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漣漪將他的手狠狠甩開。

    冰冷的聲線蕩漾在空氣中，“你到底想求證什麽？證明我喜歡過你，還是想證明，我依然喜歡你？”

    她哼笑一聲，“甭做夢了，即使做夢也別帶上我，你要是非得執著於一個答案，行啊，我承認我喜歡過你。”

    對上葛莊生隱含柔情的視線，她眼底殺氣蒸騰。

    她盯著他的眼睛，“勇於承認錯誤，正視錯誤，改正錯誤，人才能真正進步，是不是這個次序？”

    見葛莊生變了臉色，她滿意的追加一刀：“我永遠忘不了，這份兒錯位的喜歡，曾將我推進地獄。”

    葛莊生首先聯想到的是她和他母親的矛盾，想說別用他母親的錯去折磨他，他也會心疼，看著她飽受非議，他並不比她好過。

    但她周身的恨意太過濃烈，他喉頭一哽，愣是說不出半點辯解的話。

    顧漣漪一直沒有出聲，隻是沉默著，用冰淩般的視線鎖定他，那麽冷，那麽尖銳，像是穿過皮囊，刺入他心髒。

    葛莊生固執的承受著這份淩遲，這是他補償她的方式。

    不知熬了多久，那宛若實質的殺意陡然一收。

    直到她眉目沉靜，那目光依然冷，卻是荒蕪的涼，那眼裏沒有內容。

    幾秒之間，她就像摒除了生而為人的一切情緒。

    靜靜的對視片刻，顧漣漪忽然上前一步，就在葛莊生怦然之際，她壓低聲音，傾身道：“你，還有愛你如命的顧唯一，你肯定想象不到，你們對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所以葛莊生，我現在明確的告訴你，你們磨平了我所有的情分，我對你，隻有恨。恨到什麽程度呢？打個比方，如果有人先我一步弄死你，我想我會去弄死他。

    “不是為你報仇，而是懲罰他，剝奪了我親自做掉你的機會，所以葛莊生，暫時，請你離我遠一點兒，如果這裏不是學校，如果殺人不用坐牢……”

    她後退一步，仿佛剛出口的威脅就隻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她看著他，腦袋一歪，明明很可愛的一個動作，卻有他看不透的詭譎意味，令人通體發寒。

    ……

    高考倒計時：10天。

    ‘我與三個傻麅子’全體代表，此刻正在走廊末尾的小報告廳裏學習。

    十幾平米大的空間，安靜整潔，牆上還有一塊大白板。

    這要歸功於淩隆。

    高強度複習了三個小時，再年輕也是肉體凡胎，腦袋肯定發沉犯困。

    溫秋霜有氣無力的說道：“漣漪，去，去門口的甜品店，買四杯冰摩卡，姐出錢。”

    顧漣漪手指撐著眼皮，不讓自己睡著，“為啥要我去？”

    溫秋霜意味深長的說：“因為你買回來的冰摩卡，上麵的奶油比我買的多三倍，打遠兒一看，我都以為你買的是大杯冰淇淋。”

    顧漣漪：“……”

    最後是紀中野陪她走了一趟，一是天黑了，二是怕她自個兒拿不了。

    事實證明他來對了。

    紀中野舉了舉手裏的兩個‘大火炬’，語帶促狹：“哎，這萬惡的看臉時代。”

    “擠兌誰呢？”

    顧漣漪有點尷尬。以前真沒注意過，店員小哥確實太熱情了些。

    “不敢擠兌你，怕那哥們報複，下回給我不加咖啡粉的咖啡。”

    甜品店就在麗嫂麵館旁，說話間，兩人走到兩家店中間的甬道。

    “紀中野，你聽到什麽沒有？”隱約有響聲傳來，一陣高過一陣，乍一聽像是哭聲和叫嚷聲，她想去看看。

    紀中野顯然聽見了，“你擱店門口等著，別走出那咖啡小哥視野，我去看一眼，女孩兒家家的，別哪兒黑往哪兒鑽。”

    也就是半分鍾的功夫，紀中野緩緩自陰影中走出，“穿過去是片老小區，有幾隻小野貓爭食，沒事兒，回去吧。”

    幾隻小野貓？

    顧漣漪覺得不太像。

    但紀中野態度無異，已經邁開長腿走出挺老遠，她隻得快步跟上。

    第二天晚上，溫秋霜還讓她跑腿兒買咖啡，她說什麽也不想去了。

    她是稀罕錢，但她活的有格調。

    店員小哥的熱情她肯定回報不了，以前沒發現就算了，這回知道了還去，豈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明目張膽的占便宜？

    一旁的紀中野竟然主動請纓，“困了，我出去溜達一圈，回來給你們帶。”

    溫秋霜道：“不用你，你自己去買就是正常的雪頂，我們要的是大火炬。”

    “我看你像大火炬。”

    兩人每日例行一掐，據說是從小養成的習慣，不吵一架晚上睡不著覺。

    紀中野這一圈溜達了近1個小時，而且是空手回來的，說是店家提早關門。

    幾人不疑有他，唯有顧漣漪注意到紀中野泛紅的指關節。

    她按捺下心中疑惑，照常複習。

    周三晚，紀中野又說要出去溜達，顧漣漪決定遵從本心，去一探究竟。

    紀中野離開五分鍾後，顧漣漪起身，“我出去買冰礦泉水，你們要嗎？”

    ……

    轉了一圈，並沒發現紀中野的身影。

    從麵館與甜品店間的甬道出去，連接著一條小馬路。

    馬路對麵如紀中野所說，是個開放小區，樓高七層，外牆髒髒的，看得出樓齡不短。

    臨街居民樓一層開設了各種私人補習班。

    並不寧靜，能聽到此起彼伏的講課聲。

    而此時，或激昂或平直的講課聲中，一道甜膩發嗲的女聲混雜在其中，顯得尤為突兀。

    “哇塞，南哥你看，有400多呢，這個醜八怪這麽有錢啊？！”

    顧漣漪仔細辨別聲音方向，小心靠近。

    “你不是一直說想要個紀什麽希的口紅，這回夠了吧？”

    “夠了夠了，唔嘛，愛你，謝謝老公！”

    “親一下就完了？”

    “老公討厭啦，這還有別人呢。”

    一道嬉笑男聲響起：“嫂子，我和老四馬上轉過身去，保準兒啥都看不見。”

    老四見不得老五那傻樣兒，“咱倆買包煙去，別他媽跟這兒裹亂，一點兒眼裏見兒沒有？！”

    “賴我賴我，南哥，我們去買煙。”

    顧漣漪後移幾步，隱匿到暗處。

    兩個身著夏季校服的男生自拐角處走出。

    “誒，老四，你說那醜鬼是不是被嫂子揍傻了？到現在都站牆根兒哪兒一動不動。

    “不過嫂子那幾個大耳刮子扇的真響，我聽著都疼，下手比老爺們兒都狠……不過，你說嫂子為啥要揍她？”

    被稱作老四的男生嗤笑了一聲，說道：“你懂個屁。”

    老五不樂意了，唾了一口道：“艸！不懂才問你。”

    兩人走到不遠處的路燈下，便掏出兜裏的煙盒，斜倚著燈杆吞雲吐霧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