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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台的推拉門沒關上，而厲言川也完全沒有壓低聲音的意思。
    於是，這句話一字不漏地被厲南錫聽在耳中。
    沈嫿的心裏咯噔了一下，她忍不住轉頭看向了站在病房中間的厲南錫。
    厲南錫背對著他們，她看不到厲南錫的表情，可是她卻能想象得到厲南錫的臉色……
    肯定很難看的吧。
    厲南錫對厲言川有多用心，沈嫿比誰都清楚，她不知道羨慕了厲言川多少次，能有這樣一個父親……
    可想而知，聽到了厲言川這些話之後，厲南錫會有多難受。
    沈嫿咬著唇，眉頭緊皺地看著厲言川：“你為什麽總要這樣出口傷人？說出這樣傷人的話，能讓你覺得快樂嗎？”
    她在不知不覺當中，竟然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其實在說完之後她就後悔了，這話誰都能對厲言川說，可是唯獨她不行。因為在厲言川的眼中，她和厲南錫本來就有著扯不清的關係，她再幫厲南錫說話……
    果然，她剛說完這話，都沒來得及想好接下來應該怎麽辦呢，厲言川就看向了她。
    他的眼神很冷，唇角微微勾起，一臉譏諷的表情：“怎麽，這麽快就迫不及待地幫他說話了？沈嫿，我說過了，你隻能是我老婆，想當我後媽，你做夢！”
    “厲言川，你別這樣……”
    “放開我。”厲言川冷聲說道，他伸手就要推開她。
    可沈嫿很害怕他再跑去跟厲南錫動手，說實話，厲南錫正值年富力強，而且據沈嫿所知，厲南錫的身手也一點兒都不差，若父子兩人真動手的話，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我說了放開我，你是不是聽不到！”厲言川幾乎是吼的，他的聲音完全泄露了他所有的情緒，此時的厲言川，就如同是一頭暴怒的雄獅。
    見沈嫿把他抱得更緊了，厲言川咬牙說道：“你是不是非想我把你推開？之前是誰擔心孩子擔心得要命，生怕這孩子沒了。現在怎麽就不擔心了？你就不怕我把你推倒，孩子就沒了嗎？還是說，跟孩子的父親比起來，孩子也根本就不重要了？”
    沈嫿渾身一僵，她抬頭看著他，“厲言川，你冷靜一點。”
    “你不放是吧！”厲言川盯著她。
    沈嫿渾身僵硬，緊接著，在她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麽的時候，整個人忽然被騰空抱起。
    厲言川到底還是沒有推開她，而是將她打橫抱起，大步流星地走進了病房，把她放在了病床上。
    而後，他看向了厲南錫：“出去。”
    厲南錫的臉色已經完全恢複了平靜，而他的這種平靜，在沈嫿看來卻很冰冷，不光是冰冷，更是帶著掩飾，此時的厲南錫，已經重新穿上了偽裝，他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厲先生，而不是厲言川的父親。
    偏偏他這種樣子，讓厲言川更恨。
    “出去，這裏不歡迎你！”厲言川冷冷地說道。
    厲南錫淡漠地看著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這個兒子是他的驕傲，隻是如今，兒子的翅膀已經硬了，再不是他這個父親能夠掌控得了的了。
    這大概是所有父親最幸福的煩惱吧，看著他從雛鳥變成雄鷹，羽翼豐滿，甚至可以跟父親抗衡，又驕傲，又心酸。
    厲南錫斂去了眼中所有的情緒，淡淡地看著厲言川：“你答應過我，要保護好她。你沒做到。言川，這個世界上不是什麽事情都有第二次機會的。回去吧，我會讓律師準備好離婚協議發送給你，記得簽字。”
    沈嫿瞪大眼睛看著厲南錫。
    厲言川卻已經氣得咬牙：“你憑什麽？”
    厲南錫的臉色依舊很平淡，他的眼神古井無波，淡漠地從厲言川的臉上滑過：“就憑我是厲南錫。”
    “……”厲言川的拳頭瞬間攥緊，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他卻一點兒都沒感覺到疼。
    就憑他是厲南錫！
    是，就憑他是厲南錫！
    所以他有權利想要什麽就要什麽！
    “白澤，請少爺出去。”厲南錫淡淡地說道。
    “是。”
    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門口的白澤，立刻進來走到了厲言川的身邊：“言少，請。”
