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山屍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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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臨界】
我的故事開始在1959年,之後的半個世紀裏,我一直為“葬密者”——這個外界並不知曉的機構工作。因為部門的特殊性,我與我的戰友們經曆了很多旁人完全不敢想象的奇異事件,也接觸了許多在那個特殊年代有著自己獨特故事的不同人群。到現在須發皆白了,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獨自生活在一間專門為我們這種在秘密機構工作過的老人而設立的療養院裏。我身邊曾經有過的戰友:沈頭、鐵柱、瘋子、……以及我深愛過的女人,現在都已經離世了。當年那懵懂的少年,也滿臉黑斑,必須依靠機械才能行動了。
我老了!
所幸,時代也變了,不再是我們那個社會能見度低的年代。於是,我決定用我手中的筆墨,書寫我這半生的傳奇。
如果,你相信我的故事。
那麽,故事背後那一群曾經生龍活虎的人們,我希望你能客觀地看待他們,不要去刻意地給他們貼上各種各樣的標簽,我不希望我的戰友們成為後人議論的話題。美國影片裏的超級英雄隻是生活在大屏幕上,真正的英雄,是平凡的,也無法完美。
又或者,你無法相信我寫下的這一切。那麽,就當一個老人杜撰的故事看看吧!
謹以此書,獻給工作在秘密戰線的那一群人們。世界有沒有因為我們的付出而改變,我不知道;但是我們自己,我們這些當事人,卻因為這一切……
故事要從我們發現那一具爬滿蛆蟲的敵特屍體說起……
那是1959年初,當時我才21歲,嘴上沒幾根毛,卻被單位定為右傾分子,送到了易陽鎮外的大通湖農場學習勞動。當時被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一千多人,都是省內各個單位裏思想上犯了小毛病的。所以,每個人私底下都認為:身邊的其他人全部都是美帝與蘇修、或者蔣介石派來破壞新中國的壞分子與特務,就自己是冤的,農場領導總會看到這一點,然後放自己回原單位,繼續為新中國服務。
那年初秋吧!我與農場裏另外三位同誌被農場領導古場長安排了一個看似奇怪,甚至有點荒謬的任務——去農場外的匯龍山掏鳥蛋,從根源上搗毀四害之一——麻雀。
和我一起被派出農場的,還有以前省公安廳的大劉,大劉打老蔣時候就是做偵察的,喝酒喝多了說錯話被送過來改造思想的;前任北縣副縣長老孫,男女問題;易陽鎮郵局保衛科伍大個,識字不多讀報紙讀錯字;以及出黑板報抄錯語錄的前紫江機械廠宣傳幹事——我——王解放。
當天下午,農場的黃幹事親自開了台爛吉普車把我們拉到易陽鎮外!我們回頭看了看遠處的匯龍山,然後在一個荒廢的土地廟安頓了下來。哥幾個撿了點柴,也都沒考慮帶的那小半包口糧吃完了以後怎麽過,胡天胡地地煮了一鍋黏黏的粥美美地喝了,最後圍著火,計劃明天開始的掏鳥蛋計劃。大劉把我分到了他一組,讓老孫和伍大個一組,明天早起上匯龍山開始行動。
我聽著他這安排心裏偷偷笑,要知道大劉也不是個會過日子的,我跟在他屁股後麵走,他身上還有大半包煙,我可以多抽上幾根。當然,大劉這安排也是有私心,因為咱都不喜歡和老孫混到一起,老孫總在他那曾經的副縣長架子上下不來,喜歡擺譜裝首長耍官腔。再者,他是因為生活作風問題下來的,私底下都罵他老流氓。而伍大個神經比較粗大,讓他和老孫一組還是合適,反正老孫說個啥,伍大個就嗬嗬一笑,不跟他搭腔。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出發了。也沒整啥早飯,反正山上枝葉茂盛,逮著什麽都能啃幾口。我們在山腳下分開,各自背著麻袋往山上走。大劉叮囑了一下掏下的鳥蛋都要小心點,別給弄破糟蹋了!
