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世事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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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腿拆板之後就醫生就開始給秦悅歆規劃複建的運動,第一天的時候醫生建議她先從主拐杖開始。
    車禍給她的雙腿造成了很大的損害,一個多月以來,直到一個多星期前,她的雙腿時不時都還會有隱隱的疼。
    腳掌著地的時候還是疼得讓她忍不住軟了軟,雙腿一個多月沒有承受過她的重量,如今要重新學會站立,這是一件讓人很痛苦的事情。
    可是秦悅歆疼得臉色都白了,她也還是咬著牙一點點地站起來。
    劉曉曉沒有這方麵的經驗,但是在學校的時候也學過,看到她慘白的臉色,忍不住開口勸了一句:“悅歆姐,這事情不能急,得慢慢來,你先休息休息,第一天先慢慢習慣雙腳承重的疼。”
    秦悅歆笑了笑,可是那臉色實在是太恐怖了,就算是笑著,也是滲人得很。
    “沒關係,這還有個拐杖呢。”
    說是這麽說,可是那些許久沒有舒展運用過的肌肉,此時此刻就好像重新被人開車壓了一次那麽疼。
    她已經忍受了將近一個半月不能正常行走的日子了,每天躺在並床上,就連上個廁所都是需要麻煩劉曉曉的。
    這樣的自己讓秦悅歆沒有辦法接受,她迫切地想要重新走路,迫切地想要重新站立起來,迫切地想要重新開始一切。
    可是有些事情是迫切不了的,當她摔在地上的時候,劉曉曉終於強硬地把她的拐杖扔了,要求她明天再繼續。
    摔得那一下並不輕,她滿頭大汗地坐在地上,看著被劉曉曉扔在遠處的拐杖,抿了抿唇:“好吧,曉曉你扶我起來吧。”
    第一天的嚐試就這樣告終了。
    秦悅歆用了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才能夠拄著拐杖走一小段路,每天醫生給她規定的複建時間其實隻有二十到三十分鍾不等。可是她每次都是上午來一次,下午來一次。
    劉曉曉不帶她來,她就自己推著輪椅過去。
    第一天的時候劉曉曉一下子沒注意,跑到複建室的時候,秦悅歆已經摔在了地上了,整個輪椅翻過來壓在她的身上。
    怪看著都覺得疼,更不用想剛才摔的時候。
    自那以後,劉曉曉也不敢再分神或者讓她自己一個人偷偷跑過來做複建了。
    韓振走的那一天,秦悅歆沒有去送,她在複建室裏麵拿著手機跟他說再見。
    掛了電話之後,她看著眼前的器材,心底對恢複正常的渴望越來越大。
    可是凡事都需要循序漸進,她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讓自己能夠拄著拐著走路。每天枯燥的運動和枯燥的生活,有時候她不知道自己在執著什麽,其實就這樣也挺好的。
    就算是一輩子都走不了路,也沒什麽的,反正她也不是舞蹈演員,也不是明星,更不是體育健兒。
    比起就這樣坐在輪椅上麵,每天複建帶給她的疼痛讓一旁的劉曉曉看著都有些受不了。
    劉曉曉一開始的時候還會勸她不用這麽著急,可是後來次數多了,秦悅歆的不回應,讓她再也不會提這樣的話了。
    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秦悅歆的右腿顯然比左腿傷得重,脫離了拐杖之後沒吃都是因為右腿上那刀尖一樣的疼痛讓她沒有辦法走超過兩米的路。
    再一次摔下去的時候,劉曉曉已經不再像一開始的時候那麽緊張衝過去了。
    很多時候她衝過去,秦悅歆也不會讓她扶自己起來。
    秦悅歆固執得讓人難受,就像是現在,已經是今天第三次摔倒了,可是她還是像個沒事的人一樣。
    每天這樣的訓練讓秦悅歆的上半身多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瘀傷,劉曉曉給她擦拭的時候都覺得難受。
    已經進入十一月份了,天氣漸漸地涼了下去。醫院外麵的一些草樹也開始發黃掉葉子了,再過一個月,它們就會光禿禿的,除了枝椏,什麽都沒有了。
    她也什麽都沒有了。
    這場車禍就像是一場修煉一樣,秦悅歆覺得自己對許多事情看開了許多。
    真正可以走路的那一天,已經是三個多月後的一天了。
    比起往常的,隻走了兩三米就摔倒,今天她終於可以完整地從複建室的一邊走到另外一邊了。
    一直在邊上看著的劉曉曉激動得直接跳了起來:“悅歆姐!你可以了!你可以了!”
