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通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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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到這,我們身後的胡品慶吱聲了:“呦!你們都起來了!也不叫醒我,拖了大家後腿。”
我們扭頭過去,隻見胡品慶已經坐了起來,衝我們笑。可躺在他身邊的老孫還是在呼呼打著鼾,好像胡品慶這麽大的動靜沒有驚動他似的。
沈頭衝胡品慶微微一笑,壓低聲音說道:“找機會再說後麵的事吧!”說完他抓起地上那幾個背包,朝著胡品慶走了過去。
我也轉過身,尋思既然都起來了,也得把老孫這呼嚕大王叫醒吧!我三步兩步跑到老孫身邊,衝著老孫喊道:“老孫!老孫!”
我那兩聲叫得並不是很大動靜,比較起胡品慶之前衝我們說話的嗓門差遠了,可奇怪的是地上的老孫,居然第一時間猛的一下睜開了眼,一把坐起來,瞪著我急促地說道:“怎麽了?有情況?”
大夥都笑了,大劉罵道:“大情況啊,剛才鑽出倆狐狸精要帶走你!”
老孫自己也笑了,慢吞吞地站了起來,伸了伸手腳:“唉!老了,睡不醒!”
說話間,沈頭和鐵柱、飛燕他們仨已經從那幾個背包裏翻出一個牛皮紙包著的物件來,叫我們過去。我們走過去一看,裏麵包著的是灰色發黑的糕點一樣的東西。大劉笑道:“以前打老蔣時候我可繳獲過這玩意,壓縮餅幹吧?想不到現在我們自己的軍隊也有這好東西了。”說完他吞了吞口水,從沈頭手裏接過有兩個火柴盒大小的一塊,衝著我揮了揮:“看看這個長長見識,就這麽一小塊,可以保你一天不餓。”
飛燕笑嘻嘻地說道:“別聽大劉同誌瞎說,這麽一小塊也就當一頓飯而已。”說完她抓了一塊朝著我遞了過來。她伸手的時候,我正被老孫擠了一下,身子往旁邊挪了挪,於是,飛燕這塊壓縮餅幹遞過來的手,一下到了我旁邊了,可她自己壓根沒察覺到。
我心裏一酸,意識到這麽個好好的姑娘,眼睛卻看不見的,著實可惜。我連忙伸手接過她手裏的餅幹,嘴裏說道:“謝謝你了,飛燕同誌。”
飛燕的臉朝我移了過來,眼睛清澈得好像大通湖裏的湖水一般,淡淡地一笑。她身邊的鐵柱也笑道:“看來飛燕還真對小王同誌挺不錯哦,我和她同事這麽久,也沒見過她對我這麽好過。”
飛燕隨口罵了他一句。沈頭也笑了:“小王同誌以前在廣播站幹過吧?聲音挺好聽的,飛燕同誌看不見,應該是被你聲音給吸引住了。”
“沈頭……”飛燕低聲打斷道,說完低下了頭。我端著水壺,嚼著那塊壓縮餅幹,麵紅耳赤地低下頭偷偷瞄她。還是那句老話,飛燕皮膚太黑,臉有沒有紅看不出來。
吃完餅幹,大家抱著水壺灌了點水。沈頭便提出去匯龍山的懸崖那邊看看,老孫自然又嘰歪了幾句,說大通湖那湖裏有點懸乎,那架勢又要搬出一堆封建迷信的傳說來嚇唬人。
老孫的話被大劉又一次打斷:“少來這套了,就你事多。”
老孫被大劉搶白慣了,也沒生氣,老臉笑得跟個大戲裏的臉譜似的,屁顛屁顛地追上我們,沒有再提大通湖古怪的事了。
那天天氣挺好的,秋高氣爽,大夥一掃之前的陰霾,胡亂地說著話,朝著懸崖邊走去。一路上我故意走在最後,不好意思和隊伍前麵的飛燕走得太近。當年那小年輕心裏想法多,尤其對方還是個部隊裏的女同誌,看模樣地位還不差,總覺得自己配不上人家,連走得近都不太好似的。
我們走了有一個多小時吧?出了樹林,前麵光禿禿的都是枯草了,再遠就是那個懸崖。大通湖水連著蔚藍的天空,水天一色,看著特別的賞心悅目。
大夥心情也好了很多,加快步子往前麵的懸崖走去。到走到崖邊十幾米的位置後,沈頭招呼大夥停下來,然後他眺望著遠處,讚歎道:“多美的祖國河山啊!看來我們一幹戰友們拋頭顱灑熱血,換回來的確實值得。可惜好多兄弟們沒有等到這一天。”
老孫故意站在沈頭身邊,好像自己還是以前的副縣長似的,雙手背在身後,揚著頭,嘴裏用他那湖南普通話大聲念道:“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盡折腰。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隻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老孫文縐縐地念完毛主席的這首《沁園春雪》,還誇張的用手摸了摸額頭前那幾根稀稀拉拉的頭發。大劉便忍不住發笑了:“老孫,毛主席這詩是說北國風光的,你在這裏牛頭不對馬嘴的亂讀,小心又給你整個問題出來哦。”
老孫自己也笑了:“那是那是!”
大夥一字排開,站在那欣賞起這大自然的美景來。飛燕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我身邊,她小聲地說道:“小王同誌,前麵很美嗎?你說給我聽聽好嗎?”
我心裏又是一酸,感覺眼睛一下都要濕了。我定了定神,也小聲的對她說道:“前麵的大通湖湖水連著蔚藍的天空,就像一個整體似的,非常美!”
飛燕“嗯”了一聲,仰起了臉,閉上了她那雙美麗的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想象得到,真的很美。”
沈頭的話把我們拉回到了現實中:“好了,也休息了幾分鍾了。鐵柱,你和大劉四處看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麽蛛絲馬跡。飛燕,你跟著小王同誌也到處瞅瞅。老孫和胡同誌,你們跟我去前麵崖邊看看。”
大夥都應了,各自散開。
我跟著飛燕身邊,尋思著要不要攙扶一下她,畢竟我們現在是在懸崖邊,四處光禿禿的沒有個可以扶手的地方。再加上地上也有露水,我怕她滑倒。可飛燕步伐似乎比我還穩,隻是這次她沒有揚起臉,反而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傻愣愣的跟在她身後慢慢走著,不敢出聲,害怕打亂了她的思緒。過了一會,飛燕扭過頭來:“小王同誌,這附近的地上有沒有用肉眼能看到的金屬物件?”
我低頭四處望去,地上隻有幾叢泛黃的枯草,整塊空地一眼就能看個仔細,沒有任何金屬的東西。我回過頭對她說道:“沒有啊!啥都沒有,除了草就是草。”
飛燕“嗯”了一聲,沒有說話了。
遠處的大劉和鐵柱也四處轉了個圈,朝著我們走來。大劉衝我搖著頭,看樣子也沒有發現。
我們一起往沈頭站的懸崖邊走去。冷不丁的,我發現沈頭和胡品慶、老孫三個人站的位置,看著感覺有點不對。沈頭和胡品慶兩個人站在懸崖邊,正探出頭往下麵在看。可老孫緊挨著他倆,就站在他們背後,而且貼得挺緊的。他的兩隻手很隨意地垂著,看上去沒有什麽,可是我卻一下想到個問題:那就是如果老孫現在一抬手,隻需要輕輕地推一下,前麵的沈頭和胡品慶就完蛋了,絕對是直接要掉下這幾十米的懸崖去。
當然,這隻是我多心的瞎猜。老孫又怎麽會做出那種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