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我知道我很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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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雲突然之間這樣的變化,秦悅歆看得整個人都有些害怕。
    突然之間從椅子上掙紮著的月雲就好像發了瘋一樣,無關扭曲得已經看不出來原來的樣子了,因為她的動作,綁在她身上的繩子緊得幾乎要將她的皮肉都勒開一樣。
    可是月雲卻仿佛什麽都覺察不到一樣,覺察不到疼痛,也覺察不到難受,就這麽掙紮著,恐怖嚇人得很。
    秦悅歆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一切的舉動,這個時候月雲突然之間往前撲過來,明明是被繩子綁在了椅子上麵了,可是她卻整個人卻直接就這樣綁著椅子動了一下。
    秦悅歆下意識地叫了一下,身後的陸晨安扶了她一下,抱著她往後麵退了一下,然後扭頭叫了一下:“阿青!”
    然後雙手抱著她直接就往後走了出去,月雲還在那裏不斷地大叫,秦悅歆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給我!陸晨安你這個人渣!快,快,我死了,你就別想知道她的下落了!”
    直到被抱著走出了那個房間裏麵,她才有些回過神來,抱著陸晨安的手臂怔怔地看著他:“她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子?”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笑了笑:“我們先離開這兒,回去跟你說。”
    月雲的叫聲不斷地傳來,聽著讓人莫名其妙地害怕。
    秦悅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現在看著自己的陸晨安有些脆弱。
    她抬手抬手回抱著他,沒有開口強迫他:“好。”
    車廂裏麵有些沉寂,陸晨安坐在那兒一句話都不說的,臉上的表情有些陰戾。
    秦悅歆看了一眼,抬手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陸晨安感覺到了她的手,轉頭看了她一眼,卻也沒有說話。
    元旦已經過去了,周圍卻還是有元旦的氣息。
    到別墅的時候秦悅歆也平複下來了,跟著陸晨安一步步進了書房。
    他不說話,她也不問。
    直到他拿了一份照片給她看,然後從口袋裏麵拿了一根香煙出來,似乎想點上,視線落在秦悅歆的身上的時候,卻收了回去。
    秦悅歆接過陸晨安遞過來的照片,有些疑惑,不知道那是什麽,直到打開了封皮,才一震:“晨安,這個——”
    照片上的兩輛撞在一起的車子燒得慘不忍睹,這是第一張照片。
    然後第二張照片是拉了警線拍的,被燒焦的屍體正在被清理出來。
    盡管隻是從照片上看著,秦悅歆都有些看不出去。
    第三張照片是個特寫,她閉了眼,飛快地翻了一遍,手拿著那些照片都是發抖的,開口的聲音都有些哽咽:“這是你爸媽車禍的照片嗎?”
    她記得陸晨安的爸媽在他五歲的時候就已經出了車禍了,這些照片洗出來之後右下角有日期,都是幾十年前的照片了,二十多年前的照片,還是黑白照,卻已經足夠的觸目驚心了。
    隻是秦悅歆不知道這些照片和月雲有什麽關係,陸家的水太深了,裏麵藏著的事情太多,她卻什麽都不知道。
    陸晨安抬頭看了她一眼,收斂了平日的笑意的臉上陰冷發寒:“是不是很恐怖?”
    她點了點頭,將照片放到了桌子上麵,看著他心底有些發酸,忍不住走過去伸手從後麵抱住他:“陸晨安,你告訴我,好嗎?”
    他沒有動,仿佛不知道從哪裏開口才讓事情簡單一點兒一樣,半響,秦悅歆才聽到陸晨安開口的聲音:“我媽沒有死。”
    他什麽都沒有說,就說了這麽一句話,秦悅歆整個人一僵,抬頭怔怔地看著他:“什麽意思?”
