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碧波湖邊初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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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麽?”青姬的話戳到我心的痛處,以前一直是青姬說冷寒霜與我之間是無可能相守的。在沒有聽到師父說出如此決絕的話時,我還抱著一絲希望。現在......我心裏的失望簡直不亞於絕望。
    “你若不走,你師父遲早會逼你嫁給他人。你走了......興許還能重新覓得意中人......”青姬打住話頭,不願再說。
    我抬眸看她,就在我抬眸的瞬間,看見青姬眼裏閃過一絲冷意。我沉思了一下,青姬的用意我心知肚明,我不怒反笑:“你不用在這貓哭耗子假慈悲,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聞言,青姬冷笑:“你已經無路可走了,離開,我可以幫你。”
    我冷眼看著她,冷哼出聲:“是否無路,不是你說了算。”
    “你已經別無選擇了不是嗎?”青姬也笑,笑得古怪。
    我直視著青姬,帶著淡淡的表情道:“我知道你有本事,可即便你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我也不會找你幫忙。不管是師父趕我走,還是我自己離開,我敢和你打賭,師父一定會找我回來。”
    “好,那我們就打個賭,我賭你若離開了花海居,冷寒霜必定將你忘記,永遠不會來找你!”青姬笑得令人不寒而栗,見我剛要張嘴,便又趕在我前頭說道:“我要讓你知道,天下的男人都是負心薄情的。”說完,青姬便如魅影般縱身離去。
    一夜無眠,太多太多的情緒亂紛紛地糾結於心中不能自己。遙望天幕中冉冉新月斜掛於屋角,風動樹梢,暗塵不起,遠山遙黛暗影迢迢。多年來我早已習慣於在冷寒霜的琴聲中入眠,可今宵獨望孤月,卻更能感受古人那“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惆悵和纏綿之意。自嘲一笑,斯世誰又能超脫俗念與我笑傲紅塵?
    第二天天一亮我便翻身起床,梳洗好後,草草吃了早飯。心中已自有了打算,如果不能與師父相守,那麽我亦絕不委屈嫁作他人之婦。離開花海居,離開這個我曾經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縱然有千萬個不舍,然而,我卻別無選擇。
    最後一次來到了花海邊,滿目的三生花潔白無瑕,仿佛天下間最純潔最美好的東西都集於一體。我痛心不已,想不通如此美好的花兒為何會成為不被祝福的花?師父師父,你難道非要將我嫁給他人麽?師父師父,你難道不能改變主意麽?師父師父,你難道不知我對花海居有多麽多麽地不舍麽?對你,師父,是多麽的眷戀麽?我欲哭反笑,師父你豈會不知,你隻是裝著不知,你隻是不想去知道,你怕世俗的眼光如利刃,你怕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距會成為日後的苦果。可是,我卻已作了義無反顧的選擇嗬......長長的歎息之後,我黯然神傷。既然已經趕我走,我豈能再留?既然遲早要走,何必還要猶豫?
    終於,我踏上了離開花海居唯一的小路。通往山下的小路灌木叢生,還有幾棵粗壯的梧桐樹,枝葉繁茂地橫斜交錯。明媚的陽光透過樹葉,投映在地上,手上,衣上,形成一道道斑駁的光影。微風拂過,還帶著春天的絲絲寒氣。
    走了好一段路,便感覺到周身有微微的汗意。正當我倚在一棵大樹下小憩一番時,耳邊傳來一陣隱約的簫聲。
    那簫音如冬日裏簌簌寒風吹過的漫天飛雪,輕沾於古木林間的枝椏上發出的稀疏微響。又如冰封的河流因晴日的照耀而慢慢融化成涓涓細水撞擊石頭的清脆妙音。而這妙音裏,似乎有一絲揮不去的蒼涼。
    簫聲牽引著我一步一步追尋而去,我順著聲音的來源慢慢靠近。
    原來,那簫聲來自不遠處的碧波湖。三月的碧波湖,鶯飛草長,楊柳依依。三生花也一直蔓延到此處,清香四溢。明媚的陽光鋪灑在湖麵,水光山色,一天一地撲麵而來。
    湖的岸邊,是一座木製涼亭,那是冷寒霜修葺而成的。及至來到一叢長得很茂盛的灌木旁時,我才停下。這灌木叢掩蓋住了我大半個身體,隔著五六丈的距離,我看到兩個男子背我而立,直視著涼亭外的瀲灩波光。
    其中一個白袍飛揚,頎長的身形好似玉樹臨風般,半數發絲用一玉冠束於頭頂,其他皆如墨玉般散於腦後。另一個則是隨從打扮,長得亦是魁梧挺拔,手中還持著一柄劍。隻是,我皆看不到他們的臉。
    吹簫人正是白袍男子,一曲完畢,白袍男子緩緩垂下手中的簫,似乎再沒有吹下去的意思。
    “路人之言不假,此處風景果然絕美,宛如世外仙境。”白衣男子聲音溫潤,仿佛是頭頂暖陽。
    “公子所言不錯,如此仙境,卻正見證了我楚國人傑地靈啊。”身旁侍從打扮的男子聲音低啞沉厚,明顯是習武之人。
    白衣男子微微歎息了一聲,側首看向身邊男子道:“若楚國處處都是如此仙境,祥和寧靜,永無爭戰,那才是天下的幸事。”
    “公子……”身旁男子躬身低言,卻欲言又止。
    我與冷寒霜隱居嶽麓山十四年,外麵是什麽樣的我並未親眼看見,我所知道的都是由冷寒霜口中所傳。
    涼亭兩旁皆是三生花盛開,和煦陽光下,如雪的花瓣宛如美人的肌膚。微風徐來,纖細的枝條隨風搖曳,縷縷清香似剪不斷的撩人情緒,肆意地彌漫在空氣中。
    “哎呦!”我驚叫,此時,一枝搖曳的灌木枝拂過我的眼睛。
    “誰?”一聲冷喝於耳邊傳來,同時,一把寒光閃閃地劍對準了我。涼意迅速傳到背脊,我心下大駭,一時不敢亂動。
    “快說,你為何在此偷聽?”持劍人正是那侍從打扮的男子,語氣冷冽。
    我心中苦笑,輕聲道:“我沒有偷聽,不過是路過這裏。”
    “路過?此處荒山野嶺,你一個小小女子如何會在此出現?”
