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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輕蕪喝了點兒酒,然後幹了些不足為外人道的事。她表示很後悔,非常後悔。後來夜色正濃,她被人堵在牆角,那人嘴角勾著笑,語氣帶著誘哄的意味:“乖,別動。”
[楔子]
鳶素過來說這件事的時候,輕蕪正在後花園裏澆花。這些花都是她覥著臉從百花仙子那兒討來的,一向仔細伺候。
“沉燁上神曆劫歸來了。”
這句話如驚雷一般在輕蕪心底炸響,她驚得手一哆嗦,水壺應聲落在地上,壓倒了好幾枝花。
不過此刻她可沒心思理會這些了,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鳶素:“你可別唬我,我算了下時間,至少還得有好幾日呢。”
“誰知道出了什麽差錯。”鳶素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我可是一得了消息就來告訴你的,你不信算了。”
又出了什麽差錯?
輕蕪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現在就昏厥過去。
“行了,你也別太擔心。上神曆劫歸來肯定會飲下忘塵水,他不會記得你的。”
“但願如此。”輕蕪淚眼汪汪地看著鳶素,“若是真出了什麽事兒,上神來找我麻煩,你可一定要幫我照顧這些花兒。”
鳶素扯了扯嘴角道:“好說,好說。”
若說輕蕪同沉燁上神的恩怨,總結起來也不外乎就是“醉酒誤人”幾個字。
天庭上的神仙隔個幾百萬年就要下凡曆一次劫,好讓自己功德圓滿。隻是這下凡曆劫的神仙都由天道寫命,有的一生順遂,有的命運坎坷。
而輕蕪的職責,就是幫這些下凡曆劫卻命途坎坷的神仙順利渡劫。
她之前不過是凡間一株桃花仙,如今剛剛飛升上來做了司命府的一個小官,沉燁上神就是她接的第一單活兒。
新官上任三把火,輕蕪興致勃勃地就下凡去了。不得不說,沉燁這凡間的一生的確是命苦。
雖出身世家大族,卻是不得寵的庶子,好不容易科舉及第,卻被自家嫡出的兄長頂替了名額。
自此孤苦一生。
輕蕪下凡後成了沉燁身邊的一個婢女,她勤勤懇懇地照顧沉燁,甚至在他那個惡毒的兄長派人來刺殺他的時候上去擋了一刀。
聽聽,多盡職盡責。
最終,沉燁順利地入朝為官,就在沉燁拜相的那一日,輕蕪心裏一高興,喝了點兒酒,不知道怎麽就稀裏糊塗地睡在了沉燁的床上。
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輕蕪悔得都要撞牆了。
天庭上誰不知道,這沉燁上神是個冷麵殺神,輕蕪想著東窗事發後的種種,心裏一哆嗦,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現在,輕蕪隻能寄希望於沉燁上神已經忘了前塵往事,最好把她忘得幹幹淨淨!
[第一章]
為了避開沉燁上神,輕蕪同司命告了假,一連幾日都待在鳶素的府邸。
“得了,別躲在我這兒長蘑菇了。”鳶素從外頭進來,瞥了一眼窩在榻上的輕蕪,道,“天君下了旨意。說魔族那兒有妖獸作亂,叫沉燁上神去料理了。”
輕蕪眼睛一亮,問:“他已經去了?”
“沒有。”鳶素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上神在外頭等你呢。”
“等我?”
“天君的旨意裏是讓你和上神一同去。”
輕蕪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到了府邸門口,輕蕪果真見沉燁在那兒等著她。他一身玄衣,眉眼冷厲。
“見過上神。”輕蕪忙過去行禮。
“走吧。”沉燁淡淡地開口。
“上神是不是搞錯了?我……我就是個微末的小仙,怎麽會……”輕蕪忙跟上,結結巴巴地開口。
沉燁頓住腳步,他側過頭,淡淡地看了輕蕪一眼,道:“這是天君的旨意,你若是要問,就去問天君吧。”
輕蕪一噎,就是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去問天君啊!
看著還站在原地的輕蕪,沉燁皺緊眉頭,有些不耐煩地開口:“還不快走?”
