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連環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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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磊和林素素的婚禮,在眉州酒樓如期舉行。趙磊家境優越,雖然年輕,但是交友甚廣,所以這一次的婚禮光酒席就擺了將近100桌。婚慶公司的人早早地在酒店裏布置婚禮現場,鮮花氣球,處處可見,新郎新娘的巨幅照片也擺在台子正中央。
    一切準備妥當後,婚禮準時開始。新郎新娘在激昂的結婚進行曲中登場,隨著司儀的呐喊,趙磊攬著林素素的腰慢慢向前走去。趙磊看起來精神抖擻,意氣風發。雖然他是五短身材,個頭比起旁邊沒有穿高跟鞋的新娘還要矮上半頭,但他還是努力地挺著胸,得意非凡。看著邊上的新娘林素素,來賓們就知道趙磊得意什麽了。林素素身材高挑,皮膚雪白,麵容清秀,她穿著一件粉色的婚紗,整個人被襯托得分外漂亮。她和趙磊站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下麵的人看著台上的兩個人,除了羨慕,更多的是妒忌。
    事實上,趙磊和林素素認識並沒有多長時間。一周前,趙磊開著車外出,走到林蔭大道的時候,一個女孩突然從路邊衝過來,他慌忙刹住了車……
    那個女孩就是林素素,她準備向對麵的公交站跑,結果沒有看見趙磊的車。趙磊看到如此漂亮的女孩,二話沒說,載著林素素去了她要去的友誼商場。為了顯示自己的大方,那天林素素在友誼商場購買的所有東西,他都替她結了賬。當天晚上,兩個人一起吃了飯,從飯店出來,趙磊理所當然地抱住了林素素,並且帶她去了一家五星級酒店開房。
    激情過後,林素素躺在趙磊的懷裏向他敘說著自己從小家庭貧寒,童年不幸,說到動情處,淚眼婆娑。那天以後,林素素就成了趙磊的女朋友。兩人的進展很快,不到一星期便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當然在這期間,林素素也讓趙磊為她買了無數東西。求婚的時候,林素素甚至還讓趙磊給她買了兩個鑽戒,最後才答應跟他結婚。
    站在台上,趙磊聽著司儀對林素素的讚美,心裏美滋滋的,雖然之前為林素素花了不少錢,但是現在他覺得一切都值了。想到這裏,他的目光時不時落到身邊林素素的身上,心裏對未來生活展開了無限遐想。
    司儀宣布,新郎新娘交換戒指。邊上有工作人員端著盤子上來,盤子裏是兩個裝著戒指的錦匣。趙磊取了一枚,替林素素戴上,林素素亦做羞澀狀,取了另一枚戒指,剛準備往趙磊手上戴的時候,旁邊的工作人員忽然說話了:“你真的準備好嫁給新郎了?”
    林素素忽然愣住了。
    “是呀,你準備好嫁給我了嗎?”趙磊借勢問了一句。
    “當然。”林素素不假思索地說道。
    “那天河怎麽辦?”那個工作人員輕聲說道。
    聽到工作人員的話,林素素臉色一變,身體往後顫動了一下,她怔怔地看著那個工作人員,剛想說話,台下忽然衝上來一個老人,照著林素素的臉就是一巴掌。林素素尖叫一聲,身體一下栽到了台下麵。旁邊所有的來賓也被這一幕驚呆了。
    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老大爺,台下還有一群人,爭相擁了過來。還沒有等倒地的林素素反應過來,那群人已經把她圍在中間,拳腳如同雨點般落在了她身上,還有人抓住她的頭發,扯壞了她的婚紗。等到酒店保安和其他人趕過來的時候,林素素已經被打成豬頭樣了。
    旁邊的趙磊頓時怒火中燒,可是這些人都是四五十歲的人,他握緊的拳頭不得已又放了下來,所以他隻能護著林素素,讓人推開那些老人。
    台下的來賓已經亂成一團,很多人圍過來問怎麽回事。先前打林素素一巴掌的那個老大爺此刻淚眼婆娑,斷斷續續地說出了事情的原委。
