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泛濫的邪惡(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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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婆喝令來人把屍體翻過來,抹出臉上汙泥,再次抬起,並押著梓楓他們一同返回村莊。
一路上眾村民交頭接耳,並對梓楓他們指指點點。被村民稱作三婆的老婆婆已經把事情的經過告訴眾人,梓楓從其口中得知死者是其的孫女,名叫秀英,不久前在附近的河邊洗衣服時不幸遇溺身亡。那對中年男女是秀英的父母,村民都叫他們做川叔川嬸。全身濕透的青年是她的哥哥,名叫偉強,另外四名青年則是聞訊來幫忙的村民。
三婆說此事絕非等閑,讓黑貓跨過死者的屍體,是否會詐屍先不說,單是褻瀆死者就是大罪,所以要押梓楓他到村裏的祠堂,讓村長定奪。這真是天降橫禍,原本應該是愉快的旅遊,卻突然發生這種始料不及的變化,不知道到達村莊之後,還將會麵臨怎樣的可怕審判。
婉兒因為害怕而抽泣,婭嵐想安慰她,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畢竟是禍是由她的小黑咪闖出來的,而且現在她還擔憂著被川叔掐著脖子的小黑咪,正心亂如麻的她又如何安慰別人呢?怎麽說他們也是人,就算褻瀆了死者,大不了就是賠禮道歉,最嚴重的就是被毒打一頓。可是,小黑咪隻是一隻貓,那怕婭嵐待它比自己還好,它也隻不過是一隻貓,村民們就算把它宰了,也不用犯法。
梓楓一路上沉思不語,他在思考該如何脫身,村民對待身旁兩位女士尚不算粗魯,但對他卻不太客氣,走慢一點,屁股就會挨上一腳。還好,對方沒有奪走他們的隨身物品,手機和車鑰還在身上。可是,這裏地處偏僻,手機接收不到半點信號,隻能當作懷表,用來看時間。車鑰雖然是根救命草,但在入夜時分,被村民押著走了一段羊腸小道之後,他已沒信心能憑著記憶找回自己的愛車了。就算瞎貓碰上死老鼠般找到車子,沒有村民的指導,要找到離開的路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前方出現了點點燈光,一條小小的村莊顯現於眼前,決定命運的時刻馬上降臨,問題總是要解決的。“如果賠點錢能把問題解決就好了。”梓楓在心中安慰自己。
三、審判大會
在並不寬闊的祠堂裏,人頭湧湧。在幾盞電燈發出的昏暗光線下,“審判大會”馬上就要開始。梓楓他們被迫跪在“閻家祠”的牌扁下、秀英的屍體前,村民把他們團團圍住,每個人的臉上皆是怒容,使他們覺得正在閻王殿接受審判。
突然,村民讓出一條過道,一個頭發花白的花甲老人走進來,眾人皆稱他為村長。
村長在了解情況後,沒有立刻作出定奪,而是先詢問三婆的意見,他說:“三姐,你認為這事該怎麽辦才好呢?這三個外地人也是無心之失,要不就讓他們賠些錢,再宰了那頭黑貓拜祭秀英……”
原來村長是三婆的弟弟,怪不得村民都聽從她的吩咐,看來這回肯定沒好果子吃。就在梓楓擔心三婆不知道會怎樣為難他們的時候,婭嵐突然打斷村長的話,大叫道:“你們不能傷害小黑咪,它是我的朋友。”
眾村民怒目瞪著婭嵐,她先是一驚,但馬上就挺起胸膛,毫不示弱。三婆一言不發,扶著拐杖走到她身前,突然抬起拐杖重重打在她的肩膊上。
