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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建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眯起眼睛看著遠處，感慨萬千。
    “我知道，小時候我們沒管過你。如今你長大了，我們就是想管也管不了。我跟你媽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能保護好自己。”
    夏奕騁動容地點點頭。“我會的。”
    在他的記憶裏，父親從來沒跟自己說過這樣感性的話。事實上，父子之間的溝通向來少得可憐。
    “那就好。”
    夏建國又拍了拍他的肩頭，默默地抽完一根煙，轉身進了屋。
    天下沒有幾個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隻是有的人需要比較長的時間來適應並勝任這個角色。夏建國和葉佳期就是這樣，但好在還有機會彌補！
    夏奕騁一個人在院子裏呆了很久，才到車庫扛上那一缸葡萄酒，直接從落地窗回了臥室。
    趙嘉悅徜徉在香甜的夢裏，嘴角微微上揚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夏奕騁俯身，輕輕地刮了一下那筆挺的小鼻子。
    也不知道她是夢到在果園裏竄來竄去像個孩子一樣撒歡，還是夢到小木屋和軍犬，但定然是個美夢。
    ......
    第二天，趙嘉悅醒來的時候，夏奕騁已經出去辦事兒了。
    吃過早餐，葉佳期就叫上她一起出去遛彎。
    趙嘉悅挽著她的手臂，靜靜地不吱聲，心裏有點忐忑不安。
    婆婆肯定是有話要跟她說，她卻猜不到內容。
    “我生奕騁的時候才22歲，雖然已經為人母，但其實還很不成熟。麵對嗷嗷待哺的孩子，更多時候隻有煩躁不安。尤其是夜裏要起來好幾回給他喂奶，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但還是不得不起來。所以他才剛一歲，我就迫不及待給他斷了奶，然後將他交給老爺子，自己跟你爸過二人世界去了。
    有一回我們從部隊回來，進門的時候，小小年紀的奕騁在地上擺弄玩具。抬頭瞅了我們一眼，又麵無表情地低下頭去接著玩兒，好像不認識我們了。爺爺讓他喊爸爸媽媽，他不僅沒吱聲，反而直接起身跑出去找小夥伴玩兒。那是我第一次覺得不是滋味，覺得愧疚。但是我有我的愛情，我有我的事業，我花在他身上的心思依舊少得可憐。
    我真正後悔莫及，是在他18歲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把自己送進了部隊，沒問過我們任何人的意見。甚至他受了重傷從鬼門關溜達了一圈回來，我們也是很久以後才知道！我終於開始意識到，這個孩子離我有多遙遠。他的世界，我恐怕再也走不進去。”
    趙嘉悅緊緊地握著拳頭，垂眸不敢看葉佳期，因為她害怕自己會露出不滿甚至怪責的眼神。
    婆婆是個絕對的女強人，但顯然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幸虧爺爺在夏奕騁身上花費了很多的心血，讓他長成了根正苗紅的漢子，而不是像帝都某些衙內一樣荒唐無度！
    “你也覺得我很失職，是不是？我確實做得很糟糕，很糟糕。”
    葉佳期沉重地歎一口氣，眼眶微微有點泛紅。但隻是一眨眼間，她又恢複了冷靜。
    “大概是想要補償他，我恨不得竭盡全力讓他的生活一帆風順、處處如意。但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他是一名特種軍人，注定在刀尖上槍口下衝鋒陷陣。我唯一能插手的，隻有他的生活，或者說是他的婚姻大事。”
    她轉過頭，嚴肅地看著趙嘉悅。
    “說實話，你真的不是我理想的兒媳婦人選，所以我一開始就激烈反對。但是你也看到了，他用他的行動證明給我看，他已經長大到不需要我這個母親了，不管是事業還是生活。”
    葉佳期忍不住苦笑起來，眼眶又開始泛紅。隻不過她微微仰著頭看天空，所以別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趙嘉悅看著遠處飄飛的落葉，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覺得他不是不需要你。他需要你的支持和關懷，但不需要你過多的幹預，因為他已經足夠成熟和獨立。”
    “你說得對，是我明白得太晚了。所幸還沒有太遲，對吧？”
    “當然。”
    葉佳期帶著她拐進一條小道，然後停下來，轉身麵對她並抓住她的雙手。
    “也許這話來得有點晚，但我還是想說：嘉悅，我把我的兒子交給你了。”
    “媽......”
    趙嘉悅被這鄭重的交付給整得手足無措，嘴巴開開合合，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這麽煽情的橋段，她隻在電視劇裏看到過。
    葉佳期見了，不由得在心底歎一口氣，當真是個笨丫頭！
    “怎麽，你不願意接手？”
    “當然不是。我......好吧。我答應你，我一定會盡自己所能去給他幸福！”
    這也是她答應過爺爺的！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是請原諒我作為一個母親的自私。孩子的事情，你有什麽想法？”
    趙嘉悅總算明白，她前麵說了那麽多隻是鋪墊，這才是最終目的。
    “媽，我比誰都想為夏奕騁生兒育女。事實上，我已經在準備去看不孕不育專家，希望能出現奇跡。如果實在不行，我可能還會考慮試管嬰兒。最最最糟糕的結果，就是去領養一個孩子。但是借腹生子這種手段，我恐怕無法接受。”
    “我也沒有那麽荒唐的想法。”
    她要真提了，兒子恐怕會恨她一輩子！
    葉佳期拍了拍她的肩頭，也知道這個話題太沉重了，不忍心再逼她。
    “你也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我隻是覺得應該再努力一下，至於最後的結果，我們不強求。就像你說的，大不了領養一個。”
    趙嘉悅感激一笑。隻要不是讓他們分開，也不是讓別的女人來為夏奕騁生兒育女，再過分的要求她都能接受！
    葉佳期的手機突然響了。
    “你自己走走吧，我接個電話。”
    趙嘉悅剛走了兩步，又被她叫住了。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我還是想告訴你，當初我真的沒想過要把孩子打掉。我隻是想看看你的態度。”
    趙嘉悅愣了一下，繼而輕輕笑了起來。但心底，仍鈍鈍地疼著。
    “我知道。你若是真的想那麽做，根本沒必要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