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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章
    快樂是一天，不快樂也是一天，那麽我又何必讓自己的生活充滿悲情。
    皇甫炎點點頭，不管怎麽說，淩夕兒到底是個好母親。
    “來人。”他突然朝外麵喚了聲，立刻有個健壯的男人推門進入。“把小少爺帶出去。”他命令道。
    “不行……”淩夕兒急忙阻止。“冬兒他不能……”
    “沒關係。”皇甫炎擺擺手。“別看阿力個子大，其實他性子還是很溫柔的。放心吧。”
    “大個子叔叔，你會摔跤嗎？”
    淩冬兒倒是沒有一點排斥的意思，反倒親熱地牽起阿力的手。
    淩夕兒隻好點頭放行，忍不住多叮嚀兩句，別摔著碰著的。淩冬兒使勁點頭，還偷偷在她耳邊說：“夕兒，看你的了，一定要把握機會啊。”
    什麽機會？淩夕兒一時沒聽明白。
    “那麽……”皇甫炎正正神色，接著說道：“不管這個孩子能不能活下來，你都會為皇甫家生下嫡係長孫，難道你自己就沒什麽想法？”
    他的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讓淩夕兒震撼當場，什麽嫡係長孫？她從來沒想過這些，她心裏唯一的想法就是怎麽挽救冬兒。
    可是，他們說的都是現實，她也無法忽略，一旦冬兒處在這個風口浪尖，危險肯定接踵而至。
    他們是敵是友？淩夕兒眼光在兩個男人間逡巡，想要看出些致死馬跡。
    皇甫炎胸有成竹望著她。
    皇甫敬忍不住了。“哎喲，你就幹脆直接告訴她，我們對那個喬伊娜和她的家族很不滿意，我們可以幫她嫁給洌，不就完了？何必繞這麽打圈子，我們也沒那麽多時間啊。”
    “不，皇甫先生，我想你們是誤會了，我跟洌回來是因為隻有這個方法救冬兒，我沒有攀上豪門變鳳凰的奢望。”淩夕兒連忙解釋。“我也從沒想過，冬兒將來要怎麽樣，我隻希望他健健康康活下來。”
    “沒有野心，嗯，好。”皇甫敬聞言竟連連讚賞點頭。“不過在皇甫家，你想獨善其身，應該比登天還難。”
    “皇甫先生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我隻希望能治好冬兒的病，其他我什麽都……”淩夕兒還想說什麽，卻被皇甫炎出聲打斷，相對皇甫敬的耿直，他顯然穩重老成許多，說出的話也自然能恰中要害。
    “你不為自己著想，難道就不為兒子的未來考慮？”
    淡淡一句話，讓淩夕兒再無話可說。
    是啊，她的孩子在皇甫家無依無靠，孱弱的他們怎麽可能和喬伊娜抗衡，更何況無意中又稱為眾矢之的。難怪冬兒要她把握機會，連小小的他都看出來他們處境岌岌可危了嗎？
    如果，喬伊娜嫁給洌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會如何對待冬兒？不是她不相信人性，而是豪門恩怨，骨肉相殘的例子她看得太多。
    此刻，淩夕兒的心亂了。最好，她能把孩子帶走，可是洌會答應嗎？他們已經講定，他可以配合她再生下一個孩子，但是前提是孩子的撫養權必須歸他！
    她該怎麽辦？是不是應該先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至少有他們冬兒不會無依無靠。
    可是，她也不是傻子。他們又怎麽會白白幫她，沒有自己的好處。
    她不想成為任何人的傀儡。可是皇甫家豪門深深，她該怎麽辦才能保全冬兒和自己？
    走出書房，走到客廳，淩夕兒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翻騰，她不再拒絕，他們也答應給她幾天時間考慮。
