是想回來給你布置這個生日……還有今天早晨你出院我讓你去我的住處,不讓你回小魚山,也是為了給你更好地布置一下,哈哈……小傻瓜,被騙了吧……
    呃……有些語言混亂了……哈哈……真的很緊張,要說下麵的話了,不知道會不會被你一棒槌打死……呃……唉……還是先給你講個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小豬迷路了,它坐在路邊哭。
    我想把它帶回家,給它蓋個大房子,為它遮風擋雨;我想每天都給它煮好吃的,把它養得白白胖胖的;我想保護它一輩子,讓它永遠開開心心的,沒有憂愁,再不哭泣。
    我發誓,永遠陪著她,永遠牽著它的小豬蹄,決不讓它迷失在任何路口!
    我想為它也變成一隻大豬,永遠同它在一起。如果有屠夫對它舉起刀,那麽就讓我擋到它前麵,隻要能保護它,我願意交付我的性命。
    那麽,別傻愣著聽故事了,我親愛的薑生。
    如果你就是那隻小豬,你願不願意愛上我,並讓我一生都保護你?
    呃……故事講完了,問題也問完了,生日快完了,心意也表達完了,我告訴你,現在,我在你的樓下,在門口。如果,你願意的話,就趕緊下來,給我開門吧!
    還有還有,冬菇也給你喂飽了哦,是不是很賢惠啊?那還等什麽?趕緊來給我開門,開遲了一點的話,別的姑娘把我抱走了,強行非禮了,倒黴的可是你啊……”
    天佑……在他的聲音消失之後,我和金陵都已經哭傻了,我不管不顧地從二樓衝了下去,推開門,希冀見到那個如此縱容我的男子,希望他笑著,滿眼的星光,輕輕刮一下我的鼻子,對我說,薑生,你終於給我開門了。生日快樂!
    但是,推開門後,卻是冷冷的天空,寂寞的星星。
    冬菇銜著一隻氣球走了過來,鈴鐺聲叮咚,輕輕地用它的臉蹭我的腳踝,很慵懶的樣子。我回頭,看著它,說,天佑把你喂得很飽,是不是?
    冬菇就很快樂地“喵喵”叫。
    我說,冬菇啊,你知不知道,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像他一樣,這麽寵你了。冬菇,我很快要帶你離開小魚山了,你千萬別難過,好不好?
    冬菇看了看我,眼睛裏似乎閃過一絲輕蔑,好像在說,切,你自己在難過吧?總是搗鼓到別人身上去,鄙視你!說完,就搖著大屁股銜著氣球的線走開了,我突然發現,冬菇怎麽這麽肥了。
    那天夜裏,星光之下,我抱著膝蓋,痛哭流涕。
    金陵也在我的身邊,抱著我,輕輕地哭泣。
    她說,對不起,薑生。我幫不了你,作為朋友,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就是陪著你一起哭。
    這個時候的我和金陵,都不知道,在這個夜空的另一個角落裏,正有一個孤獨的男子,盯著閉路電視裏房間裏的這一切,看著我憔悴的模樣,也已眼淚急湧如泉。
    他甚至都拿起了手中的電話,甚至按下了我的號碼,最終,重重地甩在了地上——他何苦再陷入這種痛苦啊,麵對一個“心存報複”的女子!
    就這樣,城市的夜空下,我們都變成了流淚的孩子,哪怕他叫程天佑,哪怕他如此強勢如此冷漠。
    這是我流眼淚最多的一天。夢中,都無法幸免。
    我夢見自己再次穿越,穿越成了孟薑女。範杞良托夢跟我說,薑女啊,薑女,我已經死了,屍身被壓在長城底下,每天被無數跟我們家冬菇一樣胖的磚頭壓著,其實挺痛苦的。你沒事的話,就來哭哭長城吧。哭倒了的話,你就是曆史名人了!
    於是,我夫唱婦隨,就去哭長城。
    可是,我怎麽哭也哭不出眼淚來。秦始皇很惱怒,說,呔!本王還急著等你幫長城揚名立萬呢!沒想到你是假冒的!給我拖出去斬了,帶下一個孟薑女!
    我一聽,怎麽還有下一個?回頭一看,長城上密密麻麻地站著無數的孟薑女,在等著應聘呢?
    我在被拖出去的時候,問她們,敢情你們都跟範杞良有一腿啊?這種行為簡直就是包n奶嘛!
    其中有個小妹妹版的孟薑女偷偷對我說,姐姐啊,你有所不知啊,我們都是穿越過來的,沒想到會撞在一起啊,我們哪裏知道現在流行穿越成苦命人啊!
    夢醒了之後,我就再次陷入失眠。
    睡不著,我就開始數我家的貓:一隻冬菇、兩隻冬菇、三隻冬菇、四隻冬菇……最終,數到滿屋子冬菇時,天已經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