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第180章 他還是很仁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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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底的歸墟深處,下著一場浩大的雪,每一片雪花落在方圓數萬裏的龐大的陣法上。
每一片雪花都化成一道細細的流光,在陣法中流轉,沒有一道能逃出陣法外。
阿那伽為了複活舒軫,幾萬年以來,不知道嚐試了多少種辦法,對於這種力量並不陌生,甚至說得上是熟悉。
八瓣曼陀羅雪有兩種顏色,一種是高階的神佛寂滅,天地同悲,會降下紅色的曼陀羅雪;另一種是高階的神佛轉世,會降了白色的曼陀羅雪。
這樣浩大的一場曼陀羅雪,應該不隻一位神佛轉世。
阿那伽轉過頭,看著懷青,微藍的眼睛裏有些震動,不敢置信。
懷青坐在陣中,一個青色的蓮台將他托起,他端坐於蓮台上,正全神貫注地施法,金色的神光明滅不定。
白色的流光越來越盛,漸漸匯成一束,如一條巨大的白龍一樣,繞著懷青轉了三圈,衝天而起,往歸墟的出口而去。
白光一閃而沒,整個歸墟又恢複了原來的深藍,似乎那一場曼陀羅雪沒有下過一樣。
阿那伽死寂的眼睛裏似乎終於有了亮光,仿佛看到了希望。方才白龍繞著懷青轉的時候,他眼尖,看清楚了那白龍是一百零八個魂魄
歸墟轉生陣並不能直接複活死者,隻是召回死者的魂魄,令其轉生。僅管如此,它也足夠逆天了。
阿那伽有些迫不及待了,想立刻離開歸墟,找到舒軫的轉生之地,將她帶回來。
阿那伽看了看懷青。他是歸墟之主,沒有他的許可,任何人也無法出入歸墟。
懷青悠悠站了起來,眸色一冷,聲音從容卻堅決得令人不敢置疑:“你不能出去。”
不得不說,懷青很會踩別人的痛腳。這句話,成功地讓阿那伽怒了:“你這話什麽意思?”
他要是出不去,如何去尋找舒軫?
“字麵上的意思。”懷青依舊冷淡。
“你想毀諾?”阿那伽臉色微微有些難看了。本來舒軫歸來,他也不願意多生枝節,便不再計較這小子處處算計他的事情了。現在,他覺得他還是算計一下比較好一些。
這小子絕對是那種不收拾不老實的類型。
懷青隔著幽藍的海水與阿那伽對望,歸墟深處極冷的水似乎讓他的眼眸也染上了冷意。
“本座的諾言已經兌現了。”他隻答應召回舒軫的魂魄,沒有答應不對阿那伽下黑手,“你這樣危險的人物,還是留在這裏好一些。你放心,你好歹做了純然幾千年的師尊,本座不會殺你,待她成神,就讓你出來,你那時再去找舒軫也不遲。”待華純然成神,那時就不懼阿那伽的手段了。
華純然在某些方麵,還是有些單純。他是她的未婚夫,自然要好好保護她,任何威脅到她的東西,都要不遺餘力地鏟除。
阿那伽倒也不傻,一瞬間明白,懷青這麽為難他,是覺得他對華純然造成了一定威脅。
“本尊可以對天道起誓,不再傷害她。”阿那伽心裏默默權衡了一下,覺得能不動手還是不要動手。
即使他是神,在歸墟內動手,也不大可能是贏得了懷青。
“歸墟內以天道起誓是沒有用的。出了歸墟,本座還真的沒把握能脅迫你立誓。所以,你還是留在歸墟內,無論對本座還是對純然,都有益無害。”懷青油鹽不進,認定了將阿那伽留在歸墟才是最優的方案。
阿那伽退讓道這個地步,懷青還是絲毫不領情。
阿那伽是神,身上還是有幾分傲氣的,既然這小子不聽話,那就打到他聽話為止。
兩人在這數萬裏深的海底打的天翻地覆,水波翻卷,就連五大神山都有些受了牽連。
歸墟內最強的力量就是重生,兩人打架的威勢,將整個蓬萊神山都掀翻了,隻是片刻,土石自動凝聚,又恢複了巍峨的蓬萊神山——
雖然這種力量反饋到歸墟之主懷青身上是很少的一部分,但是也足夠懷青用來對付阿那伽了。
和一個無論受了什麽傷都能無限恢複的人打鬥,心理壓力可想而知。
砰!阿那伽似乎被颶風吹中,狠狠砸在岱嶼山的山體上,堅硬如鋼鐵的黑曜石山體被硬生生砸出一個大坑。
胸中氣血翻騰,阿那伽頭暈眼花,眼前金星亂冒,卻強撐著心裏的一線清明,硬生生壓下喉中湧上來的腥甜。
多少年了,還是第一次有人將他逼到這個地步的。
懷青神色冷峻,看著阿那伽:“仞利天主,你成神數萬年,當知道本君是何等樣的人。別白費力氣,老老實實在這裏待幾千年吧!你和純然,再無任何幹係。”
阿那伽恨恨地盯著懷青,心裏也是一陣陣悲哀。即使她已經複活了,他還是看不到她——
懷青看他這樣蕭索的模樣,心裏有些快意,又有些同病相憐的惻隱,但是轉念一想,有覺得阿那伽活該。
華純然雖然有千人千麵算無遺策之名,但是比起他和阿那伽這樣的人,還是稚嫩了一些。
大概是從小沒有得到什麽溫暖吧,她一直很珍惜她僅有的一些情誼,比如她與阿那伽的師徒之情,比如她與淩瀟湘的友情,甚至,單純到什麽壞事都不願意往他們身上想。
這幾千年來的算計利用,令華純然吃了多少苦頭?他隻是著意令靈舒調查了一下,也許還沒有窺探到事情的原貌,就已經被阿那伽這樣深沉隱忍的心機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沒有殺了阿那伽,隻是令他幾千年見不到他的心上人而已。過幾千年,阿那伽出去以後,還是能見到舒軫的。如果他足夠狠絕,他就殺了阿那伽或者舒軫,令他們永生不再相見。
如今這個處置,他已經很仁慈了!至少他是這麽覺得。
懷青身子微微一晃,化身成巨大的銀色神龍,水花翻卷,騰空而去。
阿那伽也想隨之而去,但是重傷的身子卻桎梏著他的行動。
對不起!
阿那伽緩緩合上眼睛。這一聲道歉,不知道是對誰說的,也沒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