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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嘉悅下班走出醫院，意外在門口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走得很慢，似乎不太舒服。
    “常青？”
    聞聲，前麵的人停了一下，又繼續邁步。
    趙嘉悅走快幾步到她麵前去，果然是常青沒錯。隻不過她的臉色不太好，好像有氣無力的樣子。
    “常青，你沒事兒吧？是不是不舒服啊？”
    常青推開她的手，淡淡地回道：“沒事兒，隻是腸胃不適，已經看過醫生了。”
    “可是你的臉色很糟糕，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有什麽不放心的？我自己一個人活了二三十年，不也好好的嗎？”
    趙嘉悅被她噎得胸口一疼，但還是堅持說：“你以前一個人怎麽撐我不管，但是現在我碰上了，我不能不管。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直接攔了一輛出租車，然後將常青推進去，自己也跟著鑽了進去。
    “師傅，去如意苑。”
    “師傅，不去如意苑，去明月軒。”
    趙嘉悅微微苦笑，沉默了一下才失落地說：“原來你真的搬走了，怪不得我去如意苑找不到人。”
    常青不接話，轉頭看著車窗外的景物。
    見她不打算理會自己，趙嘉悅在心裏輕輕地歎一口氣，也沒再自討沒趣。
    因為是高峰期，所以路上擁堵嚴重，但是誰也沒開口催促師傅，更沒有抱怨。
    車子裏安靜得有些詭異，師傅似乎都受不了，回頭看了她們一眼，繼而直接打開電台聽交通資訊。
    趙嘉悅被電台主持人的聲音攪和得心煩，但是又不好要求人家關閉，隻好掏出手機來。看微信的時候，突然靈機一動，給常青發了一條。
    “我就你這麽一個好朋友，如今你也不要我了！”
    附帶一條可憐巴巴的小狗，眼睛裏還閃著水光。
    很快，常青的手機就響起了提示音。她打開一看，指尖在鍵盤上摩挲了幾下，直接關了屏幕。
    趙嘉悅見了，失望地轉過頭去。看來是真的要失去這個好朋友了。
    “你老公怎麽樣了？”
    突然而來的開嗓。
    趙嘉悅猛地轉向她，眼睛大瞪，裏麵有著不敢置信和驚喜。
    “之前被隔離調查了。不過現在事情既然已經清楚了，他應該沒事兒了吧。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那人就那樣，就算天塌下來也都是自己默默地扛著，壓根不會讓我知道。”
    “你這是跟我炫耀呢？”
    “當然不是！你怎麽會這麽想呢？”
    常青送她一顆白眼，道：“真話還是開玩笑都聽不出來，受不了你！”
    這語氣雖然凶巴巴的，但絕對是親昵的。
    趙嘉悅愣了好一會兒，總算反應過來了，趕緊挪過去抱住她的胳膊。
    “你肯理我啦！”
    常青不吱聲，可也沒把自己的胳膊抽出來，算是默認了。
    “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多不想失去你這個好朋友！現在好了，你終於又肯要我了！”
    常青瞪她一眼，又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麵色已經軟和下來了。
    “我又不是你男人，要什麽要！”
    “撲哧——”趙嘉悅不頂嘴了，就心滿意足的抱著她的手臂，笑眯眯地看著她。
    常青被她整得受不了，又戳了她一下，說：“人家都是越來越聰明，怎麽你反而越來越笨了呢！真是沒救了！”
    “那才好啊。跟我在一起，正好襯托出你的驚才豔豔！”
    這時，司機大叔也忍不住搭腔了。
    “原來兩位姑娘鬧別扭了啊，我說怎麽一句話也不說，怪詭異的。這人跟人隔著肚皮呢，都看不到對方肚子裏的內容，有誤會是很正常的，說開了就好。這年頭啊，有個好朋友不容易。人啊，年紀越大，朋友就會越少。但是留下來的，都是真正的朋友。有句話說得好，人生最值得高興的事情：父母健全，知己兩三，盜不走的愛人......”
    大叔一開口才知道，他原來是個話癆。這一打開話匣子就徹底停不下來了，一路上都在說他自己悟出來的人生道理。
    趙嘉悅跟常青偶爾搭嘴，但更多時候相視而笑，都覺得這大叔挺可愛的，就是吵了點。
    終於，出租車停在了明月軒的門外。
    明月軒在南城的郊區，是一個比較新的小區，而且都是電梯高層。站在門口往裏看，能看到寬敞的道路和鬱鬱蔥蔥的樹木，可見環境不錯。
    “我在這裏買了一套兩居室，按揭的。用的，是我老公跟兒子的賠償款。我本來想著一輩子也不動那些錢的，可是我老公一直很努力想給我一個安定的窩。我想，我用這些錢買了個小窩，他們應該也會高興吧。”
    趙嘉悅聽著她的傷感和沉重，這心裏也不是滋味兒。伸手，攬住了她的肩頭。
    “當然。隻要你過得好，他們就高興。”
    “要上去看看嗎？”
    “當然。”
    常青買的房子依然在5樓，501，不算高層。這種電梯房都是樓層越高，價格就越貴。一般兜裏不夠豐滿的，都會選擇比較低的樓層。
    趙嘉悅知道，501有常青太多美好的回憶，她在用這種方式懷念。
    “進來吧。拖鞋在鞋櫃裏，自己拿。”
    趙嘉悅就喜歡她這種不客氣的態度，會讓她特別自在。換了拖鞋，她就在屋子裏轉悠了一圈。
    “裝修是上一任業主留下的，我是拎包入住。雖然是簡裝，但是整體格局和布置還是不錯，對吧？”
    “對。要那麽豪華幹什麽？住著舒服就好！再說了，裝修越豪華，往往汙染越嚴重，打理起來也越麻煩。”
    常青走到陽台，看著天際最後一片紅霞和遠處的燈火，傷感如毒蛇纏上心頭。
    “我們曾經做夢都想在這個大城市有一個自己的窩，哪怕是一居室都好。現在這窩終於有了，可是一家人從此陰陽兩隔，隻留下我孤孤單單一個人。就算給我一套豪華別墅，又有什麽用呢？我寧願一輩子租房子甚至住橋洞，隻要他們都好好地在我身邊......”
    滾燙的熱淚，從眼角無聲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