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麵容一致(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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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數句,卻重重地擊傷了他!
利曜南的臉色黯下,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來——
“十分鍾已過去夠久了!”他突然撂下話,然後轉身就走。
餐廳裏經理一臉錯愕,哈腰鞠躬地將貴客送出大門。經理還以為是自己的餐廳上菜太慢、服務不佳才會讓利先生發這麽大的脾氣!
智珍留在座椅上,並未尾隨利曜南走出餐廳。
她瞪著利曜南走出的餐廳大門,明媚的眸子閃爍著隱逸的流光。
03
利曜南的脾氣大得出乎意料,這點智珍倒是領教了。
原本調查資料上明載,利曜南冷靜深沉、喜怒不形於色,可現在看來,事實似乎有些出入。
也許這三年來他不常現身,媒體及商場上的朋友,已經摸不清他的性格。
周五清晨六點,智珍一襲白色清涼衣裙,由一名風度翩翩的男伴開車,送至楊梅附近一處高級高爾夫球場,這是北台灣最高檔的小白球俱樂部。
到周日下午,智珍看到一名女子,以兩百七十六杆打完十八洞。
“九十二杆,差強人意。”女子臉頰通紅,香汗如雨,打完十八洞後準備回到休息室。
旁邊忽然有人鼓掌。
女子轉頭,看到智珍正對著她微笑。
“您好!”智珍落落大方,微笑點頭,“這三天我一直在旁邊看你打球,你球打得真好。”
“是嗎?我的目標是兩百六十杆,距離還遠著呢!”女子有些得意。
智珍微笑。美麗的女人就是有驕傲的本事。
“相信不久,你一定能達成目標。”智珍主動伸出右手。“您好,我姓譚,譚智珍。”
猶豫了兩秒鍾,對方才訕訕地伸手。“我叫李芳渝!”
她這才正眼望向智珍,但在這一瞬間,李芳渝的表情愕然僵住——
智珍仿若未覺,徑自往下說,“打球就是這樣,很花時間,隻有多上球場球技才會進步!”
“你、你……”李芳渝睜大了眼睛瞪著智珍,豔麗臉上浮現極度困擾與驚嚇的神情。
智珍若無其事,收起自己的球杆。“我?剛才我說過了,我叫譚智珍——”
“不是!我是說——我是說你跟她——”李芳渝話說一半,突然閉嘴。
“我跟她?”智珍直視李芳渝,笑著問她,“李小姐的意思我不太明白,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麵吧?”
李芳渝瞪著智珍,美麗的臉蛋飽含驚嚇……
智珍優雅地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她與楊日傑約好的時間已到。“不好意思,我的朋友大概已經開車到球場接人,我先走一步了。”
李芳渝呆在原地,她驚恐地瞪著智珍的背影,久久無法移動腳步……
李芳渝正是利曜南的現任未婚妻。
三年前,李芳渝在朱欣桐死亡前一刻,留守在加護病房。李芳渝非但親眼看見朱欣桐死亡,在利曜南身上打了一劑麻醉針的人,也是她。
朱欣桐死後,利曜南曾在醫院住了一段非常長的時間,李芳渝就近照顧,早晚噓寒問暖,比任何人都溫柔貼心。而事實上,她也是醫院院長千金,她的哥哥李奕豪,未來更將接掌院長一職,兩家婚配,李芳渝就近照顧不會是最主要的原因。
據智珍所知,近兩年來,利曜南的事業版圖已橫跨海峽對岸,積極布署大型醫療事業,而這項頗具專業的投資計劃,沒有李家成就,利曜南雖不致辦不成,卻勢必要花費數倍時間與金錢,用於培養人才並突破進入障礙。
關於李芳渝的數據,當然也存在智珍的計算機檔案之中。智珍自然知道李芳渝是誰,連打三天小白球,當然不會沒有目的。
智珍剛走到球場的停車場門口,已經看到楊日傑惹人注目的紅色奔馳跑車,等在停車場內。
“楊總,您真準時。”智珍走到楊日傑車門邊,笑意盈盈。
楊日傑一看到美人,趕緊下車開門。“這是當然的,譚小姐願意賞光,一道共進晚餐,是我的榮幸。”
楊日傑的態度十分客氣,同時紳士風度極佳,再加上他身為企業第二代,年輕多金,外貌英俊,自然也自信十足。
“楊總,我似乎沒答應要與您一道吃飯?”話裏機鋒,她的笑容卻極盡嫵媚。
楊日傑的表情一度尷尬。但這樣有個性的美人越不容易到手,楊日傑的占有欲就越深。“我以為,譚小姐既然願意讓我接送,想必不討厭我。”楊日傑機警地道,“因此我才大膽推斷,你必然不會拒絕我的邀約——”
“楊總,實在抱歉,今晚我確實已經有安排。”她柔語細語,若即若離,“這樣吧!改天我一定親自回請您,屆時您可願賞光?”
