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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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很多時候,生與死、恩與怨,隻在一念之間。
    幾乎是在電馳火光間,啊一聲慘叫,徐妮琴抱住手臂,同時水果刀應聲落地。淩冬兒則已經機敏掙脫她的鉗製,撲向一旁的淩夕兒。
    “小媽。”
    “冬兒!”兩個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冬兒,你沒事吧。”淩夕兒推開他小小的身子,緊張摸索著他的四肢、身體,仔細地查看。
    “小媽,我沒事。”淩冬兒甜甜笑著,再度摟住她,在她懷裏像小貓一樣蹭著安撫她慌亂的情緒。
    “夕兒,帶冬兒回房間。”說完,皇甫冷冽緩緩走近徐妮琴,右手上是黑洞洞的槍口。
    “洌,這就是你改變行程的原因嗎?”林仲傑拍拍手,悠閑倚在窗邊的牆壁上,雙臂抱胸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隻是眸光與角落的尹童童碰到一起時,他微微一頓,緩緩放下手臂,樣子似乎不再那麽悠閑。猶豫幾秒,他便邁開長腿走到尹童童身邊幫她解開身上的繩索。
    “謝謝。”重獲自由,尹童童淡淡道謝,撫摸著酸麻的手臂,似乎不願抬頭。
    徐妮琴早已經將身子縮成了一團,一見淩夕兒走過身旁,立刻上前抱住她的腿道:“夕兒、姐,你別走,求你救救我!lee他、他會殺人的!”
    “他殺你……”淩夕兒淡淡垂眸望著她。
    “嗯,嗯,”徐妮琴拚命點頭,“姐,你救救我!”
    “洌,不要殺她,”她徐徐轉身看向皇甫冷冽。
    皇甫冷冽眼底竄進隱隱的火苗,這個女人到現在還不肯放棄她所謂的善良與仁慈嗎?
    徐妮琴稍稍舒了口氣,淩夕兒在皇甫冷冽的心裏多少也有些位置,她說話應該管用的吧。
    “讓一個人死太容易,讓她嚐盡生不如死的味道,才是懲罰的最高境界。”
    誰也沒想到淩夕兒會說出這麽狠絕的話。
    她冷著小臉攥緊冬兒的小手。她沒顧忌在孩子麵前說這些,因為她不希望冬兒像自己,因為心太軟而受太多的苦。這是她的私心,也是她劇痛後的幡然醒悟。
    皇甫冷冽眼底重回冰冷無波,總算,她沒讓他失望。一次次原諒自己的敵人,那無疑是東郭先生般的愚蠢!
    林中傑挑挑眉,他似乎看到了這個小女人某些的改變。
    徐妮琴聞言眼中盡是絕望和不可置信,她憤怒地聲嘶力竭,“淩夕兒,你這個女人心腸還真是歹毒。我是你的姐妹啊,你居然這麽害我!你這個蛇蠍女人,我和你拚了!”說著她一下子站起身瘋狂伸出雙手,想要掐住淩夕兒的脖子。
    淩夕兒唇角掛著冷笑,蛇蠍女人!這世界上還有誰比她詮釋的更準確到位!
    “該死!”皇甫冷冽二話沒說大步上前,一把扯住徐妮琴,緊接著一個耳光打過去。
    徐妮琴猛然撲到在地,嘴角流出鮮血。
    林中傑則在一旁搖頭,“洌,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動手打女人!”
    尹童童興奮得差一點鼓掌喊加油了!
    “夕兒,你們先進屋!”皇甫冷冽見兩人走進臥室關上門,再度舉起手槍。
    徐妮琴的臉上盡是驚駭,不斷地朝後縮著身子,不斷地看向皇甫冷冽,“lee,你不能這麽做、不能!”
    “哼……”他勾起一抹魅惑的笑,眼神卻格外冰冷,修長的手指緩緩勾上扳機。
    “不!不要!求求你,饒了我!”
