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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林仲傑和皇甫洌雖然端起酒杯，卻並未說什麽，隻是直直盯著淩夕兒。
    “嗬嗬……”淩夕兒幹笑兩聲。“提這些做什麽？我們今天高興聚餐，不提這個……來，來，喝酒……吃菜……你們嚐嚐，這些可都是我的拿手好菜，一定要捧場啊！”
    “嗯，小媽做的菜最棒了！”一旁的淩冬兒很給麵子的力挺。畢竟隻是五歲的小孩，美食當前就不會像大人那樣想那麽多了。
    “是啊，味道不錯，我最喜歡這道法式魚排了，美味得真是沒的說。”林仲傑也終於展現出他的紳士風度，開口活絡著氣氛。“洌，你嚐嚐，你不是最愛法國料理嗎？”
    “還有這道蘆薈醬牛肉，美容養顏，兩位小姐要多吃點。”說著他還夾了兩塊肉，分別放在淩夕兒和尹童童的小碟子裏。
    “林叔叔，我也要美容！”淩冬兒不甘被冷落，舉著湯匙要求。
    “男子漢不要美容，我們要這個！才能保護心愛的人。”林仲傑曲起胳膊，做個展示肌肉的動作。
    “切，那是粗人，我才不要！”淩冬兒扭頭不屑，眉宇間流露天生的酷帥。保護小媽，他用腦子就已經足夠。打打殺殺不是他淩冬兒的風格！
    “你啊……”淩夕兒笑著夾了塊牛肉放到他碗中，同時，一直沉默地皇甫冷冽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肉塊在冬兒麵前的碗中相聚，他們的視線也不由在空中交匯幾秒。
    “哇，謝謝老爸，謝謝小媽。你們最好了。”他誇張地做了個幸福的捧心狀。尹童童立刻假裝嘔吐道：“貪吃鬼，兩塊肉就把你收買了。”
    “才不是，因為這裏麵包裹著老爸和小媽濃濃的愛，讓冬兒我感覺很幸福。”
    淩夕兒聞言驀然一頓，眼中黯然，連忙掩飾地垂下眸子。
    皇甫冷冽冷眸掃過她，眸光有絲閃爍，徑自端起酒杯啜飲一口。
    晚餐用完，四個人都有些醉意微醺。將餐具收進廚房，冬兒便嚷著說困了。
    淩夕兒連忙領他回房間，幫他洗澡睡覺，尹童童也跟過來。
    客廳裏，兩個男人沉默了會。其實他們早已經見過麵，林仲傑對於淩希兒現在的情況，也多少了解些。
    “明天的庭審，有勝訴的把握嗎？”他還是忍不住問道。他總感覺洌隱瞞了什麽？淩夕兒的案子並不是是否推人墜樓那麽簡單。
    “勝敗結果隻在她自己。”皇甫冷冽答得很冷漠。
    “洌，你有辦法保證她絕對勝訴！”林仲傑用了肯定的語氣，以他對洌的了解非常篤定這一點。
    “那不一定是她希望的。”依然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那是你希望的嗎？”
    “你什麽意思？”他皺緊眉頭瞪視著他。
    “我的意思是你喜歡她，不然你不會選擇回到她身邊。所以你希望她敗訴嗎？”忍不住，他想一言點醒夢中人。
    “哼，你好像比我還了解自己。”皇甫冷冽不屑嗤笑了聲，黑眸裏閃過冷漠光芒。“不過我可以更確切告訴你，我不喜歡她，之所以回來是為了我的兒子。皇甫家的血脈不可以流落在外！”
    “洌，別再自欺欺人了。”他搖搖頭說。“如果不是心裏牽掛著她，你為什麽遲遲不肯和喬伊娜結婚？”
    “這和她有關係嗎？”皇甫冷冽聲音變得愈加冰冷。“我隻是不喜歡婚姻。倒是你，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一直喜歡著喬伊娜！現在為什麽要一直勸我選擇淩夕兒，你還是戀著她對不對？我還以為你對屋裏那位尹童童小姐有興趣了呢，原來她隻不過是你逢場作戲的對象……”
    林仲傑俊臉微怒，打斷了他“夠了，洌，你在說什麽？我不否認我是喜歡過喬伊娜，但那是……”
    “你承認了。所以才勸我回到淩夕兒身邊，然後你可以光明正大追求喬伊娜？”
    “我沒有！”林中傑忍不住吼出來，本來在討論他的問題，為什麽要扯到自己身上！真想掰開皇甫冷冽的榆木腦袋看看他裏麵到底裝得什麽？是漿糊還是稻草，讓他有這種白癡的想法！
    “我不管你有沒有，我給了你六年的時間，是你自己沒有爭取到。所以，這次回去我會重新和喬伊娜完婚。”
