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塵封往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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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很好!”譚家嗣冷笑,“你有理由,你都是對的!再接下來你就要開始認你的‘爺爺’,然後你們‘一家人’同心協力,連手開始算計我!”
    “爸……您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她聽到自己微抖的聲音。
    譚家嗣的額頭浮現青筋。“難道不是嗎?!你敢再發一次誓,敢說你不會再背叛我?!”
    智珍容色慘淡地垂下眼,過了半晌,她似乎已經下了決心。“好,我答應您,除非經過您同意,我不會再跟爺爺見麵。”她幽幽地承諾。
    “我暫時相信你的話。”譚家嗣的神色冷酷,“不過,我要你拿利曜南發誓。”
    “爸?”智珍倏然抬起頭。
    “拿他發誓!”譚家嗣固執地命令,“我要你發誓,如果你再背叛我一次,今生今世就讓利曜南再也見不到你的麵!”
    智珍臉色慘白。
    “怎麽樣?你不敢嗎?”譚家嗣麵目深沉。
    他陰鷙地凝視著女兒,智珍的行動,將決定他舉刀傷人自傷,或者平息疑慮!
    “好,我發誓。”智珍終於舉起手,蒼白的臉龐已然沒有血色。
    看透了父親的心,她知道一個以恨填充二十年歲月的男人,這深刻的傷口,隻能以愛弭平。
    “我發誓,倘若我再背叛父親,那麽……那麽今生今世,就讓……就讓利曜南再也見不到我。”她平著聲,讀出誓言。
    為了父親,她以利曜南的名發誓作為賭注……
    譚家嗣緊繃的臉孔,驀然垮下。
    他陰沉的臉色回複平和,他終於相信女兒不會蓄意背叛自己。
    “好了!你出去吧!”譚家嗣神色複雜。
    他的眸光交織著愧疚與冷傲的情緒。縱然他明知道自己對女兒極度不公平甚至殘忍,但他沒有辦法在一時之間說服自己,去麵對二十多年來的傷痕……
    智珍沉默地離開父親的辦公室。
    她知道,有些事是無法以言語來弭平的,她隻能等待,隻能被動地等待。
    “智珍!”
    剛走出辦公室,智珍見到薑文。
    薑文對著錯愕的她露出笑容。“董事長找你進辦公室,是為了利曜南在酒店召開記者會的事?”
    “嗯。”她點點頭,“你一直站在辦公室外麵?”
    “沒有,我在辦公室等不到你回來,才過來找你,本來打算董事長再不放人,我就拿報告敲門進去幫你解圍。sandy也在你的辦公室,就是她告訴我,董事長一回來就找你進去。”他臉上始終掛著笑容,“董事長為難你了嗎?”
    她垂下眼,然後搖頭。“沒有,董事長他隻是心情不好。”
    “可想而知,那個利曜南真的太奸詐了!想不到他也搞了一個記者會,還跟我們選在同一個時間,根本就是故意的!”
    “薑文,”她別開臉,不想再聽,“我頭有點痛,想先回去休息……”
    “那我送你回去——”
    “沒關係,我自己坐出租車回去就好,你幫我跟sandy說一聲,請她替我請半天假。”她柔聲道。
    “不行,我一定要送你回去,否則我不放心。”他堅持。
    智珍不再拒絕。因為她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再與薑文辯論。
    “走吧!到車上我再打電話給sandy,讓她幫你請假。”他摟住智珍的手臂,護著她走進電梯。
    智珍跟隨著他的腳步……
    沉重的心情讓她根本沒注意到薑文眼底潛伏的陰霾。
    智珍知道自己沒有退路,因為擔心父親被楊日傑利用,她不得不再一次來找利曜南,而這一次,她是來求他的。
    隔天晚上,智珍通過馬國程約到利曜南,因為馬國程欠她一個人情。
    “約會地點需要這麽隱密?”利曜南如時赴約。
    智珍堅持在飯店見麵,事前訂好席次,安排談話包廂。
    “帝華與聯合營造召開記者會後,我不希望被記者拍到我們私下會麵,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揣測。”看到他一個人進來,她知道利曜南的貼身保鑣已經站在包廂門口守護。
    “你擔心八卦記者想起三年前的事,拿你的容貌大做文章?”他嘲弄。
    “我擔心的是,產經記者會拿我們會麵的事,在捷運競標議題上大肆炒作。而我爸他,這段期間不會喜歡看到太多關於你的新聞。”
    利曜南低笑。“你與我見麵,向來必須有理由,這次又是為了什麽?”