    可是，她的路在哪裏？
    門口，撞到於媽，她看她的眼神似乎更加冷淡。而大廳裏，皇甫冷冽短暫一瞥，更讓她渾身冰寒。
    她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好孤單。
    用過早餐，淩夕兒準備帶冬兒到庭院裏活動一下。
    “夕兒，今天帶我出去玩，好不好？我們都沒好好欣賞意大利的風景呢。”淩冬兒挽著她的胳膊，眨巴著一雙大眼睛撒嬌請求。
    “不行。”現在淩夕兒要保證他不能磕著碰著，不能傷風感冒。在他痊愈前她絕不會冒一點險。所以她直接拒絕。
    “夕兒，好夕兒。我在網上看到這裏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帶我去嘛。”
    “不可以。”
    “夕兒……”
    “這件事沒得商量。”不是她狠心，而是她實在沒那個信心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可以將冬兒保護很好。這幢宅院足夠大，她覺得這裏已經足夠病中的兒子活動。
    孩子未必能夠理解大人的想法，天生好動的天性讓淩冬兒對外麵的世界十分好奇。一旦乞求無效，他生氣了。
    “夕兒，好壞！”他嘟起嘴抗議，一把甩開淩夕兒的手向屋外跑去。
    “冬兒。”她急忙追上去。
    “不要跟著我，我想自己靜一靜。”他人小鬼大地嚷著，兩條小腿跑的更快了。
    “冬兒，快站住。”
    “不要。”
    “混小子，你……啊，小心！”
    一個端著咖啡的女仆走進大廳，淩冬兒顯然沒有防備，一頭撞了上去。小小的身子一個趔趄，就倒向一旁的堅硬門框。
    “冬兒！”淩希兒的心瞬間揪緊，他的體質即使是一點點的小傷都會血流不止啊！
    可是想象中的慘況並沒有發生。隻是身影一閃，淩夕兒就聽到兒子驚喜的叫聲。
    “老爸！”
    年輕的女仆則在一旁驚恐地語無倫次。“先生，對……對不起，我沒……沒看到小少爺。我不是……不是……有意的，我……”
    “不是有意的？”皇甫冷冽俊臉陰沉，語氣似乎也浸了千年寒冰。
    “是……是的，先生。”
    “那麽說，是少爺故意的？”
    “不，我沒有那個意思，先生……”
    “去管家那領了這月的薪水，滾！”然後，皇甫冷冽大吼一聲。“管家。”
    “是，先生你有什麽吩咐？”立刻有一個看起來精明幹練的中年人誠惶誠恐出現。他正是皇甫家的管家，李子中。
    “以後，不要再派一些笨手笨腳的人到這裏來。”
    “是，是……”李管家連忙應承著，拉起一旁哭哭啼啼的年輕女孩。“莎莉，還不快走！”
    “可是……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就饒我這次吧。”皇甫家雖然對傭人要求比較嚴苛，但相對負的酬勞也多。而且，而且……“現在我的母親現在正躺在醫院裏，等著我掙錢治病，我不能在這關鍵時刻失去這份工作啊……先生……”
    “老爸，你就饒了這個姐姐吧，是我跑的太快撞上她的。”善良的淩冬兒看到莎莉滿麵的淚痕，不由得就心軟了。窩在皇甫冷冽寬闊的懷中，撒著嬌替她求情。
    “冬兒，沒事吧。”淩夕兒走過來，擔憂的摸摸他的身體。
    “我沒事，夕兒。”他將小臉扭到女傭那一邊，“快幫我求老爸啦，不要開除那個姐姐，她看起來好可憐。”
    確定淩冬兒無恙，淩夕兒這才騰出心思看向一旁哭的跟淚人似的小女仆。
    隻見她被管家拽著卻還是不肯離去。皇甫冷冽始終緊繃著一張俊臉，似乎沒有緩和的餘地。
    “先生，這次不是莎莉的錯，是我沒把少爺照看好，要懲罰就懲罰我吧。”那個女孩無助的目光，讓她想到曾經的自己，她忍不住想幫她，主動承擔下錯誤。