輕蕪心裏一哆嗦,忙快步跟上。
還好,看沉燁上神這模樣,是已經不記得凡間的事了。
可這麽一想,輕蕪心裏又有些不舒服。
在凡間的時候,沉燁何曾這麽同她說過話。
沉燁上神在天庭上是出了名的狠厲無情,可在凡間的輕蕪眼裏,沉燁明明是個最溫和不過的人。
沉燁科舉及第那夜,他的兄長派人來刺殺他,是輕蕪替他擋了一刀。
輕蕪是仙體,凡間的刀劍對她沒什麽傷害,不過為了裝裝樣子,她還是“柔弱”地昏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沉燁似乎一直守在她的床榻邊,眼底通紅一片。屋裏點了一盞昏暗的油燈,燈火搖曳,晃得兩個人的影子搖擺不定。
“醒了?”沉燁扶住她,用帕子醮了點兒水給她潤了潤幹裂的唇,他低頭看著輕蕪被紗布綁住的胳膊,眼底帶了幾分陰鷙,可說出來的話又很輕。
“還疼嗎?”
輕蕪搖了搖頭:“不疼了。”
“不必騙我。”沉燁皺了皺眉。
輕蕪一噎,她是真的不疼啊。
沉燁碰了碰輕蕪的唇,微微垂眸遮掩眼底的冰冷,他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你不該替我擋。”
輕蕪眨了眨眼,道:“我不能讓你受傷,更不能讓你死。”否則她任務就白做了!
沉燁眸色暗了暗,他攥著輕蕪的手,微微用力,骨節有些泛白。
好半晌,他才吐出幾個字:“我也不能。”
輕蕪聽得暈乎乎的,還不等她開口問,沉燁已經給她掖好被子站了起來:“你再好好睡一會兒。放心,傷你的人我不會放過的。”
輕蕪聽這話嚇了一跳。
神仙下凡曆劫,大忌就是手上沾人命,殺的人越多,越損修行。
“你要做什麽?”輕蕪忙拽住沉燁,“你別去找他們了,我現在好好的。再說了,現在也不能同他們對著來,否則吃虧的還是我們自己。”
沉燁漆黑的眸子靜靜地看著輕蕪,沒吭聲。
輕蕪被他看得心裏發毛,她下意識地別開眼,咬了咬唇,裝出一副可憐樣。
“你不聽我的了嗎?”
沉燁沉默了會兒,才道:“聽你的,我不動他們。”
輕蕪這才笑了。
看,她就知道,在她的引領下,她家沉燁才不會做什麽殺人放火的事兒。
可輕蕪沒看到,沉燁微垂的眼底,是一片冷意。
[第二章]
魔族與天界交好也有幾百萬年了,天界實力強勁,偶爾派幾個人下去幫幫魔族也不是什麽稀罕事。而且,輕蕪還聽過一個傳聞,說是魔族公主姣樂是沉燁內定的未婚妻人選,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輕蕪想著,側頭盯著沉燁看,心裏突然總覺得不是滋味。
“看我做什麽?”沉燁突然轉過頭來,漆黑的眸子盯得輕蕪有些心慌。
“沒……就是仰慕上神風采,心之所向。”輕蕪討好地笑著,一個勁兒地拍著馬屁。
“哦?”沉燁挑了挑眉。
他靜靜地看著輕蕪,彎了彎嘴角:“你的意思是,你對本神……心之所向?”
話是這麽個話,可怎麽從沉燁嘴裏說出來就變了個意思呢?
輕蕪硬著頭皮點點頭。
沉燁輕笑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魔君近日在閉關,是魔族公主姣樂接待的二人。外界都傳言這姣樂是魔族第一美人,輕蕪好奇得緊,盯著姣樂看了好一會兒。
“你是不是很喜歡盯著別人看?”沉燁微微皺眉。
“外界傳言果真不假。”輕蕪讚歎了一句,“這公主果真貌美,我瞧著比百花仙子還要美上幾分。”
沉燁臉色微沉,他瞥了一眼輕蕪,冷笑一聲道:“你不過個小仙,見過幾個神仙,也敢說這樣的話?”
