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晚餐送上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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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晚餐送上門(2)
纖雲每天會把外麵的消息說給她知道。比如皇帝昨日又昏過去兩次;比如吳侍郎的獨子與人鬥毆而死,對方是範禦史的內侄;比如某某街上出現了一夥黑衣人,光天化日之下把左相最寵愛的小孫女擄走,次日相府收到了要他辭官保命的恐嚇信;再比如朝堂之上每日吵嚷不休,這個彈劾那個娶了青樓女子為妾、那個又揭發這個有七八個私生子……總之,如今的京城,簡直比戲本子裏還熱鬧。
可是,所有的消息裏麵,都沒有提到過“恭王爺……”這三個字。
那個曾經包攬了整個京城所有八卦話題的皇家特產廢物,好像徹底從京城裏消失了一樣。
當然,究竟是他真的消失了,還是有人刻意避開不談,那便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了。
羅青桃多次向纖雲旁敲側擊,那丫頭隻會裝糊塗。這讓羅青桃在擔心之餘,對她更添了幾分警惕。
她有心向旁人打聽消息,可是除了纖雲,旁的小丫頭們連話也不敢跟她說幾句,二門外麵的小廝們更是對她避如蛇蠍。羅青桃幾次想問,都找不到辦法開口。
這府裏都是君漓的人,她總不能逮著人直接問“君洛怎麽樣了……”吧?
因為這個緣故,羅青桃的“牢獄……”生活,更添了幾分揪心揪肺的煎熬。
白日還好,至少可以與刀槍劍戟為伴,出一身汗便可以忘了很多事;可是到了夜裏……
短短幾日,她已習慣了輾轉反側到天亮。
個中緣由,不足為外人道也。
羅青桃覺得自己一定是病了。病入膏肓,再熬下去就會死的那種。
可是,除了熬下去,她還能怎樣?
這日有雨,連院子裏也去不成了。羅青桃悶悶地躺在軟榻上,捧了本已看了幾十遍的兵書,怔怔地出神。
小丫頭們樂得清閑,早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偌大的清歡居中,隻聽到一片淅淅瀝瀝的聲音。
心裏本來已經夠亂的了,這雨聲更在煩亂之外添了十分淒涼,擾得羅青桃煩躁不堪,恨不能揪一個人出來打一架。
“噠噠、噠噠噠、噠……”窗欞上響起了有節奏的敲打聲。
羅青桃起初以為是房簷下漏水,本不打算理會,誰知那聲音竟是片刻也不肯停歇,鬧得羅青桃頭都大了。
忍了好一會兒,她才煩躁地丟開兵書,開窗查看。
窗子才開了一條縫,隻聽“嘩啦……”一聲大響,一個白色的影子閃了過來。
羅青桃本能地閃身避過,才發現那東西並不是什麽飛刀冷箭,卻是一隻通體雪白的鴿子。
這會兒那小家夥正站在燭台上,耷拉著濕噠噠的小翅膀,眨著一雙圓溜溜的小眼睛,委屈兮兮地看著她。
所以她這一身一臉的雨水,就是拜這個小東西所賜?
很好。今晚的晚飯就它了!
不請自來、擾人清靜、弄髒了她的衣裳,居然還敢委屈兮兮倒打一耙?
不吃它吃誰!
羅青桃露出大灰狼式的笑容,搓著手向燭台走去。
那隻鴿子好像察覺到了不妙,歪了歪小腦袋,“撲棱……”一下子又飛了起來。
打翻了燭台、碰倒了茶盞、砸歪了香爐,更重要的是--再一次濺濕了羅青桃的臉。
“這是你自己找死,可別怪我!”羅青桃磨著牙咒罵了一句,趁那小東西還沒落穩,一個箭步衝過去,將那可憐的小家夥抓在了手裏。
這隻沒眼色的破鳥,該不會以為她是吃素的吧?
事實上那破鳥並沒有當她是吃素的。隻是它沒有想到,世上會有這麽不懂得憐惜弱小的女人。
畢竟它從前見過的女人都是嬌嬌怯怯的、一步三扭腰的、看見它會歡喜得尖叫,恨不得撲上來親它的……
總之,被羅青桃揪住翅膀拎在手裏的破鳥,覺得自己很委屈。
羅青桃把鴿子提到眼前,一邊揪毛一邊念叨:“翅膀太短,一看便知道好吃懶做;胸脯太低,難怪飛不高;眼睛太鼓,多半近視;嘴巴太長,不是什麽好鳥;大腿挺粗,適合辣炒;小腿沒肉……咦?”
這鴿子細細的小腿上,綁著一枚小小的竹筒,比尋常信鴿所帶的還要精巧幾分。
所以,這小混蛋勉強也算是一隻信鴿?
羅青桃一把揪下那枚竹筒,隨手把鴿子丟到了一旁。
小東西看看自己禿了一大塊的翅膀,再看看桌上幾十根濕噠噠的羽毛,黯然神傷。
羅青桃打開那竹筒,驚詫地發現裏麵竟然是有字條的。
所以,這真的是一隻貨真價實的信鴿?
而且,是一隻迷了路、送錯了信的信鴿?
羅青桃鄙夷地向那隻鴿子瞥了一眼,取出字條,打開。
然後,她就愣住了。
字條在竹筒之中,並沒有沾濕。那字跡,她卻是熟識的。
“嬌眼斜回帳底,酥胸緊貼燈前。匆匆歸去五更天,膽小怯誰瞧見。臂枕餘香猶膩,口脂微印方鮮。雲蹤雨際人依然,掉下一床花片。”
沒有開頭,沒有落款,細細的蠅頭小楷,隻寫了這麽一首詞,看得羅青桃的臉上一陣紅一陣黑。
看來這一陣子,她是白擔心了。那混蛋既然有閑心寫這些淫詞豔曲,可見小日子還是過得蠻滋潤的!
確認了這一點,羅青桃也算是放下了心。
至少,那混蛋還沒有遇到麻煩;至少,他的心裏還念著她……
羅青桃紅著臉反反複複將那字條看了幾遍之後,團成一團丟進了火盆裏。
那鴿子被冷落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咕咕……”地叫了兩聲,撲棱著翅膀一陣亂抖。
於是它身上剩下的那些雨水,均勻地灑在了羅青桃的桌子上、軟榻上、床頭上……
羅青桃尖叫一聲,猛跳起來,將那隻還在得意的小東西抓到了手裏。
那鴿子顯然沒料到英武如它,竟會兩次落到同一個人的手裏。看看桌上那些四處飄散的羽毛,它開始後悔自己太過放肆了。
羅青桃揪著鴿子的翅膀尖將它提了起來,冷笑:“欺負我?跟那個混蛋一個德性?你到底是誰的鳥?你要是襄王府的,怎麽會聽那個混蛋擺布?你要是恭王府的,又怎麽會找到我這兒來?小東西,你主子該不會是叫你見著個女人就過去送豔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