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蕊，死了？”

    連崢開門出來便聽到這麽一句。

    剛剛跟於上景交換過意見，認為這事兒瞞不了多久 未免造成更大的反彈，準備告訴她，但要講究方式方法。

    “沒死。”連鎮俯下身子，與她視線平齊。

    “怎麽知道的？嗯？”

    “安安姐提醒我，說趙蕊在看守所自殺，按規矩檢察院肯定要派人去查，剛好這件事歸她負責，聽家屬提到我的名字，一調檔，發現法院那邊中午就收到了趙蕊父親的起訴書，而且不是底下遞上來的，是上麵直接派下來，安安姐說，這不合程序……”

    眉心蹙起，她狐疑道：“她父親告我誘導自殺…我怎麽誘導趙蕊自殺了？什麽時候的事兒？再說他怎麽不先報案，反而直接起訴我呢？”

    眼神迷惘，她不知道這件事怎麽就跟她有關了，對於趙蕊這人，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幾乎都要忘記了。

    說到底不過是對趙蕊這個人沒那麽在乎，所以，不會記恨太久。

    可如今，趙蕊以如此決絕的姿態，強勢回到她視野。

    告她？為什麽？

    她抬眼望向於上景，“我不記得有教唆她自殺這回事兒。”

    她不說‘沒有’而是說‘不記得’，擔心自己曾說過做過什麽，而她的腦袋將這片段刪除。

    據說，有心理疾病的人記性會變差，十個有八個會忘東忘西的……

    “你沒做過，又怎麽會記得？”連崢抬起她的下巴，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

    於上景懂她的困惑，從旁肯定道：“不記得說明它根本不存在，人的記憶會有偏差，唯有妄想症和分裂症患者才會憑空捏造，你顯然不屬於任何一種。”

    淩隆上前，“崢哥，我去查查。”

    連崢視線不離麵前的顧漣漪，“你去查法院那頭，讓陳莽把手邊的所有事兒放下，先去把媒體摁住，查查是是誰在帶風向。還有，跟華清的招生辦打個招呼。”

    淩隆說：“嶽勁剛才電話裏問，要不要把那女生父母請回來聊聊？”

    連崢眼底有什麽一閃而逝，“不用，你先找兩個機靈的盯著。”

    帶風向？媒體？

    “小舅，我又成網紅啦？”顧漣漪自嘲的勾唇，笑不達眼底。

    淩隆摸了摸她的頭頂，“我外甥女這麽好看，咱就當做回好事兒，給他們洗洗眼。”

    尚珂主動請纓，“我去找小白哥，試試看守所那邊的監控。”說罷，她交代了溫秋霜幾句便離開。

    ……

    德馨醫院的病房布置得很是溫馨，很像裝潢考究的酒店套房。

    但當連崢推她回到病房門口，她忽然就不想回去。

    胸口悶得慌。

    “咱們去外麵擼串兒吧，我請客。”她抬起完好的那條腿抵住門框。

    周呈第一時間就要教訓。

    還挺敢想的，雖說肩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但腿上的還沒好，這個時候飲食應該以清淡為主，不然腿上該留疤了，女孩兒家家的，以後還不穿短褲了嗎？

    可轉念想到網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罵聲……

    連崢並沒有這樣糾結的過程，“想去哪一家？”

    連崢都沒有意見，溫秋霜和詹瑤更沒有意見，周呈脫下白大褂，鮮少的在工作時間翹班，“不能肆無忌憚的什麽都吃，我必須得看著你點兒。”

    ……

    當一行人在顧漣漪指定的燒烤店裏解決晚餐，網上的言論卻有愈演愈烈之勢。

    “人心的惡毒，我算是又長見識了。”小白坐在自己的工作室裏，對身旁的尚珂說。

    尚珂看著程序篩出的數萬條惡意評論，沉默的忙碌著。

    吸睛的種種字眼：‘女學神’、‘逼迫學妹自殺’、‘校園霸淩’等等，伴隨的是一大票網友的圍觀和窺探。

    顧漣漪無疑遭受到了網絡暴力，一場精神上的恐怖襲擊。

    趙蕊父母爆給媒體的所謂聊天記錄，律師提供的承載趙蕊自述的錄音，以及幾個‘知情者’的描述，在某些力量的推波助瀾下，顧漣漪已被塑造成一個兩麵三刀、蛇蠍心腸的女校霸。

    人們對一個無辜者動用了全方位的網絡狙擊，人肉了她的微信賬號，公布了她的學校班級甚至學號，四個好友的偷拍照也赫然掛在網上。

    尚珂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一個接著一個的陌生號碼來電，從中午開始沒停過。

    據她所知，溫秋霜一開始也接了幾個罵人的電話，除了在部隊手機不能開機的紀中野，顧漣漪身邊的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騷擾。

    不僅如此，他們拿著放大鏡研讀她為數不多的幾條微博，並進行了最嚴格的審判，並在底下留下透著滿滿惡意的辱罵——

    “看她發的那些個東西吧，裝文藝裝深沉，還不知道在哪兒抄的。因為一瓶過期飲料就把人送進號子，還逼著人家去死？長得倒是人模狗樣，專他媽不幹人事！”

    還有人仔細辨認所有偷拍照，並扒出全部品牌和售價。顧漣漪和這些人並沒有恩怨，而有些人口出惡言，無關是非，可能僅僅是出於仇權仇富心理——

    “真該轉給全天下的父母看看，學習好並不代表人品過關，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在一個理科狀元的微博後麵惡語相向？當我看到她穿著動輒幾萬的意大利高定，出入有大幾百萬的豪車接送，說真的，我有點兒相信那些陰謀論了，一個有背景又有錢的美女，一個人生贏家，人家的得罪了你，就非得逼死人家才解氣嗎？”

    尚珂很難想象，這些人怎麽會毫無羞恥的在人家的微博下麵當眾噴糞——

    “哈哈哈哈，現在的富豪和高官都不時興玩大學生了，都改玩女高中生了，就這模樣這身段，那胸，那腿，給她一張床，人家分分鍾奮鬥出一套房，底下那些都別酸了啊，這張臉確實不適合受委屈，還過期飲料？那就是死罪，有的是凱子替美女出氣，多正常。”

    更多的汙言穢語，兩人已經不想看了。

    他們完全接受了網上那漏洞百出的‘真相’，接納所有的‘證據’，堅信著‘弱者不會撒謊’，毫不自責的發表著片麵的‘體會’、過激的‘真情實感’。

    小白對於這些人的行為百思不得其解，尚珂沉吟：“我記得有人這樣形容這些鍵盤俠的心態——‘長得好看、家裏有錢、學曆高、受異性歡迎的女孩子，隻要你占了其中一條，你的沒落足以給別人帶來一定程度的狂歡’。”

    自己過得不盡如人意，所以見不得別人好，希望那些神壇上人物一一落馬，希望把別人永遠踩在腳下，這就是一些底層鍵盤俠的互害心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