她很清楚,楊日傑雖然風度翩翩,事實上卻花名在外,像他這樣的男人,如果輕易嚐到甜頭,就不會覺得奇貨可居。
楊日傑笑得尷尬,英俊的臉孔有點扭曲。憑著過人的家世與外貌,他可從來不曾碰過這等軟釘子。“當然。”為了維持風度,他隻得點頭同意。
不過一塊看得見、卻吃不到的肥肉,再怎麽說都是撓著心窩的疙瘩!
這晚過後,對於譚智珍,楊日傑可不隻會是普通用心。
車子開到台北,智珍要求在交流道附近下車。
“楊總,謝謝您了!”站在窗門邊,智珍笑容可掬地朝車窗內揮手。
楊日傑咧開嘴,幹笑兩聲。
智珍看著楊日傑把車開走後,轉身走進交流道附近一條肮髒的小巷子,最後停在一幢四層樓高的破舊公寓前麵。
天色漸漸轉暗,公寓頂樓住戶屋裏的燈亮起。智珍見到狹小的落地窗後越過一抹人影,接著窗門打開,一名神色憔悴的婦人提了一個塑料籃子走出窗外,正準備在陽台上晾衣服。
智珍仔細地觀察著婦人,出神地凝望著她的一舉一動……
“阿英!阿英!”
遙遠的,在對頭街道上,智珍聽見一道又尖又利的嗓門自頂樓屋子裏傳下來。
婦人呆了半晌,然後扔下衣籃,匆匆忙忙跑回屋內——
智珍等了一會兒,仍然不見婦人走出來,隨著暮色漸濃,那本就不明亮的陽台也變得陰暗深沉……
“小姐?你要買東西嗎?”一名中年婦女站在智珍後頭,語氣不甚和善。
智珍這方發現,她站的位子正擋在一間店家門口,難怪店主人不高興!
