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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額頭上的傷口繃的疼，我心裏更是難受，自虐的人都一樣，用自己的悲苦去折磨別人的心，正是因為對他在乎，關心，才會被傷害。
    我也許又一次被他利用了善良，但我真的不能對這個樣子的他坐視不理。
    端著素麵上樓，他也不再亂鬧了，屋裏的殘骸都已經被迅速清了出去，我將麵遞給他，他抬頭看著我額頭上的傷口，難過的低下頭。
    他接了麵，什麽都沒說，就在我的注視下全部吃光了。
    我收了碗要去洗，白助理將碗搶走了，讓我勸勸少爺將消炎藥和營養針紮上，不要再自己拔下來了。
    護士心驚膽戰，他靜的像是一幅畫一動不動，我坐在他身邊的位置看著護士將留置針紮好，那麽粗的針頭，他被紮也一點兒反抗都沒有。
    護士端著托盤出去之後，他看向我，幽幽的說：“現在，你該討厭我了是不是？”
    我望著他，搖搖頭。我並不討厭他，隻是覺得他可憐，不是貶義的可憐，是內心真的覺得他孤單了這麽久，太可憐了。
    他垂下眼，望著素淨的被單，沒有紮針的手輕輕捏住被角說：“我以為我不會難過的，可是我回來，你不在，我就開始覺得怕，這麽大的一棟房子，我從來沒覺得害怕過，以前就算是覺得空，躲在自己的屋子裏就好了，但是後來，你來了，我開始習慣在這棟房子的另一端還有一個我的朋友，我……”
    他深吸一口氣：“我不該對你說這些。”
    我沉默的望著他自言自語，他的情緒變化太大，讓我捉摸不透。
    “我沒事了，你可以走了。”他沉靜下來後，又恢複了正常的樣子。
    等你傷好。我用手指在他手心裏寫了四個字，他近乎雀躍的看著我，好像知道我在擔心什麽，還專門對我說：“我好了之後，絕對不會再這樣了，你可以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一定不再這樣了。”
    這樣的話，他好像已經對我說過了。
    為了方便照顧他，白助理將我房間的東西搬到了少爺房間對麵的屋子裏，裝修非常豪華的客房，這棟房子裏這樣空置著的屋子有很多間，裝修的再豪華也沒有任何人氣，初住進去空蕩蕩的。
    我還想住在保姆房裏，但是那間屋子有人了，一位四十多歲的阿姨，白助理讓我教教她如何做少爺喜歡的食物，這是唯一讓我覺得欣慰的地方了，至少很快就有人能替代我了。
    我從康家別墅的保姆變成了客人，對我來說隻是換了住的房間，但對少爺和白助理以及那些照顧少爺病情的醫生來說，卻是另一種身份。
    我不自知罷了。
    和以前不同，少爺都在房間裏吃飯，我每天下樓幫那位阿姨一起做，但是隻要是她插手的食物，少爺就不動，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會有條這麽敏感的舌頭，沒辦法隻能由我親自代勞。
    食物我端上去，看著他吃完，然後再由阿姨去洗碗，她徹底成了清潔工。
    “我摔壞的那把琴跟了我快十年了。”少爺吃飽了拿著也斷了幾根弦的琴弓，看向我笑的淡淡的，我可能還是更習慣他不笑的時候，如今他總是喜歡對我笑，也隻是對我笑。
    “我很少這樣控製不住脾氣。”他說著將琴弓輕輕的放在了床上，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對我說：“瞿禾，你總是想走，是為了什麽呢？”
    我望著他，他顯然也不想等我給他答案，低頭笑著說：“白助理告訴我，你在找什麽人，也許，我能幫助你。”
    我搖搖頭，我並不需要他的幫助，確切的說，我不能讓他再給我提供任何幫助，現在這樣的狀況已經有些不尋常了，瓜葛越多，人情債越多，越是難以脫離。
    這和借高利貸是一樣的，隻不過一個還錢，一個還情，有時候錢可能比人情要容易還的多。
    “過幾天，別墅會有客人來。”他說著將視線從屋外收回來，看向我說：“我的琴修不好了，他們會送來新的，到時候我會拉給你和客人聽，那將會成為我第一次在別人麵前演出。”
    也是後來我仔細回味的時候才知道，少爺對我說的每一句話其實都不是隨便談談，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也是都有別的含義的。
    比如演出。
    他的琴送來那天陽光很好，連著下了四天的大雨，噴泉的池子裏都滿了，白助理還為他送來了輪椅，他已經可以在三樓隨意的活動，後來不滿足於這樣的活動範圍，每天由醫生將他背下樓去，在院子裏呆很久。
    他和之前我所知道的少爺越來越不同了，其實壓抑著本性的人都是這樣，表象不過是給外人看的，真的有一天凸顯自我，就會是另外一種樣子。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好的，可他比以前開朗一些了，應該算好事。
    少爺客人來的那天，我正推著他在院子裏曬太陽，我不會說話，他就給那兩隻狗起了名字，一隻叫小采，一隻叫小禾。我聽到這兩個名字的時候愣住了，但他說是藍采和給他的靈感，我才沒有表現出別的想法。
    我和瞿采的名字，當初也是這樣來的。
    少爺應該不知道瞿采的存在，也不明白我的過去，我也沒必要告訴他，徒增煩惱。
    “瞿禾，你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少爺看著那兩隻小家夥在亂跑，突然回頭看著我，我湊近了一些，他搖搖頭對我擺擺手說：“再湊近點。”
    對他，我並沒有警惕性，又彎下腰一些，他抬手在我耳側夾了一個東西，我伸手一摸，是一枚小卡子。
    也不知道他從哪裏變來的。
    隻是他這樣做，實在是讓我覺得有些不妥，想將卡子取下來，他輕輕的說：“是我母親的，她有很多首飾，但是都沒有戴過，你戴著很好看。”
    我還是將卡子拿了下來，一隻鑲滿鑽石的天鵝，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我母親以前做過芭蕾舞蹈演員，她喜歡這樣的飾品。”他說著輕輕將我的手握住，讓我握住了那枚卡子：“送給你的小禮物，謝謝你照顧我。”
    我看著他握著我的手，低頭沒有說話，他又對我揮揮手說：“其實，還有個秘密，你來。”
    我怕他又給我夾什麽東西，他笑著對我說：“別怕，這次真的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