    老人的兒子叫鄭天河,和林素素從小一起長大。高中畢業後,林素素考上了外地的大學,而鄭天河落榜了。因為家境貧寒,所以鄭天河一直打工支付林素素的學費。但是自從林素素考上大學後,對鄭天河越來越冷淡。家裏人都說林素素是變了心,讓鄭天河放棄她。
    但是每每鄭天河和林素素說起的時候,林素素便百般狡辯,讓他又一次無條件地為她繼續付出。
    一直到前些天,鄭天河無意中看到林素素和趙磊在一起,他打電話問林素素,林素素告訴他自己要結婚了。鄭天河一時無法接受,便喝了毒藥自殺了。失去兒子的老人無法忍受這種痛苦,所以今天便跑來鬧場。
    聽到真相的趙磊不禁目瞪口呆,他之前問過林素素有沒有男朋友,林素素說自己單身。雖然婚姻是自由的,但是林素素的這種冷酷也太不近人情了。趙磊剛想問問林素素事情的真相,但是他發現林素素竟然不見了。
    好好的婚禮鬧成了這樣,趙磊不禁有些鬱悶,他猜想林素素一定是去整理妝容了。於是他便離開了大廳,來到後麵抽煙解悶。
    10分鍾過去了,林素素還沒有回來。趙磊有些疑惑了,於是他拿起手機給林素素打了個電話,但是卻沒有人接。他不禁有些擔心了,從酒店出來,他去了他們的新房。
    新房原本是趙磊一個人住的,因為要結婚,簡單收拾了一下。這個位於市中心高檔小區的房子,從外表看簡直就是一個精美的藝術品。
    保安看到趙磊,點頭哈腰地衝他笑了笑。
    “見到我媳婦了嗎?”趙磊想起了什麽,轉頭問道。
    “和酒店的工作人員一起回去了。”保安點點頭說。
    原來真的回來了,趙磊心裏的石頭落地了。
    電梯到7樓停了下來,趙磊很快來到了家門口,門沒關,留著一條縫,他走到門邊,忽然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剛剛放下的心頓時又揪緊了,他慌忙拉開了門,然後走了進去……
    死者林素素,女,23歲,林城市五裏鄉小莊人,生前係林城永正電子科技公司員工,現住地林城華元新城小區,係死者和丈夫趙磊的新房。現場勘查結果,門窗整齊,沒有被破壞的痕跡。現場沒有提取到有價值的指紋以及其他痕跡。
    報案人係死者丈夫趙磊,根據報案人提供的證詞,案發日本來是死者的大喜之日,但是因為死者的前男友家人來到婚禮現場鬧事,導致婚禮沒有順利進行,其間死者和前男友家人發生肢體衝突。後來,死者和酒店工作人員離開酒店,回到了家裏。這一點,華元新城小區保安可以證實。
    死者死亡時間是上午10點30分左右,死者身上依然穿著婚紗,不過已經不是在酒店結婚時穿的婚紗了。死者身體半跪在兩塊白色泡沫上麵,脖子上被一根尼龍繩子吊起,整個頭部向上仰視,形成一種跪地求婚的姿態。
    現場並不顯得很淩亂,可見凶手在殺死死者的時候很輕鬆,並沒有遭到反抗。從時間上看,死者從酒店回到家裏到死亡中間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差。根據目擊者證詞,嫌疑人應該是隨同死者一起回來的那個酒店工作人員,婚慶公司以及酒店方麵對於那個隨同死者一起回來的工作人員是誰並沒有確定。
    嫌疑人,男,23~26歲之間,身高1.75米左右,身形偏胖,根據現場死者的情況來看,他應該受過一定的教育,並且從事的工作應該是和體力勞動有關。
    “凶手應該認識死者前男友鄭天河,鄭天河家人嫌疑最大。”從投影儀上轉過身來的關風說話了,他是這起案子的負責人,也是林城公安局刑警隊的隊長。
    “是的,我們也是這麽想的,但是我們走訪了鄭天河以及他家人的社會關係,卻沒有一絲收獲。我們懷疑凶手是被他們收買的,但是鄭天河家的收入並沒有大幅度進出。”負責調查的警員小黃說道。
    “這就奇怪了。你們看,死者的死亡姿勢有些奇特,凶手讓她保持這樣的姿勢,似乎是有什麽寓意。許明,從心理角度分析,你有什麽發現?”關風抬頭看了看對麵一個一直沉思的警察。