我跟在大劉屁股後麵上了山,初秋的山上有著一絲絲涼風,吹在臉上特別舒服。一天很快就給過了,我們也掏下幾窩鳥蛋,肚子裏裝滿了一些亂七八糟的野果子。到天慢慢黑下來,大劉和我一合計,兩人扭頭往山下走。
當時天上已經繁星密布。大劉卻很興奮,說這自由的感覺真好啊,以前打老蔣時,經常要半夜急行軍,摸黑反而走得快些。他一邊這麽說,一邊加緊了步子。我在他身後小跑著才追得上。
很快,我們四個人棲身的那個土地廟便出現在我們眼前。遠遠的就看到有火光,自然是老孫和伍大個先我們一步回來了。大劉鼻子抽動了幾下,嘀咕道:“我咋聞到了雞蛋粥的味道?”
我也笑了,尋思著老孫和伍大個一定是拿著掏回的鳥蛋在煮粥,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來,加快了步子。
我們咧著嘴走進土地廟,首先看到的卻是老孫一張煞白的臉。他背靠著牆壁,雙眼無神地傻坐在那,手裏叼著一個煙屁股,那叼煙的手,抖得特別厲害,好像是將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般。
大劉連忙大跨步走了上前,衝著老孫問道:“孫哥,你這咋了?”
老孫嘴唇抖了幾下,沒有吱聲,指著坐在火堆前的伍大個,示意我們有啥問他。我們才正眼去看正架著鍋折騰的伍大個,伍大個也皺著眉,用根大木棍在鍋裏攪著。見我們看他,他扭過頭來,表情很嚴肅:“大劉啊!我和老孫今天可能遇到了敵特!”
“敵特?”大劉緊張起來:“趕緊說說,怎麽一回事!”
伍大個瞟了一眼老孫,然後說起了他們下午在山上的發現……
伍大個和老孫沒有走出太遠,就在半山開始找鳥窩。開始也都順風順水,老孫說自己不會爬樹,可老家夥眼尖,老遠就能瞅見茂密的樹葉中的鳥窩。伍大個就負責動手,爬上爬下,兩人也算合作得愉快,很快就搗毀了四五個鳥窩,其中有三個鳥窩裏都有鳥蛋。老孫把每個蛋都拿到手裏煞有其事地看來看去,伍大個便笑了,說:“就幾個鳥蛋,你看那麽仔細幹嘛?難不成還能看出一朵花來?”
老孫搖搖頭,說:“我隻是看看咱掏的有多少是麻雀蛋,別整來整去麻雀沒給咱搗毀幾窩,弄下啥烏鴉蛋來忌諱。”
兩人走走停停的,很快也到了下午,老孫提議今天早點回去,明天繼續。伍大個也點頭,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下走了。走到快山腳位置,一陣涼風從兩人側麵吹了過來。伍大個鼻子抽了幾下:“嘿!老孫,你有沒有聞到什麽怪味?”
老孫長吸一口氣:“好像是有哦!好臭啊!”
伍大個轉過身,朝著臭味飄過來的方向快步跑了過去,老孫在後麵背著麻袋邊追邊笑著說道:“你激動啥嗎?弄不好是哪個不要臉的群眾在前頭拉屎呢?”
兩人一前一後向那片林子裏鑽了進去。伍大個以前在郵局保衛科,公安局有大案子時候他經常被抽調過去幫著搞過刑偵。現在這氣味他之所以覺得熟悉,就是因為他感覺這有點像腐屍發出的惡臭。當然,這老林子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他也隻能說是懷疑罷了。
越往前麵走,那臭味就越重,到最後都必須捂著鼻子才能呼吸。可是兩人轉了一圈,這氣味的來源卻始終沒找到。老孫腿腳沒有伍大個利落,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張嘴喊道:“行了行了!找不到什麽就拉倒吧!免得找到啥髒東西還犯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