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潭邊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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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姬眼光一冷,走近我,咬牙道:“你想怎樣?”
“我隻想知道真相!”我直視她的淩冽的眸子,沉聲道:“包括哪些下落不明的宮女,她們到底被你們藏在了哪裏?”
青姬冷笑一聲,伸手一把掐住我的咽喉,厲聲道:“我可以告訴你,太後以輕紗遮麵是因為她容顏已在衰老。我也可以告訴你那些宮女的下落,她們,永遠都回不來了。”
“你殺了她們?”我呼吸困難,艱難地擠出話語。
青姬手下力道緊了緊,我猛地感覺似乎要斷氣。她淩厲的眸子逼近我,冷冷道:“錯!是太後殺了她們。因為她們知道了太後的秘密,所以太後必須要她們死!”
“什麽......秘密?”
“我愛你師父,我不想你死,所以我不會告訴你!如果你真聰明,就別去查什麽,別去送死!憑你,是鬥不過太後的!”
說完,青姬鬆開扼住我的手。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無奈地看著青姬疾步而去。我失望至極,明明已經問得了宮女的下落,卻為何問不來太後的秘密?
“總有一天,我會解開所有的秘密!”
麵對深宮中的爭鬥和馬淩雲的深情,這年的冬天便在這樣的煎熬中緩緩過去。
乾祐三年(950年)春,草長鶯飛,春光明媚。
時光飛逝中我在宮中已是第二年的春,數月間,馬淩風起兵的風波似乎已經平息,隻是我承諾留在宮中為期一年的期限還遲遲未至。
對於馬淩雲的深情我無以為報,每次麵對他的時候,想請求他早日放我回郎州的話剛出口,便被皇上堵住。
“一年不是很長,難道你就這麽迫不及待想要離開我?”說著這些話的時候,馬淩雲雙眉微蹙,唇畔勾起一抹淡淡的憂傷:“今生所求沒有其他,隻求能讓你多陪在我身邊一段時間,難道你也要讓朕失望麽?”
對上他幽幽的眸子,我再也無法堅持,可內心的不安伴隨著時光的流逝反而越來越重。或許人是善忘的,宮人們對我 “姑娘”的稱呼好像漸漸變成自然,所有人似乎忘記了我是武平王妃的身份。
太後身體日漸消瘦,也不再用輕紗遮麵,宮人所看到曾經的不老容顏如今已經有了深深的皺褶。
私下裏香錦滿臉疑惑地對我道:“太後一夜之間迅速衰老,奴婢猜想那個神秘女子的駐顏仙藥可能出了問題。唉,想太後一下子從青春貌美變成了白發蒼蒼,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接受下來的。”
我淡淡道:“人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太後已經不再糾結,香錦你何必糾結?”
聞言,香錦歎道,好奇心罷了。我一笑,提醒她不要去對這個事情抱有好奇之心,別忘了那些已經失蹤的宮女。
難得宮中人對我已經少了很多敵意,於是,我便可以經常出來走動。
漸漸的,馬淩雲也不再將朗州那邊的消息對我封鎖。戚無憂懷孕不足三月便小產,大夫診斷為血氣寒涼,不適宜懷孕。
我頗為震驚,以為像戚無憂這樣身懷武功的人必定身體絕佳,隻要不是天災人禍,那腹中的胎兒斷不會有任何意外。
事已至此,我遠在長沙,她因何流產的真實原因到底怎樣已是不得而知。
這日,皇後遣宮人來三生殿傳話,請我前去鳳儀殿說話。
一路陽光和煦,微風乍拂,初開的桃花散發著清淡的香氣隨著空氣流動。
我帶著香錦和紫憐應皇後劉薔薇之邀前去鳳儀殿,路上美景讓我們移不開雙眼。
一路所輕聲議論的,便是劉薔薇與李靈靈不和的事情在後宮傳得沸沸揚揚,而太後偏袒的總是李靈靈。
李靈靈還得到太後特許,見到劉薔薇可以不行大禮。如此破例,隻怕又是因為李宏臬的關係了。
這也難怪,以李宏臬為首的文官算來還是比較齊心的。文政大權的勢力並沒有被四分五裂,幾乎都掌握在李宏臬的手中。而武將的兵權卻是被分成幾撥,劉彥瑫、許可瓊和王贇等數人手中。難怪,皇後之位給了劉薔薇,太後自然也要格外照顧李靈靈。皇後之下並無封妃,夫人之位已算是除後位之外嬪妃中位份最高的了。
“靈夫人現在有太後和李宏臬倚仗,所以,即使沒有皇上的寵愛她也照樣活得囂張跋扈。”香錦從徑邊折下一枝剛剛綻放的桃花,湊到鼻前,輕輕嗅了嗅:“嗯,甚是清香。”
我轉首看向她,含笑道:“她活得再跋扈,若是得不到自己丈夫的心,這一生其實是很可悲的。”
香錦聞言,將手中桃花遞與我,輕聲道:“六宮空置,也隻有皇後那鳳儀殿皇上會去走走,其他的嬪妃宛若空氣般虛設。”
我接過花,深嗅了一口,果然清香,淡淡一笑道:“那是皇上對皇後有情。”
一旁的紫憐詫異地抬起頭,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我們道:“可是,依我看皇上的眼裏心裏就隻有姑娘你一個,若說皇上對皇後有情,我覺得不對。我看得出來,皇上愛的人不是皇後。”
聞言我一驚,趕緊沉聲嗬斥紫憐:“別胡說!”