    比起劉曉曉的激動,她隻是看著那窗外,有些大的風刮在窗戶上,聲音有些恐怖。
    她笑了笑,扭頭看了一眼劉曉曉:“冬天也來了。”
    是啊,冬天來了,從她出事到現在,已經過去四個多月了。
    韓舒雅接到電話直接就從公司過來了,氣溫已經降到接近零下了,韓舒雅穿了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腳下中跟的小羊皮靴。
    秦悅歆正坐在輪椅上麵看著窗外的景致,如她所料,冬天到了,那些草木全都隻剩下枯枝了。
    “歆歆。”
    韓舒雅的一身寒氣,她站在她身後,聲音哽咽。
    她扶著輪椅站了起來,張開雙手:“我可以走路了,丫丫。”
    她說得風淡雲輕,仿佛她能夠站起來並不是一件多麽令人激動人心的事情。
    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秦悅歆為了能夠重新走路,到底付出了什麽。
    出院的時候已經快到一月份了,在醫院裏麵住了四個多月,秦悅歆覺得自己渾身都是醫院裏麵消毒水的氣味。
    韓舒雅和慕簡庭已經在樓下幫她辦好出院手續了,衣服什麽的也全部都拿下去了。
    劉曉曉推著她下樓,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四個多月來的陪伴,確實是很舍不得。
    秦悅歆抬手拍了拍她推著輪椅的手,扭頭看著她:“難受什麽,有時間我們一起逛街看電影,我出院了,能走路了,你不開心嗎?”
    “開心,可是我舍不得你。”
    到底也還是四個月,兩個人那麽緊密地相伴了四個多月,這份感情,自然是和一般的相處不一樣的。
    她也舍不得,可是人總是要往前麵看過去的,“傻了嗎,又不是以後都不聯係了。”
    劉曉曉勉強笑了笑,卻還是高興不起來。
    她自然知道以後還能聯係,但是她也知道,這以後,可能是了了無期了。
    在秦悅歆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劉曉曉無從得知,一開始看到她那麽努力地想要重新站起來,重新走路的時候,她隻是以為秦悅歆受夠了不能走路的生活。
    可是久而久之,在她一次次摔倒之後的那片刻怔忪之間,她突然明白,秦悅歆這麽著急地想要讓自己重新站起來,她除了想要擺脫醫院裏麵的生活,她更想擺脫更多。
    比如一些人,比如這座城市。
    她想離開,並且是迫不及待的。
    劉曉曉到底是沒有點破,秦悅歆從來都不說,就說明她不想說,不想說,她就不必去為難她去問了。
    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重新走出醫院,秦悅歆百般感慨。
    她現在是可以走路了,隻是超過十多分鍾就會有不適,小腿還會有隱隱的疼痛。
    韓舒雅想要讓她再住一個月院,讓雙腿徹底地恢複才出院,可是秦悅歆堅持。她向來都是扭不過秦悅歆的,最後還是妥協了。
    昨天淩晨下了一場雪,今天一走出去就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韓舒雅看著她直接笑出了眼淚,抬手接過劉曉曉的位置:“這段路,就我推你吧。”
    秦悅歆笑了笑,沒有拒絕。
    慕簡庭已經把車門打開了,方便她進去。
    秦悅歆被韓舒雅推到車門前,才慢慢站起來,扭頭看向劉曉曉的時候,視線不可避免地看到側邊的黑色車子邊上靠著的陸晨安。
    她的視線沒有半分的停頓,直接看向劉曉曉:“曉曉,謝謝你了,這四個多月。”
    劉曉曉本來好好的,卻被她這麽一句話,弄得直接哭了出來了。
    那麽冷的天氣,眼淚落在臉上,被風吹開,冷得臉在烈烈地發疼。