    “那冬兒和夕兒怎麽……”林仲傑伸手指向冬兒臥室的方向，眼角餘光也斜睨過去，掃到拐角處站立著的兩個纖細身影，他驀然頓住話語。
    “你們……”她們什麽時候出來的，聽到了多少？林仲傑不由懊惱不該在這裏和洌談論這些問題。看樣子，洌的問題沒解決，自己也惹上了麻煩。他甚至懷疑這是皇甫冷冽故意將他扯進這團亂麻中……
    他還是要結婚的！盡管有心理準備，淩夕兒還是為這個消息傷心不已。他在夜夜與她求歡後，卻時時想著要和別的女人踏上婚禮殿堂！
    好諷刺！她還真是個徹徹底底的杯具！
    這些都無所謂，可是他為什麽那麽殘忍，在她的房子裏說出來，要讓她親耳聽到，他真的太殘忍了！
    尹童童也是一臉的慘白，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隻能無力靠在牆邊慢慢找回自己的心跳與呼吸。
    原來，她們都隻是那個男人逢場作戲的對象！
    淩夕兒顫抖握住她的手，拉著她一步步走向端坐在客廳裏的男人。
    然後，桀驁抬高小臉一字一句道：“我們，不稀罕你們的選擇，你們，不配！”
    “童童、夕兒，你們聽我說……”林中傑想要解釋，卻被淩夕兒抬手拒絕，“不必！你們的意思，我們已經很明白。你們是逢場作戲，我們也是隨便玩玩，大家都沒投入真感情，所以——扯平！”
    林中傑走了。
    尹童童也走了。
    房間裏隻剩下淩夕兒和皇甫冷冽，氣氛變得有些凝滯。
    淩夕兒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他無所顧忌的言語告訴她，自己現在扮演的是第三者。曾經這是她最恨的角色，因為徐妮琴的母親！這個角色帶給她太多痛苦！
    現在她和劉思尹一樣！淩夕兒甚至想，倘若自己死了，媽媽都不會原諒她。
    還有那個素未謀麵的哥哥，也一定會為她傷心吧。
    她在浴室呆了很久，手裏捧著那套‘花戀世’的首飾，還有那隻小銀鎖。她已經決定了‘花戀世’她會留給冬兒，小銀鎖她會帶在身邊，還有他送的那枚藍寶石戒指……
    刷，浴室的門忽然被拉開。
    “你在磨蹭什麽？”皇甫冷冽皺眉立在門邊，口氣顯然不太好。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和林中傑的對話有多傷人。或許該說，她的情緒完全不在他考慮之內！淩夕兒的心又開始狠狠絞痛。
    “我還沒洗完。”她淡淡說道。
    “不要讓我等太久！”他冷冷掃她一眼，轉身回了臥室。
    那女人手中的小銀鎖好眼熟，他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時想不起來，他也不願多想，斜靠在床頭。覺得有些煩躁，便點燃一支香煙。
    十幾分鍾後，淩夕兒從浴室走出來。
    “過來！”他順手撚熄手中夾著的香煙，半裸的身子依然斜倚在床頭。那雙總是魅惑著她心魂的黑眸一瞬不動地停駐在她身上。
    他的眼神鋒利而危險，卻又隱藏令人情不自禁的蠱惑！隻一個眼神，就緊緊攥住她全身的氣息。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犯賤，一次次被他傷害後，依舊會沉淪在他幽深的眸中。
    “過來！”他微微蹙起眉，眸中閃過一絲不耐。
    淩夕兒深吸口氣沒再遲疑走向他。她何必在乎喬伊娜還有什麽第三者，這是最後一次了，或許，進了監獄真的對她是一種解脫。
    剛走到床前，她的手臂就被他狠狠攫獲，來不及發出任何一個聲音，身體就被重重甩倒床上。
    傷害，也是情不自已！
    有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想要什麽？這個女人總是讓他井然有序的世界，變得一團糟亂！
    忽然，一隻偷偷摸摸探過來的小手撫摸上他赤裸的臂膀。他有些吃驚扭頭望她。
    “抱抱我！”淩夕兒的聲音細細小小的，連蚊子飛過的聲音都比這三個字清晰，可是，皇甫冷冽卻聽得清清楚楚。
    詫異於她突然的主動，他隻是摺起眉審視著她。時光在靜默中消逝，淩夕兒絕望地閉上眼睛，堅信這是他們的最後一夜，她才壓下所有的自尊與怨恨向他祈求一個擁抱，沒想到他連這都吝嗇給她。
