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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明珠又咽了一口唾沫，身體也顫了一下。一向和顏悅色的公公，此刻在她眼裏簡直就變成了可怕的龐然大物。就連靜靜地躺在一旁的沙發，都像是蟄伏的怪獸似的，讓她心驚膽戰。
    “是。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孩子沒保住。”
    聲音顫抖得厲害，發出的聲音更是變形得厲害。她自己甚至感覺到了喉嚨幹澀疼痛，像是有什麽鈍鈍的東西在喉嚨壁上刮蹭一樣難受。又像是有人捏住了她的脖子，讓她呼吸都開始不順暢了。
    “什麽？”
    夏百剛愕然瞪大眼睛，隨即痛苦地皺起一張臉，按著胸口重重地跌向了沙發背。
    就像趙嘉悅所說，這個孩子凝聚了太多人的期待。夏百剛也同樣盼望能過上四世同堂的幸福日子，他嘴上不說，私下裏也是掐著手指頭計算著孩子出生的時間。甚至於孩子的名字，他這個沒什麽文化的人都捧著字典查了又查，推敲了無數遍，篩選了一次又一次。但一直定不下來，因為太看重，所以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首長！”
    “爸！”
    ......
    夏奕騁好不容易把趙嘉悅給哄睡了，結果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手機又劇烈地震動起來。為免吵醒趙嘉悅，他趕緊按下接聽。
    “二哥，你快來軍區醫院，爺爺出事了！”
    夏奕菲帶著哭腔的聲音傳過來，吐詞含糊，卻如洪鍾震在了夏奕騁的耳邊，一直震到心頭去。
    “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夏奕騁看了一下床上蜷縮成一團的人。實在不忍心把她弄醒，隻好拿了紙筆留了一張紙在床頭櫃，好讓她醒來了一眼就能看著。
    在她眉心上親了一口，夏奕騁拿起鑰匙跟手機，飛快地離開了公寓。
    時間還很早，但是帝都的交通已經開始繁忙了。好在還沒到高峰期，還不至於擁堵不前。地點本來就近，所以他趕到的時候，夏百剛還在急救。
    “二哥！”
    夏奕菲看到他，差點兒沒哭出來。但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內心安定多了。
    夏奕騁拍了拍她的肩頭，算是安慰。視線掃過一旁縮著脖子默默無聞的二嬸葉明珠，對這類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著實有些無奈。可那是他的長輩，他不能責罵，隻能默默忍了。
    葉明珠這回是真的怕了。藍晴晴流產、戳破趙嘉悅不能生育的真相，這些都不算什麽。可要是害得夏家的脊梁倒了，她就是這個家的罪人，夏建民甚至自己的孩子都不見得會原諒她！
    好在等待的時間不算太長，結果也算幸運。
    “......以後一定要嚴加注意，不能再讓病人受到刺激，否則會引發腦溢血。輕則癱瘓，重則性命難保。”
    “我們會注意的，謝謝。”
    夏奕騁站得筆直，就像最挺拔最沉穩的山巒一般，傳遞著一股讓人安心的力量。可是在無人看見的地方，他用力地閉了一下眼睛。再睜眼時，裏麵已經恢複了絕對靜止狀態，任誰都看不出一點兒波動。
    “奕菲，二嬸，你們過去照顧大嫂，我去看爺爺。”
    這個時候，誰都不敢違抗夏奕騁的指令。夏家所有的男人都在外麵，夏百剛病倒了，眼前能夠依靠的就隻有他了！何況他本身就是夏家除了爺爺之外氣場最強大的人，有他在，就好像什麽都不用害怕！
    葉明珠一聽說不用跟夏奕騁擠在一個空間裏，頓時如獲大赦，邁開大步就趕緊走，連夏奕菲也不等了。那倉皇而逃的樣子，倒像是後麵有鬼怪在追殺她似的。
    夏奕菲看著她的背影，覺得丟人，又覺得特別難受。
    她昨晚已經再三叮囑過了，讓她回去裝作沒事兒的樣子，先別讓爺爺知道這件事。找個合適的機會再跟爺爺說，免得過度刺激了老人家。
    要知道上次住院之後，爺爺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他已經不是那個叱吒風雲、能扛得起任何風雨的老人家了。就算他的內心還強硬著，但他的身體已經經不起變故了！
    “二哥，對不起。我媽她——”
    “沒事。你去照顧大嫂。大哥應該很快就回來了。但要是大嫂在這之前醒了，你一定要想辦法穩住她的情緒。”
    “我知道了。二哥，那我過去了。”
    夏奕騁點點頭，轉身大步向著爺爺的病房走去。
    從急救室到病房的路程其實不遠，他卻走得有些心驚。就像夏奕菲擔憂的那樣，這個家潛伏多年的問題在一點一點地暴露出來。爺爺還在的時候，有他坐鎮，或許問題還不大。可一旦爺爺去世......
    到了病房門口，夏奕騁收了收心神，麵色如常地踏了進去。
    夏百剛已經醒了。
    “爺爺。”
    夏百剛的視線從天花板轉到他臉上，指了指床頭。
    夏奕騁動手將床頭抬高，又幫他把枕頭給墊好，讓他靠得舒服一些。做這些的時候，他發現這個曾經高大挺拔的男人已經變成了一個瘦小的老人家。
    曾經，他也是一米八幾的大漢，腰杆挺直，虎背熊腰。往那一站，自有一股頂天立地的氣概。一般人見了，都會被他渾身散發出來的那股氣勢所懾服。
    可自從上回病了之後，他仿佛被人使了法術一樣，滿頭白發蒼蒼，皮膚滿是折皺，隻有脊梁還是挺直，隻有那雙眼睛還保留著當年的睿智和鋒利。
    夏奕騁莫名的心一酸，卻沒敢流露出一分一毫的負麵情緒。
    瓜熟蒂落，落葉歸根，這是每個人逃不過的結局。可事關自己的親人，再怎麽冷靜自持的人，也很難淡定。
    “奕馳他媳婦兒怎麽樣了？”
    “大嫂人沒事兒，隻是需要一段日子休養身體。但是孩子沒有了，這對她的心理打擊很大。我已經給大哥打了電話，估計他很快就能趕回來了。”
    夏百剛點點頭。轉頭看著窗外，沉默了許久，突然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孩子是怎麽沒的？”
    “醫生說是因為強烈撞擊導致流產。但具體是怎麽回事，暫時還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