    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淚,努力笑了笑:“悅歆姐,你記得有空約我啊。”
    秦悅歆微微一怔,也笑了:“好。”
    說著,扶著車門坐了進去。
    誰也沒有提任何一點,那個站在一側看著他們的男人的事情。
    秦悅歆出事之後,韓舒雅每個星期都會派人回去幫她打理房子,現在回去,不用擔心任何的衛生問題。
    闊別了四個多月重新再回家,院子裏麵已經鋪了薄薄的一層雪了,秦悅歆抬腿走了進去,隻是剛走到門口,她就受不住了。
    幸好慕簡庭提著輪椅就跟在她的身後,見她臉色有些白,連忙鋪展了輪椅讓她重新坐了回去。
    韓舒雅想要在這兒陪她住一段時間,秦悅歆拒絕了,她的房子比較偏遠,到城區那邊去要四十多分鍾,早上上班如果還遇上堵車的話,得一個多小時。
    年底了她知道哪家公司都很忙,韓舒雅年底更是忙,所以她直接就拒絕了。
    “歆歆——”
    秦悅歆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你不用說那麽多了,我不會同意的,你上班太遠了,而且我沒什麽問題,一些基本的訓練動作都是很簡單的,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能完全脫離輪椅了。”說著,她偏了偏頭,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拐杖:“這不是還有那個嗎?”
    最後韓舒雅還是妥協了,自從進了醫院之後,秦悅歆的性格似乎越發的淡漠了,臉上的表情比以前更加的冷寂了。
    她看著心疼,卻無能為力。
    自己一個人在家確實是不方便動作,可是秦悅歆有的是時間,摸索了幾天之後,她也熟悉了這種行動不太方便的生活。
    醫生說了讓她每天自己在家裏麵多慢走,慢慢地就能夠正常地走路了。
    進入一月份中旬的時候,她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韓舒雅忙的事情也差不多完了,這一次秦悅歆也沒什麽理由不讓她住在自己這邊了。
    春節的時候韓舒雅被慕簡庭帶回去了慕家,可是韓舒雅在晚上十點多敲開了她的門,抱著她哭得稀裏嘩啦的。
    斷斷續續的描述中,她才聽清楚,原來慕家嫌棄她是單親家庭的,慕簡庭的母親還甚至當麵打電話給她媽媽嗬斥她媽媽不會教養女兒。
    韓舒雅當場就受不了了,卻還是努力強顏歡笑地離開了慕家,在酒店的時候,她趁著慕簡庭洗澡的時候,拿了重要的東西就跑了回來了。
    誰都知道,豪門不好進,更別說慕家那樣的家庭了。
    不是每一個人都是葉華英,當然,她遇到了好的婆家,卻沒有遇到一個良人。
    這些事情,她沒有經驗,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隻能讓韓舒雅先冷靜下來。
    淩晨兩點多的時候,一樓不斷地傳來敲門聲,秦悅歆有些頭疼,她才剛睡著沒有一個小時。
    老房子裏麵沒有空調,入睡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但是那敲門聲接連不斷的,大有她不開門他就不走的意思。
    而且這大半夜的“嘭嘭嘭”地敲門,左鄰右裏的不免有意見。
    秦悅歆最後還是咬著牙整理了一下著裝,裹著大衣跑下樓去開門。
    “秦悅歆,丫丫是不是在你這兒。”
    是慕簡庭。
    秦悅歆對他們之間的事情不敢妄斷評論,隻是從慕簡庭母親對韓舒雅的態度看來,她也有些氣。
    韓舒雅雖然平日裏麵可能是比較跳脫了一點,甚至有時候會比較撒潑,可是對著長輩,該有的尊重和禮節她還是會有的。