輕蕪一噎,覺得沉燁是看不起自己,心裏有些憤懣,又不敢頂撞,隻能咬了咬牙閉嘴不言。
沉燁似乎也是覺得自己剛剛的話有些過分,他語氣軟和了幾分說:“你一個女仙,總盯著人家公主看什麽?”
輕蕪愣了一下,忙開口解釋:“上神明鑒,小仙隻是聽說了您與姣樂公主的緣分,公主身份尊貴,也隻有這樣的身份才能與上神您匹配。”
說完這番話,輕蕪忍不住在心底給自己點了個讚。既解釋了誤會,又順便拍了個馬屁,這等功夫,真是天上地下第一人。
誰知道那頭沉燁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他頓住腳步,冷冷地看著輕蕪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公主不是……同上神有婚約嗎?”
沉燁唇線緊抿,下頜線條也隨之收緊,眸光更是暗得深不可測。他淡淡地開口:“你很希望本神娶了魔族公主?”
輕蕪心裏有些發堵,她勉強扯出一絲微笑:“這自然是極好的。”
沉燁眼底越發冰冷,他勾了勾嘴角,麵無表情地開口:“好,那本神大婚的時候,一定會邀請輕蕪仙子觀禮。”
輕蕪心裏一百個不情願,卻還是笑著點頭:“好說,好說。”
說起在凡間醉酒睡了沉燁的床這件事,實在也怪不得輕蕪。她素日沒喝過酒,沉燁管得緊,也沒人敢給她拿酒喝。偏她這人膽子又大得很,沉燁越是不讓她做的事,她越是想要去試試。
那日是沉燁當朝拜相,皇帝特意在宮中設宴,輕蕪沒跟著去,從廚房裏偷了兩壇酒,自己躲在屋裏喝。
沉燁如今已經順利當了宰相,想來以後的日子也會順風順水。輕蕪心裏一陣激動,她第一個任務就要圓滿完成了,說不準回去以後,司命還會獎勵她一番。
輕蕪越想越歡喜,一個沒控製住,多喝了些,等沉燁推門進來的時候,輕蕪已經喝光了兩壇酒。
“沉燁,你回來了?”輕蕪迷迷瞪瞪地看過去。
沉燁見到她這副樣子,立馬沉下臉問:“誰給她拿的酒?”
身旁的婢女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答話:“奴婢不知道,姑娘不讓奴婢進屋。”
“叫人煮醒酒湯來。”
“是。”
婢女走後,沉燁才皺著眉過去:“你身子不好,大夫說了不讓你飲酒,同你說的話都當耳旁風了?”
輕蕪腦袋暈乎乎的,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反而笑嘻嘻地看著沉燁道:“你……你別動,你別晃啊!”
沉燁眼底透著些無奈,他抬手揉了揉輕蕪的額角,嘴上嗬斥著,臉上卻帶著笑:“明兒你頭疼,可別來找我。”
“沉燁。”輕蕪突然攥住他的手,打了個酒嗝,“我……我就要走了。”
沉燁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他麵上還是笑著,眼底卻帶著冷意:“說說看,阿蕪想去哪兒?”
輕蕪斷斷續續地說著:“很遠……很遠的地方……”
再問她,人就已經趴在桌子上睡過去了。沉燁低頭,碰了碰輕蕪的臉頰,她喝多了酒,臉上紅撲撲的,溫溫熱熱。
“走?你想都別想!”沉燁眼底帶著憤懣,他低著頭,薄唇碰上了輕蕪的耳尖,然後他咬了上去,卻到底沒舍得用力,隻留下了淺淺一層齒印。
他出身卑微,注定是別人腳下的石頭,在沒見到輕蕪之前,他甚至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是什麽。
他從前聽人說什麽天外飛仙,隻覺得是笑話,可現在他私心裏覺得,輕蕪就是他的神祇。
可如今他的神說要離開,他怎麽會允許?
一個獵人,是不可能放任獵物離開自己的視線的。
“本來不想這樣的。”沉燁輕笑了一聲,彎腰抱著輕蕪走向床榻,“可我不能容忍你離開我的身邊。”
“是不是隻有這樣,你才會乖乖待在我身旁?”