“不好意思。”她賠笑道歉,店主那張晚娘麵孔才稍微舒緩。
走出巷口,笑容自智珍臉上褪去……
來到台灣已經數天,直到今天晚上,她終於見到朱欣桐的生母,吳春英。
夏季暑熱,周末夜晚智珍坐在家中,閑閑吹著山上涼風,一通電話忽然打來,擾她清靜——
“譚小姐,我開始懷疑,你到台灣的目的是什麽!”利曜南的聲調陰沉。
話筒這頭,智珍抿嘴輕笑。“勞駕利先生主動找我,還真是不容易。”她幽幽道,這可是實話。
“你找上我的未婚妻,讓她受到驚嚇,我想譚小姐早已料到我會主動找你。”
“您的未婚妻?”智珍語調無辜,“我剛到台灣與您的未婚妻並不熟識,又如何能讓她受到驚嚇?更何況,我並不覺得自己有這麽嚇人——”
“譚小姐,如果你想談生意,大可以跟我的秘書另約時間,不需要拐彎抹角,特地到高爾夫球場結識我的未婚妻。”
“我想利先生是誤會了。”她輕笑,十分愜意地玩弄起發梢,“您提到球場,指的是近三天的事嗎?這三天正逢周末假期,帝華銀行楊日傑楊總約我打球,盛情難卻,他那麽熱心又那麽好客,我實在無法拒絕。更何況,未來聯合營造工程,與楊先生也許會有合作機會。”
彼端忽然陷入沉默。片刻後,利曜南冷冷地道:“我以為譚小姐已經有未婚夫了,似乎不適合與楊日傑這樣的人走得太近。”
“利先生,您想到哪兒去了?況且我實在不了解,您所謂楊總這樣的人,指的是什麽意思?”智珍掩嘴嗤笑,嬌懶之聲十足嫵媚,“再說,剛才我已經解釋過,楊總與我隻是事業上的合作關係。”
“不過到目前為止,還看不出譚小姐到台灣的目的,打球吃飯?”利曜南的聲音很冷。
此時馬國程正敲門走入利曜南辦公室,見老板正在講電話,他轉身想走,利曜南卻打個手勢示意他留下。
今天是周日,況且此刻已經晚間七點,然而對利曜南與其助理而言,並無一般人所謂的“休息時間”。
“利先生有興趣想知道我的目的,不妨約個時間深談?”她未輕易被激怒,反而巧笑倩兮,柔媚以對。
利曜南沉聲低笑。“這就是譚小姐花了三天時間,接近芳渝的目的?”
但電話這頭,利曜南冷峻的臉孔卻沒有絲毫笑容。即使明知她不可能是欣桐,但對於譚智珍,他始終有一股疑慮,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懷疑……
先是一擲千金、出手闊綽,再來顯然別有目的接近他的未婚妻——縱然到現在為止,譚智珍的動機不明,但他肯定這絕不是一般女子的作為,更不會隻為一般目的。
“利先生,請恕我直言,我在想——您是否認為我的年紀太輕,不足以與您談論投資專業?否則為何我每回邀您見麵,都如此的不容易呢?我想今天如果換成董事長邀請您,您必定不會三番兩次一再拒絕吧?”
“依我對譚董事長的了解,一旦知道楊日傑的目的,他絕對不會赴約。”利曜南冷淡的回答很迂回。
智珍露出微笑。如此謹慎富含機心,這才像傳聞中的利曜南。“利先生以為,楊總的目的是什麽?”她笑問。
“這要看譚小姐此行來台灣的目的是什麽。”
“如果利先生一直不肯與我見麵,那就永遠不會了解。”
話筒傳來利曜南低沉的笑聲。“譚小姐,你的手腕很高明,我不得不佩服,令尊教導有方。”
“利先生?”她故作不懂,心中卻雪亮明白,魚兒上鉤了。
“今晚十點,紅獅金控頂樓總裁室見麵。”
不等譚智珍回複,利曜南掛掉了電話。
馬國程已等候許久,他知道利曜南必定有事情吩咐。
利曜南坐在辦公桌後,沉思片刻才開口。“vincent,欣桐去世那一刻,你也在醫院。當時我被打了一劑麻醉針,數分鍾後不省人事,而你是清醒的,那時候醫院做了哪些措施?”
“如之前我跟您報告的,醫院按照急救程序,做了一切該做的措施。醫師於兩個小時後宣布朱欣桐小姐腦死,並且放棄急救。”盡管殘忍,馬國程仍然隻能如實回答。
這是利曜南意料中的答案。事實上,他知道一切急救措施隻是程序,無濟於事,因為他已親眼看見欣桐停止呼吸……
而那一刻,至今想起,仍然狠狠地淩遲著他的心髒。
“急救當時,你應該不在現場?”
