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仁從市局檢驗所出來，坐在花壇邊默默點了根煙，煙霧氤氳到空中，在夕陽與晚霞中顯得潔白。

    抽了幾口，並不能安撫煩躁的情緒，他將剩下的半支煙按滅，扔進一邊的垃圾桶，徑直去了市局頂層，那間辦公室。

    門口的秘書微笑著問他：“秦隊長，您有預約嗎？”

    秦仁搖頭，太久沒來，都忘了那位不是說見就能見的，“忘記了，下次再來。”

    女秘書道：“要不您現在打個電話？”

    秦仁猶豫了一瞬，然後拿起手機……

    走廊裏靜的針落可聞，過了一會兒，秘書桌前的內線電話響了，她接起，點點頭，然後對秦仁說：“秦隊長，領導請您進去。”

    這間辦公室既熟悉又陌生，裝修風格質樸大氣，一個身著雪白襯衫的中年男人立在窗台邊，手裏拿著卷宗，聽到秦仁腳步聲，轉過頭來，夕陽照在中年男人的側臉，為那張剛毅的臉上，添了幾許柔和跟平靜。

    兩人都沒說話，秦仁在那銳利眼神的注視下靜默片刻，啟口道：“領導，我申請重新調查兩年前的‘水泥桶碎屍案’。”

    中年人眸色深沉，合上手中的卷宗，“據我所知，那個案子已經作結案封檔處理，臨時的專案小組早就解散，現在，給我個理由。”

    半個小時後。

    “所以你的意思是，當時抓到的那個罪犯，很可能是真凶投給我們警方的替罪羊？”

    秦仁抬眸注視中年人，將剛剛了解到的事件陳述了一遍，“領導，昨夜東城發生的拋屍案，受害人首先遭鈍器擊傷脊椎胸段，死後兩側肩胛骨均有鑽孔痕跡，雙腳的小腳趾甲被縱向割成兩半，我認為，作案手法與兩年前的水泥桶拋屍案有類似之處。”

    他又說：“局長，肩胛骨這個細節，當年公布案情時，警方並沒有向公眾透露。我認為模仿殺人的可能性，不大。”

    局長將卷宗在掌心敲了敲，沉默了幾秒，“你來找我說這麽多，想沒想過，一旦事情真如你所說，那麽當年主理此案的組長，以及其他主要負責人，將麵臨什麽？”

    秦仁答道：“犯了錯誤就要糾正，有什麽不對？”

    局長微微一笑，“我有個條件。”

    “您說。”

    “那位很快就會調去廳裏，你的顧忌可以放下了，這次接受調配，來市局刑偵大隊吧。”

    秦仁忽然笑了，“局長，您剛才看的卷宗，是不是昨晚的案子？”

    ……

    顧漣漪與尚珂坐在街邊長椅上。

    電話那頭忽然一陣嘈雜，顧漣漪聽著，不同男人的嬉笑怒罵中，夾雜的分明是周呈忽遠忽近，或高昂或低沉的哀嚎和求饒聲。

    “是我。”

    屬於連崢的聲音傳來，顧漣漪一個激靈，微電流般的酥麻感從耳邊蕩漾開來。

    他的嗓音一直是好聽的。低沉，濃醇，卻又不顯得粗重。說長句子時，總透著若有還無的散漫和冷漠，聽得人心尖兒發軟。

    知道這點不是一天兩天，

    “嗯。”她應聲，腦海忽然蹦出周呈批注的那句‘悶騷’。

    “周呈今天生日，想不想來？”

    平心而論，她想去。忐忑勁過了，她其實挺好奇連崢的朋友都是些什麽樣的人。

    但他這話問的，說想吧，顯得她上趕著太積極，說不想吧，又違背了本心。

    心底潛藏的傲嬌屬性冒頭，她墊了句，“我跟尚珂在一起呢，而且那都是你們的朋友吧，我貿貿然的出現，合適嗎？”

    顧漣漪說完那句又覺著自己矯情，聽筒裏那幾不可查的一聲淺笑，被她發燙的耳朵捕捉到了。

    尚未散去的酥麻感頓時加速蔓延，她也有些納悶兒，明明是耳朵的劫數，她這臉怎麽也跟著發燙染紅？

    “合適，他們都想看你。”

    他們？們？複數s？

    她下意識低頭看身上的行頭——校服上衣，運動褲，奈斯！

    再看看自己的爪子——除了剛滲出的薄汗，空空如也，歪瑞故德！

    她得多沒有羞恥心，才能腆著臉空倆爪子出席？

    “我大概得晚點兒，你告訴我地址吧，給呈哥挑完禮物，我自個兒打車過去。”

    聽說她要去給周呈挑禮物，連崢還沒出聲，頂著個雞窩頭豎著耳朵在一旁偷聽的周呈是顯而易見的高興。

    “妹砸，你人來哥就高興，什麽都別準備直接過來。”

    周呈微醺後的大嗓門震得連崢心煩，他甩過去一個融合了冷漠和不爽的眼神，希望他識相點兒，自行滾一邊兒去。

    這一眼其實很有震懾力，隻是周呈喝了點兒酒正嗨，又仗著自己過生日，內心早已經膨脹了起來，咬定了連崢今天不能把他怎麽樣。

    “妹砸聽見了嗎？趕緊來啊。”

    “……”顧漣漪哭笑不得，剛接觸周呈那陣子，就覺得這是個具有流氓特質的帥醫，現在一看，確實表裏如一。

    “呈哥喜歡什麽？我去買。”自動忽略周呈的畫外音，她選擇直接跟連崢對話。

    “給他買點兒藥。”

    “……”

    “買完打給我。”連崢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搞得她一頭霧水。

    ……

    拎著幾個紙袋下扶梯，顧漣漪拍了拍胸口，感覺心裏的血已經滴了一小碗。

    “你說這些東西怎麽就這麽貴？！”

    尚珂聞言唇角彎彎，帥得晃眼。顧漣漪美得張揚，身上樸素的校服並不耽誤兩人的吸睛程度。隻是顧漣漪兀自低著頭嘀嘀咕咕，並未注意到四周投射過來的目光。

    “你是要買衣服？這層就是賣女裝的。”尚珂提醒道。

    “哦。”

    顧漣漪全程頭頂著大寫加粗的‘喪字’，為自己挑了一件黑色荷葉袖T恤，一條牛仔短裙。

    兩件都是平價品牌，打折加在一起不到400塊。

    腳上的平底涼鞋著實超出她預期，眼看著店員麻溜的把她的卡往機器上刷，她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五點半了，你給他打電話吧，等他來了我再打車回寢室。”

    顧漣漪問：“你真不跟我去嗎？”

    尚珂回答的幹脆，“不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