    “為了我的父親。”她認真地回答。
    利曜南沒接話,等著她往下說。
    “昨天早上,你導演了一場好戲,這一場戲確確實實打擊了我的父親。”她道。
    “令尊並非如你所想象的,是那麽脆弱的男人。”相較她的認真,他僅淡淡地道。
    “那要看他的敵人是誰。倘若利曜南回複三年前一樣,開始不擇手段,那麽我父親即使再堅強,也很難成為你的對手。”她直視他,一字一句地道。
    利曜南為她的直言不諱鼓掌,他索性疊起修長的腿,咧開笑臉。“三年前?你的口氣,就仿佛你有多了解我一般。”
    “我當然了解你。”她回避他探測的眼光,“我徹底研究過你,了解你的一切,也許比你自己還要清楚你自己。”
    利曜南低笑。“我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一名女子,這麽深切的研究著我。我很想知道,你的動機是因為純粹好奇?還是因為某種連你自己都不清楚的狂熱?”
    她當然聽得懂他的暗示,但她不生氣。“我之所以研究你,隻跟業務有關,過程沒有任何你自以為是的‘狂熱’。一直表現得像個瘋子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利先生。”她反擊。
    利曜南不怒反笑。“你生氣了?”口吻卻像個情人般溫柔。
    智珍愣住,疑惑他反複無常的反應。“生氣?”她驀然朝他微笑,然後冷淡地說:“我為什麽該跟一個脫序失常的瘋子生氣?”
    利曜南咧開嘴,粗嗄低喃:“真的生氣了。”
    “夠了,”她別開臉,試圖揮開他莫名的溫柔,“我實在受夠了你莫名其妙的話,跟你莫名其妙的行為!也許你愚弄人是一種習慣,我無法製止你,但我再也不會陪你演任何自欺欺人的戲!”
    “什麽意思?”他眯起眼。
    “你根本沒發生車禍,也根本沒病,為什麽把我騙到醫院?我不明白……你明知道我跟欣桐是孿生姐妹,我不是欣桐,欣桐也不是我!你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停止自欺欺人?”
    她的話擊中了他,利曜南震了一下,笑容自他的臉上斂去。
    “芳渝找過你?”他很快猜測到。
    因為隻有李芳渝知道醫院發生的事。
    “誰找過我重要嗎?”從利曜南的反應來看,她知道李芳渝沒有說謊,“對你來說也許什麽人都不重要,你隻在乎自己的感覺,卻不顧別人的感受。”
    她後悔,為什麽要相信馬國程的話?
    即使他真的生病又如何?她不該去看他,不該關心他!因為她是智珍,不是欣桐……
    “你恨我?”他嗄聲問。
    突如其來的問話,揪緊了她的心。
    “不……”她的臉色蒼白,強迫自己剔透的雙眸注視眼前的男人。“你戲弄我的事我不在乎,也無法在乎,因為現在我有求於你。”她麵無表情地冷淡地帶開他試圖轉移的話題。
    然後她接下說:“利先生,現在我很嚴肅地告訴你,我爸他……他當年離開台灣有不得已的苦衷,以致現在每次回到台灣,他就必須麵對心底的掙紮。你也算是半個朱家人,這一次如果你願意高抬貴手,我代表朱家永遠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利曜南收起笑容,他冷星般的眸光低斂。“你要我放棄捷運工程案?”
