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入匯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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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都是沈頭問,我和大劉描述那天我們發現敵特腐屍的經過。沈頭時不時點頭,若有所思的樣子。到最後,我們那簡短的故事說完了,車上幾個人便都沉默下來。我實在有點忍不住了,便麻著膽子對著沈頭問道:“沈頭,你對這個事情怎麽這麽關心啊?難道七年前那次大搜捕,你也有份參加?”
    沈頭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沒有回頭,“嗯”了一聲。我見他啥都不說,便不敢再多嘴問。反而是他自己沉默了一會,扭過頭來:“小王同誌,當年那次搜捕行動就是我帶隊的。”
    “啊!”我和大劉一起張大了嘴。大劉先開口:“那當年你們不是什麽都沒發現嗎?最後不是定性為胡品慶造謠?看你這熱情勁,難道當時你們還真發現了什麽?”
    沈頭又沉默了,半響後,他喃喃地說道:“發現是肯定有的,但是沒有真正能拿得出手的證據證明胡品慶說的屬實。再說你們也知道的,匯龍山就那麽大一個地,我們折騰了十五天,把匯龍山翻了個邊,可十幾個毛子兵,不可能說不見了就不見了啊!周圍的縣鎮那些天也都高度戒備,也沒有發現。”
    大劉忍不住插嘴道:“難道那些人都鑽大通湖裏麵遊走了?”
    “還真有這可能!”沈頭斬釘截鐵地回答道。反倒是我這聽的人傻眼了,大通湖雖然比不上洞庭什麽的有個八百裏,可也不小啊!再說那湖邪乎得很,每年湖邊都有人淹死,所以附近的居民都不敢下水,我們自然也沒往那方麵多想。
    沈頭話鋒卻一下轉了:“對了,大劉,開始你說那腐屍個頭多大?”
    大劉一愣,想了想:“他也沒站起來,我還真沒個分寸哦!反正塊頭不小。”
    “骨骼大不?”沈頭又問道。
    “那頭骨反正是不小的,如果臉上的肉沒給那些小蟲子啃掉的話,應該也是個大腦袋大臉。沈頭,你問這些幹嗎?”
    沈頭沒有回答他,繼續發問道:“頭上毛發什麽顏色?”
    “這我們倒沒注意,頭上有頭發應該也很短,我印象中那屍體上就沒幾根長毛!”
    “是黑色的!”我打斷了大劉,非常肯定的說道:“是黑色的,而且應該有點卷。”
    “你什麽時候注意到了?”大劉扭過頭來,瞪著那銅鈴眼看著我。
    我頓了頓:“我不是在頭上看到的,而是在他嘴上。當時我們舉著火把湊過去看的時候,那些蛆蟲畏光,都往那個黑洞似的嘴裏鑽。我忍不住注意了一下,在他嘴邊我就瞅見了不少的應該是胡子的毛發,估計那家夥以前留著絡腮胡,黑色的,而且有點卷。”
    “卷的那彎彎大不大?”沈頭扭過了頭來,盯著我的眼睛。
    我想了想:“這個我還真沒注意。”
    大劉哈哈笑了:“這個沈頭也關心幹嘛?我身上也有卷毛啊,褲襠裏全是。”
    沈頭也笑了,遞了兩根煙給我倆:“你褲襠裏長卷毛本就不稀奇,你大劉如果褲襠裏的毛都長到頭上,倒稀奇了。”
    我突然好像意識到什麽似的:“沈頭,你追著問咱腐屍的頭發顏色啊!卷不卷這些問題,不會是懷疑那敵特壓根就不是我們中國人吧?”
    大劉也止住了笑:“對啊!胡品慶當時發現的敵特都是長毛子洋人,而且穿的軍裝的顏色和我們瞅見的那腐屍身上穿的顏色也一樣,不會都是美帝派來的人吧?我記得打老蔣時候看到過美國兵裏是有長黑色卷毛的,黑人!對!黑人!”
    說到這,大劉從後排座位上站了起來,扭頭朝著身後那台車上大聲地喊道:“胡同誌!”