    陸晨安低頭看了她一眼:“我媽沒死,當年杜月雲她父母將我媽帶走了,隻有杜月雲知道她在哪裏。”
    她其實真的是預想過很多異想天開的答案,比如說,杜月雲其實是陸晨安同父異母的妹妹或者是姐姐,是陸晨安某個恩人的女兒,他隻是報恩或者是幫助她,所以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喜不喜歡愛不愛杜月雲,會不會威脅到她的問題存在。
    直到一個多小時前,她看到那屋子裏麵的杜月雲,她所有的想法都被推翻了,她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麽樣加上杜月雲和陸晨安之間的關係。
    一路上回來她都是渾渾噩噩的,甚至直到現在,她都還是渾渾噩噩的。
    陸晨安沒有說話,秦悅歆也沒有說話,書房裏麵安靜的就隻有兩個人的呼吸聲。
    此刻正是正午的時間,陽光從落地窗前照進來,打在人的身上有些暖的。
    半響,秦悅歆才找到幾分自己的思緒:“你想找到你媽媽,是嗎?”
    她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其實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不想找到自己的母親的。
    像陸晨安這樣的,陸啟華和陸子傑都是聯手想要傷害他的人,其他旁支的人也不是什麽好人,大概這個世界上,隻有他的親生母親才會對他好的。
    隻是陸晨安的反應並沒有她想象的那般,他笑了一下,隻是那笑容卻沒有半分的笑意:“是的,我想找到她,問問她當初為什麽明知道會出那樣的車禍,自己一個人逃走,卻不帶著父親走!”
    秦悅歆一愣,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說,你媽媽當年知道會出事情,所以她才安排好人將她帶走嗎?”
    陸晨安低頭看了她一眼,拉開她的手,將一支錄音筆交給她。
    秦悅歆知道這一定又是什麽事情,微微吸了口氣,卻還是接了過來。
    “你的消息是怎麽走漏出去的,怎麽會讓楊欣那個賤人走了?”
    “沒關係,反正她也不敢再回來了,大哥,現在立華就隻有我們兩個人了!”
    “你放心,大哥知道怎麽做的。”
    很短暫的錄音,不過是十幾秒左右,也就是這麽三句話。
    可是秦悅歆一下子就聽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有一個聲音是陸啟華的,另外一個聲音雖然她從來都沒有聽過,但是葉華英總共就隻有三個兒子,前幾年的時候召開股東大會決定要不要留下她在立華的時候秦悅歆就知道陸啟華和旁係的堂兄弟的關係並不是很好。
    所以這件事情不可能是堂親的人陸家人看的,那麽就隻有一個人了,那麽就是陸啟鴻了,陸啟華的弟弟,陸晨安父親陸啟浩的二哥。
    她一直都知道豪門裏麵很多肮髒的事情,從嫁進陸家沒多久,就被她撞破了陸啟華和葉美芳的事情,然後到了後來,陸啟華在外麵樣小三的事情。
    這些事情其實已經很刷新她的三觀了,她一直都是在葉慧雲和葉淵的監督指導下成長的,接觸的事情大多數都是很幹淨的事情。
    她雖然聰明,可是在爾虞我詐中,她到底還是欠了點經驗。這樣的事情,如果陸晨安今天不告訴她的話,她就算是到死的一天,都不會知道這件事情會是這樣的。
    秦悅歆突然想起了三年前葉華英彌留之際說的話,她那時候什麽話都沒有說,說的最多的,卻是“我對不起你,晨安”。
    她那時候隻以為是老人家覺得陸晨安早年失去親生父母,剛到成年又出車禍腿瘸,自己又礙於身份怕其他人說些什麽,對陸晨安各方麵的忽視,所以才會說出這麽一段話的。
    隻是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這樣的,葉華英對不起陸晨安,她當然對不起陸晨安了。
    陸晨安其實根本就不需要這麽慘淡,從五歲開始成為孤兒,十八歲除了意外,二十八歲的時候被陸家逼著娶了他。
    如果不是因為陸啟華和陸啟鴻將陸啟浩害死了,這一次都不會發生,或許他會有一個很愛他的父親和母親,然後過得很開心。他或許是學校裏麵讓人仰慕和追逐的少年,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隱忍了十幾年,陰狠地做了那麽多,也隻是為了得到或許那本來就該是他的一切。
    其實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上去思考,葉華英的做法是無可厚非的,三個都是她的兒子,而她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了,她還能怎麽樣,難道非要在把另外的兩個兒子也失去嗎?
