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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你的尖牙利爪呢
    可是，如果當日不走那一步，她就會蒙冤而死，那時赤營的親兵怎麽辦？羅家幾代人的英烈之名，又該怎麽辦？
    反複思量之下，似乎並無一條路是對的。
    羅青桃在地上坐了大半夜，從最初的驚慌失措，到後來的茫然無助，直到五更天時，才終於漸漸平靜下來。
    已經無法改變的事，多想無益。
    究竟是君洛把她變成這樣，還是她自己骨子裏便是這樣的女人，也已經沒有必要追究。
    她隻知道，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不如，就像紅姨吩咐的那樣，從此斷了吧。
    從今後再不必理會什麽兒女情長。等赤營的事解決了，她便可以功成身退，到那時是生是死，再看造化吧。
    眼看東方欲曉，羅青桃強撐著起身，自己到井邊打了水來梳洗，去院中舒展一下筋骨，然後便叫人備車，打算往軍營中去走一遭。
    誰知還不等她出門，二門上的的小廝忽然在外麵傳話，說是君漓過來了。
    羅青桃悚然一驚，竟下意識地退回房中，滿心裏想的都是——如何才能不著痕跡地打發他走？
    想來也實在好笑。昨日她還能梗著脖子同他叫陣，今日卻開始怕見他了。
    是因為……心虛嗎？
    正不知所措，君漓已走了進來，進門便問：“你的臉色怎麽那麽難看？”
    羅青桃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低聲道：“許是昨日閃了風。”
    君漓聞言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還能出門嗎？雪兒身子不方便，你陪我出去一趟。”
    羅青桃麵露難色，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君漓見狀，嘲諷地勾起了唇角：“怎麽，不想去？我才聽見你叫人備車馬，隻怕不是不想出門，而是不想‘陪我’出門吧？”
    羅青桃慌忙搖頭，急道：“我原本想去軍營走一趟……既然王爺有旁的安排，我自然聽你的。”
    君漓發出一聲冷笑，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欲蓋彌彰。”
    羅青桃無法與他爭辯，隻得從箱籠裏找了件鮮亮些的衣裳換了，垂首道：“走吧。”
    “你今日又在玩什麽花樣？你的尖牙利爪呢？”君漓皺緊了眉頭。
    羅青桃頓了一頓，擠出笑容：“怎麽，王爺想帶一隻母老虎出門？莫非是要去射箭，預備把我當活靶子不成？”
    “這句話還勉強像你。”君漓嘲諷地道。
    羅青桃揣著一肚子心事，並不打算同他作無謂的口舌之爭。
    偏偏君漓今日的話格外多，走出門口又忽然站定，皺眉質問：“你院子裏的丫頭呢？”
    羅青桃漫不經心地道：“沒人了。”
    君漓重重地“哼……”了一聲，怒道：“成何體統！你這裏……丫頭們不好，你不會問管家去？你好歹也是王府的當家主母，把自己弄成這副慘兮兮的模樣給誰看？”
    羅青桃覺得他簡直莫名其妙。
    王府之中，就連貓兒狗兒都知道餓了該往梅側妃那裏去討吃的，誰能不知道這府裏的主子是誰？今兒他忽然說她才是這府裏的“當家主母……”，莫非是睡糊塗了不成？
    君漓看到羅青桃的神情，一時有些訕訕，許久才道：“這段時日雪兒受不得累，府裏的雜項事情，我會叫管家報到你這裏來……但是，你的性子要收一收，若是被我知道你苛待了雪兒，我決不饒你！”
    羅青桃聞言氣往上衝，忍不住冷笑道：“還是算了吧！我又蠢又笨，性子又不好，萬一得罪了你家太後老佛爺，我這顆腦袋不得讓她給摘了下來！”
    君漓愣了半晌才意識到“太後老佛爺……”說的是梅落雪，立時把臉拉了下來：“雪兒性情最是溫和嫻雅，一直都是你對她百般刁難，她何曾給過你半分不自在？”
    羅青桃冷笑良久，終不願同他爭辯，隻得歎道：“這府裏的事，我不想管。你若心疼梅氏勞碌，隻管叫她身邊的欒媽管家就是了，何必扯上我。”
    君漓沉吟良久，終於妥協：“既然如此，雪兒那邊的事由欒媽照管，你這裏有事便直接找管家。隻是在外麵，你總得撐起王妃的身份來，莫讓外人說咱們府裏沒規矩！”
    羅青桃無可無不可，隨口應下，反倒惹得君漓大皺眉頭。
    本來，羅青桃肯省事，是他求之不得的。如今她果真省事了，他反倒覺得格外別扭起來。
    但此時手邊的事情千頭萬緒，他倒也無心在這些瑣事上計較。叫人拉出馬車來，便挽著羅青桃一起出了門，去向卻是京城最大的茶樓。
    羅青桃直到此時才知道，明年又是大比之年。各地才子們赴過鹿鳴宴，已經陸續趕往京城，預備著在開春的會試之中大戰雄才了。
    今日寒窗學子，明日或許就是國之棟梁，所以君漓趕在會試之前忙著見這些人並不奇怪。讓羅青桃百思不解的是，他去見那些讀書人，為什麽要帶上她？
    她一不懂得吟詩作對，二不懂得策論文章，最重要的是名聲已經臭到不能出門見人的地步，君漓帶她去見那些孔孟子弟、道學先生們，難道便不怕反帶累了他自己的聲名嗎？
    這個疑問，羅青桃沒有問出口，君漓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他隻是將羅青桃安置在一個單獨的雅間之中，叫了一個煮茶的婆子過來陪伴，然後便徑自去了才子們聚集的大堂，直到午後都沒有回來。
    羅青桃本已困倦不堪，偏偏大堂之中人聲鼎沸，擾得她片刻不得安寧。
    於是在君漓過來接她的時候，羅青桃簡直已經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無精打采的，活像隻凍僵了的鵪鶉。
    “走吧，去睿王府。”君漓牽起她的手，淡淡地道。
    羅青桃這才記起，今晚睿王要在府中設宴的。
    她很想說“不去……”，料定不能如願，隻得老老實實地跟上。
    茶樓裏的人依舊不少，見君漓挽了羅青桃出來，無人不是伸長了脖子好奇地看著。
    羅青桃深深地埋下頭，恨不能遁地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