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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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氣得渾身發抖,感覺還沒愈和的傷口又被人揭了起來,我大腦一片空白,當即走上前要掀麻將桌。幾個婦女把我攔住了,我媽索性站起來,朝我怒目而視:“你掀啊,你掀啊,你今天要把桌子掀了,我就算你本事!”
    我氣得渾身顫抖,拚命朝地上跺了跺腳,逃出門去。我在村外的小河邊坐了很久很久,我的眼淚一顆顆滴進小河裏,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我不明白,一點都不明白,為什麽我夢牽魂係的村莊,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啊。
    不知過了多久,到菜園裏來挖青菜的淑芬看到我,驚訝地問:“剛才還好好的,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裏哭?”
    我擦了擦眼淚,委屈地說:“淑芬,我媽怎麽變成這樣?還有好幾個婦女,她們怎麽會變成這樣?打麻將就算了,還抽煙,還開黃腔,真惡心。”
    她不以為意道:“現在村裏好多婦女都是這樣。自從你爸那次礦難後,我們村就被人稱做‘寡婦村’了。就算不是寡婦,男人長年在外打工,女人也跟‘守活寡’差不多,她們這些人,心裏苦著呢。不止我們村,別的村很多婦女也和她們一樣苦。”
    我迷茫地問:“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她詭秘地說:“你媽還不到五十吧,我說了你可別生氣。”
    我點點頭:“我當然不生氣。”
    她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常言道,三十不浪四十浪,五十還在浪頭上,六十還要浪打浪。”
    我立刻明白了什麽,尖叫一聲,撿起一土坷垃就象她扔過去:“你比她們還惡心。”
    淑芬笑嘻嘻地躲過了,認真的說:“我說的是實話,村裏的成年男人,很少留在家中的,女人們都很寂寞。你媽她們那群人聚在一起打麻將、抽煙、開黃腔,還算好的。有些女人,表麵上正正經經,暗地裏卻趁丈夫不在家,偷人養漢,那才是傷風敗俗。不說別的,我們村那個五十多歲的村長,你知道他為什麽看起來象六十多的小老頭?”
    我好奇地問:“為什麽?”
    她沒好氣地說:“還不是壞事做多了,累的。”
    我趕緊捂上自己的耳朵,連聲道:“不要說,你不要說了。”並不是我故作姿態,我真的不想聽,我好害怕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了,會給我對這個所謂的故鄉越來越厭惡。
    淑芬不屑地“切”了一聲:“在家的女人不守婦道,在外的男人又如何呢?去年,村東頭的二狗子在外麵得了‘髒病’,聽說是逛發廊染上的。沒錢在外麵治,就回家來了。治了好幾個月才能下床。這不,為了怕他再得病,今年他老婆隻好跟他一起出去了,把兩個孩子留給了爺爺奶奶。”
    我忽然想起我在亮光廠那些同宿舍的姐妹們,比如吳少芬,比如羅小花等等,這些人也都是夫妻一起到外麵打工的,又有幾個能有正常的夫妻生活的呢?想到這裏,我理解了我媽,理解了和她一起打麻將、抽煙、開黃腔的那些婦女,也更堅持了在縣城開服裝店的決心。隻要在縣城開服裝店,有了錢,以後結婚,就不用過這種家不象家、夫妻不象夫妻的生活了。
    回到家裏,麻將己經散場,我媽眼圈紅紅的,象是哭過,看到我,更是眉頭緊皺。我故意裝作什麽也沒發生一樣,親熱地和她講話,直到她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從那以後,我不但不再反對媽媽把麻將桌開在家裏,甚至在她們打麻將時,我還有意回避。這些都是良家婦女,她們聚在一起,不過是為了排譴無聊和寂寞。她們打麻將打的都是小錢,不在乎輸贏,所以從不沉溺其中。更多的時間,她們含辛茹苦地操持家務,教育孩子。隻要有剩餘,她們也會盡自己的能力照顧老人,生活過得拮據而平靜。
    但忽然有一天,這個看似平靜的生活,卻被一個爆炸性的新聞打破了。新聞的主角竟然是我三叔家剛滿18歲的堂弟康康!
    我爸有三兄弟,我奶奶在生下二叔後因難產去世了。為了有人照顧二叔,爺爺又娶了現在的奶奶。可現在的奶奶並沒有好好照顧二叔,二叔要是尿床了,奶奶從來不理他,讓他自己用體溫把衣服焐幹,大冬天也不例外。奶奶很快就生了三叔、大姑和二姑,對我爸和二叔就更加橫挑鼻子豎挑眼了。常言道,有後娘就有後爹。因為奶奶從中作梗,時間久而久了,爺爺也就不待見我爸和二叔了。
    印象中,爺爺奶奶從沒帶過我,更沒帶過海鷗和二叔家的堂弟海鷹。隻把三叔家的堂弟康康和堂妹安安當作心肝寶貝地疼。小時候,海鷗、海鷹和康康三個小孩過家家時吵架,爺爺不問三七二十一,把海鷗和海鷹劈頭蓋臉打了一頓,從此,我們便徹底沒有爺爺奶奶了,甚至連見麵都不說話。
    我爸和二叔結婚後分家時,爺爺奶奶連碗都不給一隻,但卻把老宅子裏的一切東西都給了三叔。因為三叔長期跟建築隊在外麵作木工,三嬸也在建築隊找了個做飯的差事,夫妻倆長期在外打工。在外麵打過工的人都知道,把孩子帶在身邊讀書根本不太現實。一是打工者本身就是居無定所;二是很難找到接收的學校,就算找到了,也付不起昂貴的學雜費和借讀費。所以,堂弟康康和堂妹安安都是由爺爺奶奶一手帶大。
    雖然跟爺爺奶奶不親,但三叔三嬸卻對我們挺好,沒什麽隔閡。康康和安安嘴巴也很甜,一見我就“姐姐”長“姐姐”短地叫著,很招人喜愛。
    由於三叔三嬸長期在外,爺爺奶奶象很多帶孫子孫女的老人一樣,對康康和安安非常溺愛,康康和安安成績卻很糟糕。特別是康康,越大越調皮,根本不服管教,經常在學校打架,爺爺奶奶拿他沒辦法,不知給被他打過的同學賠過多少醫藥費。
    前年初中畢業後,三叔三嬸拿出一大筆錢把他塞進市裏的職業高中。康康在職業高中經常逃課、賭博、上網,還結交社會上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整天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甚至今年春節,還大搖大搖地帶回家一個女孩,女孩被三嬸勸走後,康康還差點和三叔打起來。
    三叔是三兄弟中唯一有手藝的,這也是爺爺奶奶偏心,我爸和二叔很小就要下田地做農活,唯獨送三叔去學手藝。三叔人也聰明,木工手藝是十裏八鄉出名的。以前沒跟建築隊外出做活時,誰家女兒出嫁需要打家具的,都會去找他。所以在建築隊中,三叔是當仁不讓的大師傅,工資比一般工人要高得多,連包工頭都讓他三分。再加上三嬸,夫妻倆每年都可以存一筆錢,是村裏數得著的富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