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漣漪請詹瑤擼串兒。

    東西端上來之前詹瑤還在嫌棄，說燒烤產生的雜環胺和苯並芘之類的多環芳烴會致癌。

    顧漣漪遞上烤茄子，“嗯嗯，真的好危險呀，你先嚐嚐這個素的……”

    飯後詹瑤送顧漣漪回到公司附近的住處，大小姐一路上還在鬧別扭，“我都說我不吃了，你之後又點那麽多——”

    顧漣漪覺得她實在挺可樂的，剛才是誰脫口說真香來著。

    “沒有擼過串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最近又發現一家純正的東北小燒烤，離我上班的地方不遠，下次請你去。”

    詹瑤一撇嘴，“後天吧，我平時很忙的。”

    “……成，後天你來找我。”

    回到住處，尚珂正在跟小白視頻，兩人嘀嘀咕咕說的東西她一句不懂，她把打包的串和烤菜送過去，洗了個澡，回屋補眠。

    睡得迷迷糊糊，隱約聽到電話響。

    全黑的屋子裏，屏幕的亮光瑩白一片，尤其刺眼。

    她眯著眼睛劃開，接起，聲音是困頓的微啞，“喂——”

    電話那頭的人一頓，“才9點就睡了？”

    她閉著眼睛回話：“嗯，日落而息……秦隊，說事兒。”

    “廖家人出麵了。”

    頓了數秒，顧漣漪眼睛慢慢睜開，意料之中的一個消息，但不得不說，來得過早了些，“詳細跟我說說吧。”

    “下樓。”

    “啊？”

    “我在樓下。”

    顧漣漪翻身下床，推開窗戶探頭往下看，一輛鐵灰色吉普，駕駛室車門開著，秦仁站在門邊，正抬頭往上看。

    顧漣漪不想問一個物業完善的高級封閉小區，他一外來人員是怎麽堂而皇之的開到樓下的，大概車上噴的police，頂所有小區的門卡。

    “這就下去。”

    敲開隔壁房門跟尚珂說了一句，低頭一看，身上的家居服太短，換了一條運動長褲，寬鬆T恤，頭發跟鳥窩似的，不樂意梳，帶上個棒球帽就下樓了。

    秦仁倚在車邊，看著不遠處那道倩影，在她抬頭望過來並抬手打招呼的那一瞬間，連日來壓在心頭的疑問，似乎都有了線索，而每一條線索，都指向同一個答案。

    “上車。”

    顧漣漪坐在副駕駛，看他啟動車子就要開走，問他：“去哪兒？”

    “陪我吃飯吧，邊吃邊聊。”

    顧漣漪摸摸鼻子，默認，雖說她其實更想原地聽完就上樓睡覺，但那樣好像不太厚道。

    秦仁問：“附近有什麽好吃的嗎，推薦一家。”

    “火鍋成嗎？”

    “好，你指路。”

    顧漣漪挑了最近的一家火鍋店，要了間包廂。菜是讓秦仁自己點的，其實這裏她還沒來過，不知道什麽好吃。

    在秦仁吃完之前，她沒有張口提問廖家的事兒，默默的吃著秦仁點給她的那一份冰淇淋蛋糕，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飯後，秦仁主動提起：“廖碧雲的保釋手續正在辦。”

    “哦。”

    詫異於她的平靜，秦仁問道：“我可以再找人拖一拖，半個月吧，可能拖不了太久。”

    顧漣漪抬頭看他，淺淺一笑，搖頭，“不用了，之前你都幫我挺多了，這回是廖家出麵，拖著也沒什麽用，出去就出去唄，歸根結底，事兒也不是她做的。”

    “不生氣？”

    顧漣漪一怔，一時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但轉念一想，這大概就是刑警的職業病，問話都喜歡模棱兩可，等人自己往坑裏跳。

    “生氣肯定是生氣，”她晃了晃自己的右胳膊，“我這是能考上華清的手，差點就讓別人給買走了。但生氣也沒什麽用吧，要不是你幫我扣他們半個多月，說不定他們第一天進去，第二天就放出來了。”

    秦仁一時無言以對，曾經的顧漣漪總是有意無意的排斥他，排斥這個他引以為傲的職業，之前不懂，覺得她可能是中二病。

    但認識了這麽久，經曆過不少，也見證了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糟爛事兒，他漸漸有些明白了，有些人擅長遊走在法律與正義邊緣，加之本身權勢使然，他也會有無力感。

    比如這一次的事。

    上次在警局碰見她，他當時就懷疑她並不是偶然碰上那逃犯。

    第三天晚上，顧漣漪約他出來，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他，當她提到顧東升和廖碧雲已經主動投案，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證詞有漏洞。

    廖碧雲的說法根本做不到天衣無縫，一些細節想必她根本不清楚，三口人之間大概還來不及通氣。

    通常這種情況下，如果沒有人追究，再加上適當的推波助瀾，那還有可能成立。

    但顧漣漪提到了廖家。

    但凡與官場打過交道的，誰不知道廖家，那可不是普通的高官之家，廖家祖上曾粗過元勳的。

    而且據她所說，廖碧雲的母親，正是廖家第四代當家的五姨太。

    秦仁震驚，估計誰也想不到：現代社會，官宦之家，居然還沿襲封建社會的那些個陋習。

    這些家長裏短的秦仁不了解，但官場上的事兒他有所耳聞，廖家這兩代雖不及祖輩榮光，但也是位高權重，如魚得水。

    廖碧雲的身份尷尬，不受寵沒有地位。廖家可以不在乎她死活，但廖家同樣怕這條尾巴被敵對陣營抓住。

    所謂牽一發則動全身，廖家不大可能冒險。

    當時就跟顧漣漪分析過這個結果，她顯然也料到了，隻是說了一句：“報恩的時候到了，你隻要幫我拖上一陣子就行了，我要討回一點兒東西，需要時間。”

    ……

    “你要的東西拿到了嗎？”看著波瀾不驚的顧漣漪，他突然很想抽根煙，隻是生生克製住了，這家店的包廂太小，不想熏著人。

    顧漣漪她很快的點點頭，心情挺好的樣子，“嗯，托你的福。”

    “顧東升那邊，你還需要我做什麽？”

    靈動的大眼睛微挑，她先是問道：“顧唯一是個什麽情況，你清楚嗎？”

    秦仁一勾唇，那笑中有幾分不屑，“我們這邊查到出境記錄，她爸媽進看守所的第二天就啟程去了英國。”

    顧漣漪聞言，高深莫測一笑，“孩子出國，媳婦出獄，這麽好的消息，為人父為人夫的，得讓他高興高興，是不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