    她作為一個母親唯一對不起的是陸啟鴻,而作為一個祖母,唯一對不起的便是陸晨安了。
    怪不得葉華英彌留之際會說那樣的話,原來一切都是有緣由的。
    消息有些震撼,等她將一切想明白之後,她發現自己整個人都是抖的,抬腿走到坐在沙發前的陸晨安的身邊,眼眶有些發紅:“晨安,你的意外,是不是陸子傑做的?”
    陸晨安伸手抱向她,她順著他的手就抱住了他:“歆歆,你真聰明。”
    陸家真的是個狼窩,到處都是吃人的東西。
    秦悅歆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感受的,很多的思緒交集在一起,最多的卻是心疼。
    心疼的,好像那兩年的事情她都可以原諒了。
    是的,她一直都耿耿於懷那兩年的事情。
    她也隻是一個女人,盡管如今和陸晨安維持著這表麵的平和,可是陸晨安那兩年對她做過的事情,對她下過的狠心,對任何的一個女人來說都是一件沒有辦法忍受的事情。
    她也不是矯情或者去鑽牛角尖,可是她那兩年的廢人生活確實是眼前的這個男人給的。
    可是如今,她卻覺得自己有些怨恨不起來了。
    葉慧雲總是教她推己及人,推己及人,讓她做人一定要謙遜有禮、寬容善良。
    學會了太多好的品質也不是什麽好的事情,她心太軟了,隻要站在陸晨安的立場上去想,好像一切都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他自己一個人承受了那麽多的事情,其實他知道他為什麽會那麽狠心,如果他沒有那麽狠心的話,估計現在陸啟華的下場就是他的下場了。
    她隻是想不通:“秦家是怎麽一回事?”
    秦悅歆微微仰著頭,問出了最後的一個疑惑。
    陸晨安想來是不想隱瞞了,直接了當地把這僅剩的也告訴她了:“秦慎宇和陸啟鴻是朋友,這件事情當年就是他一手操辦的。”
    所以說,這裏麵所有的事情,都是冥冥之中就已經有了緣由的。
    陸晨安突然低頭吻了她一下,眼底有些笑意:“還生氣嗎?還會生氣嗎?”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指哪一件事情,隻是秦悅歆看著他現在眼底的笑意,忍不住紅了眼眶,抬手將她的眼睛捂住:“陸晨安,你現在不要對著我笑,好嗎?”
    笑得她,更加的難受。
    自己明明那麽難受,為什麽還要笑呢。
    從五歲到現在,二十多年的時間裏麵,他自己一個人承受了這麽多東西。
    秦悅歆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看透過陸晨安,她確實是從來都沒有看透過這個男人。
    直到今天,她才覺得自己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走進這個男人的生活裏麵去。
    她了解他的過往,知道他的想法。
    從來都沒有一天,像今天一樣,讓她踏實又難受。
    她其實不想哭的,這些事情都過去了,陸晨安今天告訴她,顯然也不是想讓她難受。可是她忍不住,以前剛見到陸晨安的時候就覺得他的脾氣古怪又陰鬱。當初隻以為是他瘸了,所以性格免不了會比正常人敏感多變,她向來都不會計較。
    但是兩個人離婚之後,她知道他是裝瘸之後,這卻成了她每個夜晚輾轉反側的時候覺得諷刺的事情。
    陸晨安在她的跟前好像根本就沒有任何一點兒真實的,全都是假的,就連性格也是偽裝的。
    現在想來,她覺得隻有自己一個人入了戲,其實怎麽說得清楚呢,他自己一個人隱忍了二十多年,這場戲裏麵,到底是誰入戲最深,又怎麽算得清楚呢。
    “我想抽根煙,介意嗎?”