    厲言川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如果我不出去呢。”
    厲南錫沒吭聲。
    白澤有些為難地說道：“言少，請不要讓我難做。”
    “我說，如果我不出去呢，你預備怎麽辦？”厲言川咬牙切齒。
    白澤一臉無奈，搖頭說道：“言少，我會執行先生的命令，請您立刻出去！”
    厲言川已經在暴怒的邊緣了。
    他咬牙，轉頭看向了沈嫿：“沈嫿，我絕對絕對不會跟你離婚。我給你一個選擇，第一，現在立刻跟我走；第二，現在、立刻、跟我走！”
    “言川！”沈嫿眉頭緊皺，“你先回去，冷靜一下。我哪兒都不去，蘇醫生說了，我還要住院休息。”
    厲言川瞬間閉上了眼睛，滿眼失望，“好，我走！”
    “……”沈嫿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麽都沒說，就這樣看著厲言川一步步離開，頭也不回。
    她的臉色很差勁。
    她一直盯著病房門，直到已經完全看不到厲言川，她還維持著這個動作，渾身僵硬。
    一隻大手落在了她的頭頂，厲南錫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
    沈嫿的身體更僵硬了，她微微轉頭，躲開了厲南錫的手，輕聲說道：“先生，您不該這樣的。”
    厲南錫坐了下來，坐在她的床邊，目光柔和地看著她：“嫿嫿，對不起。”
    他的聲音很輕柔。
    沈嫿那原本緊繃著的情緒，一下子就鬆懈了。
    她緊緊地抿著唇，可是眼淚還是一顆一顆地砸了下來，砸在自己的手背上。
    厲南錫歎了口氣，伸手摟住了她，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手則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厲南錫的聲音中盡是愧疚和疼惜，毫不掩飾的心疼。
    沈嫿一邊哭著一邊搖頭，她不知道要說什麽。
    “我問過小蘇了，他說可以出院回家休息，這樣對你的身體更有利。我們回家，好不好？”厲南錫柔聲道。
    沈嫿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嗯。”
    ……
    “嫿嫿啊，今天想吃什麽？”梅嬸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剛剛吐完的沈嫿，有氣無力地笑了一下：“清淡些吧，我……有些吃不下……嘔——”
    一大早，才六點多，沈嫿就是被自己的反胃給折騰醒的。
    真的一點不誇張，原本睡的好好的，一般來說，年輕人清早的時候旺旺都是誰得最舒服最不想起床的時候，沈嫿也是一樣，可是胃裏一陣翻騰，嘔吐感瞬間侵襲，她不得不趕緊起床，衝去衛生間……嘔吐。
    回來這兩天都是這樣。
    梅嬸說這是孕吐，讓蘇意卿來家裏看了，也說是孕吐，最高明的醫生也沒辦法治的，隻能自己挺過這個階段。
    而且由於她本身營養就不足，再加上體弱，所以蘇意卿說，一定要好好補補，不能說因為嘔吐就不想吃飯，否則的話，對孩子的生長發育很不好的。
    沈嫿則是完全被嘔吐給折騰得無言以對。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在慶幸自己懷孕了竟然沒有孕吐反應，可是忽然就有了……
    不，應該說是前天才開始有的。
    在被侮辱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反胃難受了，後來被救了送去醫院之後，蘇意卿喂了她吃麵條，而後洗澡的時候，就開始吐了……
    她原本以為隻吐那一次就完了，可是沒想到，後麵吃什麽吐什麽。
    回來這兩天，梅嬸都要愁死了。
    “哎呦，我懷孕那時候，也沒吐成這樣啊，這可怎麽行啊！”梅嬸擔心地說，“嫿嫿，你好好想想自己想吃什麽，懷孕的時候就得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沈嫿疲憊地搖頭：“不用了梅嬸，我真沒什麽想吃的，你隨便做……嘔——”
    梅嬸趕忙給她拍著背。
    一大早吐，其實根本吐不出來什麽，最多就是胃裏的那些酸水而已，別的根本什麽都吐不出來，可就是不斷地反胃。