雖然三婆已是七十來歲的老人,但這一杖並不輕,不過婭嵐沒有因為痛楚而發出任何聲音,以倔強的眼神與三婆空洞的雙眼對視。三婆冷哼一聲,說:“這裏還輪不到你說話。”說罷,往外走出兩步又道:“賠禮道歉是一定要的,但也不能賠點錢就了事,我要你們先給秀英叩三個響頭。”
三婆的話就像命令一樣,帶著讓人感到畏懼的威嚴,而眾村民隨即不斷叫嚷著“叩頭,叩頭,叩頭……”,仿佛不立即叩頭就大開殺戒一般。
梓楓與二女對視,畢竟相處多年,單憑一個眼神,他知道婉兒的心意和他一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對方人多勢眾,而且我方理虧,此刻就算對方提出無理的要求,也隻能無奈接受。但婭嵐似乎有點不忿,她的不忿也許不是因為她不願意叩頭,而是因為擔心小黑咪的處境。到達村莊後,小黑咪就被村民帶走,此刻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在婉兒的勸說下,婭嵐最終還是和他們一起叩頭。三人同叩,一叩三響。九響過後,三婆又說:“按祖先定下的規矩,葬禮必須在白天舉行,雖然秀英被黑貓跨過,但也不能壞了規矩。所以,今晚得有人為她守靈。禍是你們闖出來們,要你們給她守靈也不算過分。”
三婆的話像驚雷般在梓楓三人的腦海中炸開。
四、詭異的婭嵐
夜深,村民都離開了祠堂,原本不見得寬闊的地方,一下子變得無比空曠。秀英的屍體安靜地躺有祠堂中央,承載她的木板由兩條板凳支援著,旁邊的兩支蠟燭發出微弱的光芒,照亮有限的地方。偶有陰風掠過,燭光忽明忽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偉強在離開的時候故意關上電燈的開關,此刻燭光是祠堂內的唯一光源。
梓楓他們分別被綁在三根柱子上,鉛筆粗的繩子把他們的雙手牢固地反綁在柱子後麵。他們都麵向著秀英的屍體,燭光勉強能照到他們驚徨的臉龐。雖然現在看起來,秀英和一般的屍體沒兩樣,似乎沒有詐屍的跡象,但就算是平常的屍體也足以讓人感到恐懼,更何況誰敢保證一定不會詐屍呢?如果真的詐屍了,他們是必死無疑的,因為他們不但被綁得緊緊的,祠堂的大門也被鎖上了。在無法逃脫的情況下,就算不被屍變的秀英殺死,也會被她嚇死。
要怎麽辦?先讓心情平複下來再說吧,慌亂的心情使人難以思考。婉兒叫梓楓說些笑話,讓氣氛輕鬆一點,時間過得也容易一點,說不定能在笑聲平安度過這個可怕的夜晚。梓楓平時並不見得有多風趣幽默,但為了在婭嵐麵前表現自己,他努力地搜索記憶,希望找出任何能讓人發笑的故事。良久,他終於想到了,便說:“從前,有兩個人想去瓜田裏偷西瓜,其一個怕會被人發現。另一個就對他說,你隻不過是一條蛆,不爬出糞堆沒人會看見你,就算爬也不過是千百萬條蛆中的一條。”
梓楓說完自以為很好笑的笑話後,並沒有聽到期待中的笑聲,事實上他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不但不好笑,而且還挺惡心的,尤其是在一具屍體麵前說。
婉兒看著秀英的屍體,搖曳的燭光映照在屍體蒼白的臉上,很容易使人產生錯覺,覺得屍體的眼皮和嘴唇微微顫動。在沒聽見梓楓的笑話之前,這種錯覺也許會讓婉兒以為是屍變的先兆,但現在她的腦海出現的畫麵卻是一條接一條的大白蛆從屍體的眼睛和嘴巴裏爬出來,惡心得想吐。
梓楓接著又說了幾個不好笑的笑話,婉兒還應付式地露出不自然的笑容,但婭嵐卻一臉不悅,並不停蠕動身體,仿佛有無數條蛆蟲爬上她身體。終於,在梓楓說完第五個笑話後,婭嵐便不耐煩地說:“不要再說這種無聊的笑話好不好?”
場麵一下子變得非常尷尬。婉兒以責怪的語氣對婭嵐說:“你怎麽了?表哥的笑話雖然說得不怎麽樣,但也是為了讓我們好過一點,你怎麽能衝他發脾氣呢?”