    她是什麽意思？以為他不敢解雇她，就有恃無恐？皇甫冷冽盯著她，眼神變得沉鬱，“你就那麽想替她受罰？”冷冷的，性感薄唇吐出幾個低沉的字眼，讓淩夕兒一顫。
    “淩小姐……”莎莉喃喃喚著，沒想到幾乎還算陌生人的她會這麽幫她。
    “怎麽算是替她受罰？這是我的錯，我該承擔。”
    “好，那我會讓你徹底承擔你的責任。”皇甫冷冽一字一句說著，黑魅的眼神一瞬不移地直盯著淩夕兒。然後，終於鬆口。
    “好了，既然有人主動承擔責任，你們都下去吧。”
    “謝謝，先生。謝謝淩小姐……”莎莉不住地鞠躬道謝，滿是感激。
    “走了，走了。”管家拉住她退了下去。
    “老爸，你不會真的懲罰小媽對不對？”見人都走遠，古靈精怪的淩冬兒立刻很可愛的開口。
    “不，任何人都該為她犯下的錯負責。”皇甫冷冽卻回答得很冷漠。
    “可是，可是……”淩冬兒低垂著頭，絞著小手指，裝出一副怯怯的樣子道。“老爸，這次不是小媽的錯，是我錯了，我突然甩開小媽的手跑開，才撞到那個姐姐……老爸，要怎麽懲罰我？”
    “你……”皇甫冷冽沒想到冬兒會這麽說，鬱卒擰起俊眉，這算什麽，主動認錯大會麽？一個個都這麽自覺地跑出來。可是就這麽輕易饒過他們，說不定還會有下一次，他決不允許這種事情再在皇甫家發生。
    “你們兩個都要罰！”他盡力讓自己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哦。”淩冬兒乖巧地滑下他懷抱，站到淩夕兒前麵。
    “你作什麽？”皇甫冷冽輒眉瞪他。
    “我的錯應該比小媽大一點，所以，你要打就先打我吧。”冬兒揚起小臉，一臉準備慷慨就義的可愛模樣。
    什麽？他以為他的懲罰就是家庭暴力！他看起來有那麽惡霸嗎？皇甫冷冽的眉頭擰得更深了。看來，是他疏忽了，他和自己的兒子太缺乏溝通！
    “我想出去嘛，可是老爸隻顧忙自己的事情都不帶冬兒出去玩。咦？”淩冬兒忽然眨眨大眼睛，“這麽說歸根結底老爸也有錯嘍！”
    皇甫冷冽額頭滑下三條黑線，他，堂堂帝集團總裁，縱橫江湖的黑道教父居然被這個小不點繞進去了！
    忽然感胸口猛地一震。到此時才發現自己還沒有好好了解自己的兒子。初見冬兒，他就讓他記憶深刻，但是僅此而已。接下來接連的事故，他並沒有給他該有的關注——一個父親對兒子的關注！
    僅僅是震驚生命的神奇，突然間就有了這麽大的兒子。然後是對淩夕兒隱瞞的氣憤，滔天怒火，似乎掩蓋了他該對兒子的了解。
    他和他的父親一樣無情冷酷，但不同的是，他無法把兒子隻看成自己的接班人，而不傾入任何感情。
    因為他知道那對一個孩子有多痛苦！
    冬兒沒有出生在皇甫家是幸運的，這六年他應該過得很快樂。隻是接下來，他似乎應該彌補一下他父愛的缺失。
    想到這他蹲下身子，摸摸淩冬兒的小腦袋，唇角上揚，似乎連桀驁的眉宇都柔和許多，“你說你想出去玩？”
    “嗯。”
    “那好，今天老爸親自開車帶你遊遍l市。”
    “真的？”淩冬兒高興扯扯淩夕兒的衣角，“夕兒，你聽到沒有，老爸要帶我們去玩。耶，我真高興！老爸萬歲！”說罷，摟住皇甫冷冽的脖子，在他俊臉上吧唧印下一個帶口水的吻。
    淩夕兒也笑了，隻要他能夠好好對待冬兒，她也就別無所求。
    一路，由於冬兒的歡鬧，車廂裏的氣氛倒也輕鬆歡暢。
    “兒子，”皇甫冷冽伸出手攬回副駕駛座上，正好奇往外張望的小腦袋。
    “什麽？老爸。”
    “以後要改名字了。”
    “不行，我喜歡冬兒這個名字。”才怪，可是不想讓夕兒傷心，淩冬兒便撒個善意的謊言。
    “不行也得行，皇甫家的男人怎麽可以叫那麽一個軟綿綿的名字！”
    嗯！除了那個皇甫家的，其他淩冬兒十分讚成。可是回頭看看麵無表情的淩夕兒。“嘿嘿，什麽名字都一樣了。”