    如今慕簡庭的母親不僅僅羞辱韓舒雅,還打電話過去羞辱韓舒雅她媽媽,這件事情,再外人看來,也是慕簡庭母親的不是。
    而且,兒子帶兒媳婦回家,卻打發他們去酒店住,甚至還當著韓舒雅的麵不斷地提慕簡庭的那一個世家妹妹。
    秦悅歆心思轉了轉,臉上的表情淡漠:“不在。”
    正如韓舒雅所說的,他們都不是什麽好人。
    慕簡庭這下就急了,一開始他以為韓舒雅隻是出去了而已,因為行李什麽的全都還在酒店裏麵,但是等他撥打電話的時候才覺察到不對,韓舒雅把他拉進了黑名單。他回來這邊的公寓也找過了,根本就沒有人。
    韓舒雅在a市能夠熟悉到晚上去敲人家門的,就隻有秦悅歆了。
    他第一反應就是韓舒雅在秦悅歆裏麵,可是看著秦悅歆麵無表情的臉,他又有些遲疑了:“秦悅歆,我知道這件事情是我們家不對,但是我真的很擔心她,她現在到底在不在你這兒?”
    “不在。”
    沒有半分的猶豫。
    慕簡庭抬手錘了捶牆壁:“我能進去看看嗎?”
    秦悅歆突然之間開口:“我說不在,你懂我的意思嗎?她不想見你,你回去吧。我不會插手你們之間的事情,但是按照我對丫丫的了解,你或者先找丫丫的母親會比較有效。”
    韓舒雅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對母親的珍重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慕簡庭他媽媽這麽羞辱她母親,韓舒雅不用想都不會再和慕簡庭在一起了。
    這不是意氣用事,愛情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情,再痛再累,如果隻是你們兩個人在折騰,相信誰都不舍得放手。可是一旦牽涉了不該牽涉進來的人,還傷害了他們,誰都會下意識地逃避甚至是放棄。
    韓舒雅不是逃避的性格,她一向強悍,這件事情上麵你,慕簡庭對她說再多的話都沒有用,因為受到傷害的人已經是她母親,而不是就隻有她自己一個人這麽簡單了。
    慕簡庭臉色微微白了白,看著秦悅歆半響,抿著唇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幫我好好看著她。”
    說完,他似乎突然想起什麽,視線落在秦悅歆的身上,最後還是算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誰也沒有想到會鬧到今天這個下場。
    慕簡庭也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居然會幹出這樣的事情。
    他轉身走了出去,巷子口停了兩輛車,一輛是他的,一輛是陸晨安的。
    看到陸晨安,慕簡庭覺得自己的問題倒是簡單多了。畢竟不像他,所有的事情都是被他自己親手逼到這個境地的。
    他抬腿走過去,“喝一杯?”
    兩個人已經有半年的時間沒有這麽心平氣和過了,陸晨安對秦悅歆做的事情,他確實是看不過去。
    陸晨安抖了抖手上的煙,抬頭看了他一眼,笑了下:“走。”
    兩個人剛進酒吧就有幾個女的虎視眈眈了,慕簡庭以往的話還有一點兒興趣。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他看一眼的心情都沒有了。
    年輕的時候太花心了,碰上自己喜歡的人才會這麽小心翼翼。
    他又灌了一瓶酒,抬頭看向陸晨安:“陸晨安,有時候我特別看不懂你,你說你不愛秦悅歆,可是你現在又是怎麽一回事?”
    陸晨安這一次難得地沒有反駁他,視線落在慕簡庭的臉上,一雙黑眸暗沉如海:“怎樣才算愛?”
