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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三章
    如果可以，我真想不要愛，這種軟弱的東西。可是一麵對你，還是忍不住……去愛！
    皇甫冷冽伸出手，於媽連忙將無線話筒遞給他。
    “喂，哪位？”
    對方遲疑片刻，試探這問。“你是皇甫冷冽？我是尹童童，夕兒呢？”
    “她還沒起床。”
    “懶蟲，”尹童童嘀咕一句，又說：“哦，那算了那我待會再打給她吧。”
    “你有什麽事嗎？”他不相信尹童童，會閑來無事打個越洋電話純粹為了閑聊天。
    “喔……”對方明顯猶豫了下。然後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我今天就要飛去羅馬了。想給夕兒一個驚喜，你要替我保密哦。”
    她要來羅馬？而林中傑也恰好結束在中國的工作回來！
    皇甫冷冽垂下眸，心中已是了然。林中傑那家夥動作夠快，他已經徹底放棄對喬伊娜的愛戀了嗎？他不由回頭瞄眼正在享受土司早餐的女人。
    “那晚上見。”他難得客套。
    “嗯，晚上見，拜拜……”
    她的到來，對淩夕兒應該算是個好消息吧。可是，人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喬伊娜、淩夕兒再加上尹童童，這三個女人會唱出一台什麽大戲呢？冷眸竟閃過一絲饒富趣味的光芒。
    “lee，發生什麽事？”喬伊娜喚著背對她陷入沉思的皇甫冷冽，不甘自己這麽容易就被忽視。
    “沒什麽……”他回過頭，淡淡道：“快吃吧。”
    淩夕兒的身子埋在寬大的被單下，還忍不住將身體蜷曲。皇甫冷冽送她的戒指沒有找到，她幾乎一夜未眠，一雙水眸布滿紅絲，黑眼圈好深……一夜煎熬，她感覺自己又一次走進死胡同。雖然用盡全力，堅強又堅持……拚命想抓住點什麽……她還是什麽也沒有得到。
    戒指沒有了，他們的關係完了……可是冬兒呢？
    絕望和不甘心同時籠罩住她的心，讓她承受著拉鋸般的煎熬……她不是沒想過放棄皇甫冷冽。可是她已經失去的太多，她不想再失去。更何況放棄了他，也就意味著她以後冬兒處境岌岌可危……
    昨夜到現在滴米未進，她一點也感覺不到饑餓。隻是頭隱隱作痛，嗓子有些幹渴，渾身也軟綿綿的沒有力氣。不想再虐待自己，她起身到樓下喝水。
    樓梯上，她意外看到開放式餐廳裏兩個甜蜜用餐的身影。她小家子氣繞過餐廳，不想和他們打照麵徑自往廚房走去。
    淩夕兒機械化倒了杯冰水，剛想轉身回到樓上。就聽到喬伊娜在餐廳裏喊。“淩小姐，麻煩你給我們添些咖啡來。”
    她怔住，一旁忙碌的於媽已經將托盤交到她手上。“先生還等著呢，快去。”
    喬伊娜是用這種方式再一次提醒她，他們的身份不同嗎？她是這裏的主人，而她隻是個被雇傭的傭人……刺鼻的咖啡香忽然打斷她的思緒，她隻覺一陣反胃襲來，頭疼也愈來愈難以控製。
    放下托盤，她連忙衝到水池邊幹嘔。
    “快點啦，我和lee還要趕時間……”喬伊娜在餐廳裏催促。於媽則用複雜的眼神盯著她。
    “好，這就來。”淩夕兒強壓下胃酸答應著。倔傲地強迫自己要忍耐、要偽裝，一定要若無其事出現在他們麵前。
    盡量保持和托盤的距離，她“若無其事”走進餐廳。
    “諾，幫我倒上。”喬伊娜大喇喇遞過空空的咖啡杯。
    “好。”淩夕兒咬緊唇忍耐著胃部一陣強過一陣的翻攪，拿起咖啡壺，她隻是他們雇來的家庭教師，她苦笑著在心底安慰自己，這個關係倒是很單純……
    幫喬伊娜倒滿，她索性微笑著轉向皇甫冷冽。“皇甫先生，也要嗎？”語氣謙卑的就像一個婢女。
    皇甫冷冽正盯著一份財經報紙，其實心思完全沒有在上麵。