馬國程愣了愣。“是這樣沒錯……但是急救當時,芳渝小姐也在病房內,更況且——”猶豫半晌,他狠下心把話說完。“況且朱小姐送進火葬場之前,我們親眼看見她的棺木蓋上——”
“我知道。”利曜南嘶啞的聲調顯得疲憊,“你找我有事嗎?”
“我已經遵照利先生您的指示,將芳渝小姐送回家。”馬國程答道,臉色顯露一絲困惑。
“有事?”
“芳渝小姐她——她似乎受到驚嚇,精神狀況不佳……”
“她可能太累,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利曜南冷淡地道。
“是。”馬國程沒有多言。
剛才等候利曜南講電話同時,他已聽到部分對話內容,大概猜測到李芳渝已見到譚智珍。之前朱欣桐急救無效時李芳渝也在場,難怪她見到容貌酷似朱欣桐的譚智珍會如此驚嚇。
“今晚我會睡在辦公室,你先下班。”利曜南頭也不抬地道。
馬國程欲言又止,他猶豫再猶豫,最後終於一句話也沒說,沉默地開門離去。
三年來,利先生時常睡在辦公室,馬國程明白,利曜南是用工作麻痹自己。
利曜南甚至連住家都甚少回去,更遑論那一座他馬國程隻去瞧過一遍、位於陽明山上的深院大宅……
據馬國程所知,自從那座大宅建成後,利先生到大宅的次數前後加起來——
總共還不到三次。
晚間九點整,智珍開門下樓,正準備出發到紅獅金控,應邀赴約。
她沒料到,一走出公寓,薑文竟然就站在門口。
“三天避而不見也不接電話,智珍,這實在不像我所認識的你。”薑文神色憔悴,臉上的胡茬並未清理。
智珍看著他。“有事嗎?”沉默半晌,她淡淡地問。
“會沒事嗎?”薑文反問,他苦笑,“你的懲罰已經夠了!我可以再跟你道歉一次,但是請你不要再這樣折磨我——”
“薑文,”她打斷他激烈的控訴,直視著他,“我知道你是業餘賽車手,但你也清楚,我一直不讚成你參加賽車。過去我也曾經多次勸過你,為了你年邁的母親,請你一定要愛惜自己的生命,但這一次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難道這三天你對我不理不睬,就不過分?!”他反駁。
智珍深吸一口氣。“我們的重點不同,就不會有交集。”她冷靜地道。
薑文冷笑。“是嗎?!我倒覺得,自從董事長調派你到台灣出差後,你就像變了一個人——起先是對我隱瞞調派到台灣出差的事,之後你竟然連搭機到台灣,都不事先知會我一聲!”他進一步指控。
“這是公事,公私不分的人是你。”智珍仍然冷靜,“你要求董事長一並將你調派到台灣,你明不明白這對董事長而言,是非常為難的事——”
“好了!”薑文突然大喊一聲。
智珍未說完的話哽在喉頭,她感到薑文的情緒失控。
看到智珍臉色蒼白,薑文後悔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吼你的!”他急忙走到智珍麵前,握住她的手臂,急著尋求原諒。“我是說算了,我們不要再爭執什麽你對我錯了!你明白我現在心裏很慌,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從來沒發生過這麽嚴重的爭執……”
“我還有事。”她忽然掙開薑文的掌握,然後退開。
他愣住。
“對不起。”智珍麵無表情,沉默地轉身走開。
公寓大門前,薑文就像個木頭人般,一動也不動地,怔立在原地。
智珍提早十分鍾到達。
她佇立在對街,凝望夜色中燈火璀璨的紅獅金控。
這座壯觀的建築物,可說是大安區指標。看得出整幢建築物曾經過燈光設計師精心規劃設計,夜幕中,紅獅金控在燈光的投射下被裝點得嫵媚神秘,與白日的壯麗宏偉不同,別有一番風味。
此時銀行大門已經深鎖,準時十點,智珍看到銀行前方的固若金湯的鐵網門,居然緩緩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