    “是的。”她屏息。
    “你在做一個完全不理性的要求。”
    “我知道請你放手是不可能的,我隻是請你‘暫時’放棄,或者應該說,在父親冷靜下來之前,不要再試圖刺激他——”
    “譚董是一名成年人,我認為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應該考慮過後果。”
    “這次不一樣!我爸他明知道楊日傑正在利用他,卻執意往火坑裏跳!”她垂下眼,語調忽然憂鬱,“我不忍心看見他如此,但我相信他隻是一時無法麵對……畢竟你也有錯,你不應該擅自安排那一晚,在爸爸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之前。”
    利曜南麵無表情。
    她憂愁的臉龐像一塊磁石,深深吸引他的注目。
    “你可以答應我嗎?暫時的,隻要一次就好,請你放手。”她再一次求他,輕聲柔語,為了父親拋掉自尊。
    “如果我不放手?”他的神色陰鬱。
    “那麽,我也不會讓你傷害我的父親,我不會讓你有機會那麽做的。”她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宣誓。
    “你想保護他?”他眯起眼,“但是你看起來,甚至沒有你父親堅強。”
    智珍纖細的身體微晃。“你錯了,我比你所能想象的還要堅強。”她平視他的眼睛。
    “是嗎?”他粗嗄低喃。
    “為了我父親,為了他,我會盡一切努力。”她用平板的語調宣誓著。
    時間仿佛靜止,過度寂靜讓室內的空氣令人窒息。
    然後,她凝霧的眼眸望向沉默的他,再一次請求:“請你放手,隻要暫時的放手就好,我一定會說服父親,因為我不希望他受到傷害。”
    利曜南的眸子蒙上一層霧氣氤氳。“那麽,就盡你所能,將我擊敗。”他殘忍地回絕。
    智珍的臉孔瞬間刷白。
    直到現在,她終於明白……
    一個唯利是圖的男人,即使曾經滄海,終究也無法改變他追逐名利的野心與冷血的事實。
    “絕對,”利曜南站起來,臨走之前輕柔地、幾近溫存地傾身對她呢喃,“絕對要記住,千萬別對你的敵人心軟。”他低柔地對她道。
    然後轉身走出包廂。
    03
    最近這幾天,下班後薑文總是堅持帶智珍外出吃飯,之後再開車送她回家。每天晚上都要到十點鍾左右,智珍才能回到家中。
    對於婚事一再拖延,智珍對薑文感到十分虧欠,因此她很難拒絕他的好意,隻因不忍心看到他失望的眼神。
    這晚她仍然強顏歡笑應付了薑文一整個晚上,智珍的臉龐堆積著疲累,深鎖的眉宇訴說著千絲萬縷的愁慮……
    “連續三天,準時六點離開辦公室,十點過後才回到家。跟男人在外逗留到這麽晚,這種行為實在應該打屁股。”
    公寓樓梯口,傳來熟悉卻讓她心驚的低沉男聲!
    “你怎麽進來的?”她驚訝地睜大眼睛,瞪著不請自來的男人。
    利曜南從樓梯轉角的陰暗處慢慢走出來,他的眸色深沉,冷凝的眼底沒有一絲笑意。“如果我告訴你,我正好認識管理員,這個理由你會相信?”
    樓下根本就沒有管理員!她屏息。他看起來不高興,甚至……在生氣?