    生死邊緣,她狼狽抱住頭,嘶吼的變了聲調。
    “洌,別玩了,殺死她很容易,可是處理屍體就有些麻煩了。”林仲傑在一旁慵懶提醒。這個女人還不值得他們髒了手。
    “不麻煩。”皇甫冷冽卻答得冷酷又嗜血。“隻要把她裝進麻袋丟進大海喂鯊魚就行了。”
    這下,徐妮琴徹底嚇傻了。“不要,我求你,洌,不要殺我。”
    她狼狽起身,跪爬到皇甫冷冽腳前,不住的哀求。
    “我知道錯了,你就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求你……”
    薄唇輕揚,皇甫冷冽露出一抹嗤笑。“本來還以為像你這樣的女人是有幾分骨氣的,看來我要是忘了。”皇甫冷冽收起手槍,滿眼不屑地俯視著她。
    “一槍打死你,太便宜你了。我想還是按著夕兒說的,慢慢折磨比較好。”邪魅唇瓣輕輕吐著無情的字眼,殘酷眸中不帶一絲感情。
    “不,你不能那麽做!”徐妮琴叫的淒慘無比,但是沒有一個人會同情她。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林,生不如死,是你的拿手好戲!”
    “嗯,我正在想……”林中傑單手托腮,一副很斯文模樣。
    這時,皇甫冷冽的保鏢走進來,扛著一隻大麻袋。
    “教父,你要抓的人我們帶來了,那個徐妮琴,我們……”保鏢忽然掃到一旁癱作一團的女人,“呃,她原來在這裏!”
    麻袋打開裏麵捆綁著一個年輕的男人,還穿著醫院的白大褂。“這就是那個姓劉的醫生。”
    “嗯,”皇甫冷冽掃了眼一臉驚詫的尹童童,“尹小姐,你不妨到房間陪下夕兒。”
    “好吧。”尹童童點點頭也走進房間。雖然很好奇黑道真正的行事風格,但是她也明白黑道有黑道的規矩,想看最好還是偷偷地瞧。
    劉醫生見皇甫冷冽將目光轉向他,急得一個勁地嗚嗚叫,稍顯肥胖的身體不停地掙紮著,已經嚇得滿頭大汗。
    皇甫冷冽看到這一幕,厭惡地將頭轉向了另一邊。
    林中傑見那一生將目光又投向自己,微微一笑,大步上前,一把扯走他嘴巴中的棉布,突如其來的力量令他吃痛了一下。
    “你……你們是什麽人?我告訴你們,你們這樣是綁架,是犯法的!”劉醫生一有了開口的自由,立刻虛張聲勢地指責。
    “是嗎?”林中傑依舊笑得很斯文,抬手拍拍他的臉道:“那你說說偽造檢查報告,延誤病人治病良機,這算不算犯法?”
    “我……我不明白你再說說什麽?”劉醫生掃掃四周,氣勢立刻弱了許多。
    “不明白?待會我會讓你很明白,你可別後悔。”林中傑不疾不徐,像是貓逗老鼠一樣饒有興致。
    “不,不,先生。我知道錯了,你們放過我吧。”劉醫生看了眼一旁凶神惡煞的大漢,不敢再嘴硬,連連求饒。
    “放過你?”林中傑冷冷的笑容滑至唇邊,“放過你也不是不可以……”
    他故意拉長了聲音,狹長的眼瞟向了一邊的徐妮琴。
    徐妮琴的呼吸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林中傑將目光重新落回到劉醫生的臉上,一字一句,字眼間盡是沁心的寒意。
    “想要活命是吧?那就照著我的話去做。去!”
    “什麽?”