    “這個自然和凶手的犯罪動機有關係,顯然凶手仇恨林素素,確切地說是仇視林素素這類女人。根據調查,林素素是拋棄了鄭天河,投入趙磊懷裏的。她是典型的嫌貧愛富拜金女,全然不顧鄭天河多年對她的愛和付出,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導致了鄭天河的自殺。從犯罪心理角度來看,凶手應該也有過類似的情感經曆,或者他生活的環境有這樣的經曆。死者跪在地上,頭被繩子吊起來,望著西方。這個寓意應該是讓她向死去的人懺悔,即鄭天河。還有一點,趙磊說在他和林素素準備交換戒指的時候,旁邊有個工作人員輕聲問過林素素幾句話,那個工作人員的位置正好在攝像頭的死角,不過從他的背影可以確定他就是和林素素一起從酒店回到家裏的人,也就是凶手。”許明分析了一下凶手的心理和現場情況。
    “這起案子很惡劣,市裏領導讓我們限期破案,現在大家集中精神,一定要早日把凶手抓起來。”關風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其他人說道。
    關掉投影機,關風準備離開的時候發現許明還坐在座位上。
    “怎麽?有什麽想法?”關風坐到了他麵前。
    “從犯罪心理學方麵判斷,我感覺這次的案子可能隻是個開始。”許明說道。
    “你的意思,這會是一件連環凶殺案?”關風愣住了。
    “凶手對現場的處理、殺人的方式以及動機、心理,無不顯示這是一個專業的罪犯,也許以前他從來沒有犯過罪、殺過人,但是隻要開始,他內心的罪惡就會升級。尤其是他覺得自己幫助了鄭天河的家人,懲罰了林素素,這種心理會讓他以前經曆的無力和憤怒得到極大的發泄。”許明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可是,單純的犯罪心理推論對此案似乎有些簡單吧。”關風若有所思地說道。
    “關隊,其實犯罪心理現在在刑偵裏麵起著很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美國,都有專門的犯罪心理調查局……”
    “不,我不是否定犯罪心理研究的作用。警隊以前也有犯罪心理指導員的,隻是出了一些事情。”關風苦笑了一下說道。
    “哦,這個我倒不知道,不過犯罪心理畢竟是我的副業,我最主要的職責可是一名刑警。”許明繞過了話題,臉上露出了一個開朗的笑容。
    “走,我帶你去見個人。”關風略微沉思了幾秒,然後說話了。
    車子在林城刑警學院門口停了下來,關風和許明一起走下車,然後向學校裏麵走去。門衛和一些學生似乎對關風很熟悉,看見他不是打招呼就是微笑。
    “關隊,你以前不會在這裏當過老師吧?”許明不解地問道。
    “那倒沒有,我也是這個學校畢業的,不過去年在這裏辦過一個案子,和這裏的人比較熟。”關風笑了笑,搖搖頭說。
    “這裏是你的母校啊!你可真幸福,哪像我,畢業後被分配到了千裏之外。現在每每聽到周傑倫的《千裏之外》,我都會想起以前畢業的時候教官和老師送我的場景。”許明歎了口氣說道。
    “都是為人民服務,在哪裏不是一樣。再說跟著我,你很快會對這裏熟悉起來的。”關風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穿過學校的教學樓和操場,關風帶著許明來到了學校後麵一棟小樓,這裏是學校研究生和老師的宿舍樓。
    關風輕車熟路地來到小樓的二樓,在一個房間門口停了下來,然後用力敲了敲門,但是裏麵一點動靜也沒有。
    “關隊長?”這個時候,前麵走廊走過來一個男人,看到關風打了個招呼,“你來找陳池啊!他不在,在足球場呢!”
    關風衝著那個人點了點頭,然後回頭看了一下許明說:“得,看來我們得活動一下身體了。”
    球飛過來的時候,陳池一下怔住了,他看見關風和一個警察站在對麵衝他招手。短暫的幾秒鍾,足球重重地撞到了他臉上。
    旁邊的人都圍了過來,陳池卻擺著手,非但沒有一絲痛苦,臉上反而帶著一絲欣喜的表情。他快速離開球場,從口袋裏拿出一支筆和一張紙,在上麵寫著什麽。
    關風和許明迅速跑了過來,看見陳池不顧鼻子上的血,卻在紙上寫著什麽,關風不禁推了推他:“不會被球撞傻了吧?”
