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6章 清廉躬親以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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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蕊譏諷道:“就這些碎渣子,是一等參?趙明,你是眼花了,還是心裏花花了?”
    趙明捶胸道:“福晉明鑒,我家中老母病危,需要人參吊命。老奴清貧,卻又不忍見她命懸一線,不得已隻得私下取了府中的人參。以為待發了月銀可以慢慢補上,沒想卻被福晉發現了。”
    亦蕊沒想到事情如此,也不知他說的是不是實情,疑惑地看著趙明。
    趙明老淚縱橫,說:“福晉不信,可以問問奴才們。老奴缺錢,甚至和他們借過銀子,但無奈奴才們就幾個體己錢,命賤如斯啊!”
    福熙樓四角站著的奴才齊聲跪下,道:“奴才可以作證,確有其事。”
    亦蕊和凝秋對視一眼,心中納悶,道:“諒你孝心一片,此事就作罷了。借去的人參就當是賞你前段時間勞苦有嘉,不用還了。但府中近來請人,怎麽大半是來自江浙?”
    趙明說:“福晉有所不知,這幾年江浙一帶水災嚴重,老家無法謀生,紛紛外出勞務。的確有幾個老奴的同鄉,若不收留,隻有死路一條。恰巧府中需要人手,老奴先安排他們做些輕易的、工錢少的活計,上了手後,再作安排。”
    趙明一席話,合情合理,好似吃準了亦蕊的善良。
    亦蕊咬咬嘴唇,說:“府中花銷太大,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你看,請太子一頓飯要三十幾兩,請十三阿哥吃飯要二十幾兩,買了一堆綢緞、補藥都不知用到哪去,還有這轎夫八人,花匠兒二十人,用得著這麽多人嗎?”
    趙明解釋道:“這宴請的菜肴是福晉定的,奴才照單采購,若調了單子,就怕福晉說奴才辦事不力了。福晉傾城國色,小格格小阿哥更是長身體的時候,裁衣製服是缺不了的。補藥方麵,奴才不敢怠慢,四貝勒操勞國事補氣滋養,福晉養顏補血,都缺不了,否則德妃娘娘定會怪罪。別家王府都是這個排場,若奴才省著花錢,怕遭人笑話了。”
    亦蕊氣得臉都紅了,但卻一句也頂不住來,隻得說:“先這樣吧,你明日此事再來,本福晉有事安排。”
    摒退了一屋的奴才,隻剩下亦蕊、凝秋、彩娟三人,凝秋不甘地說:“這個趙明,什麽話都被他說了,真是隻老狐狸。”
    彩娟應合道:“奴婢看,趙管家是知道福晉慈悲,再這樣下去,四貝勒府要替他趙家全家養老送終了。”
    亦蕊皺眉道:“若他是個忠心辦事的,養他全家也是應該的。”
    凝秋說:“福晉,要不要我們找出證據來治他的罪。”
    亦蕊眼裏發出異樣的光,說:“不用,就算走了個趙明,還可能來一個趙明,就不能指望著一個四品管家能管好四貝勒府。”
    次日,已過了辰時,趙明方姍姍來遲,亦蕊正在用早膳,彩娟正欲遞過一方濕巾,被凝秋攔住了。凝秋說:“趙管家,福晉正在用膳,請您在福熙樓前稍等。”
    趙明隻得站了出去,這一站就是一個時辰,直到近午時分,才又被喚進去。
    趙明撣撣袍角,虛弱的腿微彎,打了個千,道:“福晉萬福金安!”
    亦蕊也不叫起,仍專注地翻著手中的簿子,直待趙明單膝跪了一盞茶的功夫,才恍然大悟般說:“趙管家怎麽還跪著,請身吧!來人啦,賜座!”
    趙明勉力撐著腿站了進來,雖略有惱怒,但畢竟福晉是主子,他也不敢違拗,虛笑著坐了下來。誰知屁股還沒沾到椅麵,隻聽凝秋一聲嬌叱:“趙明,你好大膽。福晉讓你卯時來,你卻辰時到,還不知罪嗎?”
    趙明見凝秋怒目圓睜,而亦蕊麵無表情地隨意翻著簿子,隻得雙膝跪下了,正待解釋。
    亦蕊插話道:“凝秋,別這麽說,趙管家畢竟是內務府派來的,怎麽說也要給幾分薄麵不是?隻是本福晉奇怪了,你原隻是個八品典儀禦侍,怎麽會突然搖身一變成為四品貝勒府大管家的?”
    趙明沒想亦蕊會查自己的底細,他已四十有餘,自幼身子較孱弱,好在腦子靈活,幾乎是散盡家財,東托西求才求到四貝勒府管家這個差事。他低頭道:“或許是內務府覺得老奴恪盡職守、做事穩妥吧!”
    亦蕊笑得前翻後仰,道:“你是說,你本份嘍!”
    趙明咬著牙,不語。
    亦蕊說:“你若本份,就不會做出這捐官一事,你可知四貝勒最恨貪汙腐敗,若知此事,你覺得你這個大管家能做得安穩麽?”
    趙明聽出她話裏有商量的成份,連連磕頭道:“求福晉饒恕。老奴……”他眼珠一轉,說:“老奴家中還有久病老母要贍養,這才捐了官,希望月餉多一些,方能盡孝啊!”