    聽到淩夕兒的聲音，他抬起黑眸掃向她，注意到她蒼白的臉色，俊眉不由微微摺起。但他什麽也沒說，隻是緩緩推過手邊精致的咖啡杯。
    他也認為自己該為他服務嗎？淩夕兒狠狠瞪他一眼。走近了，顫抖著手將黑咖啡徐徐倒入雪白瓷杯中。咖啡的香味頓時濃烈撲鼻……
    再也承受不住咖啡香味帶來的不適，強烈的嘔吐感鋪天蓋地席卷向她的喉嚨。來不及為他斟滿，她慌忙丟下咖啡壺。轉過身就是一通劇烈的幹嘔，她岣嶁著身子，仿佛將腸胃都要吐出來一般。
    “喂，你這是幹什麽？”她聽到喬伊娜尖銳的聲音，但是無暇理會。這一刻她感覺自己仿佛要將心肝肺都全部吐出來一般。
    “為我們倒了杯咖啡就感到委屈了？那也不用這麽誇張吧……”
    喬伊娜嚷著奔到皇甫冷冽麵前。“lee，你沒事吧？”
    而這廂，淩夕兒終於恢複過來，站起身子。
    回頭才發現，自己剛才放的太急，碰到了咖啡杯。此時滾燙的褐色液體已經流滿餐桌一頭，當然坐在這側的皇甫冷冽也沒能幸免。他的衣角上還冒著熱氣。
    “呃……對不起。”淩夕兒本能道歉。
    “你是故意的，道歉有用嗎？”喬伊娜狠瞪著她，尖銳指責。
    “你鬧夠了沒有？”幾乎同時，皇甫冷冽脫下上衣，重重扔到地上，這個笨蛋女人又故技重施再整他了。
    “你認為我是故意的？”淩夕兒聲音不大，卻讓人感覺骨子裏的寒冷。她倔強的眼神灼傷了皇甫冷冽。
    “不是嗎？”他冷冷道，曾經在布萊克家她就耍過這種把戲！
    “既然你這麽認為……”掛在唇邊的笑意忽然不見，淩夕兒貝齒輕咬下唇，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皇甫先生。”然後，她抬起頭，大眼蒙上水霧盯著他問道：“這樣可以了麽？皇甫先生。”
    蒼白的小臉倔傲映入皇甫冷冽的冷眸，他心中一緊。想要說些什麽卻又哽在喉中，隻是蹙眉惱怪自己怎麽沒有早點發現，她是真的不舒服。
    他還不滿意嗎？淩夕兒忍住心底無邊的悲戚。“我回樓上，不打擾二位了。”
    猛地扭身，再也克製不住一波波向她襲來的惡心與暈眩感，終於，黑暗籠罩了意識，墜落於霧裏深淵……
    淩夕兒靜靜躺在床上，四周很安靜，隻有醫生幫她看診時發出的些微聲響。
    “她怎麽樣？”皇甫冷冽站在床邊，俊臉無波卻也難掩關切。
    看著孱弱蒼白的她，他心內不由泛起不舍。或許，從一開始讓喬伊娜搬進皇甫家，這個決定就錯了。
    “還好。”林選安收起聽診器，望向對皇甫冷冽的目光有些莫測高深。“教父，看來你真的很努力。”他突然冒出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什麽？”皇甫冷冽俊眉微皺，他現在可沒有心情和他猜啞謎。
    “我是說……”林選安回頭看眼很安靜睡著的淩夕兒。“她懷孕了，再加上精神壓力過大，又有些營養不良才昏過去，以後注意下營養和睡眠就好……”
    “她懷孕了！”微微驚詫，皇甫冷冽將目光調向床上的人兒。性感的薄唇不經意露出一抹笑意。
    “是啊，沒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你知道我那裏很忙的。”
    “嗯。”皇甫冷冽淡淡應著，目光依然停在淩夕兒那裏。
    “教父，你不送我一下？”林選安抗議著遞過一個眼神，示意他跟他出去。
    “我建議你還是讓喬伊娜小姐暫時離開皇甫家，或者盡量避免兩人碰麵為好。”雖然無權幹涉皇甫冷冽的私事，但出於對病患的考慮，在下樓時，林選安還是說出心中顧慮。
    “你什麽意思？”皇甫冷冽倏然停住腳步，淩厲黑眸掃向他。
    林選安聳聳肩。“說實話，作為醫生我是不讚成她倉促生下這個孩子的，因為她體質很不好，上次生冬兒的的時候受過傷害。身體已經垮了一大半。如果不是為了冬兒，我會建議她暫緩生育，等個一兩年，養好身子……”