[第三章]
魔族近些日子有妖獸作亂,吞噬了不少的魔族子民,正逢魔君閉關,魔族也是沒辦法了才把沉燁請來。
姣樂領著二人到魔族最深處,頗有些擔憂地開口:“也不知道這妖獸從何而來,實力強橫,此番還要麻煩沉燁上神了。”
輕蕪順著姣樂的目光看過去,隻見麵前是深不可測的深淵,底下是一片暗紅的岩漿,偶有熱浪翻騰,灼熱撲麵。
“你們退後些。”沉燁淡淡地說道。言罷,他手腕一翻,一柄長劍被握在手中。
“上神要獨身前往?”姣樂一愣,瞥了一旁的輕蕪一眼,意味再明顯不過。
輕蕪正要說話,卻被沉燁淡淡的一眼堵了回去。
“她不必跟著。”
沉燁說完這一句就騰身而起,躍入萬丈深淵之下。
“原來這位仙子是來我魔族觀光的。”姣樂早就對黏在沉燁身邊的輕蕪不滿,此刻更是毫不留情地譏諷,“我原以為能跟在上神身旁的都不是泛泛之輩,如今看來,是我想錯了。”
輕蕪心裏擔憂沉燁,緊張得手心裏都是汗漬,被姣樂這麽一說更是火大,想也沒想就頂撞過去:“我自然是沒本事的,就是不知道魔族既然這麽厲害,又何必勞煩天族?”
“你……”姣樂咬了咬牙,還沒等再說什麽,就聽見破空聲響起。深淵內一道人影騰空而起,利刃架在那妖獸的脖頸上,妖獸巨目閃爍,不敢再動。
“勝了!”
輕蕪剛要鬆一口氣,就見那妖獸的尾巴化作利刃,猛地向沉燁甩了過去。
這一幕似曾相識,好像一瞬間又回到了凡間,回到了沉燁遇刺的那一日。
幾乎是沒有思考的,輕蕪下意識地就飛過去擋在了沉燁身前。沉燁臉色一瞬間沉了下來,他猛地轉身將輕蕪護在懷裏。
利刃紮在肉裏的聲音有些刺耳。
沉燁的臉色有些蒼白,他翻身揚手,直接捅在了妖獸的胸腔處,妖獸應聲而落。
他抱著輕蕪緩緩落下,姣樂趕緊跑過去:“上神……呀!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
沉燁沒理會一旁的姣樂,他盯著垂著頭的輕蕪,漆黑的眸子暗了暗。
魔族一處偏殿內,屋角放著熏爐,可再濃重的熏香味也掩蓋不住一屋子的藥味兒。
輕蕪自知闖了禍,垂頭喪氣地站在沉燁麵前等待處置,而對方隻是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問道:“為什麽要過來替我擋著?”
輕蕪咬了咬唇,她能怎麽說?難道要她說是她腦子一熱,忘了麵前的不再是那個處處需要她保護的凡人,而且堂堂的上神嗎?
“我……”她硬著頭皮開口,“我既然跟著上神一同來,自然要處處以上神為重,保護上神,是我的職責。”
“是嗎?”沉燁輕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輕蕪心裏一緊,沒敢再開口。
“我的傷似乎又裂開了。”沉燁頓了頓,抬眸看了她一眼,“既然你事事以我為重,就過來幫我重新包紮吧。”
“啊?”輕蕪愣了一下,“那……叫醫官……”
“你來!”沉燁加重了語氣。
輕蕪不再開口,乖乖地走過去。她看了看那傷口的位置,斟酌著開口:“上神得脫下……衣袍。”
“本神有傷,解不開。你來吧。”
輕蕪顫顫巍巍地湊近,她彎著腰,手搭在沉燁的腰間。兩個人離得近,輕蕪幾乎能感受到沉燁噴灑在她耳側的熱氣,微癢的。
一顆心在胸腔裏劇烈地跳動,輕蕪一雙小手微微顫抖著地在沉燁腰間摸索。
沉燁垂眸看著她,緊接著輕蕪的手腕被用力地攥住。
輕蕪顫抖著抬起頭,正對上沉燁漆黑的眸子。
“你在怕什麽?”沉燁聲音壓得很低,透著幾分沙啞。
“上神在說什麽?”