    除了皇甫冷冽和身邊的保鏢神情無異外,其他所有人都被林中傑的這句話震驚。包括躲在門後偷聽的尹童童。
    “lee,你不可以這麽對我。”
    徐妮琴最先反應了過來,又紅又腫的臉上布滿不可置信的神情,慌張爬到皇甫冷冽麵前,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道:“lee,你說句話啊,你們不能那麽對我,不能啊……”
    話沒說完,皇甫冷冽便一臉厭煩地將她踢開,英俊的臉轉向驚愣不已的劉醫生,“想要活命的話,就照著他的話去做,否則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先生……”
    劉醫生結結巴巴,他沒料到林中傑會提出這個要求。如果是在沒人的情況下,他巴不得將徐妮琴這個女人壓在身下,想到前一陣子他們夜夜笙歌,他自然貪戀這個女人的浪蕩勁,但——在這裏?在眾目睽睽之下?
    他可是有身份的人,就這樣暴露於人前,未免真的就跟動物無異了。
    “不……不行。”
    “怎麽?你們在一起鬼混不是一次兩次了,今天在我麵前裝清純?”皇甫冷冽上前,大手一伸扯住劉醫生的頭發,痛得他一個勁地咧嘴。
    “劉醫生,要不要我找個保鏢‘親自’教你?”他的唇邪惡地勾起,漫不經心的言語卻令劉醫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連連搖頭,“不、不用了,我會我會,我答應!”
    徐妮琴仍舊不死心,“lee,不要,不要啊!”
    “不要?那就直接扔海裏喂鯊魚吧。”林中傑狀似隨意揮揮手,兩個保鏢立刻上前架住徐妮琴。
    “記住,墜塊大點的石頭,屍體飄上來很麻煩。”
    “是。”
    “不!放開我!你們不能殺我,放開!我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林中傑勾唇,邪魅一笑,“很好,我會替你們包下一間豪華套房,你們好好享用。”然後他轉身對其中一個保鏢下著命令。
    “記著多找幾個攝像師,把這一幕拍下來!然後做成碟片賣給那些黑市影像店,或許我們還能賺上一筆。哦,別忘了將這份資料和碟片送給戚家一份。”
    徐妮琴一下子明白了一切,眼中一片渙散。
    都是淩夕兒那個女人害的!如果沒有她,她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她現在一定很得意吧?不知道在門後正如何嘲笑著自己。
    “淩夕兒!你現在開心了是吧?你個歹毒的女人!”
    “真是死性不改!”皇甫冷冽的臉色陡然變得很難看,深諳的瞳孔倏然一縮。
    “皇甫冷冽你到底有沒有心啊?為了博得你的一點青睞,每次我都像你的使喚丫頭似的供你隨便嗬斥。結果怎麽樣?我對你付出這麽多,你是怎麽殘忍對我!”
    徐妮琴豁出去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出來,就算丟命又怎樣?她已經看透了,就算她能活著,也跟死了無異。
    劉醫生嚇得臉色已是蒼白,他上前拉住徐妮琴,暗示她不要再說下去了,他可不想被連累地丟掉性命。
    “不要拉著我,讓我說!”
    徐妮琴又將矛頭指向臥房內的淩夕兒,聲嘶力竭道:“淩夕兒,你以為你是贏家嗎?我告訴你,我的今天就將會是你的明天!你以為皇甫冷冽會寵愛你多久?一年?兩年?就算三年又怎麽樣?他遲早也會玩膩你,將你狠狠地丟掉!你以為自己會飛上枝頭變鳳凰?不妨告訴你。皇甫冷冽真正愛的女人是喬伊娜!你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賤女人……”
    尖銳的聲音穿透門板傳了進來,淩夕兒的心猛烈抽搐著,因為徐妮琴的話,也因為徐妮琴即將麵臨的下場。
    不過……皇甫冷冽,他愛的真是喬伊娜嗎?既然愛著,為何還要取消婚禮?