    “那不可能！”皇甫冷冽冷冷開口打斷打斷他的話語。“讓她打掉這個孩子，她是決不會同意的。而且為了冬兒，也不能那樣做！你該有辦法。”
    “所以我才說，不能再讓她受一點刺激，要慢慢調理她的身體。”林選安歎口氣。“說實在的。你們的糾葛我也聽到了一些，你想讓淩小姐在這種環境下保胎，真的是很難。”
    皇甫冷冽沉默了，他早就決定改變自己的計劃了。
    “你好好想一想，我先走了。”林選安點點頭，轉身離去。
    “lee，現在我們可以去公司了吧。”在大廳早已經等的不耐的喬伊娜連忙走過來問。
    望著她挽住自己的手，皇甫冷冽眼底滑過一絲厭煩。從一開始他就了解她為了達到目的不顧一切的性子。所以隻要她做的不算太過分，他一直在容忍她。
    包括耍些小手段陷害、打擊淩夕兒。
    因為被淩夕兒傷過，所以他也想看到她心痛……三個人的平衡！原本以為這就是他要的。可是當她真的撐到忍耐極限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心內有多麽不舍。
    他的語調如常冰冷。
    “你先去吧，我今天還要處理一些其他事情。”
    說完撥開她的手，皇甫冷冽轉身上樓。
    “lee……”喬伊娜不依地在他背後輕嚷。“你是為了那個女人嗎？你明知道她在演戲。好好一個人怎麽可能說暈倒就……”
    “好了，喬伊娜。”皇甫冷冽回過頭俯視著她。“你知道我最欣賞你的，就是你從不像其他女人那樣無理糾纏。”
    “可是……”喬伊娜還想說什麽。但在迎上皇甫冷冽那雙犀利冷梟的黑眸後，如數吞回。心內縱有千百個不甘，也不敢再說出口。
    隻要lee娶了她！淩夕兒那個女人以後她有的是機會收拾她。悻悻想著她扭身自己離開。
    但她臨走時瞄向樓上那抹陰毒眸光，卻沒逃過皇甫冷冽銳利的鷹眼。她還會出陰招嗎？他厭惡別人在自己背後動手腳，對他欺騙隱瞞。
    就像淩夕兒一次次把他當傻瓜，他才狠心想報複她、淩虐她。
    可是，他忽然頓住……因為他突然想到對他欺騙隱瞞的不止淩夕兒一個。喬伊娜明明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動著手腳，曾經徐妮琴也有過。但在得知真相後，他依舊冷靜如斯。從沒有如此出離憤怒過。
    他甚至可以冷眼旁觀讓她們把戲演完。
    為什麽獨獨對淩夕兒那樣介懷。難道這就是人們所說的“愛之深，恨之切”。難道他對她的愛真的已經有那麽深？
    他不願再想下去，徑直走進淩夕兒的房間。
    她懷孕了！身體很弱，需要保胎……
    皇甫冷冽和林選安的對話，淩夕兒全部聽到了，隻是不知自己該喜還是該憂。
    哢嚓一聲門又被打開，她聽出是皇甫冷冽的腳步聲，本能又閉上眼睛。
    他走到傳床邊，就再也沒有動作。淩夕兒感覺到他似乎在靜靜凝視著她。是否那一雙冷眸願意為她片刻融化……
    她思付著卻不敢睜開眼睛求證。
    靜靜的，時間卻沒有因此凝固。她感覺他溫暖的手掌輕輕撫過臉頰。帶著醉人的魔咒，似乎瞬間消弭了曾經他給她的傷害……
    不經意間，淩夕兒的睫毛眨動。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在我將要放棄的時候展現你的溫柔，讓我的心再一次在痛苦裏徘徊。
    就這樣一室寂靜。
    十分鍾……
    三十分鍾……
    一個小時後……
    皇甫冷冽依然維持著原來的坐姿，凝望著淩夕兒沉靜的容顏。
    淩夕兒開始隻是假寐，但時間一久就真的進入夢鄉會周公去了。
    直至黃昏。
    “夕兒，夕兒……”一陣大聲的喧嘩在樓下響起。
    皇甫冷冽才聞聲走出房間。