沉燁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嗤笑一聲:“罷了,反正你素來最擅長的就是粉飾太平。”
輕蕪指尖微顫:“小仙聽不懂上神的話。”
殿內沉默了良久,才響起沉燁淡淡的聲音:“你出去吧。”
[第四章]
因為沉燁說的一句話,輕蕪一晚上戰戰兢兢的都沒睡好。她心裏隱約覺得沉燁似乎沒喝忘塵水,可若是沒喝……
她豈不是慘了?!
越想越心慌,輕蕪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幹脆披著衣服推門出去準備透透氣。
若說魔族,實在是窮鄉僻壤的地界,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地廣人稀。輕蕪出去繞了兩圈,竟找不到回去的路,想找個人問問,一路走來,竟連個宮娥、侍衛都沒看見。
“是……我……”拐角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低語聲。
輕蕪心裏一鬆,剛剛探出頭要走過去,卻又猛地頓住腳步。
不遠處樹影浮動,隱隱能見到兩個人在談話,似乎又交換了什麽東西。其中一人穿著魔族的衣服,腰間佩著寶劍,應當是魔族的將軍。而另一人……
輕蕪心裏一沉。
那人正是沉燁上神。
為什麽沉燁會在身上有傷的情況下深更半夜地同魔族將軍夜談?
輕蕪隻能想到一種答案——沉燁他……該不會是魔族的奸細吧?!
發現自己上司叛變了怎麽辦?
輕蕪縮回腦袋,考慮了一下天族到魔族的距離,估摸著差不多能在天亮前飛回去。
可還沒等她動身,身後就傳來了一聲輕笑,聲音再熟悉不過,讓輕蕪渾身冰冷。
“這麽晚了,你在這兒幹嗎?”
輕蕪僵硬地轉過頭,看到沉燁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正淡淡地看著她。
“我……出來透透氣。”
“是嗎?”沉燁彎了彎嘴角,“既然你都出來了,就一同隨我去一個地方吧。”
輕蕪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她看著麵前的沉燁,一咬牙,“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上神,我真的就是出來閑逛的。我什麽都沒看見,也什麽都沒聽見,求您大慈大悲放了我吧,以後您叫我往東,我不往西,您叫我開花,我不結果。”
“這樣啊……”沉燁眼底帶了幾分笑意,他抬手把輕蕪拽起來,語氣平淡,“那你開個花給我看看吧。”
輕蕪的馬屁拍斷了,她愣在原地,尷尬地看著沉燁:“開……開花?”
她就是隨口一說啊!
開個花倒是沒什麽,可對於她們這種花仙來說,隻有在求偶的時候才開花……
“你不願意?”沉燁語氣冷了幾分。
輕蕪心裏一哆嗦,顫顫巍巍地開口:“開、開……這就開!”
仙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輕蕪可憐巴巴地垂著頭站在沉燁麵前,兩隻白嫩的小手絞在一起,憋得臉頰通紅一片。
好半晌,隻聽見寂靜的樹叢裏傳來“啪”的一聲。
輕蕪的頭頂冒出一個花骨朵兒,在沉燁放肆的目光下,小花苞微微顫抖,好半晌,緩緩綻開。
沉燁輕勾嘴角,抬手碰了碰輕蕪頭頂的花瓣。隻見輕蕪身子一顫,耳尖紅得像要滴出血。
“別……別碰。”
沉燁瞧見輕蕪的眼尾有些發紅,像馬上就要哭出來似的。他收回了手,不想把人欺負得太過。
“行了,跟我走吧。”
“啊……不是……我都開花了啊……”
“我說過你開花就可以不用同我去嗎?”
輕蕪咬了咬牙,在心底翻來覆去地把沉燁罵了個遍。
卑鄙!無恥!