    慕簡庭冷笑了一下:“怎樣才算愛?怎樣都不算愛,等你哪天覺得你沒有辦法離開一個人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陸晨安仰頭喝了一口酒,沒有說話。
    三月初的時候,a市發生了一件大事情。
    秦氏被陸晨安改頭換姓,秦慎宇一夜之間進了醫院,秦芷茹和陸晨安的離婚消息也隨之而出。
    方素嬌找上門的時候,秦悅歆剛把電視關了。
    敲門的聲音讓她禁不住皺起了眉,方素嬌的聲音就像是當街撒潑的潑婦一樣。
    她沒有開門,直接打了個電話給警察,沒過多久,方素嬌就被人架走。
    她當初想要做的事情如今有人幫她做了,所有的事情仿佛已經塵埃落定了。
    慕簡庭為了韓舒雅和母親鬧翻了,但是韓舒雅總歸是被他勸了回去了。
    她的雙腿也恢複正常了,隻是穿不了高跟鞋了。
    所有的事情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所有的人好像都得到了好的指示。
    秦悅歆開始收拾屋子裏麵的東西了,老房子雖然老,但是麵積大,裏麵將近一百五十平米,上下兩層樓的房間就有六個。
    葉淵臨走之前給了她一個很大的錦盒,上麵有一把小鎖,如今翻找出來,那小鎖已經生鏽了,可是手上的鑰匙插進去,還是輕而易舉地就開了。
    葉淵說過,等哪一天,你對秦家的怨恨放下了,那你就打開這個錦盒,看看裏麵的東西。
    這是外公臨走之前對她最後的一個要求了,直到今天,將近十年的時間,她才能將這個錦盒打開來。
    所有的一切不是因為她真的對秦家放下仇怨了,而是如今,秦家已經得到報應了。
    她已經奢求不多了,不自量力的下場她已經承受過了。
    雖然方素嬌如今還未落到多慘的地步,但是不久之後,所有的一切,慢慢的會給她一個滿意的結果的。
    十幾年前的東西,靜靜地放在錦盒裏麵,裏麵放著一些防黴的木頭,但是信件還是發黃了。
    信封的上麵的娟秀的四個字,她隻消一眼,就知道是葉慧雲的字了:歆歆親啟。
    “愛女歆歆:
    尤愧瞞你之久,如今我已命將不久,但於你扔心有牽掛。我知歆歆乃聰慧女子,世間愛恨隨生死遠逝。我與秦家之事,不想歆歆涉及其中。因如今方告知你始末,望歆歆隨風而忘,不必記懷。
    我和秦慎宇乃大學同窗,畢業之後我從演他從商,此前並無情意。直至那日風雪交加,他停在我的門前,敲開我房門問我冷否,我方才知他情意。和他一起的兩年零三個月,我從未知他有一未婚妻子,東窗事發之時我已然懷孕。
    殺生乃折壽之事,更何況他是我的孩子。我和秦慎宇決然分手,他誤我與他人有染起孕。但我已決定分開,便不願解釋。然而,這個孩子始終和我缺了緣分,未到月份早產,出來卻是個死胎。那一日我心痛如絞,沉痛之中卻無意聽聞有一嬰兒出生不過數日,卻被親父親母所棄,我心念一動,隨著那議論之聲處走去。
    那一日是我最為悲痛一日,卻也是我最為幸運一日。我才走近你不過半米,你對著我笑得雙眼成縫。出院那一日,秦慎宇要求驗證你和他父女關係,我毅然拒絕,此後一別數年,再無相見。
    前塵往事不過是過眼雲煙,歆歆乃福星降至,方讓我這十餘年不缺意義。你雖非我親生,然我待你如親生,並不想讓你卷進這無關的前輩是非中。
    愛母(上)
    寥寥數語,卻講遍了葉慧雲一生的起落。
    秦悅歆從未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真相。
    她終於知道,為什麽葉慧雲總是讓她不要去計較秦家。
    是啊,她有什麽好計較的,她和秦家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可是這真想來得太晚了,她懂得也太晚了,以至於付出那麽慘痛的教訓。
    日頭落下之後,屋子裏麵的氣溫一點點地降下來,陰冷得讓她發抖。
    秦芷茹做了那麽多,想來也是從來都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秦慎宇的親生女兒,也不是葉慧雲的親生女兒。
    “哈哈哈!”