    “不一樣！”皇甫冷冽蹙眉，他發現自己在這個小不點麵前，從來就沒有威嚴。不過這樣也不錯。每天麵對的人都對你唯唯諾諾，你的生活還不枯燥死。
    “皇甫宇軒，這才像一個男子漢的名字。”
    “嗯，好吧。”淩冬兒故作為難皺了皺小眉頭，“你們可以繼續喊我冬兒，這是我的小名。大名就叫皇甫宇軒吧。”說著還扭過頭，征詢淩夕兒的意見，“小媽，你看怎麽樣？”
    看著他笑靨如花的小臉，淩夕兒苦澀點點頭，“嗯”了一聲將臉扭向窗外。她感覺就這麽簡單——皇甫宇軒，隻是一個名字，皇甫冷冽就把冬兒奪走了。
    她的心裏頓時空落落的，一下沒了依靠。
    記得有位育兒專家說過，孩子在三歲前最依賴母親，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會越來越需要父親的關愛教導，特別是男孩！
    或許，現在這樣對冬兒才是最好的，她勸慰著自己。
    皇甫冷冽從後視鏡中冷冷觀察著淩夕兒，她的寂寥，她的哀戚全部落入銳利黑瞳中。
    不想在意，心還是一點點變軟……
    老爸，小媽怎麽都不說一句話呢？
    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在皇甫冷冽和淩夕兒之間賊溜溜亂轉。淩冬兒又動起自己的小心思。
    現在他們雖然住在老爸的城堡裏，但是老爸並沒有和小媽住在一起，他們中間還有個藍眼睛妖精在搗亂！
    可是。小媽偏偏一點都不緊張。
    他可不想萬一自己真死了，讓小媽孤寂一人沒人保護。
    哎，他隻好再想辦法了。
    望向車窗外，淩冬兒忽然眼睛一亮，歡快地叫嚷起來。“老爸，老爸，那裏有個公園，我們去那裏麵玩……”
    皇甫冷冽和淩夕兒一起好奇看向兒子，隻是個普通的公園，他至於這麽興奮嗎？
    “快點，快點，我們去玩啦。”他看到了，雖然進出公園的人並不多，但都是手牽手，一對一對的男女。嘻嘻，是談戀愛的地方，挺適合老爸小媽，他們就該補一節戀愛課。
    一下車，淩夕兒就生怕兒子亂跑，一把抓住他的小手。誰料他卻不依地嚷著。“不要這樣啦。”說著把皇甫冷冽拉到中間，扯起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小媽牽住老爸的手哦，你牽這邊，我牽那邊。”
    “為什麽？”淩夕兒抬頭，目光恰好與皇甫冷冽相遇，情不自已就緋紅了臉頰。
    “因為老爸最強壯啊，他要站在中間才好保護我們。”淩冬兒不耐伸出小手，將兩人的手放到一起囑咐著，“老爸，要抓牢哦，不準把小媽弄丟了。”
    說完，他才樂顛顛跑過去，抓住皇甫冷冽的另一隻手。
    “要抓牢哦，不準把小媽弄丟了……”冬兒的話一遍遍在耳邊回響，淩夕兒差一點濡濕眼眶。怕淚水就這樣傾瀉而出，她慌忙低下頭。目光卻又瞥到交握在一起的手，他的手修長有力，掌心還傳來淡淡的溫度，被他握著，自然產生出一種被保護的感覺……
    多麽渴望就這樣被保護！
    可是，這些不屬於她。
    她不該貪求的！
    雖然舍不得，但她還是悄悄鬆開了手指，皇甫冷冽也不願牽著自己吧，她想。
    但是未料，當她的指尖滑過皇甫冷冽的手掌時，他卻好似很自然地鬆手，然後重新握住她，緊緊的，似乎在警告她不要逃跑一般。
    他連頭都沒有回，還在和冬兒說這話。
    怎麽會這樣……她呆呆地任他拽著前行，目光一直停留在兩個人緊握的雙手上……
    忽然，她又笑了，即使時間短暫，這一刻她也算是幸福的。何必如此執拗！讓自己的每一刻都充滿悲情。
    “哇，風箏！好漂亮。老爸，小媽我也要放風箏。”淩冬兒忽然指著天空歡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