    陳池抬起頭,臉上的紅印還沒消除,他嘿嘿一笑說:“原來重物擊到臉上的感覺並不是想象中的那樣疼,我終於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了?”關風奇怪地看著他。
    “西德尼·史密斯爵士曾經記載過這樣的案例。一天晚上,一個老年男士離開了蘇格蘭愛丁堡所投宿的旅館,直到第二天上午7點30分才回來。一名女服務員開門時發現他臉上有血,但他說不要緊,到樓上洗洗就可以了。然後他掛起大衣、帽子和雨傘,走到樓上的浴室時,在那裏頹然倒地。他被緊急送往醫院搶救,但是三個小時後,他死了,沒有恢複過知覺。在醫院,醫生對他進行檢查,發現他的頭部遭受過槍擊。那支槍抵在他的下巴下麵,子彈穿過他的腦部,造成大麵積損傷後,又從他的頭蓋前骨左側鑽出。警方跟蹤他留下的血跡到了街道對麵的花園一個隱蔽處,在那裏發現了一支手槍和一攤血。隱蔽處的房頂上還有一個槍洞,周圍有一些骨屑和腦屑。一切證明那個老年男士是自殺,但是他在早上6點以前向自己開槍,從槍擊現場可以得到推論,因為子彈穿過他的頭顱,卻並沒有立刻死去,他在花園裏來來回回走了很多次,最後又來到旅館才死去。”陳池自顧自地說著一件案子。
    “我的天,這是愛丁堡的一宗奇案,他怎麽記得這麽清楚?”許明驚呆了,他看著關風。“人體死亡判斷的標準是心髒停止,然後呼吸停止,周身血液停止輸送,然後腦死亡,如果子彈穿過腦顱,導致了腦死亡,雖然心髒以及其他部位不會馬上停止,但是意識會在第一時間失去。這個案子的奇特之處就是那個人在腦顱被打穿後竟然有意識地活了三個小時。”
    “事實證明,也許人類的體質不同,死亡先後次序也會不一樣。例如剛才足球撞到我的臉上,先是一種沉重的重物感,然後才是痛感神經傳遞給知覺,最後血流出來。這個道理和那個案子一樣,如果痛感神經沒有傳遞給知覺,那麽整個身體機能根本不會被破壞。那個老人雖然打破了顱骨,但是他的腦細胞並沒有死亡,所以依然有意識,依然活著。”陳池的眼裏放出了欣喜的光芒。
    “這真是行家,對於犯罪如此癡迷。”許明感歎道。
    “好了,陳池,別陷在你的課題裏了。”關風說著拍了拍陳池。
    “不好意思啊,最近我在寫論文,一些問題總是在莫名其妙的時候想通。對了,找我什麽事啊?”陳池伸手擦了擦鼻子上的血,站起來說道。
    “先踢球吧,贏了我們再說。”關風嘿嘿一笑,拉著許明向前麵走去。
    “沒問題。”陳池把手裏的筆和紙放下來,衝了過去。
    一場球賽下來,幾個人累得夠戧。從球場出來,三個人一起去了學校外麵一家冷飲店。看著關風和陳池痛快淋漓的樣子,許明也有一種回到學校的感覺,隻是自己穿著製服,和關風陳池站在一起顯得有些別扭。他現在有些後悔自己出來沒有換成便裝,要不然也可以跟他們一樣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說吧,到底什麽事?”陳池叼著吸管,看著關風。
    “給,看下。”關風說著把一個文件夾扔給了陳池。
    “關隊,這可是案宗啊,違反紀律的。”許明一看,驚叫了起來。
    “沒事,陳池可是這方麵的專家,讓他看下再說。”關風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示意許明不要喊叫。
    陳池拿出文件,看著上麵的資料,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他看得很仔細,因為過於投入的關係,吸管被一動不動地叼在嘴邊。
    十幾分鍾後,陳池放下了案宗。
    “怎麽樣?”關風看著他問。