    她禁不住笑了出來,笑著笑著,卻又忍不住哭了。
    她不是葉慧雲親生的,她卻待她如親生,半分都不想讓她卷進秦家的渾濁中。
    隻是葉慧雲或許不知道,方素嬌那一日和護士之間的談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方素嬌收買了護士,讓她把治療的藥物換成沒有人任何效果的維生素,葉慧雲的病根本就不會沒有半分的起色。
    所有的一切都是方素嬌,她或許也沒有想到,自己耿耿於懷了那麽久的秦悅歆,根本就不是葉慧雲的孩子,她根本就不用擔心葉慧雲會回去和她爭搶些什麽。
    這其中,錯得最過分的是秦慎宇,倘若不是他瞞著葉慧雲自己已有未婚妻的事情,事情根本就不會讓葉慧雲陷入這麽難堪的境地。
    天色已經黯淡下來了,她抬手開了燈,將信慢慢地折好放了回去。
    盒子裏麵還有一些首飾,還有一張她的出生的生辰八字。
    第二天的時候她起得很早,將葉慧雲的那封信複印了,朝著秦慎宇的醫院去。
    葉慧雲不想讓她參與到這些前塵往事中,可是她做不到,怎麽能做得到。
    她到秦慎宇病房的時候,方素嬌和秦芷茹都在,兩個人看到她就好像見了階級敵人一樣。
    她站在病房的門口,不鹹不淡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秦慎宇,“我有些事情想和秦先生談談。”
    “我們這裏不歡迎你!”
    方素嬌對昨天被警察夾著走的事情還耿耿於懷,秦悅歆卻絲毫沒有看她一眼,直直地看著病床上的秦慎宇:“秦先生不是一直很耿耿於懷,我的dna和你沒有任何的親子關係嗎?”
    她沒有明說,秦慎宇終於開口:“你們兩個先出去。”
    方素嬌卻慌了,“不行!她一定是不懷好意的!”當年檢測的時候,方素嬌把秦悅歆的頭發換成了別人的,dna自然不會有任何的關係了。
    她以為秦悅歆知道了事情真相,現在要跟秦慎宇說,自然是慌了。
    隻是她猜錯了,秦悅歆本來就不是葉慧雲的親生女兒,更別說秦慎宇了。
    秦芷茹直接就攔在了門口:“不!爸爸,這個女人一定不懷好意的!陸晨安和我離婚,把我們家弄成這個樣子,都是因為她!”
    秦芷茹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個晚上,她不願意離婚,陸晨安直接就把一段視頻給她看了。
    秦芷茹沒想到,那麽多年前的視頻,他居然還會有。
    她隻有兩個選擇,簽字離婚,或者等著那段視頻泄露出去。
    其實她根本就沒有選擇,陸晨安一手一手等著她。
    現在見到秦悅歆,她整個人幾乎都是瘋的,恨不得咬死她。
    “出去!”
    秦慎宇又說了一次,這一次的聲音顯然是有幾分慍怒了。
    這些慍怒,是因為什麽,大家都一清二楚。
    引狼入室,當初還沾沾自喜自己傍上了陸家這棵大樹,卻沒有想到,整個秦氏都被陸晨安拿走了。
    方素嬌還想說什麽,視線落在秦慎宇的臉上,最後還是拉著秦芷茹出去了。
    人走了,病房裏麵就剩下她和秦慎宇。
    她向來做事情都是幹淨利落的,直接就把複印的那封信放到他身旁的櫃麵上:“秦先生看吧。”
    秦慎宇不明所以,卻還是抬手拿過了那複印信,視線卻還是看著秦悅歆:“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秦悅歆看著他,臉色偏冷:“我要說的,基本上都在那封信上麵了。”
    秦慎宇皺著眉,卻還是低頭看了想了手上的那張紙:“愛女歆歆,尤愧……”
    葉慧雲的字,秦慎宇自然是認識的,兩個人同窗四年,這字他隻消一眼便能看出來了。
    不過是三四百字,卻將當年的事情全部都說明白清楚了。
    秦慎宇看完信的時候整張臉都是白的,看著秦悅歆:“這,這是,你,你媽媽給你的?”