    我微微仰起頭來,無奈地看著他道:“我住在這嶽麓山上十幾年了,剛剛聽到一陣簫聲才追尋到這碧波湖畔來。”
    “是嗎?”侍從仍有懷疑:“可在下覺得,姑娘孤身一人長居山中,必有常人沒有的本事呢。”
    我淺笑無語,想起數日前暗夜,花海居不速之客誤將我視為妖狐一事,心中已明白幾分。但麵對他手中寒光閃閃的利劍,我自然隻盼著他將手中之劍快點撤離。
    “王贇,休要無禮,放開她。”一旁的白衣男子忽然開言,聲音清淡溫和。
    劍撤去,我舒了口氣,抬眼朝他們看去,眼前是兩張極其年輕的臉龐。白衣男子眉目清俊,麵容溫潤,鬢發似瀑,整個人透著一股貴氣。如此俊朗飄逸的翩翩公子因何出現在這峻嶺叢山之中,僅僅是遊覽風景?
    “姑娘受驚了!”白衣男子目光深深看著我道。
    我朝他淺笑道:“沒事了,誤會解開了就好。”
    “剛才冒犯了,姑娘有絕世容顏,隱身於花叢,倒讓人懷疑不是凡人。”名叫王贇的男子左手提著劍,立於白衣男子的身邊,此人倒是生得一股陽剛之氣,頗有書籍中所提到的將帥風範。
    “是嗎?若我非人類,你們又如何能輕易讓我現身。近來,時常有外人涉足花海,妖魔之說便也隨之而起。兩位公子不是惡人的話,又何必忌憚我是人是妖。”我緩緩從花叢裏走出來,朝著提劍男子不疾不徐說道,語氣裏倒是夾著幾分嘲諷。
    白衣男子不做聲,隻是靜靜地望著我。他的眼神裏有驚訝,欣喜和迷惑,直到旁邊的那名叫王贇的男子輕呼了聲“公子”方回過神來。
    白衣男子朝我溫和一笑,那一瞬間,陽光映襯下那張清俊的臉龐隻能用“溫潤如玉”四字來形容。
    “姑娘身居山中,得天地間的清靈之氣,難怪如此出塵脫俗。”白衣男子雙目深深的凝視讓我有些微的慌亂,這慌亂,來的真有些莫名。
    “公子謬讚了!”我慌忙低頭,帶著一絲羞澀。春日的空氣很是清新,陽光下湖水濕潤的氣息夾著身邊花的馨香讓人心生向往。
    如此曖昧的氣息,卻讓身旁的王贇皺了一下眉。
    “公子,出事了。”遠遠地有人騎馬向著我們奔來。待來人趕到白衣公子身邊,那人已經是氣喘籲籲:“聽說武平王在嶽麓山遊玩遇到蒙麵人伏擊,身受重傷。”
    “什麽,王兄受了重傷?”白袍男子臉色一變:“目前情況如何?”
    “武平王的屬下已經將他安全帶回別苑,並無性命之憂。隻是,隻是此事已是眾說紛紜。”
    “嗯,知道了。”白衣公子一揚手,那人立即頓住話頭。白衣公子深深地看我一眼後,道:“姑娘,後會有期。”
    不等我開言,白衣公子便帶著王贇疾步走向遠遠栓在路邊樹杆上的馬匹。飛身上馬,一聲嘶鳴,策馬而去。
    我的心無法平靜,花海居,位於楚國西郊深處的嶽麓峰山上,這裏渺無人煙。從我有記憶起,這裏似乎還沒有外人進入過。在這樣偏僻的地方,怎會接二連三有人闖入? 還有他們口中的武平王,在此山中遇刺,他與我所救下的錦袍男人,是否有著某種關聯?我搖搖頭,覺得不能再這樣分析下去。眼下,我該盡快離開此地。晚了,我可不能保證冷寒霜不會忽然返回花海發現我不辭而別而將我帶回嚴加看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