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65章 淩霄不屈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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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軒
年立言用力推開門,氣哄哄走進屋內,年羹堯垂頭喪氣地跟在後麵,“呯”一聲,門板差點撞到他的鼻子。
年羹堯隻得敲門,說:“妹妹,開門!”
“你幹嘛還跟來?”立言在屋內不耐煩地說,“都是你讓我穿這衣服,丟了這麽大的臉!”
年羹堯汗湍湍而下,說:“讓哥哥進去再說,好麽?別吵到邊人。”
又敲了好一會,門開了,立言已更了尋常穿的衣服,那件紅色緞袍孤零零地被丟棄在地上。立言坐在窗邊榻下,順手抓起一個蘋果就往嘴裏塞。
“哎喲!我的好妹妹,你要吃蘋果不能這麽吃。”年羹堯勸道。
立言皺眉說:“知道,知道了!要讓奴婢用蘋果切片,擺盤,再用銀簽子小口小口吃嘛!每次都搞得那麽麻煩,哪有新鮮地好吃!”說罷,又狠狠地啃了一大口蘋果。
“好吧,好吧!”年羹堯搖搖頭,妹妹自幼隨性而為,不喜約束,像個男孩子一樣,他說:“真是怕了你了,回去讓爹娘管你。”
“管我?”立言攥著小拳頭,衝著哥哥揮了揮,說,“我正要向爹娘告你一狀呢?讓我穿這麽俗氣的紅衣服,丟盡了臉麵。”
年羹堯撿起緞袍,拍了拍,說:“怎會俗氣?是你穿得太漂亮了,把旁人都比下去了。”
立言睨他一眼:“這不重要,反正我也不會再在這穿了。”說罷,她跳下床來,開始收拾行裝。
年羹堯忙攔住她,說:“你做什麽?”
立言說:“你肯留,我可沒那臉麵留在這。就算你考上了功名,也不是真本事。”
年羹堯被激得滿臉通紅,一時語塞。
立言將平日換洗的衣裳收拾了,那些胤禛贈的名貴衣服首飾一件沒帶,拉著年羹堯說:“哥哥,走,我陪你住幾日酒樓,放榜後,我們一同返鄉。”
年羹堯一推妹妹的手,說:“立言啊,你怎麽這麽不懂事啊?”他知道憑自己的本事和門路,定然榜上有名。但若能依靠胤禛謀個職務留在京城,近皇權則升遷快。他看出胤禛對妹子有意,隻是立言年紀太小,他不敢對胤禛出言點明,免得被指肆意高攀,泄漏目的。巴望著二人自生情愫,水到渠成。
立言尖著嗓子說:“哥哥,莫非你真的存著那心思?我瞧不起你!”
年羹堯假裝虎著臉說:“別亂講!我問你,你喜歡四貝勒嗎?”
立言激動的小臉立刻變得羞赦不已,她低頭細語:“哥哥怎麽又問這個?”
年羹堯笑道:“四貝勒玉樹臨風、能文能武,難怪妹妹看上他。”
立言臉上火辣辣的,連耳朵都發紅了。
年羹堯說:“其實我覺得四貝勒也喜歡你呢!你看不出來嗎?”
立言歡喜道:“真的嗎?”抬眸觸到哥哥帶笑的眼神,像觸電般又低下頭去,低喁道,“四貝勒有亦蕊姐姐了,他不會喜歡我的。”
年羹堯說:“四貝勒還有李福晉、宋福晉呢!她們哪個能比得上你,年輕,漂亮……”
胤禛是立言除了哥哥們外,接觸最久的成年男子。剛開始立言隻覺得他像哥哥一樣,但年羹堯常常誇獎胤禛對她特別體貼溫柔。立言純情之至,隻覺得一個人對自己好,自己要十倍對他好。加上年羹堯旁敲側擊,立言與胤禛間有曖昧之情,她在寄居貝勒府期間,慢慢由懵懵懂懂到長成情竇初開,年羹堯不可不謂“教妹有方”啊!
年羹堯趁熱打鐵,說:“若就這麽走了,可能永遠都見不著四貝勒了。”
立言心中一酸,提包袱的手也鬆懈了,有氣無力地說:“遲早會有這麽一天的。”
年羹堯笑道:“若你嫁進府,成為年福晉,不就能天天見到了。”
立言雙手急擺,她隻覺得喜歡和胤禛在一起,若要離別的確有點酸楚,但若要她嫁給胤禛,她不要!她說:“我不嫁我不嫁,我發過願,隻許一心人。”
年羹堯有些著急,說:“天下男子哪有不三妻四妾的,你看爹?看看四貝勒身邊?”
年立言一咬牙,將包袱摔在桌上,坐下說:“我不管,若他要娶我,他心中就隻能有我,否則我寧願去庵裏做姑子。”
年羹堯見狀,知道一時半會勸不了妹妹,好歹留了下來,再尋機會勸說吧。
福熙樓
亦蕊畢恭畢敬地將胤禛請入寢室,吩咐道:“為貝勒爺準備沐浴!讓廚房備下牛乳羹,沐浴後呈上來。”
很快在屏風後擺上了沐浴桶、胰子、毛巾和鬃刷,熱水已備下。
胤禛對小成子說:“你們都退下,有福晉就行了。”
亦蕊一楞,見奴才們都退出屋去。她向胤禛一福,低眉道:“貝勒爺請!”