    亦蕊嘲笑道:“昨日你要說這話,我還為你感動。你雙親早已於三年前離世,現有一繼母,你待她豬狗不如,天天露宿街頭,你會拿人參給她吃?你上月新納的小妾,還算有幾分姿色吧!”
    趙明無言以對,他自從掌管四貝勒府,從打點開始迄今,撈了不少油水,早已抵掉捐官所花的銀子,現卻小有存餘。趙明哀求道:“福晉,是奴才的錯,您可憐我家裏拖家帶口的,別趕奴才走啊!”
    亦蕊冷笑道:“不敢你走,也可以。不過,我有幾個條件。”
    趙明連聲答應。
    亦蕊朗聲說:“第一,你先把你繼母帶回家中,好生奉養;第二,三日內,將府中事務無巨細,一一向我稟明;第三,每日卯時讓每處的掌事都到福熙樓候著聽令;第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從采購物品中克扣了銀子,以後所有的花銷必須先通過我;第五,僅有下人的花名冊不夠,將他們的職務、籍貫、能力挨個記錄下來,這件事,凝秋會與你一起辦理。這個月內,讓所有的下人一一來見我,能力不足,或空置的就打發出府中,改長工為短工便是。最後,若讓我知道你再有事隱瞞,別說管家職位保不住,我看,是你的腦袋保不住了!”
    趙明連連稱是,唯唯諾諾地退下了。
    剛一退下,彩娟借沏茶的機會,在亦蕊耳邊私語:“小姐,你好威風呢!真有福晉的風範,簡直就像,像皇後一樣……”
    “你這丫頭,嘴無遮攔。”亦蕊輕輕摔打她,說,“以後可不敢再說這話了。”
    彩娟笑道:“這可沒枉費彩娟昨日跑回烏拉那拉府,求老爺幫著打聽消息,福晉要怎麽賞奴才?”
    亦蕊揀起幾上的五仁烏飯糕,塞在彩娟嘴裏,笑道:“賞你閉上嘴!”
    彩娟嘴裏咬著香甜軟糯的烏飯糕,艱難地說:“牙齒舌頭都粘上了,這會謝不了賞了!”
    亦蕊與凝秋見她那副滑稽可笑的樣子,不由又各執起一塊糕點,向她嘴裏塞去。頓時,三人打打鬧鬧,亂作一團,全然沒了剛才嚴肅的氣氛。
    趙明雖中飽私囊,但做事的確有條有理,在他的幫助下,亦蕊也逐漸摸索著治家之道。貝勒府的花銷從每月近八百兩銀減到了四百兩左右,亦蕊雖仍不甘心,但已減無可減。
    這日,雲雁來匯報茗曦近況,據說近日茗曦常去看看宋氏,二人關係大有好轉。亦蕊心下高興,宋氏自搬到四貝勒府中,幾乎足不出戶,念佛求經。自己因府上事務纏身,也不能常去看。若宋氏肯接受茗曦相伴,定會開懷許多。
    雲雁雖被安排照顧茗曦,但與亦蕊、凝秋等人感情不減,又說了好陣子話。雲雁吱吱唔唔地說:“福晉,有件事,雲雁不知該怎麽說……”
    亦蕊笑道:“但說無妨,是不是想出府嫁人啦!”
    雲雁羞赦道:“才不是呢?是正事。昨日,茗曦格格趁著奴婢不注意時,私下探望李福晉,當奴婢綠綺軒找到她時,發現茗曦格格正在門口默默地流淚,口裏直喃喃著什麽額娘不要她了。奴婢當時也沒多想,就帶茗曦格格回去了。奴婢心裏實在擔心,不知道李福晉會不會傷害格格,特來稟告福晉。”
    “她敢!”亦蕊怒道,“這就去綠綺軒,看看這賤人還有什麽手段!”
    綠綺軒,人去樓空,幾縷蛛網點綴著灰蒙蒙的屋柱,地上堆積著厚厚的塵土。
    亦蕊瞠目結舌,綠綺軒的三四個奴才跪了一地,凝秋正在審問著。
    趙明匆匆趕來,來不及抹腦門上的汗沫,便說:“唉喲,我的福晉,您怎麽上這個屋子來嘍!”
    亦蕊疑道:“我怎麽不能來,李福晉呢?她不是安置在綠綺軒嗎?你個趙明,還有什麽隱瞞!”
    趙是忙說:“老奴哪敢有事隱瞞,此事是四貝勒下令封口。李福晉於一個月前,就不見了,當時老奴稟告過四貝勒,他隻是讓老奴不準和任何人提起,所以……”
    亦蕊心中疑雲竇生,是胤禛,那他肯定知道李氏去了哪?
    福熙樓
    胤禛聽聞亦蕊提及此事,笑道:“你不是不喜歡她嗎?我就把她送到一個你見不到的地方唄!”
    亦蕊嗔道:“是我見不到,你見得到吧!”
    胤禛笑道:“你是怕我金屋藏嬌,天地良心啊,你前幾日不是還抱怨我的歲俸不夠花銷嗎?怎地我還有錢去養別的女人?”
    亦蕊說:“那她還懷著你的孩子呢?”
    胤禛摟住她的腰,在亦蕊粉嫩的麵頰上香了一吻,說:“沒有。相信我,我有不得以的原因,不能殺她,但我心中對她的厭惡絕對不比你少。”
    亦蕊早已融化在他的溫柔之中,夜,沉沉地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