紫憐和香錦方知失言,環顧四周後發現並無可疑之人注意我們,這才放下心來。
我低下頭,任何的情緒都隱去,隻是將話語轉向其他:“都已經是春天了,天氣還是如此寒冷,不知道郎州的春天也是這樣麽?”
紫憐年紀賞小,於情事畢竟隻是一知半解,一時並未明白。香錦見我目光悵然,知道我所想,便垂眸無語。
正在我悵然之際,耳邊傳來一陣簫聲,凝神一聽,卻是我在郎州所吹奏的曲子。我不禁訝然,是何人如此熟悉這支曲子,並能將這曲子吹湊得如此纏綿悱惻?
“?軒窗一夢夜幽幽,欲相留,應難留。風雪來時,白了幾人頭……”
輕吟而出,我心念一動,拉住香錦問道:“是何人在吹簫?”
香錦和紫憐一怔,看著我亦是愕然。
細聽之下,我心潮翻滾,這曲子配著我所作的詞竟是淒婉如此。
“聽簫聲的來源,應該不是皇上的簫聲。”香錦看著我,滿是詫異,接著又低聲道:“這簫聲來自問緣潭附近。”
“如果不是皇上,那又會是誰?”我驚異,這簫聲不似馬淩雲的那種蒼涼,簫聲所流露的更多的是淒婉。這吹簫人,果真不是馬淩雲。
“那就不知了。”香錦見我惆悵,便握握我的手,奇道:“姑娘聽過這曲子?”
我悵然無限,低聲說:“何止是聽過,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香錦見我此時心思滿腹,愈加訝然問:“那是怎麽回事?”
“你們不許跟來,先去皇後那,我去見見這吹簫人。”不等她說完,我一徑朝那簫聲的方向尋去。
香錦和自憐怔在了原地,不明白我一時間為何會因著簫聲如此失態:“可是,可是......
我頭也不回,沉聲道:“沒有可是,快去!”
“那姑娘小心點!”香錦有些擔憂地提醒我。
我答應著緩緩靠向簫聲傳來的地方,通往那的隻有一條崎嶇小徑。春日潮濕,小徑覆了些青苔。蹣跚而行時,腳下不時打滑。
我小心地抓住身旁樹枝灌木緩緩前行,越往裏而去越覺陰沉靜謐。
淒婉的簫聲越來越近,穿過一條狹窄的小徑,再繞過幾座假山,簫聲似乎來自不遠處的“問緣潭”。
心中的疑惑越來越重,這支曲子是我親製,並未教給何人。此番來宮中本是為求皇上解馬淩風仆射州之困,進宮那日便將皇上給我的信物紫玉簫交回皇上,之後就一直未曾吹簫。
如果說,這吹簫人是馬淩雲。那,又到底會是誰?馬淩雲的簫聲是帶著一股蒼涼的,斷不是這樣纏綿悱惻的韻律。
穿花拂柳,小徑通幽,繡花鞋踩在泥土小徑上發出輕微的聲響。白色裙裾拂動徑邊小草,草尖上的露珠將裙裾打濕。
眼見著馬上就要見到吹簫之人,而這縷簫聲卻在此時戛然而止。隻隱約見到青色的身影一閃,問緣潭邊上一個人匆忙離去。
“是誰?”
我訝異,此人為何忽然離去?四下寂靜無聲,那人早就消失不見了。
空空如也的景象讓我一陣失落,我隻看見青色身影一閃而去的地方一株桃樹開得正盎然。幾枝桃枝正在風中微微搖曳,難道是吹簫人離去匆匆不小心帶動了桃枝?要不,怎麽會有幾朵桃花掉落於地麵?
我走過去俯身拾起地上的桃花,若有所思又若有所失。還是來遲了一步,雖然看見一個身影,卻模糊得連對方是男是女都難以分辨。
我的心裏隱約感覺一絲異樣,曾有人議論,問緣潭,乃是不詳之地。接近問緣潭的人,都會遭遇莫名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