    “你來做什麽,我跟你之間,應該沒什麽交集了。”她別開眼取出皮包裏的鑰匙,打算以漠視忽略他的存在,讓他知難而退。
    然而利曜南居然上前一步,直接捉住她的手腕。“真的沒交集?還是你一直在自欺欺人?”他直接將智珍壓上牆麵,手段霸道,口氣卻異常溫柔。
    “你瘋了?”她忽然緊張起來,因為他今晚不太對勁,“你快放開我……”
    “我為什麽要放開?一直保持風度的結果,就是讓別的男人乘虛而入,與其如此,我寧願不做紳士。”他粗嗄地道。不費吹灰之力擒住她的雙腕令她不能反抗,然後他伸手意圖觸碰她的臉龐——
    “你看清楚,我不是朱欣桐!”智珍急切地撇開臉,狼狽地避開……
    可利曜南竟然回答她:“我知道。”他低笑。“你,是譚智珍。”
    她愣住,直到利曜南的臉孔突然朝自己壓過來——
    “利曜南!”她死命推擠他,卻發現根本推他不動後便下意識地大聲喊,“利曜南,請保持你過人的理智!”
    因為這句話,利曜南暫停下壓的舉動。
    他英俊的臉孔定格在她麵前數厘米處,冷沉的雙眼盯著她逃避的眼眸,灼熱的男性氣息噴拂在她緊繃的肌膚上……
    然後,他忽然撇開嘴,貼在她耳邊粗嗄地低訴。“沒錯,你說的對,我的確還剩理智。”他沉聲低笑,喃喃的語調如同情話。
    智珍心底忽然鼓起鳴鍾——
    仿佛,在上一個世紀,同樣的對話驀然在她的腦海顯影,如鍾鼓般餘音波蕩的繚繞起來……
    注意到她的錯愕,他慢慢斂下眼,性感的薄唇咧開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
    智珍回過神,用力掙開他的掌握!
    “我再說一次,我不是朱欣桐。況且薑文也不是一般人,他是我的未婚夫,不久後我就會嫁給薑文成為他的妻子。”她喘息著,驚魂未定地瞪視著他,不理解他為什麽突然失去冷靜……
    何況,他才拒絕過自己,而且直言不諱地告訴她,今後兩人將成為“敵人”。
    “我們曾經討論過婚姻的意義。”他沉定地看著她,過於平靜的音調仿佛剛才的事不曾發生,“雖然我說過,我不認為男女結婚必定存在愛情,但是這個定律,不適合用在你身上。”
    她驀然失笑。“利先生,”因為他的過於自信,她禁不住嘲弄。“我與薑文的感情如何,不需要你來評論。”
    “我不評論,隻是說出事實。”他露出笑容。
    他的話,令她一窒。“我確定,與你之間實在有嚴重的溝通問題。”
    她迅速掏出鑰匙,轉身開門——
    利曜南出手擋住半開的大門。“那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打算敞開心扉,跟我溝通。”他又再一次將她困住。
    這次是把她包圍在大門與他之間。
    智珍屏息著,因為兩人之間幾乎沒有間隙的距離,貼近到她的背脊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體溫……
    她強迫自己深深呼吸,然後轉過身麵對他——
    “請你離我遠一點,我已經再三說明我不是你以為的她!如果你一定要逼我承認,好,那麽我承認欣桐是我的妹妹……但,她就隻是我的妹妹而已!我不是她,她也不是我。”她瞪著他,聲調平板。
    但很快的,她發現轉身的動作根本是失策的!
    兩人間曖昧的姿態,完全不利於她。
    利曜南咧開嘴,衝著她微笑。他可疑的笑容把她弄迷糊了,她眨著眼疑惑地眯視他……
    “你是誰都好,從現在開始,我準備追求你。”他低柔地回答。
    他突然而來的宣誓,讓智珍錯愕。
    但他的模樣看起來不像開玩笑……而且她不認為,利曜南會半夜跑到她的住處來,跟她開如此莫名其妙的玩笑。
    “是嗎?那麽你對於朱欣桐的愛呢?”她質問他,藉此保衛自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不久之前你也曾經說過,這一生你隻愛一個女人,朱欣桐。”
    她的話飽含指控,然而問著他的同時,她自己感到一陣無法控製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