    陸晨安的聲音突然傳來,伴隨著她緊緊壓抑的抽泣聲。
    秦悅歆沒有抬頭,隻是緊緊地拽著他的衣領點頭:“不介意。”
    想來他也是難受的,壓在心頭那麽多的事情,如今一件件地提起來,確實是讓人難受。
    她抱著他,低低地問了他一句:“陸晨安,你還想扔掉我嗎?”
    因為哭泣,聲音喑啞沉悶。
    濃烈的尼古丁的味道傳來,他直接低頭吻住了她的唇瓣,那些香煙的味道躥進她的口腔中,帶著這個男人的氣息。
    親悅歆是伸手拉住了他的衣領,第一次主動又熱切地迎上了他的吻。
    他摸著她的手指,那冰涼的鑽戒沒進她的手上,秦悅歆微微一愣,陸晨安已經將唇瓣撤開來了,低頭看著她,認真卻又帶著幾分笑意:“雖然很卑鄙,但是秦悅歆,我還是希望你可憐可憐我,嫁給我。”
    求婚來得太快了,她根本就反應不過來,那戒指壓在她的手指上,有些重。
    她偏開頭看過去,這時候才發現,原來那戒指是最早的時候,她們結婚的時候,她們用過的那一枚戒指。
    秦悅歆記得,那戒指明明是被他們放棄在那餐廳裏麵了,她頭也不回地走了,他也頭也不回地走了。
    可是現在,這枚應該不見了的戒指此時此刻卻是安安靜靜地戴在她的戒指上。
    她抬頭看著他,原本就已經盈滿了淚水的眼睛此時此刻已經像絕了堤的水庫一樣,不斷地流出來。
    “你什麽時候回去拿回來的?”
    他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低頭吻著她的眼淚:“歆歆,我說過,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是你的,你從來都扔不掉。”
    她被他的話說得莫名的有些怨,往事一點點地浮上心頭,她忍不住抬手錘了他一下:“當初扔掉我的是你。”
    “是我,但是是你先說不要我的。”
    秦悅歆想了想,覺得陸晨安這個人真的是太可惡了。他做事情從來都是目標堅定的,非要做到了才會罷手,所以當時放手的時候他連句挽留的話都沒有。如今他卻這麽輕易地想將以前的事情翻過去了,秦悅歆伸手想要把戒指拔出來,卻被他緊緊地扣著手:“歆歆,這一次戴上了,就不要再拿出來了。”
    他低頭看著她,收斂了笑意的眼眸裏麵第一次讓她看到了情深和渴望。
    大概是因為方才知道了他曾經的一切,所以如今能夠輕易地就在他的眼眸裏麵將她的情緒看得清清楚楚。
    她決絕的動作有些停滯,兩個人就這麽直直地對視著,書房突然之間又陷入了一場寂靜。
    他看了她將近四五秒,然後嘴唇一點點地上揚,看著她緩緩地笑了起來:“歆歆,嫁給我,這一次是真的。”
    嫁給我,這一次是真的。
    她知道自己應該拒絕,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麽輕易就放過他了。
    可是她也知道,其實陸晨安也不容,那麽多年來了,他活著的每一天都沒有定數。
    兒女私情到底算什麽,比得上自己的生命嗎?
    見他不說話,他直接就耍起流氓來了,低頭一點點地吻著她的眼淚一邊開口說道:“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我們明天去領結婚證。”
    秦悅歆就這麽睜著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其實還是覺得他卑鄙,可是兜兜轉轉了這麽多年,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好。”
    他的吻一點點落下來,秦悅歆閉上了雙眼,緊緊地抱著他。
    陸晨安的前三十年人生都被不幸占據了,她希望接下來的以後,她能夠占據他所有的幸福。
    她其實隻是一個,愛著叫陸晨安的男人的女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