婭嵐不語,梓楓打完場道:“婉兒算了,都是我不好,不會說笑話……”
梓楓把話說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有一陣陰風從窗外吹進來,把秀英身前的一支蠟燭吹熄。原本就非常昏暗的祠堂,現在變得更加昏暗,僅存的一點燭光甚至照不到婭嵐的臉,她的脖子處於光影接交的地方,在另外的兩人眼中,她就像一具被綁在柱子上的無頭屍體。
詭異的氣氛籠罩著梓楓和婉兒的心頭,莫名的恐懼使他們不敢說話。然而,越安靜就越讓人感到恐懼。因為看不見婭嵐的臉,所以讓梓楓沒來由地擔心起她的安危,正想開口詢問她的情況時,“嗒”一聲微僅可察的悶響,詭異地回蕩於祠堂之中。
梓楓吞了把口沫,把已到嘴邊的話吞回肚子。剛才的聲音是誰發出的呢?他不敢問,因為他心中已經有答應了,那是輕敲木板的聲音,他們三人都被綁在柱子上,能敲擊木板的,就隻有躺在木板上的秀英。
“啊……”婉兒因害怕而尖叫,但尖叫過後,心中的恐懼並沒有減少,反而大大增加,因為她隻聽見自己的尖叫。梓楓是個男人,就算心裏有多害怕也不會以尖叫的形式宣泄,但婭嵐為什麽一聲不吭呢?
婉兒想到的,梓楓也想到,他以顫抖的聲線問道:“婭嵐,你還好吧?”
婭嵐沒有回答,但她暴露在燭光下的身體卻仍然不停地蠕動。她在做什麽?為什麽不說話?梓楓和婉兒突然覺得這個朋友變得很陌生,很可怕,比冰冷的屍體更可怕。
一個恐怖的念頭在梓楓腦海浮現:“婭嵐該不會是被秀英的鬼魂附身了吧?”
一陣惡寒從脊梁骨升起,瞬即擴散致全身,使梓楓打了個寒顫。他向婉光投去詢問的目光,從對方的眼神中,他知道兩人有相同的想法。
靜,死一般的寂靜,梓楓和婉兒都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然而,在死寂之中卻隱約聽見細微的磨擦聲,是從婭嵐那邊傳出來的,她到底在做什麽呢?婉兒不敢問,梓楓也不敢,他們隻是目不轉睛地盯她,盯她那不停蠕動的身體,看不見腦袋的身體。
婭嵐的身體蠕動了很久,終於停下來,原來應該被綁在柱子後麵雙手突然垂下來,鮮血從左手背流出,順著指尖悄然滴落地麵。
婉兒再次驚恐地尖叫,與冰冷的屍體相比,“陌生”的婭嵐更讓她感到害怕。
“你在亂叫什麽,把人都叫來,可就麻煩了。”婭嵐走向婉兒,燭光落在她毫無表情的臉龐上。此刻的她,是婭嵐還是秀英呢?
