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禁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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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在想大劉和古場長之間會有什麽糾葛之時,押解我的那同誌一個耳光就抽到了我臉上:“快走!少磨蹭!”
    很快,我們三個就被拖到了農場豬圈後麵的那排小房子門前。以前也有其他學員被關進過這個禁閉室,出去後不知羞恥地說那是去療養,說裏麵的條件比我們住的房間還要好!沒有光線,方便睡覺。
    那話自然是苦中作樂的調侃,禁閉怎麽可能會蠻舒服呢?押解我們的同誌在那排小房間門口掏出一串鑰匙,麻利地打開了門。門推開的瞬間,裏麵忽然冒出一個光溜溜的腦袋,把我們幾個嚇了一跳。定眼一看,是一個穿著管教幹部製服的禿頭男人,身上髒兮兮的,一張老臉笑得跟看見親人似的,眼睛朝著外麵四處亂看,嘴裏嘀咕道:“又送人過來啊?這次又是關多少天啊?”
    掏鑰匙開門的那個平頭同誌沒有好氣地回答道:“還不知道,古場長還沒發話說關多久,你給好好看著就是了!”說完便把我們三個往裏麵推,禁閉室裏確實沒有一絲絲光,敞開的大門也正好是在背光的一麵,讓我們看不清裏麵的究竟。我們被推進了一個用粗木條做成的籠子,隻有四五平方大小,籠子的門被他們鎖上。
    冷不丁的,我瞅見那個禿頭的看守,居然沒有跟著我們進來,反而還是站在敞開的那張大門門口,伸長著脖子往外東張西望著。他背微微弓著,雙手在胸前來回地搓動著,好像外麵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的變化,他一直沒看到過似的。
    大劉還是扯著嗓子在叫嚷:“把老子關禁閉,也得把身上的繩子給解開吧?老子以前捆犯罪分子也沒像你們這麽霸道啊?”
    那個平頭同誌扭過頭來,裂開嘴笑道:“不捆掉你這一身匪氣怎麽成。”說完他和另外三個同誌便往門外走去。
    奇怪的事情就出現了,隻見這幾個年輕同誌走出門後,那個禿頭男人卻彎著腰往後退,完全沒有要跟著他們出去的樣子。接著,那扇門被關住了,並被從外麵鎖上,整個小房間裏一下伸手不見五指了,可這穿著看守製服的禿頭男人,也和我們一起被反鎖在了這禁閉室裏了。
    大劉就樂了,衝著黑暗中那禿頭男人站的位置喊道:“這同誌貴姓啊?”
    黑暗中對方還很快回話了:“姓胡,你叫我胡幹事就是了!”
    “哼!跟我們一樣被關在這小黑屋裏還胡幹事?叫你一聲老胡就很給你麵子了!”老孫扭了扭身子,很費勁地從地上的稻草上挺了起來,靠著牆坐住了。
    黑暗中那老胡“咯咯”地笑了幾聲:“隨便,叫老胡也行。這位老哥聲音很熟啊!你以前是不是在縣農機廠工作過啊?”
    老孫沒好氣地回答道:“我在農機廠做書記的時候,你小子嘴巴上還沒長毛呢?”
    “你是孫縣長吧?”這姓胡的看守一下激動起來,緊接著黑暗中幾點火星一閃,隻見老胡舉起了一根火柴,點上了他另外一隻手裏的蠟燭,朝著我們木籠子這邊照過來,火光映著他那張圓圓的老臉,像個半明半暗的燒餅似的,特別滑稽。
    聽到有人對自己叫上了之前的官職,老孫也似乎又找回了一些尊嚴一般。他盡量地挺起胸膛,可兩手還是被綁在身後,嚴重了影響了他想要刻意挽回的首長形象。老孫清了清嗓子:“唉!那都是以前了!幾十年的老革命,犯了點小錯誤,現在還不是得重新從基層做起?對了,老胡,你以前也是農機廠的嗎?我怎麽對你沒啥印象?”
