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營地詭事
字數:3887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葬密者 !
走了沒多久,天就陰沉了下來,也分不清是天黑還是烏雲的緣故了,隻知道淅淅瀝瀝的雨絲便開始落下。之前也聽說過這個季節湘西的雨水比較多,現在看起來確實不少,而且是說下就下,壓根就沒有個預兆。
也因為這陰雨吧,夜色中的我和悟空都沒有說太多話,悶著頭往前火急火燎地走。我感覺臉上本應該緩緩結成血痂的傷口,再一次被這場夜雨融化,從下巴往下滴落的雨點中,似乎每一點水滴,都有著我血液的紅色。
我始終咬著牙,倔強地跟在悟空身後大步走著。在訓練營裏麵,來過一個白胡子老軍官給我講過一堂課,是說意識能征服身體,甚至征服疾病的。當時聽著也就當他放了個屁,沒有仔細回味,畢竟這種所謂的心理學上的東西,在我看來還是如同義和團的洗腦。但今晚夜雨中的行走,卻讓我對老頭的說法有了認同。那就是隻要我的意誌足夠堅強,就壓根不可能被身體上的一些問題所摧垮。並且,我現在受的傷始終隻是外傷,隻是一條長長的口子罷了,不可能真的打敗我這麽一個無產階級戰士的。
我們抵達營地外時,才11點多一點點。門口的崗哨後麵那堆黃泥巴還在,被雨水淋濕後,流出幾股黃色的像是溪水一樣的水流,如同傷口灑出的血液。
崗哨裏麵並沒有人在,站崗的戰士應該因為夜雨,回到營房了吧。我和悟空對視了一眼,我心裏覺得這些留下來的士兵也確實夠扯淡的,居然連門口的崗哨都給撤了。
我們繼續走近營地,麵前的一切卻讓我倆駐足,接著張大了嘴。隻見之前還由幾十個大小不一的帳篷組成的營地,已經變得一片狼藉,完全找不出一個還是撐起的帆布了。我倆朝著不遠處的一個帳篷跑去,那是留守的三個班裏麵的六班的戰士的營房。和其他帳篷一樣,帆布貼在地上的泥濘中,支架也都斷了,胡亂地支起著。我和悟空站在這片廢墟前發著呆。
半晌,悟空張大嘴胡亂地喊道:“還有人嗎?還有人在嗎?”
沒有人回應。
我也慌了,撒開腿往營地裏麵跑,嘴裏不斷喊著:“沈頭!飛燕!你們在嗎?我是王解放,你們在不在啊?”
沒有人回應我們,除了雨絲落地的聲音外,整個營地裏死一般的寂靜。我越發害怕起來,幾十個大活人啊!三天前我們離開營地時,他們還站在門口送我們。就這麽幾十個小時以後,他們全部不見了,營地裏目前這亂七八糟的樣,說明他們的離開不是有序的,鐵定發生了一些我們意想不到的事情。
“小王,快過來!”悟空在我身後大聲喊道。
我扭過頭,隻見他掀起了三班戰士的那個倒下的帳篷的帆布,對著我招手。因為夜晚與大雨的緣故,我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隻是從他口氣就能感覺到,他肯定是發現了某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我連忙跑了過去,朝著他掀開的帆布裏麵看。這一眼,讓我直接給定在了原地。因為我看到的居然是,居然是幾個戰士混在一起的屍體。
沒錯,就是“混”在一起的屍體,因為他們的屍體已經不能用某一具,或者某幾具屍體才形容,而是……
他們都被碾碎了,如同一堆肉泥般混到了一起。夜色中,雨絲很詭異地灑落著,肉泥中某一隻翻轉向上的眼珠,承載著雨絲的降落,本應該保護這一枚眼珠的眼簾,成為了肉泥中的一部分。
看他們身上的穿著可以猜到,出事時,他們應該還在睡覺,白色的背心和深藍色的短褲,混在紅色的血肉中,那畫麵別提多嚇人了。
我和悟空對視了一眼,繼而同時說道:“是被踩死的。”