婭嵐走到婉兒身前,婉兒叫得更大聲了,說:“不要殺我,不關我事的,不關我事的。”
婭嵐突然抬手打了婉兒一個耳光,說:“你發什麽神經啊,立刻給我閉嘴,再叫就把你舌頭拔出來。”
婉兒被嚇得說不出話,身體不停地顫抖,眼淚如洪水般湧出。婭嵐輕輕搖頭,繞到她身後,沒入燭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她隨即就感到婭嵐在解開她手上的繩子,鮮血不時滴到她的手上。
“她想做什麽?想解開繩子,把我押到屍體身前,讓屍體吸幹我的陽氣嗎?”恐懼使婉兒害怕得想尖叫,但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婭嵐毫無表情的臉容,和那話要把她的舌頭拔出來的狠話,隻好咬緊牙,讓淚水宣泄心中情感。
片刻之後,婉兒突然覺得雙手一鬆,背後響起婭嵐的聲音:“好了,終於解開了。那群鄉下人還真會打繩結,花這麽大勁才能解開。”
身體不再受到束縛,婉兒第一時間就撲向梓楓,像受驚的小貓般躲在他身後,以畏懼的眼神看著婭嵐所在的方向。婭嵐從黑暗中步出,左手仍滴著鮮血,猶如一名冷酷的劊子手。
“你幹嘛那麽怕我,我又不會把你吃掉。”婭嵐向婉兒他們走近,一臉不悅地說。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婉兒害怕得蹲下來抱頭哭泣。梓楓則顫抖地說:“你是婭嵐?還是……”
“你們都發神經了,我不是婭嵐是誰啊!”婭嵐說著繞到梓楓身後為他鬆綁。
婉兒驚恐地退到牆邊,但當她發現婭嵐在為梓楓鬆綁時,則投以疑惑的目光。
五、屍變驚雲
“你們才是鬼上身呃,我剛才不說話因為我正在割繩子,所以才沒心情答腔。”當知道梓楓和婉兒誤以為自己被秀英的鬼魂附身後,婭嵐不禁罵道。
婭嵐的右手中指上帶著一枚鑽石戒指,是前男友送她的生日禮物,雖然已經分手多時,但她一直都沒有摘下來。剛才她一直試圖用戒指上的鑽石把繩子割斷,但因為雙手是被反綁的,動作非常笨拙,而且用鑽石戒指來割斷繩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割了很久也沒有割斷,還把左手手背弄得傷痕累累。正因為繩子久割不斷,所以她的心情很煩躁,而此刻梓楓又在說著些無聊的笑話,更上她煩上加煩,便出言不遜。而正專心割繩子的她,並沒有留意到那莫名其妙的敲擊木板聲音,隨後婉兒的尖叫,讓她心煩生怒,便不理睬他們。
在割斷繩子後,婭嵐本以為能聽到幾句讚揚的說話,誰知道得到隻是婉兒莫名其妙的尖叫。為了防止村民聞聲過來查看,她才打了婉兒一個耳光,並拋出狠話嚇噓她。
知道原來是一場誤會之後,梓楓這時才意識到婭嵐手背上的傷口還在流血,立刻把衣服撕破,撕出一塊布條替她包紮傷口。
梓楓剛替婭嵐包紮完傷口,“嗒”詭異的敲擊聲再次響起,這次的聲音比剛才要響亮得多,所有人都聽得很清楚。婉兒害怕得抱著婭嵐,梓楓則表現出男人應有的勇力,擋在她們身前。
秀英依舊躺在木板上,蒼白的臉龐在燭光映照下,仿佛比剛才增添了一絲血色。梓楓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突然,她的手指又動了一下,“嗒”又是一下讓人心寒的異響。梓楓頓時感到頭皮發麻,心髒瘋狂跳動,仿佛隨時都會爆炸,但雙腳卻像生了根似的,一步也動不了。
婭嵐抱著婉兒往後退,直退到牆邊,靠著一扇敞開的窗戶。雖然窗戶有欄杆阻擋,不能從中翻出去,但被困的人總是渴望自由,靠近敞開的窗戶,至少能讓她們覺得自由並不遙遠。
涼風從窗外吹入,使燭光不斷搖曳,同時也讓他們發現,唯一能給他們提供光源的蠟燭,馬上就燒到盡頭了。該怎麽辦?其實,隻要把剛才熄滅的那蠟燭點上就可以暫時解決問題,但這一刻誰也不敢靠近秀英,當然也沒有人敢去點燃蠟燭,甚至沒有人敢提出這個建議。當然也可以在燭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摸索,尋找電燈的開關,但此刻也沒有人願意投入黑暗的懷抱。
窗外風聲颼颼,雨點潺潺而下,終於都下雨了。而窗內噤若寒蟬,除了如雷鼓般的心跳聲外,再沒有別的聲音。
梓楓看著蠟燭上微弱的火苗,不知如何是好,直至蠟燭熄滅,他終於想到了——閉上雙眼,想像自己身處家中,不會有任危險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