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情有獨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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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之間的距離如此近,我飄揚的發絲纏上了他的手臂。他依舊保持扼住我咽喉的動作沒有鬆懈半分,好似這樣的動作是他一生所愛。
    “如果我得盡天下,我就可以不用羨慕他人!”他淺笑出聲,一手撚起我的發絲置於鼻端輕嗅。這個動作,令我惱怒。
    雖然惱怒,但我忍了。此刻我已摸清此人的品行,他如黑暗中不可見光的惡靈,所隱藏在光鮮外表下的一切,都是可以致人死亡的陰鷙。
    我啟唇一笑:“是否可以得盡天下,還要看你命中有無。”
    “什麽是命?我從來不信命,我相信的是我自己!”他手裏的力道稍微鬆了鬆,笑看著我。
    馬淩風也說過不信命,眼前,又一個不信命的。難道說親兄弟,也要相似到這樣的地步麽?
    “是否信命不重要,已注定的結果都不由你自己。逆天而行,後果不會好到哪裏去。”我勸誡中帶著暗諷,雖知自己能力尚不能辦到,卻固執地想要一試。
    “你可知道為何這裏會沒有人來打擾我們?”馬淩崇輕笑,隱含絲絲得意。
    若有若無的笑浮上我的嘴角,我道:“因為你在看見靈夫人對我做那些時,你便調開了周邊的守衛並不許任何人靠近。”
    “你真是聰明!”
    “可惜我逃過了靈夫人的毒手,卻又落入了你的毒手。”
    “你可以求我!”隨口而出的話,是一線生機。
    “我情願死!”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一場賭博。
    生死本不在自己手裏攥著,又何必恐懼再賭一次賭??
    見我呼吸困頓,眸子裏閃過一絲猶豫。終於,脖頸一鬆,他放開了扼住我的手。另一隻手卻摟上了我的腰間。
    “可我現在忽然發覺,若殺了你,這場奪位的遊戲就不好玩了!”馬淩崇柔和地說著,眸子裏卻是一片冷意:“你看吧,你的丈夫會再次起兵!”
    不待我回答,馬淩崇便鬆開我揚長而去。
    香錦上前一把拉住我,問道:“怎麽樣,沒事吧?”
    我伸手摸了摸頸項,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慢慢調勻了呼吸,輕聲道:“沒事,我們趕緊走!”
    夜晚的三生殿沉靜寧和,一彎淡月遙遙掛在天邊。大概是白天所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使得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好。
    既然沒有睡意,我便披了一件煙嵐色絲質大氅坐在了三生殿的前。夜間的濕氣很重,伸手觸去,石階上覆了一層涼涼的水霧。
    不在我的意料中,這麽深的夜裏,馬淩雲竟然帶著兩個兩個侍衛來到了三生殿。當他頎長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裏時,我微微地怔然。
    他屏退了左右,靜靜凝望著我道:“我睡不著,便來看看你。”
    我淺笑,如今尊貴為帝王他,在我麵前始終以“我”自稱。如此心思,我即使不想懂也是不可能了。
    知他不喜我繁文縟節,我便不見禮,隻是當此夜來了一位故人罷了。
    淡淡月色下,年輕俊美的男子白衣翩翩,氣質清潤儒雅。兩兩對望中,一下子不知身在何處。
    “皇上也睡不著麽?”我喃喃輕問,一手從石階上拾起一片落葉。
    “想來,我真的不是做皇帝的料,許多的事情,我都沒辦法理出個頭緒。”馬淩雲的眼裏閃出一絲沮喪和悵然,看在我的眼裏竟生出不忍。
    我淺笑著,柔聲道:“世上的很多事情本來就迷離詭異,理不出頭緒的,又何止是皇上一個?”
    聞言,馬淩雲苦笑,他轉過身來和我並肩坐在石階上看著淡月遙掛的天幕。
    “世相迷離詭異,做帝王的就更應該天賦異稟。而我,卻疲於應對這些事情。”
    我心中湧出莫名的波瀾,原本這帝位,並不是他心甘情願要來的。他,不過是被太後和朝臣硬推上去。這,不也是一種悲哀麽?
