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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醫院，趙嘉悅才發現掛號的人真多。幸虧她來得及時，趕上了。她剛拿到號沒多久，就聽到工作人員對後麵的人說，今天的號已經拿完了！
    生活裏經常有這樣的現象：你若沒有那個需要，就算與此相關的事情天天在你眼皮子下發生，你也無知無覺。一旦跟你扯上關係了，就似乎去到哪裏都是相關的人和事。
    就好像你懷孕了，好像走到哪裏都看見同樣挺著大肚子的女人。你若是剛做了媽媽，就會驚訝地發現，身邊來來回回似乎都是小孩兒！
    趙嘉悅坐在候診區，突然意識到，自己身邊原來有這麽都想要孩子但求而不得的人！這樣的不幸，並不隻有她一個人！這樣懷揣希望不肯放棄的，更不隻是她一個！
    人都是怕孤單的動物，尤其是身在某種不幸的境地時。一旦發現有同伴，哪怕是各自為戰，心底的恐懼和迷茫依然會消減許多。所以坐在這樣一群同病相憐的人當中，趙嘉悅的心反倒安定了。
    “56號，趙嘉悅。”
    趙嘉悅從自己的思緒裏驚醒，趕緊站起來，走進了診室。
    “醫生，你好。”
    那醫生看了看暫新的病曆本首頁的資料，又抬頭看了看趙嘉悅，突然有些不確定地問：“你是不是南城婦幼醫院那個醫生？”
    趙嘉悅明顯一愣，沒想到對方會提這個問題。想到那幾次潑糞、砸雞蛋事件，她心裏有點慌亂，因為琢磨不準她是好奇還是仇恨分子的一員！
    無論如何，趙嘉悅都不想說謊，於是很老實地點點頭。
    那醫生的臉色倒是沒有明顯變化，隻是直接將手裏的病曆本丟到了趙嘉悅的麵前，說：“你另請高明吧。”
    一句話，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白了。
    趙嘉悅這次倒是反應很快，立馬就拿起病曆本站起來。不過邁開步之前，她微微笑著，說了平生難得的一句不友善的話。
    “我想你也確實沒這個本事治好我的病。”
    那醫生顯然那沒料到她還有臉反擊，頓時怒目而瞪，甚至拍著桌子站起來。
    “你說什麽？”
    麵對她的憤怒不平，趙嘉悅仍舊維持著淡定的笑容，使得對方看起來倒有點像小醜上躥下跳的意思了。
    “我說，像你這種一把年紀了對流言蜚語還不知道加以分辨，隻知道人雲亦雲、是非不分的人，想來無論做什麽工作，能力都很有限。還有，不知道當年你的恩師是否有告訴你，在醫生的眼裏，隻有病人，沒有是非？哪怕他是個殺人犯，該救還是得救，這是醫生最基本的道德。因為，在生命麵前，人人平等！”
    趙嘉悅很少對人如此不友善，哪怕對方態度不好，她也隻是繞道而走。但今天，她真的有些火了。一個身上凝聚了多少人希望的不孕不育專家居然如此情緒化，能有多少能耐？
    “你——”那人氣得粗喘，瞪著趙嘉悅說不出話來。
    趙嘉悅點點頭，轉身走向門口。
    “你等一下！我告訴你，如果你是想用激將法，那麽你成功了。我一定會讓你知道，我到底有沒有能耐！”
    那人叫嚷著，額上青筋都凸起來了。她在南城業內算是有名了，所以習慣了同行對她的誇獎和尊重，更習慣了病人把她當成救星。今天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落麵子，甚至被直指沒有醫德，她哪裏咽得下這口氣？
    相比之下，趙嘉悅的表現卻平靜得有些過了頭。
    “不好意思，我拒絕。因為在我看來，你不配。”
    丟下這句話，趙嘉悅就直接離開了。出了醫院大門，她直接右拐，沿著熙熙攘攘的大街慢慢地往前走。
    她其實並不怎麽難過，她隻是生氣那人對待病人的態度。就像她剛剛說過的，對醫生而言，生命是沒有貴賤對錯之分的。哪怕躺在你麵前的是你的仇人，你都得先盡全力去施救。
    她的博士生導師是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叫徐仁美。年輕的時候是有名的婦產科病危專科的醫生，不知道救了多少人。上了年紀之後，她選擇到醫科大任教，將自己的醫術和醫德傳授給更多的人！
    國內各個醫科大學每年都有很多成績優異的畢業生，但能夠做徐仁美的學生的，寥寥無幾。因為成績隻是她選擇學生的一個小部分，她對品德方麵的考核才是最嚴格的。哪怕你注定是這個醫學界的天才，隻要你在她眼裏德行不夠，她一樣拒絕你!
    當年考博選導師的時候，趙嘉悅其實根本沒有報多大的希望，因為競爭實在太激烈了。報考的學生中，比她聰明比她有能力的比比皆是。
    可最後，徐仁美隻要了她一個人。這結果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鏡，包括趙嘉悅自己。
    徐仁美這個人是不藏私的。她一旦收你為徒，就一定會傾囊相授。所以讀博的時間裏，趙嘉悅付出了自己所有的時間和努力，生怕自己沒能學會老師傳授的知識。
    除了傳授理論知識，徐仁美還帶著趙嘉悅參加了無數台手術。這也是趙嘉悅畢業時間不長，經驗卻比很多醫生豐富的原因。
    “一個醫生的醫術可以不夠高明，但醫德不能有欠缺。醫術不夠，不過是能救多少人的區別。醫德有虧，就很有可能殺人害命！”
    這句話，導師說了無數遍，每一次表情都異常嚴肅認真。
    趙嘉悅始終謹記著，一刻也不敢忘記。
    “你傻愣愣地站在這幹什麽？種蘑菇啊？”
    趙嘉悅猛然抬頭，才發現蕭擎就站在自己麵前，微笑著搖頭。“沒什麽。”
    蕭擎直接將她手裏的東西拿了過去。
    “哎——”趙嘉悅想搶回來，可是他將手舉高了，她夠不著。
    蕭擎看清楚病曆上掛的是不孕不育專科，眉頭頓時打了個結。
    “上車！不許廢話。”
    趙嘉悅乖乖地坐進副駕駛座，下意識地捏著自己的手指頭。
    “你別告訴夏奕騁，我就是想試試。如果不行，我也不會強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