    “最近我在修習模擬犯罪現場,現在我來用這種方式給你推測一下吧。”陳池頓了頓說道,“我從林素素離開酒店後開始模擬。從傳統心理學上分析,當一個愛慕虛榮、現實拜金的女人被人揭開短處的時候,她會沒有任何愧疚,相反還會變本加厲來炫耀自己現在的聲勢。但是林素素不同,因為她在結婚的時候不但被鄭天河的家人揭露了現實拜金的秉性,最主要的是她還遭到了毆打,以至於婚紗破裂、妝容盡毀。於是她會在第一時間選擇卸妝,然後更換婚紗。當然,她不會選擇在酒店,因為鄭天河的家人正在酒店吵鬧,所以她選擇了距離酒店並不遠的新房。”
    講到這裏,陳池站了起來,然後把自己的上衣解開幾顆扣子,頭發又弄亂,向前走了兩步,邊走邊說:“我現在隻想離開酒店,回到家裏整理妝容。可是,什麽樣的人能夠和我一起離開呢?自然是婚禮化妝師,於是,一個工作人員出現了,他走到我麵前說:‘小姐,現在需要重新化妝。你看我們的化妝師去哪裏給你化妝比較合適?’我當然不希望在酒店,於是說去我新房吧。然後這個工作人員自然而然和我一起回到了新房,他對我說:‘你先稍微等下,我們的化妝師隨後就到。’可是,當我走進新房的時候,這個工作人員突然變了臉,他把門鎖上,然後露出了一張猙獰的麵孔。他拿出了一把尖刀,然後威逼我跪下來,換上另外一件粉色的婚紗,然後他用繩子套到了我的脖子上,對我講了一些話。這些話是關於我和鄭天河以前的事情,在我慢慢意識到自己危險的時候,我的注意力開始轉移,想起了鄭天河,我企圖懺悔,希望通過這種方式可以讓對方放過我。可惜,對方並沒有放過我,他用力揪緊了我的脖子。死亡降臨,心髒停止跳動的時候,血液循環也停止,重力導致血液通過血管沉澱到我身體的各個部位。因為被揪著頭部,我的肌肉開始變硬,整個身體開始進入僵硬狀態。等到凶手離開,目擊證人進來,我的身體依然保持著僵直,跪地仰望西方的懺悔姿勢。”
    看著陳池奇怪的動作,聽著他的言語,旁邊的人紛紛離開了,但是關風和許明卻很投入,陳池的還原模擬現場,簡直太精彩了。
    “死者身體表麵有一些青腫,根據你們的調查,鄭天河的家人並沒有毆打她太久,所以根本不可能形成青腫,這些青腫其實是死者死後的墜積性積血,這也是證明這一切是凶手脅迫林素素跪在地上,做出懺悔姿勢的理由。如此看來,這不會是一起簡單的案子,凶手的動機,殺人現場顯示出的不徐不疾,包括他最後處理現場的能力,都顯示出他絕對是一個高智商犯罪分子。”陳池分析道。
    “簡直太棒了,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我真的難以想象我們這裏竟然有如此優秀的犯罪心理分析師。”許明拍手稱讚道。
    “看來這次真的會是連環凶殺案啊!”關風對許明的表現沒有在意。
    “不錯,還有一點,凶手既然如此精心地布置了現場,他怎麽會輕易地把自己的身高形體暴露給目擊者?死者為什麽會跪在泡沫上?這些泡沫有什麽寓意嗎,又來自哪裏?”陳池繼續問道。
    “這些我們倒真沒注意,最開始大家覺得可能是凶手為了布置死者的屍體能夠跪在地上,所以才在下麵墊了泡沫。”關風說道。
    “你們還不如說凶手害怕地涼,關心死者。現場勘查最重要的就是充滿疑惑的東西,任何出現在這裏的東西,都有它自己的故事。”陳池說道。
    “那,你覺得泡沫會有什麽作用?”許明已經完全被陳池的推論吸引住了。
    “案宗上說目擊者看見一個身形偏胖的人和死者一起回來的,但是出事後並沒有看見他出去。也就是說那個人憑空消失了,警察也走訪了大量群眾,都沒有見到過那個人。這樣的話就說明一個問題,凶手是怎麽離開的?華元新城小區是一個高檔小區,監控和保安工作一定做得非常好。警察在第一時間掌握了凶手的身形體態,為什麽卻沒有得到一絲線索呢?”陳池接連問了幾個問題,然後徑直回答道,“答案隻有一個,凶手進來的時候是個胖子,出去的時候換了體形。那麽現場這些泡沫自然就有了歸宿,它們本來就在凶手的身上。”
    “太絕了,這簡直就是福爾摩斯,如臨現場啊!如此一來,真的是合情合理。”許明驚叫了起來。