    秦悅歆隻覺得好笑:“秦先生,你是不認得我媽媽的字呢,還是不想認呢?”
    秦慎宇渾身一僵,整個人如同被人抽了氣一樣,坐在病床上麵麵如死灰。
    她看著秦慎宇,一字一句地將當年自己看到的事情說出來:“秦先生可能不知道,十年前,我母親的病本來是可以痊愈的,隻是我聽到你的秦太太對一個護士說,將我母親所有的主治藥物全部換成了維生素。”
    秦慎宇猛得直起了身:“不可能!”
    “可不可能,可不是我說了算的,這件事情的真假,你大可以問問你的秦太太。”說著,她轉身直接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她頓了頓,回頭看了他一眼:“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媽媽臨死前,唯一要求我做的事情就是,不要再和你們秦家人計較任何的事情。”
    沒有恨,也就是沒有愛了。
    盡管秦慎宇一開始是瞞著葉慧雲自己已有未婚妻並且已經育有一女兒的事實,可是由始至終,那麽多年了,即使是直到今天,他愛的人也隻有葉慧雲。
    卻從未想過自己所聽聞的真相,原來不過是自己的結發妻子的心計。
    秦悅歆低頭笑了一下,到底是沒有忍住:“還有,秦先生現在的那個兒子,我建議你去驗一下dna。”
    “嘩啦!”
    秦慎宇直接就把一旁放著的花瓶直接掃在了地上,秦悅歆進來不過十分鍾的時間,前前後後說的話還不超過十句,卻將他從人間打入地獄,再從地獄的第一層打入第十八層。
    聽到聲響的方素嬌直接就推開秦悅歆衝了進去:“鎮宇,你怎麽了?!”
    “啪!”
    方素嬌被秦慎宇的一巴掌打得整個人都傻眼了,剛想開口,就聽到秦慎宇的哄聲:“滾!”
    秦芷茹看到病房裏麵的一切,下意識地就覺得事情都是因為秦悅歆。
    確實是因為秦悅歆,隻是,這一切,也不過是他們自食其果而已。
    她不在停留,抬腿就走,秦芷茹卻抬手拉住了她:“你對我爸爸做了什麽?”
    秦悅歆轉過頭,即使沒有穿高跟鞋,她也依然能夠俯視她:“我做了什麽?我什麽都沒有做。”
    “你——!”
    她抬手擋住秦芷茹揮過來的手,臉色發冷:“想打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誰,你有什麽資格打我?!”
    “你到底對我爸爸做了什麽?”
    秦芷茹完全是方素嬌心思狹隘已經仇恨妒忌的產物,到了今天,她仍然是視秦悅歆如同殺父仇人一般。
    隻是秦悅歆並不像再和她們這樣糾葛下去了,沒有任何的意義。
    她勾了勾唇,俯下身貼到她的耳側:“你應該問問,你媽媽對你爸爸,做了什麽。”
    說著,她甩開了她的手,大步地往前走了。
    “你是什麽意思?”
    秦芷茹跺著腳尖叫,可是回應她的,隻有秦悅歆漸漸走遠的身影。
    秦悅歆走了之後,秦慎宇的病房裏麵幾乎亂了套。
    方素嬌根本就沒有想到秦慎宇會扇自己一巴掌,就算是當年她用第二個人的頭發去驗親子鑒定,但是時隔了這麽多年,秦悅歆也還是回了秦家,秦慎宇卻扇了自己一巴掌。
    她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秦慎宇現在已經不能用憤怒來形容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了,看著方素嬌雙眼的眼球幾乎都要凸出來了:“我打你?我恨不得殺了你!”