    老胡把蠟燭插到了旁邊一個小桌子,拉了個椅子坐下,微微笑著回答道:“您老是領導,怎麽會記得我這種小人物呢?我們一起開過會,那時候我在鎮宣傳……”說到這,老胡似乎突然想到了些什麽,硬生生的把後麵的話吞了回去,那微笑也止住了,揮了揮手:“嗨!過去的事,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大劉見他們聊得好像挺歡,插嘴進來:“胡同誌,你看你和老孫以前都是老相識了,老孫現在落到這地步,你別的忙幫不上,給他把身上的繩子給解了唄!”
    老胡又笑了:“這倒不是啥問題,我姓胡的別的權利沒有,給你們鬆綁倒沒人說我的!”話剛落音,就不知道他從哪裏摸出一把剪刀來,走上前要我們三個都靠上去,他也懶得解那結,直接幾剪刀下來,給我們三個鬆了綁。
    我們甩了甩胳膊,一下子別提多舒坦了。我才定下心來,就著桌上蠟燭那一點點微弱的光,仔細地打量起這禁閉室來,這是一個七八十平的長條房間,和我們被關的籠子並排還擺著四五個類似的木籠子。房間沒有窗戶,甚至四麵牆壁上一絲縫都沒有,那扇門就是這空間與外界唯一的橋梁。老胡坐著的椅子後麵靠牆擺著一個床,床頭擺著幾套衣服,看顏色應該也是農場給發的製服,床邊上擺著一個水桶。
    我便好奇了,衝老胡問道:“胡同誌,你難道就住在這禁閉室裏?”
    老胡神色黯淡下來,點了點頭,說:“我的職責是監管關到這裏禁閉的學員,自然是住在這裏了。”
    大劉故意說道:“那你和被關禁閉有啥區別?我們還隻是關個十天半月就放出去了,你這模樣可是長期守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屋子裏,比我們這些受處罰的可要慘多了。”
    大劉的話應該是打中了老胡的痛處,老胡沒有吭聲了,在桌子上摸出一個小盒子打開,抓了幾根煙絲,用一張紙卷好,就著蠟燭的火點上。老孫不知道是想討好他騙口煙抽還是真心實意的覺得他可憐,這一會探頭隔著木欄杆說道:“唉!胡同誌,看來你也是個苦命人,混的這差事太造孽了。”
    我卻突然意識到什麽了一般,追問道:“老胡,你不會是犯了什麽錯誤被調到這禁閉室當看守的吧?”
    老胡低著頭吸他的煙,沒有回答我的問話,岔開了話題:“孫縣長,你什麽原因被弄到大通湖農場來學習的啊?”
    老孫還是死死地盯著老胡手裏的煙屁股,吞了一口口水:“唉!還不是那點破事,再說來大通湖也隻是學習,還沒演變成敵我矛盾,學習好了保不成還能回去繼續為祖國做貢獻呢?”
    這話說得答非所問,但老胡好像聽明白了似的,點了點頭,又問上了一句:“那你來這裏學習怎麽又被關到禁閉室來了啊?”
    這話問得不止老孫,包括我和大劉都一起激動起來。老孫便把我們之前這兩天的經曆給老胡說了個大概,我和大劉也都沒好氣地補充了幾句。到說完整個經過,木籠子外的老胡臉色卻變了,眉頭皺得緊緊的,去卷煙絲的手,竟然也抖動起來。
    我們都察覺出什麽不對來,可誰都沒開口問他怎麽回事。老胡慢悠悠地卷好了一支煙,沒叼上,接著又卷起了第二根,第三根。我們三個看著直咽唾沫,等到老胡把煙卷好,還真是給我們一人點上了一根,遞給了我們。然後他自己又卷好一根,重新坐回到那個椅子上,嘴唇動了動,自顧自的不知道說了句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