    後麵車上胡品慶站了起來:“啥啊!”
    開車的同誌放慢了速度,後麵的車馬上和我們並排了。大劉衝著胡品慶問道:“七年前你看見的那支隊伍裏有沒有黑人啊?”
    “啥黑人?”胡品慶滿臉狐疑。
    “就是黑種人啊!非洲人懂不?”
    胡品慶愣了下,點點頭:“我怎麽記得那麽多,我當時都嚇蒙了,能看清楚都是毛子兵已經不錯了。”他又頓了頓:“不過那些人應該都是白毛子,沒有你說的什麽黑人。再說黑人長什麽樣?我也沒見過啊。”
    一直沒吭聲的鐵柱卻憨憨地笑了:“黑人就和飛燕差不多,你看看她就知道了。”
    飛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胡品慶有點尷尬,連忙說道:“應該是沒有的。”他吞了吞口水:“這飛燕同誌也不黑啊!劉同誌你別拿人家女同誌開玩笑。”
    大夥都哈哈大笑,我偷偷地瞄了一眼飛燕,她沒有扭過臉來,坐在那台車副駕駛的位置上死死地盯著前方,不過嘴角微微地往上揚了揚,應該也是在微笑。我心裏暗想:這女同誌也沒有我們最初看起來這麽傲慢,鐵柱張嘴就拿她開玩笑,應該對方也是個能開得起玩笑的人。隻是剛和我們這四個農場的學員攪到一起,相互間還不熟罷了。
    說笑間,遠處的匯龍山終於近在眼前了,司機把速度放慢了點,駛離了那條窄窄的公路,往山腳下開去。當時我們的左邊一馬平川,幾公裏外就是易陽鎮。右手邊卻已經是山了,之所以沒有停下來,是因為還沒有開到上山的山路,而我們右邊的山坡很陡,壓根就不可能從這樣的位置上山。
    兩台車依然一前一後地開著,不同的是現在他們那台車開到了我們前麵。兩台車都亮著車燈,但那年月的車燈也亮不到哪去,所以車都開得不是很快。四周黑糊糊的,鴉雀無聲。我們一路過來也是一兩個小時的顛簸,他們幾個我不知道,反正我自己是已經有點犯困了,坐在車上打盹。
    就在這完全沒有任何征兆的時刻,前方那台車上的飛燕突然的大喊聲把我們給嚇得一抖。隻聽見她冷不丁地喊道:“什麽人!”
    前麵那台車也猛的打了下方向盤,車燈往我們右邊的山坡上照去。
    我們這台車上的人都忙朝著那方向望去,車燈是平著照出去的,所以那邊山坡上方的情況我們隻能看到個大楷,可就這麽個大楷,也讓我們嚇得不輕。隻見在那山坡上方約五六米的高度上,一個黑色的人影正往上爬著,他兩隻手都趴在地上,動作很慌亂。
    我前麵的沈頭不知道什麽時候摸出了一支手槍來,對著那黑影瞄了過去,嘴裏大吼道:“站住!再跑我開槍了!”
    我們其他人都迅速地跳下了車,鐵柱動作最快,那短短的瞬間已經衝到了山坡邊,跳了起來去抓上麵的草,企圖翻上去追那人。
    上麵那人影應該也聽到了沈頭的喊話,可他一點反應都沒有,更加迅速地往上爬。接著,他居然一個踉蹌絆倒了,朝著我們這邊滾了下來。
    “啪”的一聲響,我們前麵一點的鐵柱抓住的草被他扯了下來,他巨大的身體重重地摔到了地上。飛燕也舉起了一把手槍,大喊道:“還跑我開槍了!”
    那人影滑了一兩米便停住了,在我身後不知道是哪個司機打開了手電照了過去。手電的光照到那人身上的同時,那人影居然正要扭頭往我們這邊看,一發現有光,他忙抬起了手攔住了臉。他的頭發很長,都長到了後背上,可那厚實的背影倒還是可以肯定他是個男丁的。
    黑影的手那麽揮了一下,緊接著又往上快速地爬去,步子比之前我們看到的穩健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