    “不錯,也許正是這樣。陳池,你越來越厲害了。”關風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陳池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快晚上10點了,今天見到關風,陳池心情很愉快,所以多喝了幾杯。微微的醉意讓他有些懶散,躺到床上便不想再起來。
    這裏是林城刑警學院分配給他的單人宿舍,雖然沒有之前特別班的豪華,但是卻很舒適,尤其是陽台上可以直接俯望到大半個林城刑警學院。很多時候,陳池習慣站在陽台上看風景,這樣可以讓他想起很多事情。
    宿舍的正前方就是以前特別班的宿舍樓,現在裏麵住進去了學校的教授和特級講師,人們似乎已經忘了一年前那裏曾經是一個死亡的舞台,血跡還沒有擦幹,但是人們已經遺忘了恐懼。也許,所有人已經從那個恐懼的夢魘裏走了出來,但是陳池依然沉浸在其中。
    恍惚中,他睡著了,在夢裏他又看到了特別班的同學們,他們一個一個走過來,微笑地看著陳池,最後麵前隻剩下了程小雅,她不停地對著陳池說:“陳池,抱著我,抱著我。”
    陳池感覺程小雅的身體靠了過來,顫抖火熱的嘴唇貼了過來,可是一瞬間,他發現懷裏的程小雅竟然變成了一具白森森的骷髏。
    “啊!”陳池一下醒了過來,宿舍裏的白熾燈發著明亮的光,眼前是空蕩的宿舍,沒有他們,沒有程小雅,更沒有白森森的骷髏。
    陳池舒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床頭放著一本剛剛買來的《犯罪心理分析基礎》,封麵上一個男人半躺著,旁邊幾個穿著白大褂的病理學專家正在對他說著什麽。陳池感覺喉嚨有些幹澀,仿佛有團火在裏麵燒,他起身倒了杯水,剛端起來,門上傳來了一陣小心翼翼的敲門聲。
    拉開門,陳池看到一個女孩站在外麵,她大約二十四五歲,皮膚白皙,光滑的頭發垂在肩頭,兩隻眼睛裏閃爍著焦慮和急躁的光芒。
    “你是陳池嗎?”女孩見麵的第一句話帶著一些迫不及待。
    “我是,請問你是……”陳池愣住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叫陸敏麗,我是秦飛的女朋友。”女孩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她急急地介紹著自己。
    “秦飛?”陳池的腦子裏快速地搜索著這個名字,最後他的腦子裏出現了一個男孩的樣子,他們是高中同學。
    “快進來,進來吧。”陳池慌忙把陸敏麗請進了宿舍。
    一進門,陸敏麗便一口氣講起了秦飛的事情:“你得救救他,他說隻有你能幫他。你們是高中最好的朋友,你沒有理由不幫他的。”
    “你慢慢說,我都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陳池給她倒了杯水。
    “就是,他陷入了一樁凶殺案裏,事情要從三天前說起,那天他接到以前醫學院院長的電話……”陸敏麗慢慢把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陸敏麗的說辭,陳池皺緊了眉頭,看來秦飛的確陷入了困境中,雖然陳池還沒有清楚整個事情的內幕,但是陸敏麗已經把大概情況說了一下。根據法律程序,秦飛已經被關了起來,現在的情況對他很不利。當然,這個案子已經有公安局介入,陳池首先應該給自己一個身份,否則他一個平民百姓根本沒有資格查案。
    “秦飛不會殺人,可是警察說視頻拍到了他殺人的畫麵,這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他現在很危險啊,陳池,他說隻有你能救他,你一定要救他啊!”陸敏麗說著哭了起來。
    “你別急,讓我想想,我需要打個電話。”陳池思索了幾秒,然後撥打了關風的電話。
    電話很快通了,裏麵有些嘈雜,關風的聲音很不清晰地從裏麵傳了出來:“什麽事?”