胤禛雙臂舒展,任亦蕊解去腰帶,卸下外袍。
亦蕊默不出聲,雙手輕快地動作著。男人結實的軀體裸露在清冷的空氣中,亦蕊臉上浮起紅暈,她退後兩步,說:“請貝勒爺浸浴!”
“一起吧!”胤禛狹著眼,醉人的聲音徘徊在屋內。他低下頭,啄著那小巧似白玉的耳垂,如火般的熱量籠罩著亦蕊全身。亦蕊的身體慢慢放軟,靈魂失控地飄到半空。
忽然,一陣輕輕地敲門聲,趙明不識時務的聲音傳來:“福晉,有急事!”
胤禛提聲道:“滾!有什麽事,明天再說!”他埋首,繼續享受那軟玉溫香。懷中的人兒掙紮地推開他,紅撲撲地雙頰還泛著濃濃的情欲,眼裏卻閃著理智的光芒,亦蕊說:“貝勒爺,請容妾身去看看,萬一是宮中大事,耽誤了不好。”不等胤禛允可,亦蕊快步退出了房間,隻聽她說:“小成子,去服侍貝勒爺沐浴吧!”
亦蕊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熱度退了不少,接著隨趙明快步向後院走去,原來,翊喬的妹妹來了。
後門附近的桂花樹下,站著一個身穿粗布衣的女孩,拎著個青布包袱。趙明催促她,說:“還不快見過福晉!”
那女孩也不知如何行禮,雙膝跪倒,向亦蕊磕起頭來。
亦蕊忙換人扶她起來,輕輕撥開她額前的亂發,雖麵黃肌瘦、塵土滿麵,但五官端正,隱隱有些翊喬的影子。凝秋歎道:“怪清秀的孩子,可惜了。”
亦蕊溫言笑道:“叫什麽名字?多大了?可曾讀過書嗎?”
那女孩吞吞吐吐地說:“村裏人都喚我招弟,今年十三。”根本不提讀書的事。
亦蕊說:“家裏還有什麽人?”
招弟說:“隻有娘親和弟弟。”
聊了幾句下來,便知招弟是個害羞寡言的女孩子。亦蕊與凝秋耐著性子問了半天,方弄清楚了情況。翊喬家鄉閩南陳家村,家裏女兒太多,適逢饑荒,便忍痛將女兒賣給一個歌舞班。現家中隻剩下個瘸腿的老娘和獨苗弟弟。招弟在縣衙做下人,賺錢養家。胤禛派去的人拿著翊喬的賣身契,找到縣裏。由於“翊喬”是個化名,幾經買賣,家中也搬了幾次,一時難以找到。由於來人正好住在縣衙,被招弟看到了畫像,覺得與自己有幾分相似,詢問後得知姐姐喪命於京城。老母悲慟,弟弟也假惺惺地抹了幾滴眼淚,但與家人商量後,還由招弟上京,主要是她在縣衙學會說官話,否則一口閩南白話如何與亦蕊交流?之前中秋夜宴,趙明不敢打擾。夜宴散後,趙明處理完手邊的事,想起亦蕊曾千叮萬囑,一旦找到翊喬家人,定要立刻通知她。趙明還不知道,他破壞了胤禛的好事呢。
亦蕊讓人帶招弟下去,好好休息,並吩咐趙明安排水陸法事。一連串事情處理完畢,不知不覺已過了三更時分。凝秋提醒道:“福晉,該休息了!”
亦蕊心裏抽動一下,她不想回福熙樓,是害怕麵對胤禛的熱情嗎?
凝秋說:“福晉,該麵對的都得麵對,逃不掉的。”
亦蕊癡癡地望著跳動的火苗,歎氣道:“走吧!”
福熙樓,人去樓空
空洞的房間裏窗門大開,滿溢著桂花香氣。
亦蕊的害怕變成失落,她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
凝秋見狀,說:“福晉,服下紫桂丸早些睡吧!想必貝勒爺也是體恤您的身體。”
亦蕊近來心疝似乎越來越嚴重,餘大夫私下說過,疝病是不可根治,讓亦蕊保持情緒穩定,莫激動,勿生鬱結。亦蕊不讓人將病情通報給胤禛,自己也強做精神,按餘大夫交待得,萬事皆空,但做起來真的很難。
第二日,招弟被梳整一新帶到亦蕊麵前,她一身淺碧勾花的緞裙,淺黛粉妝,如朵小小的牽牛花,簡單的美麗。
亦蕊笑道:“真是人靠衣裝啊!”
凝秋也說:“可不是,年輕就是好看。”
招弟顯然不適應這身衣服,忸怩著說:“還是換回昨天衣服啊!這衣服壞了,奴婢賠不起。”昨晚已有人教了她簡單規矩。
亦蕊說:“你若喜歡,多做幾身也無妨。這水陸法事要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結束後,你有什麽打算?”
招弟說:“自然是回老家去。”
亦蕊笑道:“你可願留在府中?反正你回鄉也是去縣衙裏做下人,每月給你一兩銀子工錢可好?”
招弟喜道:“好好!”在縣衙月錢不過一錢銀子,還常被夫人打罵,她不由向亦蕊投去感激的目光。
亦蕊看到那眼神,身體一震,似乎對翊喬的愧疚在心中慢慢融解,她說:“招弟,既然你要留在我身邊,我給你改個名,淳靜,好不好?”
招弟,哦,不是淳靜,也不懂字怎麽寫,但聽過去就知道是好的,連連磕頭道:“謝福晉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