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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卿在天快亮 時才睡過去,再醒來時,床邊已經沒人了。
屋子裏靜的像是深深 的洞穴,她的視線掃過花房,驀地定住了,那裏的數盆名品已經悉數不見了,隻剩下滿室空蕩蕩的陽光,她站在原地,心裏一時複雜的說不出滋味,身後忽然有人道:“終於醒了?”
趙之臣把早 餐端上桌,笑道:“我還以為要自己吃了呢。”
她怔怔的看著他,“容止非呢?”
趙之臣笑意不變,“坐下來嚐嚐吧,我也好久沒自己動手做東西了。”
她覺得一陣涼意漸漸升起,旋身就要回臥室去,他忽然叫道:“素小姐。”
她漸漸已經猜到,隻問他:“容止非在醫院?”
他低著眼沒說話。
她又問:“是今天手術?”
天氣已經漸漸暖起來了,初晨的陽光很和煦,照進屋來,是一陣輕飄飄的舒服,他在滿室的陽光中抬起頭來,靜靜的望著她,“不要去。他要你在這裏等他。”
她一急,繞開他就想走,她要打電話,她要換衣服,她要做好多好多的事,可他又不急不緩的擋了過來,“素小姐,你和我,都應該聽七少的安排。”
她像是這才聽懂他在說什麽,眼裏被逼出些哀求,“別,我隻是,我。。。”
她隻是如何?她又想怎樣?他不需要她,他不要她去醫院,不要她陪在身邊,在他真真正正生死攸關的時候,她被他丟在這空蕩蕩的大屋子裏,她隻是想,他一定又在折磨她,他要報複她向容四爺猶豫,所以才讓她這般痛苦煎熬,胸口一陣酸澀,她退了一步,狠狠跌坐在沙發上,“我恨他,我想離開他,我可不要他死,他不能死。”
他是容止非,是小晚的父親,是她曾經的神,他怎麽可能被打倒。
趙之臣道:“我們從美國和德國一共請了五位業界權威,不會有事的。”
等待是這樣難熬的一件事,尤其是和生死相關時,她的眼睛不時瞥向時鍾,手指在身側捏成一團,趙之臣默默的把涼掉的粥倒掉,重新盛上熱的,他明知她一點也吃不下,卻還是執意要這麽做。
他在她看不見的角度輕輕勾了勾唇角,隻彎到一半,就隱了下去,像是累極。
他隔著一片香糯的熱氣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移開目光。
竟是這樣傻,一點都不像他。
臨近黃昏才有電話打來,趙之臣接起,聽了片刻,他轉過身來,眼底是如釋重負的笑意。
快到盛夏的時候,落微和顧簡一起來了,晚卿心裏早已沒了芥蒂,看她甜甜蜜蜜的偎在顧簡身旁,自然替她高興。
落微道:“我們要去法國了。”
晚卿笑道:“準備好去做農民了?”
她嬌嗔的嘟起嘴:“人家那叫農場主。”
小晚從樓梯上跑下來,驚喜大叫:“沈阿姨!”
落微忙應一聲,笑眯眯的和她玩在一起,晚卿和顧簡在一旁遠遠的看著,“她的病?”
顧簡道:“她一直抗拒治療,覺得那是一種恥辱,我想去了國外應該會好一些吧。”
晚卿點了點頭,“不要逼她。”
顧簡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她是為了我,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晚卿,你若恨,就恨我好了,她一直都很痛苦。”
這麽多年,沒有誰真正快樂。
而她見到落微最美的一個表情,竟是坦承一切後,她心存死誌的那抹笑。
大抵是命中注定罷了,她和容止非總是錯過,終究有緣無分,怨不得旁人的。
“你既然知道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就更加不可以辜負她。”
顧簡一笑:“我拋下了b城的一切和她遠走他鄉,怎麽舍得辜負她?”
晚卿望著他,一時竟有些癡了,落微永遠是比她幸運的女子,無論愛情還是生活,她總是有許多的退路,可以重新來過。
容止非回容氏那天,他的下屬搞了一個歡迎酒會,幾張喜氣衝天的笑臉在對上他冷冰冰的目光時立刻齊刷刷的僵住了,連剛打開的香檳也隻象征性的噴了一小束就蔫下來。
他沉聲問:“都沒事可做嗎?”
秘書瑞嘉被人推搡到前麵來,顫巍巍的捧上一束花,“七。。。七少,恩,福如東海!”