    傷心、絕望、難堪……所有的情緒一起湧來，她轉過身，讓淚再次無聲滑落，浸濕枕頭。
    他終究還是心軟了！看著她聳動的瘦弱肩頭，皇甫冷冽歎口氣，伸出雙臂將她滿滿摟在懷中。他感覺到她有幾秒的僵硬，然後扭過身將臉埋進他結實的胸窩。
    隻要一個晚上就好，她並不奢望能擁有他一輩子，但是隻要這個晚上，他溫柔擁著她，證明他對她還是有一點點的情誼的。這樣就足夠了！
    就這樣，兩人默默相擁著，完完全全陷入一份難能可貴的溫馨氣氛中。淩夕兒讓自己的感官放肆的去感覺、攫取這份難得的甜蜜……
    盡管一夜未眠，淩希兒還是起了個大早張羅早餐。熬了一鍋皮蛋瘦肉粥，做了幾樣小菜。
    以前，她因為無聊學著尹童童在網上發表些文章，經常熬夜寫字，早晨爬不起來，反倒讓冬兒照顧她，真是個不稱職的媽，想到這她腸子都悔青了。
    幸好，她懶歸懶，並不拒絕廚房，這些天她一直做著彌補。
    法國菜她最拿手，因為曾經某個男人最愛帶著她進法國國餐廳……
    “冬兒，吃放了。”心中再苦，淩夕兒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即使要分離她也不會在冬兒麵前露出一絲軟弱與哀傷。
    “吃飯了。”看著從臥室中步出的皇甫冷冽，她輕輕吐出這些字眼。視線相碰的那一霎那，她連忙調開目光，轉向一旁的小身影。“冬兒，洗手了沒有？”
    “哇，好香，皮蛋瘦肉粥哦！”冬兒欣喜叫著，還不忘伸出小手讓她檢查。“小媽，你看，我洗的很幹淨，按照您的命令擦了香皂，塗了滋潤霜，不信你聞聞，香不香……”
    “好了，你最香了。”淩夕兒笑著盛碗飯放到他麵前。“今天要吃光哦。”
    “yes！”淩冬兒調皮地敬個禮，大眼轉向正緩步走過來的皇甫冷冽。“小媽，也要檢查老爸有沒有吸收。”
    淩夕兒頓了下盛飯的動作，笑臉依舊“不用了，你老爸是大人了。”
    “哼，就知道小媽偏心。”他可愛地皺起小鼻子。剛剛落座的皇甫冷冽微微勾唇，將修長有型的大手伸到淩冬兒麵前，還故意翻轉一下。低沉道：“如何？”
    “幹淨還算幹淨啦，可是沒有冬兒的香哦。”
    ……
    有冬兒的時候，總是有快樂！
    但對於淩夕兒來說，這頓飯還是很難捱！
    接下來，淩夕兒不知道該怎樣麵對與冬兒的分離。她不知道怎樣開口，才能將對他的傷害降到最小。
    麵前沉穩坦然的男人，她無法求助。她隻能默默地將一勺勺粥，木然送進嘴裏，卻又咀嚼不出任何味道……
    但是該來的還是要來，最終淩夕兒也無法逃避。
    她默默拉過冬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常無異。“小媽要出趟遠門辦點事，這幾天你跟著老爸，要乖乖的。”
    “什麽事情不可以帶著冬兒？”淩冬兒聞言蹙起小小眉頭，從小到大他就沒和夕兒分開過。
    “那裏很危險，你不能去。”
    “危險，那冬兒更要去了，不然誰保護你！”
    “我不用你保護。淩冬兒！你就乖乖給我待在家裏，就這麽說定了。”淩夕兒說完，噌得站起身，她真怕自己再說下去，會管不住自己的眼淚。
    “夕兒……”淩冬兒見道理講不通，立刻改變策略，撒嬌撲進她懷中，小手緊緊攥住她的衣服。那樣子可憐兮兮，似乎怕一撒手淩夕兒就會沒了一般。
    淩夕兒看得出冬兒滿腔的不舍與不願。但他卻不像像別的孩子那樣哭鬧不已……
    就是這份乖巧與懂事更讓人心痛、心碎。淩夕兒忍不住將冬兒緊緊摟在懷裏，霎時體會了什麽叫肝腸寸斷！差一點就想放棄與徐妮琴的約定。
    她不想和冬兒分開，真的不想……
    皇甫冷冽靜靜站在一邊，這一幕讓冷硬無情的他也不禁動容。不如平常人表現得那樣撕心裂肺，那份深深籠罩在她們母子間的哀戚卻讓任何人都無法忽視。
    母子連心！他想到這四個字。自小的遭遇本來讓他以為什麽偉大的、無私的母愛都是文人墨客的無限誇大。但是，現在他似乎信了。
    無論眼前的女人對他如何無情，她對冬兒的那份真摯的愛卻是否定不掉的。
    皇甫冷冽竟隱隱感到心疼……但是，這是她選擇的路。
    他緊緊攥緊拳頭。他不是沒提醒過她，但她執意要一頭陷下去，他也沒有義務去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