    “你現在在哪兒?方便說話嗎?”陳池說道。
    “我在現場,第二起連環案出來了,在林城東大街一個居民巷裏,你有事嗎?不如過來吧?”關風問道。
    “好,那我馬上過去。”陳池猶豫了幾秒說道。
    10分鍾後,陳池和陸敏麗來到了林城東大街。一下出租車,陳池就看見前麵圍滿了人,兩輛警車閃著警燈停在路邊,幾個警察正在搜索著現場。陳池走到人群中,來到警戒線邊,看見了正在裏麵忙碌的關風,然後衝著他喊了一聲,關風向警戒線邊的警察揮了揮手,示意讓陳池進來。
    “什麽情況?”陳池走過去問道。
    “自己看。”關風指了指巷子前麵,隻見一個女人穿著一件白色的睡衣,躺在地上,但是兩條腿卻彎曲著,法醫和許明正在勘查屍體和記錄現場情況。
    “死者夏芬,27歲,林城市人,係林城東海投資公司業務經理。報案人是東大街的居委會衛生管理員,今天該收衛生費,管理員走到巷子裏麵,發現了夏芬的屍體。這個區住的大都是一些外來務工人員,平常四周總是黑黢黢的,今天正好前麵有家商店在裝修,裝了一個大燈。”關風簡單介紹了一下死者的情況。
    陳池盯著屍體仔細看了一下,然後他的目光落到了死者的腹部,在死者的腹部有一道刀傷,染紅了白色的睡衣,並且死者的腹部好像被塞進了什麽東西。在死者的屁股下麵,還發現了一塊白色的泡沫板。
    這個時候,法醫提了一下塞在死者腹部的東西,然後一個東西出現在眼前,那是一個血淋淋的布娃娃,因為沾染了死者的血,看起來恐怖異常。旁邊的警察不禁全都驚呆了。
    “老婆,老婆。”這個時候,人群中衝進來一個男人,看見地上的死者,他瘋了一樣衝了過來。
    “拉開他。”關風看了看許明說道。
    男人悲聲痛哭起來,邊哭邊說:“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然後,他不停地拿雙手打自己的臉。
    “他是死者的丈夫譚天明,死者還有一個一歲的兒子。”旁邊的警察走了過來,對關風說道。
    “帶譚天明回局裏錄口供,其他人收拾現場,解散群眾,拒絕回答媒體問題。”關風布置了一下工作,然後和陳池離開了現場。
    投影機上出現了死者清晰的死亡照,根據法醫鑒定,死者死於三個小時前,致命的一刀是腹部刀傷。因為死者生過孩子,所以傷口重疊。死者死後,凶手把一個布娃娃塞進了她的腹部。
    根據對死者丈夫譚天明的調查,死者在下午5點出門,然後一直未歸。死者居住在距離東大街三裏外的一個家屬樓。因為東大街位置偏遠,再加上天黑,所以並沒有找到目擊證人。
    另外,根據對死者周圍人的調查,死者和丈夫的關係並不和諧。因為死者掙錢比丈夫多,所以平常在家裏比較強勢,丈夫譚天明有些懦弱。兩個人經常為了一些家庭瑣事吵架,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後。案發當時,譚天明在家裏照顧孩子,這些鄰居可以作證,但是不排除買凶殺人。
    “怎麽認定這是第二起連環凶殺案呢?”陳池問道。
    “推測。第一,根據我們對死者的社會關係調查,死者和上一個受害者林素素一樣,是一個非常現實、愛慕虛榮的女人,曾經為了能夠當上業務經理,不惜和上司上床。並且這些事情周圍鄰居都知道,但是因為譚天明的懦弱,也隻是敢怒不敢言。第二,死者的死亡姿勢,如同林素素的一樣,擺了一個怪異的姿勢,似乎有什麽寓意。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們在死者的屁股下麵發現的泡沫板和林素素之前墊在膝蓋下麵的泡沫一樣。”關風解釋道。
    “可是,這並不能說明什麽,也許是兩起不同的案子。如果從上一個案子的風格來分析,顯然這一切很符合,但是過早地下結論會不會有些不合適?”陳池說道。
    “直覺告訴我們,這兩起案子是同一個人所為,並且凶手為什麽急於作案,在一天時間內做了兩起,顯然這是他事先策劃好的。許明,說一下你的發現。”關風轉頭看了許明一下。
    “我的看法也是一樣,這次的案子和上午的案子應該是一個人所為,因為風格很像。對很現實、愛慕虛榮的女人懷有仇恨的心理,這非常符合我們對凶手的心理分析。我覺得,還是讓陳池說吧,他才是這方麵的專家呀!”許明簡單說了兩句,推給了陳池。
