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複發
字數:4733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絕世紅顏:美人淚·相思劫 !
是無緣麽,我想是的吧。他這樣一筆一劃在我的手心寫完這些字,讓我的心也跟著顫抖起來。我無法不感傷,可是感傷又能怎麽樣呢?他日,他若知道我對他所做的下的一切,隻怕,連一絲絲好感也不會有的吧。
等他走後,我鋪開紙,提筆在紙上寫下了他在我掌中所寫的詩句。默然看了半晌,心中竟有絲絲縷縷的惆悵不肯散去。想來感情真是折磨人,它在折磨的同時,卻又叫人甘之如飴。
拂袖間,卻將桌上的一盞茶打翻,裏麵的茶水便灑向桌麵。那張宣紙,便也被打濕。茶水將宣紙上的字一點一點浸透,墨跡再一絲一絲化開,像是女子因哭泣而淩亂了的眼妝。
再細看時,其它的自己都已經模糊不堪,再也辨不出原來是什麽字。而留在字上還清晰可辨的卻是六個字:緣闌珊,夢易殘。
我將這六個字在心中念了數遍,一陣風從半開的窗外吹進來,將我從思緒飄渺間吹醒。接著我手中的紙飄飄蕩蕩地落向了地麵,我沒有去撿它。心中微微一酸,緩緩地走過去將窗戶關好。
緣闌珊,夢易殘。這應該就是我與馬淩雲之間最終的結局吧?而此時的窗外,竟然下起了霏霏細雨,我躺倒床上,心思沉重間又是無眠到天亮。
思緒飄渺間,香錦忽然匆匆來稟報:“皇上派人來傳話,請姑娘立即去仁壽殿。”
急切的語氣將我的心神拉回,我見香錦麵色焦慮,吃驚道:“可知出了什麽事情?”
“來傳話的人說是皇上病情忽然變重,至於情況怎麽樣,他們並沒有詳說。姑娘,你還是趕緊去吧。”香錦秀美微皺,想來前來傳話的宮人必定也是行色匆匆,焦慮不已了。
我來不及換女官服,便匆匆朝仁壽殿而去。一路的霏霏細雨灑在身上,沁涼的感覺也沒讓人我覺得舒服。相反,我心裏生出的是緊張。皇上的病情我和謝太醫都很清楚,其實之前所做的一起治療都是治標不治本,他想要痊愈,隻怕是比登天還難。
風聲掠過沿路的楓樹,此時已是秋深,楓樹葉子開始變紅。若等到秋霜覆地的時候,隻怕已經是火紅一片了吧。
隻是,皇上等得到麽?我還能等得到深秋來拾一片豔若朝霞的楓葉,題一首深情款款的小詩麽?
無語,沒有人可以回答我。因為在這個宮裏,我的生死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間。想到這,我的步伐愈發的快了,可也愈發的沉重。
好在雲翔殿離仁壽殿的路程並不遠,我沒有耽誤多久便已經來到了仁壽殿。
裏麵氣氛凝重而又森嚴,透過殿內有些隱晦的光線,我從眾人的臉上看到的多是焦慮和不安。
我緩緩走上前去,朝著躺在龍榻上的皇上跪下:“臣常相思參見皇上。”接著,我又朝眼睛正紅的太後道:“臣參見太後。”
皇上擺擺手,接著一陣咳嗽,卻說不出話來。
“不必多禮了,你先平身。”太後神色擔憂地看著皇上,嘴裏沉聲說道。
我退於一邊,謝太醫等一幹人早已侍候在側。我靠近謝太醫一點,扯了扯他的袖籠,謝太醫便朝我看看。
“皇上從怡心園受驚後,便精神不振,這兩天又下起了雨,估計是被邪風侵體了。”謝太醫會意,便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說。
“這一咳嗽,隻怕難得再好。”我無限擔憂,感覺自己的生命仿佛也正從指縫間溜走。我的話,令謝太醫臉上微微抽搐,我想此刻他所擔憂的必定也是我所擔憂的吧?
太後收了淚眼,轉頭看向我們一幹人,沉聲向我們發話:“皇上忽然病重,這病來勢洶洶的,哀家想知道太醫院會拿出什麽好的辦法來?”
“回太後娘娘,臣等暫時還沒有找到可以令皇上痊愈的藥草。”
“這麽久了,你們都在做些什麽?一群廢物,哀家想要問問你們,養你們這些廢物做什麽用的?”
太醫院的人也包括我高聲說著:“臣惶恐,臣等盡心竭力。”
太後大怒,摔碎了身邊的藥盞,砸了旁邊的香爐,此次的召見就在一場盛怒中結束。直到眾人惶恐退下各自離去後,我的耳邊還響著太後怒不可遏的吼聲:“如果你們不能將皇上的病治好,哀家叫你們所有人陪葬!”