    “皇上是為太後患病的事情憂心麽?”我看他的雙眸好似一湖無瀾靜水,所問的,卻是內心一直糾結不已的問題。
    馬淩雲愣住了片刻,他沮喪的神情都深深刻在了那清亮的眼中。他歎了口氣,道:“太後之病,病來的奇怪,再加上太後又不肯太醫院診治,這令我十分的憂心。”
    “關於太後的病情,我也曾聽聞一些,我想恐怕不是一般的病。皇上多花些時間和心思,必能找出其中問題的症結所在。”我想了想,便又側首看著他,低聲道:“應該與那個傳言有關。”
    “你也聽說過太後駐顏有術的傳聞?”馬淩雲臉上浮著隱約的迷惑,其實於他而言,那個傳言到底是否與太後的病有關,他也不能下定論。
    我淡然的應了一聲“是”,張了張口,便又試探著說出自己所想:“不管怎樣,從太後身邊的人查起應該不會錯。”
    沉默片刻,馬淩雲微微挑著眉梢,道:“綠衣女子,她頻繁出現在太後身邊這麽多年,可我卻從未正麵和她接觸過。”
    我側首看著他,柔聲道:“既然有了目標,就放手去查。”
    他點頭看我,透過輕薄的夜幕和淡淡的月華,我看見他那雙沉寂漆黑卻又溫柔無限的眸子。我不由看得愣住,一襲白衣勝雪,衣袂翩然,總讓我隨著沉陷。
    “夜深露重,請皇上回宮歇息吧。”我起身,朝他欠身。
    猛然伸手過來握住了我冰涼的手,馬淩雲揚唇笑道:“你也好生歇著,我唯有見到你好好的,我才能安心。”
    我臉一紅,局促便又充溢著周邊的空氣。我歎道:“皇上可知這宮裏,最容不下的就是皇上對我的好?”
    他卻滿不在乎地四下看看,最後目光又落在了我的身上,柔聲道:“這裏容不下,天下之大,總有能容得下我對你好的地方。”
    “皇上!”
    見我無助,他便放開了我的手,轉身,翩然而去。
    人是一種既聰明又愚蠢的動物,特別是在情感上,明知道不可能,卻非要一味地折磨自己。
    沒有人知道,今夜的馬淩雲,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徹夜難眠。
    第二天,香錦來侍候我梳洗。清晨的秋陽帶著淡淡的暖意,掩去初冬將至的那一抹刺骨寒意。
    “姑娘,你要想知道的消息奴婢已經打探到了。”香錦一邊給我梳發,一邊低聲在我耳邊說著。
    我從銅鏡裏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有點不自然,預感到接下來她要說的很可能不是我喜歡聽到的。盡管如此,再不喜歡聽,也得麵對吧。
    “說吧。”我盡力做出淡然,仿佛不管這消息是好是壞,對我,都不會有任何影響。
    香錦梳發的手停頓了一下,低聲道:“武平王在朗州沒有其他動靜,隻是......”
    我心裏一緊,交握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隻是什麽?”
    香錦凝望著銅鏡中我的眸子,聲音低而為難:“隻是,戚無憂已經身懷有孕。聽說,孩子是武平王的。”
    我長長的指甲掐進了掌心,有血跡滲出。原來,他是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別的女人的溫柔鄉。
    那當初的諾言,又算什麽?
    原本,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諾言。能夠做到的事情,又何必許諾。許諾的唯一目的,不過是自欺同時也欺人罷了。
    有血順著手掌沁出,一滴、一滴、滴落在衣裙上。白色衣裙沾上嫣紅的血跡,顯得妖豔而刺目。
    香錦低呼了一聲,放下梳子猛地蹲在了我的身邊一把分開我的手。
    她急切道:“姑娘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我很好,沒事!”心裏再痛,卻不肯承認。
    不想香錦擔心,我隻有冷了自己的語氣來掩飾此刻的憤怒。
    香錦用幹淨的絹子拭掉我掌心的血痕,歎息道:“你就是把自己弄傷了,已發生的事情也不會再改變,為何這樣傷害自己呢?”
    我看著掌心血痕,強忍著痛,收回眼中即將湧出的淚:“他卻不肯告訴我,他一直瞞著我!”
    馬淩雲身為帝王,安插在朗州的耳目何其多?馬淩風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怕是都難逃馬淩雲的掌控。對於馬淩風在朗州與其他女人的情感糾葛,都對我嚴密封鎖。
    “他不告訴我,難道一切就都沒發生麽?”
    香錦看了我很久,見我神色悲傷,忽而無助起來。
    “皇上不告訴你,是知道你對武平王的情何其之深。皇上怕你傷心,所以才將這事給瞞住。”
    我笑,卻比哭還難看。
    自從馬淩風仆射州戰敗,我為了解他之困允諾馬淩雲在宮中長住一年來換得馬淩風的脫困。而馬淩風在朗州,早已美人在懷。那美人,甚至已經懷上了他的骨肉。而我的骨肉,卻因千裏迢迢奔赴長沙城求馬淩雲放過他的過程中,不幸小產。我無法不恨他,他讓我感覺到,這世上癡情的人是最可悲的。每當夢斷時,我的衣衫上都有殘留的濕痕,即便是在睡夢裏,我亦是無法停止想他。
    心底如此寂寞,在這深宮高牆內,我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