    淩夕兒呆呆坐著,發現即使心已經被傷得麻木,偶爾還是會有一絲絲悸動。
    徐妮琴的話徹底將皇甫冷冽激怒,他一下子站起身來,怒火瞬間在他的眸子裏燃燒,“你們還愣著幹什麽?”他冷聲對保鏢喝道。
    “是。”幾個保鏢連忙架起徐妮琴和劉醫生。
    “你們……”
    皇甫冷冽眸光掃了一眼所有的保鏢,然後,冷冷地下著命令:
    “不……”徐妮琴這下子徹底瘋了。
    保鏢們卻並未給她反抗的機會,連同劉醫生直接打暈,裝進麻袋,扛出公寓樓。
    接下來幾天,無論是紙媒還是網絡,到處都有有關徐妮琴的消息。
    網絡上大量爆出徐妮琴操縱戚子恒墜樓案的真相。一時間,她成了千夫所指,萬人唾棄的狠毒女人。
    然後,案子重新立案、審理。徐妮琴數罪並罰獲刑十五年。
    淩夕兒本該鬆口氣了,但她心中還是有淡淡的隱憂。她不知道冬兒將來會怎麽樣,也不知道她和皇甫冷冽會走向何方?命運現實而殘酷,她隻剩感歎嗟傷。
    “夕兒,夕兒……”淩夕兒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玻璃窗旁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直到被尹童童甜美的聲音喚醒。
    “你真的決定跟皇甫冷冽回意大利?”尹童童和她擠坐在一個椅子上,摟住她關切問道。
    “嗯,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你和皇甫冷冽……”
    “我和他什麽都沒有,隻是為了救冬兒不得不在一起。”淩夕兒呆呆望著窗外的樹葉,語氣很是堅決。
    “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尹童童抱緊她。為什麽她們兩個隻是想要一份真摯的感情,卻是這麽難?
    她們就這樣擁著,彼此尋籍著溫暖。許久,淩夕兒緩緩開口:“小童,陪我去個地方。”她其實一直在躊躇著,是否該去看看那個據說已經生命垂危的男人——她的養父。
    尹童童陪著淩夕兒來到醫院。
    病房裏,靜靜躺著一個頭發花白,形容憔悴的老男人,這就是她那個曾經風流倜儻,意氣風發的爸爸嗎?淩夕兒差一點沒有認出來。
    他老了,時間在他身上刻下很重的痕跡。不再霸道武斷,不再頤指氣使。他隻是個病魔纏身的孱弱老人……
    所有的憤懣,所有的恩怨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淩夕兒歎口氣,走到床前,那恨意消失得如此容易而迅速,連她自己都感到驚詫。
    輕輕的,將一束鮮花插在他的床頭,她無語凝視著床上沉睡的病患。她沒有辦法親自留下來照顧他,但她會為他請最好的看護。
    “爸,盡快好起來……”她低低說完,然後毅然轉身。
    “夕兒……”
    她忽然聽到那聲帶著輕顫的呼喚,心一震,淚水迅速攻占眼眶,她阻止不及,隻好噙著淚轉頭,望向病床方向。
    徐萬才虛弱迎視著女兒的水眸,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對她的虧欠。他是太自私了!所以才會遭到這樣的懲罰,晚年落得個如此淒涼的地步。
    “對不起……”他虛弱地吐出三個字,渾濁地老眼裏泛起水霧,卻意外的真誠。
    “沒關係。”淩夕兒力持鎮定,但連嘴唇都是抖得。她沒想到會聽到他的道歉,曾經他是個多麽驕傲的人啊!
    “謝謝……你能來看我……這樣我……死也瞑目了……”他的雙眼忽然散發出光彩,仿佛還帶著笑意。
    “別這樣說……”淩夕兒哽咽得無法言語,聲音被淚水凝噎。
    無論怎樣,他都是媽媽的丈夫啊!她是該替媽媽來看他。
    “過來……”徐萬才向她伸出手。淩夕兒猶豫了下還是緩緩走回床邊。
    他抬手想要撫上她的臉頰,但不夠力氣。她便蹲下身子,將那隻枯槁老手貼上自己的臉。
    “你越來越像……你的母親了。對不起……我這輩子虧欠的……就是你們母女兩個……”
    “別說了,好好休息吧。”淩夕兒笑得憂鬱。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不……我要說……不然……我怕沒……機會了……”徐萬才的呼吸猝然急促起來,話語也更加淩亂斷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