    “也好,陳池,你說下。”關風點了點頭。
    陳池點了點頭,說話了:“其實許明講得很對,現在我依然用模擬現場的方式讓大家感受一下死者的死前心理。”
    講到這裏陳池站了起來,在投影機前來回走了幾步:“我現在很苦惱,丈夫懦弱,掙不到錢,需要我每天外出掙錢養家。每每麵對那些貪圖我身體的男人,我都會很痛苦,除了要忍辱偷生,還要賠著笑臉。但是我在外麵承受的侮辱都能夠發泄,因為在丈夫麵前我可以揚眉吐氣,讓他看到他的無能。”
    “案發前,我穿著睡衣離開家,因為我的丈夫又惹我不高興了。我需要出去走走,如果不是因為我的收入,這個家早就散架了,可是丈夫和孩子卻不理解我。這一次的爭吵,讓我很生氣,如果不是我和丈夫之間有了孩子,我一定和他離婚。孩子成了我和丈夫之間不能分割的紐帶,這真是一個罪惡的結晶。”
    “帶著怒氣和謾罵,帶著對丈夫的抱怨和對孩子的厭惡,我來到了一個男人家裏。這個男人是我最近認識的,他比丈夫好很多,他能讓我感覺到什麽是男人。在男人的家裏我坐了很久,甚至做了一些讓我覺得很舒服的事情。心裏的怒火消除了,我便離開了男人的家,走到小巷的時候,旁邊忽然有人把我拖到了巷子裏,他用力扼著我的脖子,直到我沒有了力氣,最後身體失去溫度。然後,他拿起刀在我的腹部用力切下一道傷口,跟著拿起一個布娃娃塞進裏麵……”
    整個會議廳靜悄悄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陳池描述的現場,他們可以體會到凶手是如何有條不紊地殺死夏芬,然後布置現場,最後收拾現場,之後離開的。
    “所以,夏芬死前一定去東大街附近找過朋友,並且一定是男性朋友,他們之間也許有過不正當的關係。同樣,死者的現場和之前林素素的現場一樣,有著一定的寓意。我想夏芬一定覺得因為孩子的拖累使自己無法和譚天明離婚,所以凶手在夏芬腹部割開一刀,把一個布娃娃塞進去。意思很明確,為的就是告訴別人,既然不願意負責任,那麽當初就別把他生出來。從這一點來看,夏芬和林素素的死亡現場的確很像,很有可能是一個凶手。”陳池說道。
    “線索總是從現場發現,尤其是重疊的現場。現在凶手已經殺了兩個人,所以我們第一步應該查一下兩個案子是否有什麽共同點。現在可以證明,當初林素素的案子是開始,夏芬的死是繼續,那麽還會有下一個案子。按照這種犯罪人的心理,他的犯罪會快速升級。除了調查兩個死者的周邊社會關係外,還有一點要摸排清楚。凶手是一個對林城非常熟悉的人,應該是林城本地人,也許就住在東大街附近,按照之前的推測和分析,他應該是一個身形偏瘦、性格溫和、沉默寡言、心理上受過女人傷害的人,這個女人應該是愛慕虛榮、現實的女人。”關風看了一下其他人說道。
    “可是,上次在華元新城,保安看見了凶手的體形,他似乎是一個大胖子啊!”有警察提出了疑問。
    “那是凶手故意設置的障礙,他在身體裏麵填充泡沫,為的是在案發後安全離開。這一點我們已經論證過。對了,在夏芬的身體下麵也有一樣的泡沫,這個是什麽意思呢?”關風忽然想起了這一點,看著陳池問。
    “凶手這樣做無非出於兩種心理:第一,泡沫是他隨身攜帶的東西,所以直接用到了;第二,為的是掩飾第一個現場泡沫出現的不合理。第一種心理可能會反映出凶手的職業,他需要隨身攜帶泡沫,所以應該是泡沫廠的推銷員。不過,在這個案子裏我覺得凶手的心理應該是第二種,他的意思很明確,如果警察發現了第一個泡沫在現場的作用,那麽這個就當是他殺人的一個標誌吧。”陳池分析道。
    “凶手的做法看似是懲罰這些現實的女人,其實是為了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進行補償。也許殺死這些女人的時候,他能感受到鎮魂歌的音符,讓他徹底忘記那些痛苦的經曆。”許明歎了口氣說道。
    這究竟會是一個怎樣的人呢?現場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各自想象著究竟是什麽樣的事情讓凶手走向了這個極端。不過不管是什麽事情,那個女人一定留給了他很深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