說出這句話後,我倆一起朝著以這個帳篷為圓心的一旁走去,地上的泥土因為雨水的侵蝕,變成了泥濘,我們無法分析是不是有過腳印的存在。走出了十幾米後,我們終於發現一個斷層,而且是一個向兩邊擴散的斷層。
我倆再次對視了一眼,我能看到悟空的臉色已經變成了白色,甚至他肩膀上那隻被淋濕的猴,也在微微顫抖一般。我想對他說出某一句能夠激勵他的話,可發現自己的嗓子也在發幹。
我倆沿著斷層往前走去,斷層又碾壓過了另外一個帳篷,最終,我們在那個倒塌的帳篷前方,看到了可能是腳趾的巨大凹陷。
我和悟空奔跑起來,從一個凹陷,跑向另一個凹陷,營地的建築在這一個個凹陷中間破敗存在著。最終,我和悟空差不多是同時停下了步子,我倆再次麵對麵望著,雨水將悟空的頭發全部淋濕了,他的模樣顯得很狼狽。然後,他那烏青的嘴唇抖動了:“小……小王,是巨人……是巨人!巨人把營地給滅了。”
我點了點頭。雨水將我臉上的紗布與膠帶全部打濕了,變得鬆垮、沉重,往下垂著。我的腦子裏麵一片空白,之前那些戰士可怖的死狀,在我腦海裏來回回蕩。沈頭……飛燕……
我不敢想象他倆的屍體,會不會在某一個倒塌的帳篷下麵,以一團血肉的形式存在。我更不敢去想他倆沒了以後,我這段新開始的人生軌跡,需要如何開始麵對與把握。我第一次開始思考起了人生,開始思考起了關乎於生死的問題,一切的一切,來的突然而又顛覆,沒有給過我一點點過渡與準備的緩衝。
我將臉上那一團濕漉漉的紗布往上一扯,接著將這團東西朝著旁邊一扔。臉上的傷口反而不疼了一般,雨水與皮膚的接觸變得直接,讓我也越發冷靜。
可麵前看著我的悟空,卻在我卸下紗布後,張嘴“啊”了一聲,好像我臉上有什麽不對似的。我沒理睬他,自顧自地抬起了頭,對著天空大聲吼叫起來。
“啊!”
雨水從我口腔流入我的嗓子,整個身體都被雨水侵略。我緩緩跪下,不知所措。
悟空緩步走到了我身邊,一隻手搭到我肩膀上:“小王,冷靜下來。”
可我那一會怎麽冷靜得下來,發泄般的繼續怪叫著。這時,讓我能夠冷靜的因素就出現了,大雨中,幾道微弱的光線朝著我們直射我們,一個女人的聲音對著我和悟空大聲喊道:“舉起手來,繳槍不殺。”
拉動槍栓的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接著是幾個男人也跟著大喊道:“蹲到地上,否則我們開槍了。”
接著那個女聲又一次傳來:“我們是康達縣武裝部的,你們是什麽人?”
悟空轉過身去:“同誌,我們是解放軍戰士。我們的營地被襲擊了,戰友們都不見了。”
“先舉起手了!”又有男人喊叫著,但語氣好了不少:“就算是解放軍戰士同誌,也麻煩你們先舉起手了,隔太遠了,我們看不清楚,不能保證你們是不是劉振海匪幫的土匪。”
說話間,五六個穿著雨衣的人舉著手電,端著步槍走到了我們周圍。這時,其中一個人大聲喊道:“是自己人,他倆是團部之前拍給我們協助剿匪的同誌。”
說這話的人一邊喊著,一邊朝我們跑了過來,將頭上雨衣的帽子往後放下,然後對我和悟空說道:“同誌,認得我不?我是前幾晚山體塌方時候那個站在崗哨的戰士。”
見我們沒反應,他繼續說道:“就那個被嚇傻了的小戰士啊。”
悟空“哦”了一聲,然後衝著其他幾個人說道:“有酒沒有,我想喝一小口壓壓驚。”
他說這話時候,我才開始緩緩地轉過身來,之前一直是側臉對著他們。一個穿雨衣的人揮舞著手電,將一個很小的玻璃瓶遞給了悟空,嘴裏說道:“我身上倒真有一小口。”
悟空接過抿了一口,然後將那小酒瓶朝我遞過來:“小王,要不要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