    方素嬌渾身一冷:“我嫁給你這麽多年,你現在卻想殺了我?不就是因為當年我拿了別人的頭發去把秦悅歆的那個賤人的頭發換了而已!現在她不是已經被你們秦家認回來了嗎?就算我當年有錯,也不至於讓你要殺了我!秦慎宇,你到底有沒有心?!”
    秦慎宇回首往事,悔不當初:“我就是有心當年才會去你的所謂的什麽生日會!你自己做了什麽你自己知道!方素嬌,你真的是個毒婦!”
    方素嬌是秦慎宇父親一個戰友的女兒,從小就粘著他,如果不是因為他當初心軟,在準備對葉慧雲表白的時候被她下了迷藥做了錯事,現在的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
    更別說,他剛才聽到那些從秦悅歆口中說出來的真相。
    想到葉慧雲所經受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現在她對方素嬌,恨比什麽都多。
    秦芷茹更是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爸爸!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媽媽?!”
    看到秦芷茹,秦慎宇氣得直接就吐血了:“芷茹那麽好的一個孩子,卻被你教成了一整天隻會做肮髒事情的孩子!方素嬌你到底是不是個人啊!”
    病房裏麵吵得不可開交,可是這一切,都已經和秦悅歆沒有任何的關係了。
    世事難料,三年前,她不會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天。
    而現在,再難料的世事,也和她沒有半分的關係了。
    陸晨安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她正在清理舊物。
    很多東西,已經沒有留著的必要了。
    客廳裏麵放著的手機不斷地響著,她一開始當沒有聽到,咬著牙繼續紮著繩子,知道電話又來了一次,她才連忙打了個結走出去接電話。
    沒有備注,她之前已經將陸晨安的電話拉入黑名單了,這是個陌生的號碼,想來是換了個號碼給她打進來的。
    她拿著起身走到門口,開了門,吹著風,涼了一下,才按下接聽鍵:“你好?”
    “有事,我們見一麵吧。”
    她想拒絕,卻想起來,她這裏還有許多葉華英給她的東西,都是些隨手拿出來就是幾十萬的寶物。
    秦悅歆抿了抿唇:“好,下午三點,在國貿對麵的起點咖啡。”
    “好。”
    沒有再多的說明,電話直接就掛了。
    她卻再也沒有收拾的心情了,在這三年的博弈中,贏家是陸晨安,她和秦芷茹都輸得一塌糊塗。
    中午飯吃得很隨便,三月中旬,出門還是要穿兩件衣服。
    約好了三點鍾,她睡了一個小時的午覺,一點鍾起床開始換衣服,化妝,一點四十分就開始出門了。
    工作時間,沒有人跟她搶計程車,她剛一出巷子就有計程車了。
    到國貿那邊的時候,已經兩點半了,還有半個小時。
    剛下車,就有人做活動的人,說回答問卷就有礦泉水送。
    她剛想進去起點,就被人攔下來了。
    也沒什麽事情,秦悅歆就接了問卷仔細做了起來了。
    是怡寶公司搞的一個問卷調查,她做完問卷真的就被送了一瓶怡寶。
    秦悅歆哭笑不得,想說什麽,手機卻響了起來了。
    不用想,這個時候打過來的,都知道是陸晨安的電話了。
    “你在——”
    “你回去車裏麵!不要出來!立刻給我調頭回去!”
    陸晨安一開口就來了這麽一句,秦悅歆不明所以地站在那兒。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突然就聽到有人尖叫,她抬起頭,看到剛才載著她過來的計程車還沒有走。
    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轎車像瘋了一般,直直地撞了上去。
    “嘭”的一聲。
    秦悅歆渾身一僵,手上的手機直接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