[第五章]
輕蕪一路跟著沉燁來到一處偏僻的山洞。山洞周圍漆黑一片,有翻騰的魔氣湧動。
“這裏是魔君閉關的地方。”沉燁淡淡地解釋道,“魔君閉關太久,天帝讓我來查看是否有異。”
他說著,從懷裏拿出一塊玉牌,輕輕地貼在山洞麵前的光罩上,光罩微動,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剛剛,你和那人見麵,就是拿這東西?”輕蕪遲疑著問道。
沉燁斜睨了她一眼:“你不是什麽都沒看到嗎?”
輕蕪當即不敢再說話。好在沉燁沒有接著問下去,他掏出一顆夜明珠來,夜明珠柔和的光驅散了山洞裏的黑暗。
“走吧。”沉燁率先走在前麵,輕蕪忙跟上去。
山洞裏十分陰冷,看起來似乎也沒什麽特別奇怪的地方。她看著前麵沉燁的背影,心裏有些酸澀。
他到底還記不記得凡間的事?她一開始盼著沉燁忘得幹淨,可現如今,裝作陌生人的時候又忍不住想讓他一一都記得清楚。
心裏裝著事兒,輕蕪沒注意跟著的距離,哪知道拐個彎的工夫,突然發現前麵漆黑一片,見不到沉燁的身影了。
她心裏一慌,忙開口叫道:“上神?沉燁?”
山洞裏隻有空蕩蕩的風聲回應。
輕蕪咬了咬唇,正尋思著怎麽找到沉燁,突然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她一驚,回頭看到熟悉的麵容時才鬆了口氣。
“上神去哪兒了?”
“我已經探查過了,回天宮吧。”
輕蕪點點頭,乖乖巧巧地開口:“好。”
這鬼地方陰冷潮濕,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隻是她跟著沉燁走了兩步,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猛地頓住了腳步。輕蕪抿了抿唇,遲疑著開口:“上神打算何時與姣樂公主成婚?”
沉燁輕輕地笑了:“這事兒還要等回天宮以後再說。”
不對!
這不是沉燁!
沉燁之前同她說這件事時態度還有些冷漠,怎麽會一下子轉變這麽多?
輕蕪微微垂眸,手掌一翻,一柄匕首滑落在手中。
“怎麽不走了?”沉燁皺著眉,拍了拍輕蕪的肩膀。
就在他的手搭上輕蕪肩膀的一瞬間,隻聽見“嘭”的一聲,輕蕪的匕首紮進了沉燁的胸膛,而沉燁也瞬間化成了一團黑霧。
周圍的一切也瞬間土崩瓦解。
還是那個黑漆漆的山洞,卻少了幾分陰冷,不遠處有微弱的柔光,輕蕪快步走過去,看見了拿著夜明珠的沉燁。
“你沒事吧?”沉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微微鬆了口氣。
輕蕪搖搖頭:“這是怎麽回事?”
“是魔君的魘陣。”沉燁眸色暗了暗,“看來我們不必再過去探查了,魔君竟然到了已經能化出魘陣的地步。”
話說到最後,語氣添了幾分冷意。
如今天界和魔族關係緩和,主要還是因為魔君受重傷閉關,若如今魔君功力大增,難免不會再添戰亂。
輕蕪沉默了會兒,看了一眼沉燁:“上神沒受傷吧?”
沉燁搖了搖頭,淡淡地開口:“你剛剛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了上神。魘陣太逼真了,我險些就要被騙過去。”
“是嗎?魘陣所幻化的都是內心所想。”沉燁彎了彎嘴角,“你剛剛在想我?”
輕蕪一噎,耳尖有些發紅。她抬頭剛想狡辯兩句,目光卻在沉燁肩膀處頓住,一點兒殷紅正慢慢地暈染。
“你受傷了?!”
輕蕪咬了咬唇:“那上神在魘陣裏看到了誰?誰能讓上神放下戒備,輕而易舉地受到傷害?”
是……姣樂嗎?
沉燁眸色微暗,他走近幾步,將輕蕪抵在石壁上。
“你說呢?”沉燁抬手掐住輕蕪的下巴,有些咬牙切齒地開口,“是那個慌亂中給我擋劍的人,是那個喝了酒往我懷裏紮的人,是那個一覺醒來消失得無影無蹤的人。”
輕蕪眼睛瞪得圓圓的,說話都有些結巴:“你……你都記得?”