    “先生，我攔不住他們。”於媽誠惶誠恐跟在林仲傑和尹童的身後。
    “你先下去吧。”淩夕兒正是虛弱需要人照顧地時候，又那麽排斥著他。尹童童來得剛好。
    “夕兒。”推開門，尹童童不禁焦急的喊。
    躺在床上“昏睡”一天的人兒，在聽到這聲熟悉的呼喚後，惺忪睜開眼睛。“小童。”她剛撐起身子，就被尹童童激動地擁抱在懷中。
    “我想死你了，你有沒有想我……”她喋喋不休。
    “嗯。我也想你。”
    聽到淩夕兒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她驀然推開她，“夕兒，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蒼白？”
    “我沒事。”淩夕兒笑笑。
    “沒事還蒼白的像個鬼，別騙我，是不是他！”尹童童也將目光瞪向皇甫冷冽。“他欺負你，對你不好。是不是……”
    淩夕兒搖搖頭，他不算欺負她吧，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義務對她好啊。
    “冬兒呢？”掃視四周一圈，沒有見到那抹調皮地小身影。尹童童的心不由咯噔一下，莫不是冬兒……不，不會的。冬兒臨別的時候還那麽活蹦亂跳的，不可能就這麽輕易地離去。
    她的心揪緊了，直瞪著著淩夕兒追問。“冬兒呢？”
    “他在安全的地方。”察覺到尹童童的擔心，她連忙又補充。“別擔心，他沒事。”
    “那麽，是皇甫冷冽他將你們母子強行扯開，你才會這麽傷心、憔悴？”尹童童又一次將矛頭指向一側沉默佇立地男人。
    “小童，不知道真相，就別瞎說。”林仲傑看不下去了，輕咳了聲提醒她這是誰的地盤。
    “什麽真相，在中國的時候，他就想把冬兒和夕兒分開，不是嗎？”尹童不服氣的頂了回去。
    “你……”
    “我怎樣？”
    “哪裏都好，就是這個急性子讓人無法容忍。”
    “不能容忍就不要容忍，我沒有請你容忍！”
    “尹童童！”
    “怎樣？！”
    望著爭執的兩個人，淩夕兒唇邊的笑變得苦澀，何時小童變得這麽犀利刁蠻。六年物是人非，當初活潑開朗的自己倒變得沉默寡言了。
    看來，小童已經找到自己的幸福，她唯有祝福她，也希望她珍惜。“小童，林大哥說的對，這次你是冤枉他了。”
    淩夕兒搖了搖尹童童的手淡淡說道。
    “我的臉色不好，是因為……”她下意識掃了眼門邊的皇甫冷冽，“我懷孕了。”
    “真的，那太好了！”
    麵對尹童童的欣喜，淩夕兒隻能揚起唇角。
    這才是她真心的笑吧！可惜從不曾為他展現。皇甫冷冽深幽的冷眸暗了暗，轉身走出房間。發現自己的愛，知道自己想要的。他卻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該如何對她，才是愛，才不會傷害？也想溫柔，也想體貼。但是一麵對她的冷漠、她的無情、她的欺騙……他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壓不下狂躁的心。
    如果可以，他寧肯不要——愛，這種軟弱的東西。
    俊挺的身影略顯落寞立在蒼翠的樹影下，久久不動，眼前蒼翠欲滴也難入幽深的冷眸。
    林中傑跟在皇甫冷冽身後，看了他一會才抬腳走近。
    “洌，別排斥這種感覺。雖然她可能會成為你的軟肋，卻也是你活著的樂趣。”
    皇甫冷冽隻是冷眼斜睨他一下，眸光又落在遠處。
    “好，算我什麽都沒說。”林中傑摸摸自己俊挺的鼻子，狀似悠閑道：“那你就自己在這裏好好思考下那個，不是問題的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