碧綠的河水潺潺流過,欄杆曲折迂回,一個身穿雪色長袍的男子負手而立,正失神地望著遠方。
天上浮雲湧動,似乎正醞釀著一場大雨。
我緩緩走近了,眼中有刻意的淡漠,和掩藏不住的感傷。
“武安王,你找我?”我於他的身後立住,低聲朝他說。
他轉身麵對我,漆黑的瞳仁裏,有著說不出的異彩。他指著雲翔殿周圍高大的闊葉樹木和橋下的潺潺流水對我低聲道:“相思你看,盡管這兩天天氣悶熱得令人難受,可在這雲翔殿,始終有涼涼的風和鬱鬱的樹木形成的綠蔭。”
夕陽晚照的餘暉裏,我揚唇一笑。我輕道:“世上的景致縱然有千般好,可是哪一處的景致又能敵得過瑟瑟秋風和皚皚白雪?景致再好,終究會因四季的替換而經曆榮枯。武安王,你叫相思來,想說的是什麽?”
馬淩雲凝眸,眼裏是讓人動容的心動。他看著我道:“太後擔心皇兄的病情,盛怒之下說出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相思是不想放在心上,可是行麽?你可知道,對於我們這些為人臣子的來講,自家的生死隻是在帝王的一念之間。這一念,可是絲毫不能偏差的。”我亦凝視著他,眸子裏隱隱生出一絲霧氣。
太醫院上上下下一百來人,難道說,皇上不能痊愈的話,都去陪葬麽?如果是這樣,那麽誰又能對太後說出的話不放在心上?生命是脆弱的,有的人的生命是因為病而早逝,有的人的生命是因為災禍而消失。可有的人的命,卻是在某個人的一念之中決定生死。太醫院是屬於後者,我們都是,我也是。
馬淩雲眼中有過一瞬間的歉疚、膽怯。到最後卻是堅定無比地看著我,不容我懷疑地道:“我說過,隻要我在,便不會允許任何一個人傷害你!你要信我。”
我很感動,可是我卻說不出話來。我不知道該說他是無畏,還是偉大?不知道該說他是癡情還是善良,總之,我隻能沉默著。
夕陽薄薄一層撒向我們的衣襟,帶著秋天兼而有之的悶熱和蕭索。我們彼此靜立在曲橋上對視著,恍若跌入一個遙遠的夢境。
待我驚醒過來要轉身離去前,我淡淡地對他道:“讓王贇不要再監視我,好嗎?”
他臉色一變,似在掩飾,又似在歎息:“沒......有,我本意是想他留在雲翔殿保護你。”
我微微一愣,隨即轉身離開。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卻能感覺到他送我離去時那悵然無比的目光。
那一刻,我竟不知道,方才是不是我誤會了他,我的話,是不是刺傷了他。
雲翔殿外,再沒有王贇的身影存在。他即使出現,也隻是找馬淩雲談他們的要事。我每天都要去太醫院與那些太醫研討治療皇上的藥方,可是,每次都毫無結果。甚至,連緩解一下他病情的辦法都沒有找出。
皇上的病迅速惡化,整日的咳嗽填充在仁壽殿。咳得厲害時,痰中時常夾帶著紅紅的血跡。他已經無法獨自下床走動了,每天,都是躺在那龍榻上等待著最後的時限。
朝中再傳消息,邊防契丹蠻族橫行日益變烈,自天策府副都指揮使丁思覲自掐於殿前後,朝中的武官一時間都不敢再進忠言。大家都深知皇上馬淩泛的脾氣,大凡是進忠言的人,幾乎都難逃一死。
一時朝中無可用之人,連劉彥韜這樣久經沙場,立下赫赫功勳的人都開始在徘徊和觀望。這楚國,恐怕真的要亂了吧?
楚國的江山已經是風雨飄搖,而在這緊要時刻,皇上卻忽然來了精神,他要趁著自己心裏還清楚,做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
當我和太醫院的謝太醫給皇上診治完,抬步欲要離去時,便聽得皇上對宮人道:“趕緊招拓跋恒去禦書房,朕要見他。”
宮人為難道:“可是皇上您的龍體......”
“你敢抗旨?”皇帝不悅,聲音雖細微,卻清晰地落入了我們的耳內。
“奴才不敢,奴才這就去宣旨。”宮人膽顫心驚,想不到自己一片好意竟被皇上認為抗旨。這個罪,他可擔不起。
我和謝太醫靜立在樹蔭濃影下,此刻的天氣陰沉沉的,看來,不久便會有一場大雨。我望著天際的雲影無限憂鬱,似乎感覺有某種危機在伺機待發。
“謝大人,你有沒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低聲問。
謝太醫沉聲道:“大夫隻能醫命,不能醫命啊。”
“可皇上他確實患的是病,若我們治不好,隻怕......”我一想起太後最後說的話,心裏就一陣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