他冷著臉回了辦公室。
跟在後麵的趙之臣掩唇笑了笑,接過花,摸了摸她的頭,佯怒道:“還不去幹活!”
幾人頓時做鳥獸散。他把花隨意插在瓶裏,跟著進了辦公室,果不其然瞅見容四爺一張略顯陰沉的臉,而他家七少正氣定神閑的倚在書櫃上,打量著辦公桌,皺著眉道:“之臣,一會兒把這個筆筒給我扔出去,這不是它該待的地方。”
趙之臣含笑答了聲是。
容四爺道:“止非身體沒事了?”
“托四叔的福,死不了。”
“嗬嗬,止非說笑了,你不在的這段日子,容氏在我手下好歹沒出什麽岔子,四叔總算對你有個交代。”
容止非扯出抹笑,“那還真是多謝四叔了。前段時間記者發布會的事是之臣魯莽了,衝撞了四叔,我很抱歉。”他淡淡瞥了趙之臣一眼,趙之臣便頷首歉然道:“還望四爺海涵。”
容四爺不鹹不淡的恩了一聲。
“另外,我知道四叔很關心晚卿,在我住院期間也多加照拂,對此止非真是感激不盡,不過現在我醒了,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也不需要外人再來指手畫腳,四叔可以把布在城南別墅的眼線撤了,省的哪天讓我的人當奸細解決掉,無故傷了和氣。”
他拿出一枚竊聽器放在桌上,輕輕按下一個鍵,談話聲娓娓傳來,正是那日晚卿和容四爺在私人會館的談話錄音,“四叔,你也不希望我把這個拿給母親聽吧?”
容四爺變了臉色,眼底隱約幾分怒氣。原來他在醫院早就已經醒了,卻忍得住按兵不動,他猜到自己的企圖,所以在素晚卿身上安竊聽器,布下這個局,引他上鉤,就等著如今將他的把柄攤在他眼前,他死死的盯著他,咬牙道:“好!好!好個容七少!”
容止非目光森然,卻生生一笑:“不及四叔色膽包天,幾十年前的陳芝麻爛穀子還放在心尖尖上,您當真不知道您這念頭,隻會讓我母親作嘔嗎?”
“你放肆!”
“容沛然!我如今還敬你一聲四叔,不過是給彼此留幾分薄麵,你若非得撕破臉,那咱就一起把容家鬧翻,到時我也要讓大家評評理,你為了和我一較高下,不惜和白家苟且合作,間離容氏股份,我車禍住院,險些失明,誰都知道不是意外,順著這條線慢慢查下去,總會水落石出,就算四叔沒有參與,恐怕也並非不知情吧?隻這一條殘害親族的罪,你以為你還能在容家立足嗎?”
“你又能幹淨到哪裏去?督察你的三位長老死的死,傷的傷,更有一位失蹤不明,你為一己之私破壞容家曆來的規矩,你這就不算不擇手段?”
“容家的那些破規矩早該改改了,如今還有哪個世家大族訂那些沒有用的條條框框?杜老和顏老的確是出了意外,而韓老,如今就在夏威夷,不如您自己跟他說?”
容四爺見他真的去拿手機,更是煩躁起來,隻怒道:“沒那麽簡單,容止非,沒那麽簡單!你瘋了似的和富海作對,你以為白家不會反撲嗎?”
“證監局已經開始介入調差富海惡意操縱股票的事,他們逃的巨額稅款也不是那麽好糊弄過去的,而陳鋒和魏濤那兩個商業間諜也捏在我手裏,真鬧上法庭,一定會對富海數次啟用他們的事供認不諱,最有趣的是,和富海最近洽談注資計劃的美國萊域克,幕後的總裁也是我。這本是我留著對付陸衍君的,沒想到竟先輪上了富海,白家和我們是世交,我自然不想做的這麽絕,可他們胃口未免太大了些,心思竟然動到了容氏頭上,為了讓他們老實一點,也讓四叔你能安分的呆在容家,我別無他法!我容止非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白家若能反撲,盡管叫他們來,我等著!”
容四爺臉上青白交錯,盯了他一陣,恨道:“你少說得這麽冠冕堂皇!你當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嗎?說來說去,你不過是恨白娉兒害了那個女人!”
容止非倏然回過身來,冷笑道:“說的沒錯!誰敢動她,我就要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