    “又吐了？”厲南錫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擔心地道。
    梅嬸歎氣：“可不是麽，我就沒見過反應這麽大的。哎！”
    “你下去做飯吧，撿點清淡的做。我在這兒看著她。”厲南錫道。
    梅嬸連忙點頭：“好的先生，那我先下去了。”
    沈嫿卻是趕忙漱了漱口，又洗了把臉，疲憊地直起腰看向厲南錫：“先生，我沒事的，您……您趕緊吃過早餐去上班吧。”
    “不打緊，讓他們把資料送回來在家處理就行了。”厲南錫說著，就抓住了她的胳膊，扶著她下樓，坐在沙發上。
    保姆立刻送上了一杯溫水。
    沈嫿喝了幾口水，可才剛喝完，立刻就又要吐。
    她是真的從來都不知道，孕吐居然會這麽折磨人。
    更可怕的是，胃裏那股子翻騰勁兒上來之後，她根本憋不住，甚至都來不及跑去衛生間，就直接吐了。
    她雖然已經用紙巾捂著口鼻了，可是吐出來的水開始弄得哪兒都是，甚至弄到了厲南錫的身上。
    沈嫿懊惱得要死，又尷尬又無奈。她的第一反應是，厲南錫肯定會覺得很惡心的吧。她自己都惡心得要命。
    然而讓沈嫿目瞪口呆的是，厲南錫完全沒有任何嫌棄的意思，反倒是擔心地抽了濕紙巾過來給她擦拭口鼻，眼神中全是心疼。
    沈嫿心中很暖。
    女人在懷孕的時候，情緒本就亂七八糟的，孕吐又折騰得她難受得要死，再加上各種負麵情緒，沈嫿就算是再怎麽調節，也不可能完全消除負麵情緒。
    負麵情緒帶來的後果就是，煩躁、難受、痛苦、消沉。
    別的孕婦懷孕的時候，會被自己的老公捧在手心，會得到最大限度的縱容和寵愛，可是她呢？
    她在懷孕的時候，被強j，她的老公也即將變成她的前夫……
    她怎麽可能完全摒棄掉這些負麵情緒？
    所以厲南錫的關心，是真的讓沈嫿心生暖意，人在絕望、孤獨和無助的時候，總是會想要靠近那一點點的火光，想要汲取那短暫的溫暖。
    沈嫿實在是忍受不住了。
    她拿著紙巾擦了口鼻，可是卻忍不住捂著臉哭了起來。
    厲南錫心疼得不行，他再一次伸手抱住了她，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輕輕地親吻她的頭發：“嫿嫿，嫿嫿。”
    “先生，我……對不起我忍不住，我真的……太難受了。”沈嫿抽噎道，“這可能是我唯一的寶寶，為了他不管多難我都要努力。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原來懷孕是這麽難的事情……真的好難受……”
    “我知道，我知道。”厲南錫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聲音中盡是疼惜，“這個孩子真是太折騰人了，嫿嫿，如果你不想要他的話……”
    “我要！”沈嫿連忙說道，“我當然要。我隻是……我隻是覺得太難了，太難受了……我隻是，我隻是想哭……”
    “我明白，想哭就哭吧。”厲南錫輕輕地歎了口氣，“再休息幾天，我帶你去英國住一段時間吧，去玩一下，調節一下心情。”
    “嗯。”
    沈嫿抽了抽鼻子。
    果然，哭過之後的感覺，似乎好了一點。
    可就在這時，腳步聲響起，緊接著就是厲言川那帶著譏諷的聲音：“就這麽著急？這麽迫不及待地對他投懷送抱了？沈嫿，你別忘了，你還是我老婆。現在抱著你的人，是你的公公！你能要點臉嗎？”
    沈嫿的臉色猛然一白，她坐直身體，看向了厲言川。
    厲南錫也轉頭看向厲言川：“沒人請你回來。”
    厲言川走了過來，大咧咧地坐在了沈嫿的身邊，直接摟住了她的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這裏是厲宅，我姓厲，我回來天經地義，當然，你也可以從族譜中把我的名字劃去，把我逐出厲家，那樣我就沒資格回來了。”
    厲南錫沉著臉，沒吭聲。
    厲言川摟緊了沈嫿，看了她一眼：“哭了？怎麽回事。”
    沈嫿抿了抿唇，剛要開口，可胃裏的翻騰勁兒瞬間又上來了。
    她根本忍不住，可是偏偏厲言川又緊緊地摟著她不讓她起身，於是……
    “嘔——”
    她吐在了厲言川的身上。
    有潔癖的厲言川，瞬間攥緊了拳頭，額頭的青筋暴突。
    他咬牙切齒地看著沈嫿：“你就這麽惡心我，碰你一下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