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分局，隊長辦公室。

    秦仁叼著煙，眼睛裏紅血絲很多，不知是熬夜熬的還是煙熏的。

    打開腿邊最下層的抽屜，拽出一疊卷了角的黃紙皮卷宗，他皺著眉翻看著。

    一支煙壓不下心裏的焦躁，翻了無數次的文件紙邊緣起了毛邊，裏麵所有文字圖像已經爛熟於心，偏偏組不成能幫助破案的關鍵線索。

    “秦隊。”

    副隊趙駿這個人進誰的屋子都敲門，但他把敲門這個行為當通知而不是詢問，秦仁還在適應當中。

    趙駿走近，“看的是兩年前那個水泥桶碎屍案？”

    “熟悉這案子？你調到金城還不到兩年。”

    副隊點頭，“民眾不知情，那也不耽誤我們全國警界內部轟動，１５個鐵桶就那樣擱淺在蘆葦蕩裏，每個桶裏一具割零碎了又重新拚接上的女屍，水泥封上了，作案手法那叫一個幹淨，據說當年去過現場的好幾位法醫都落下了做噩夢的毛病，不知真假。”

    秦仁將卷宗合上，沒有繼續深談，“找我有事兒？”

    趙駿擺了擺手裏的文件，“上麵下來的任務，針對市內所有初高中學生的治安聯防培訓，我們局分到了幾所高中，派誰去是個問題。”

    “誰有空誰就去，你看著安排。”

    趙駿忍俊不禁，“按理說不應該打擾你，其他的安排完了，就剩下一所高中，今年新來的幾個小光棍爭著搶著，差點打起來。”

    秦仁皺眉，“哪所？”

    ……

    自打‘醒來’之後，顧漣漪一直在努力回憶高考的內容。

    也許是這副18歲的身體，腦細胞正處於巔峰狀態，關於試題的那部分，記憶碎片零零散散，卻一直在拚湊。

    到如今已記起了九成。

    金城施行的是‘3+X’的高考模式。對於理科生而言，‘3’，指語文、數學、外語。‘X’，指理科綜合——物理、化學、生物。

    總分750分，語文、數學、外語滿分都是150分，理科綜合是300分。

    外語一直是她的強項，數學自是不在話下。物理、化學和生物，知識點回憶得也差不多了。

    語文就真是沒辦法，所以她回學校後的大部分時間，與其說是在複習，還不如說是在重新背誦課文。

    正當她在古文背誦的路上來來回回的徘徊時，已經沉寂許久的室內廣播裏，傳出了一道洪亮而富有激情的女聲。

    “全體師生請注意！本校響應市教育局與市公安局號召，將於10點整開展治安培訓活動，請全體師生於本節課下課後在操場上集合，重複一遍……”

    說是全體，那就是帶上了高三，連被打斷了講課的郭丹青都皺眉。

    高三馬上要高考，時間緊迫，配合政府部門工作而已，是否真的需要全體出動？

    窸窸窣窣的竊語聲被喝止，被擾亂的課堂氛圍卻是恢複不了了。

    下課鈴響。

    顧漣漪背書背的眼冒金星，趴在桌子上不想動，溫秋霜走過來捏了捏顧漣漪頭頂的丸子，“真是閑的，想必又是長篇累牘的理論教育，地點在操場不在小禮堂，連補眠都不行。”

    “我不想去。”顧漣漪悶聲說。

    站著肯定睡不著，課桌上一趴，挺好。

    紀中野來了精神，“一起翹了吧，請你們吃烤串，反正培訓完也就到中午了。”

    溫秋霜剛想附議，郭丹青折回教室親自組織隊伍去操場。

    被要求像小學生一樣排隊下樓，溫秋霜一路吐槽，途徑三班教室門口，尚珂瞧見幾人身影便想著一起走。

    “剛才從窗戶看見幾張熟麵孔。”尚珂對落後了大隊伍幾步的顧漣漪說。

    “熟麵孔？”她眉頭輕擰。

    “嗯，就前幾天那個男……”

    “抓緊時間！全班都已經到一樓了，我就看你在這兒晃悠著擋道兒。”

    郭丹青走在顧漣漪背後，這一嗓子震得顧漣漪耳朵直嗡嗡。

    本來背古文背的就直惡心，連帶著看這個教語文的班主任更不順眼。

    她回視郭丹青，毫不掩飾的厭煩，“老師您小點聲，損傷了我一個高考生的聽力，英語考不好您怕不怕我就地碰瓷兒？”

    尚珂聞言嘴角一勾，看見了前麵幾米處回頭張望的溫秋霜和紀中野，拉了顧漣漪一把，“他們在前麵。”

    徒留郭丹青在原地氣得臉色發青。

    大校長脫稿演講長達半小時，顧漣漪站在隊伍末尾，無聊的數著原處大叔有多少分枝。

    “……下麵，請容許我為大家介紹，負責我們這次培訓的各位領導……”

    ……

    高三年級前五個班後五個班分成兩個梯隊，各自帶開，高二高一也是如此。

    尚珂混進了二班隊伍，四人小分隊在大隊伍最後排肆無忌憚的閑聊起來。

    溫秋霜看著台階上站著的秦仁，興奮的直捏顧漣漪的肩頸肉，“軍裝以外的製服誘惑一向是我罩門，這人還是個領導？現在的警隊選拔人才，顏值是不是一項重要考核標準？”

    顧漣漪被捏的疼，縮脖端腔的躲，“看人還是要看內在，美麗外表下也許是討厭平庸的靈魂。”

    “有故事？”紀中野挑眉。

    顧漣漪看著秦仁那張乍一看很帥，仔細看也真不賴的臉，煞有介事的點點頭，“一個悲傷的故事。”

    其實在見到秦仁的第一秒，她想的是，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巧合。

    幾天前還打過交道的人，就這麽出現在眼前，關鍵是這人的身份……，此舉背後隱藏的是什麽，顧漣漪難免多想。

    是不是發現了不利於她的線索，就近觀察？

    是不是對她產生懷疑，想一探究竟，看密切接觸中會不會發現蛛絲馬跡？

    心裏猜疑著，表麵上更加的是雲淡風輕。

    秦仁手裏拿著大喇叭，微笑著說：“……理論知識我沒準備，猜想大夥不一定願意聽，我們撈幹的來，教給你們幾種危機狀況下的有效防禦動作，請同學們配合。”

    ……顧漣漪沒想到秦仁說話這麽實在。

    他跟另一名警官演示了幾種常見擒拿反擒拿動作，第二遍分解演示後，竟一聲令下，左至右兩兩一組，十人為一個單位，上前接受指導。

    “五個班三百多人，這得折騰多長時間，還讓不讓人吃飯？！”

    對於顧漣漪有的放矢的嫌棄，溫秋霜並沒有產生共鳴，“你說這兩兩一組，最後要是剩下個單兒的，跟誰搭檔？是不是跟這帥的沒邊兒的警察哥哥？來來咱倆換個地兒，我必須是這最後一個句號……跟你說話呢，在看誰？”

    顧漣漪麵無表情，“渣男，賤女。”(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