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雙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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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獵手似乎還想要說上幾句什麽。
    “出去!”黑衣女人的聲音不怒自威。
    身後探出一隻握著短刀的大手,將我身上的繩子一把割斷。我第一時間將那條被掰太久而麻木的腿往下一伸,並用雙手在上麵用力拿捏,盡量讓氣血快速順暢流淌。我的眼睛朝身後望去,看到的卻隻是三個矮壯的黑影,其中一個人肩上還扛著謝放,謝放也被捆得很嚴實,嘴裏還塞著一塊什麽東西,朝著我發出“嗚嗚”的叫喚聲。
    他們快速消失在身後一扇拱門裏,接著,是獵手從我身邊走過,他低著頭望了我一眼,憤憤地罵了一句:“你真像一條野狗。”
    我也衝他瞪眼,這家夥卻已經扭過了頭去,朝著那扇拱門後走去。
    “王解放,我想,我們需要好好的聊一聊,聊很多很多事情。”那黑衣人說話的聲音越發柔和,之前那一絲絲嚴厲也消失貽盡。
    悅耳,又熟悉……內心深處某一塊被深深隱藏的東西,在被這聲音撥動與喚起。
    我朝她望了過去,隻見她正伸出雙手,將臉上的頭發往兩邊撥弄。顯現出來的臉的皮膚卻並不白,反倒是依然如同隱於黑暗的底色中的黝黑。接著,她朝前跨出了兩步,油燈的光亮將她臉龐照亮。
    我猛地站起,緊接著因為那條腿的酥麻而摔到了地上。我的雙眼變得濕潤,甚至身體因為激動而變得抽搐。因為,麵前這黑衣女人竟然是飛燕,並且可以肯定不是長得和飛燕大同的樸錦衣,是真真切切的樸飛燕。她的那雙如同承載了弱水三千的深邃眸子,是任何人都沒有的,也不可能有的。
    我再次嚐試著站起,但腿部的疼痛讓我清醒——麵前的人又絕對不可能是飛燕,飛燕是在我懷裏離開的,她的屍體是在我自己的手裏被處理的。但我無法控製自己的聲音,近乎於哽咽地對著這黑衣人質問道:“你是誰?”
    “我是樸飛燕。”她對著我說道,她眼睛裏發出的光,是飛燕那種盲人發出的無法被聚焦的光。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樸飛燕的。你是誰?你是樸錦衣?抑或你是千麵人古小風。”我在盡力讓自己的情緒能夠被自己控製,一時的失態不應該是我這麽一位葬密者所表現出來的。
    “小王,世界上很多事情,並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模樣。”這個與飛燕一模一樣的黑衣女人神情也與飛燕如出一轍:“很多東西,你以為你失去了,其實你一直都擁有著。很多東西,你以為你得到了,實際上又隻是虛無。比較起一些我們所要堅持的所謂信仰,抑或是主義,都不過是別人想要實現的夢想而已,真正落實到我們這些普通的人們,我們眷戀的不過是安逸的愛情與溫暖的擁抱。”
    我感覺自己的心在逐漸軟化,她說得確實沒錯。我——王解放,我成為著大時代中的一個特殊的分子,但並不代表著我就不奢望平凡人想要的情感需求。就算是理性到了極限的鐵柱,也傻傻的想要黎冬梅的親昵。
    我淡淡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也不知道你說這些,是想要讓我明白什麽,並做出一些什麽樣的改變……”
    這與飛燕一模一樣的女人點了點頭:“小王同誌,看看我,看清楚我到底是誰吧?”
    說完這話,她緩緩地低下頭,讓那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再次蓋住了她的顏麵。接著,她轉身了,轉身後的她,和之前正麵對著我的她卻還是大同:黑色的上衣,黑色的褲子,黑色的鋪麵的長發。
    她抬起了手,但本應該是背對著我的她,抬起的手腕卻好像是依然是正麵一般。
    她掀開了臉上的黑發,一張皮膚黝黑的臉再次出現……
    是的,在她有著飛燕的俏臉背後的另一麵,那濃密的長發下,竟然是另外一張臉,而這張臉,盡管與之前那張臉大相徑庭,但是我卻可以肯定地認出她來……
    “樸錦衣,是你!”我衝她低吼道,但我似乎想要迸發的怒火卻又如同被涼水潑入的火盆。因為我看到樸錦衣那閃閃的目光正望著我,眼眶裏滿滿的是即將溢出的眼淚。但是她又在笑,用著一種一看就知道是努力裝出的笑:“是我,我就是想看看你而已,就隻是這麽看看你,你也會要憤怒與生氣嗎?”
    我有點淩亂,自顧自地搖著頭,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一種什麽樣的態度來麵對她、麵對這位神秘的女特務,最終,我隻能選擇扭過頭,不敢與她淚眼婆娑的目光相對。
    半晌,樸錦衣吸了吸鼻子:“難道,你連多看我一眼都不願意嗎?小王,始終,我與飛燕的外貌是一模一樣的,難道就因為我們選擇著不同的陣營,就必須接受你截然不同的對待嗎?”
    我閉上了眼睛,甚至希望自己與黑暗融為一體,消失在樸錦衣麵前:“錦衣,我會永遠思念飛燕,也會永遠愛惜飛燕。但是,不管你我之間發生過什麽,始終,你並不是飛燕。這,無關乎於階級與陣營的。”
    “那如果沒有階級,也沒有陣營的分歧的話,在飛燕離開我們後,我如果是作為你身邊的一位並不是對立方的女人,又會不會進入你的世界,進而取代飛燕呢?”樸錦衣悠悠地說道。
    我沒能回答她,因為這個問題是一個偽命題,樸錦衣在飛燕選擇了新社會後,應該是有著千千萬萬理由與萬萬千千機會,選擇正確的道路。但是,她並沒有選擇。我不知道我在她心中的位置到底能夠去到哪裏?但是我也明白,我不可能高於她那血濃於水的姐妹情的。也就是說,她沒有因為飛燕的堅持而背叛最初,那,也不可能因為我……
    樸錦衣繼續著:“你不敢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這個問題的結果,是肯定的——如果我們在同一個陣營,那麽飛燕離開後,我是有機會成為你的妻子,有機會替代飛燕的。”
    她的話似乎在戳中我內心深處的最為柔軟的一塊,她繼續著,她的聲音在變得越發柔和,也越發悅耳,所說道的話,似乎也越發讓人信服:“小王,那……那你為什麽要堅持一些作為普通的年輕男女,本就不應該去堅持的東西呢?一些所謂的世界觀,人生觀,都是別人強加於我們的,並不是我們自己最初的。你我去掉身上不同顏色的外衣後,似乎也都隻是有點傻傻、想要與深愛的人永遠一起的少年人而已。那麽,放棄一些堅持吧,也舍棄掉你想要追求的主義吧!你我要走到一起,其實隻需要一個很簡單的轉身而已。翻手雲,覆手雨,生命本就沒有太多對錯與黑白,一念之間,你就可以遠離很多煎熬與困苦,放縱你情感找到歸宿……”
    她頓了頓:“真的很容易的,在第八處,你我攜手,譜寫屬於你我自己的人生樂譜,好嗎?”
    眼淚溢出了我的眼眶,在麵具上侵過,再滑向臉頰……
    我點了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