“怎麽?”沉燁冷笑一聲,“你很希望我忘記?”
輕蕪垂眸,長如蟬翼的睫毛微顫,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模樣很是乖巧。
“對不起。”她誠誠懇懇地認錯,“我不應該喝了酒冒犯上神並且試圖逃跑,我……我那天真是喝多了,我不是……”
話沒說完,就被沉燁的唇封住了。
他吻得急切又不失溫柔,放佛前世今生的夙願都在這一刻實現。
一時間,寂靜的山洞裏隻能聽見兩人的喘息聲。
過了好一會兒,沉燁才把人鬆開,輕蕪唇瓣有些紅,眼角微紅帶淚,一副被欺負狠了的模樣。
沉燁偏頭,湊在她耳側,聲音壓得很低,微微有些沙啞,噴灑的熱氣掃過她耳側的碎發,帶著些微的癢:“所以你想始亂終棄?”
[尾聲]
從魔族回來已經快一個月了。
“始亂終棄”的輕蕪一直縮在府裏,沒敢出門。
一開始是不敢,生怕自己前腳出去了,後腳就被沉燁堵住。
到後來,又有些微微賭氣。她不去找沉燁,沉燁怎麽也不來找她?
這日鳶素過來串門,看著神情懨懨的輕蕪笑了:“你放心吧,沉燁上神最近忙著呢,沒空來找你麻煩。”
輕蕪一愣:“忙……忙什麽?”
“忙著大婚啊,你不知道?”
輕蕪的臉“唰”地白了,她咬著唇,不敢置信地看著鳶素:“他要大婚了?和誰?”
“這個我沒問,就是那天偶然聽兩個仙官說的。”鳶素隨口道,頓了頓,她剛要再說什麽,就看見輕蕪猛地一拍桌子,憤憤地站起來往外走,頓時愣住了。
“你幹什麽去?”
“給上神送禮!”輕蕪咬牙切齒地說道。
太清宮門口掛著長長的紅綢子,一直拖到地上,在這寂冷的天宮難得有顯得喜慶的時候。
這明晃晃的紅色落到輕蕪的眼裏,卻有些刺目。
看來果真同鳶素說的一般,沉燁要大婚了。
和誰?難道真的是姣樂?
輕蕪氣得腦袋發昏,還說她始亂終棄,明明是沉燁自己朝秦暮楚才對!明明那日還在山洞裏和她親吻,怎麽扭頭就要大婚了?!
必須弄個清楚。
輕蕪一路走進去,發現庭院裏沒有人,直到走到大殿裏才看到沉燁。他正低著頭寫著什麽,一身墨綠色的長袍,襯得麵白如玉。
輕蕪咬了咬舌尖,在心底默默念了幾遍清心咒,千萬不能被表象所迷惑,她可是來找碴兒的!
可惜,輕蕪是個怯懦的花仙。
她怒氣衝衝地走到沉燁麵前準備興師問罪,還沒等她開口,就被沉燁淡淡的一句“怎麽了”堵了回來。
也是,人家堂堂上神,又沒開口說要娶她,吻她的時候,也是兩廂情願。
做神仙的,就不該胡思亂想。
可越是這麽想,輕蕪看著殿裏的紅綢子就越是難受,心裏的酸水“咕嘟咕嘟”地往外冒。
“小仙來恭賀上神大婚。”一字一句,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沉燁抬眸看了她一眼,遞過去一個卷軸。
“這是天帝陛下賜的婚書,你看看。”
太過分了!讓她看什麽,炫耀嗎?
輕蕪氣得眼睛都紅了,顫抖地接過婚書,卻在打開的一瞬間僵住了。
她抬頭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沉燁:“這……”
“不願意嫁?”沉燁低低地笑著,偏過頭輕輕地吻在了輕蕪的嘴角。
“那可不成。這次,我不會再放你走了。”
婚書落在地上,上麵用醮了金粉的黛墨汁明晃晃地寫了兩個名字。
——沉燁,輕蕪。
來自《飛言情B》2020年5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