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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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漓憤慨地望向容雋,想要得到他的回應,不料容雋卻沉默著,神色淡淡。蘇漓扯了下他的袖子,疑惑道:“容雋,你怎麽不說話?”
    容雋按住她的手背,沉思片刻,對餘長歌說道:“我們先不急上山,你先帶蘇漓去和族人會和,然後上山找宗主。”又轉頭對蘇漓道,“你與族人會和後,便傳訊於周重山,讓他想辦法是否能幫助幾個元嬰巔峰的強者突破至法相,還有你,你的修為雖然比之前提高許多,但周山之上如今匯聚了各宗門的法相尊者,以你我二人之力,想要與他們抗衡終究不足,當務之急,還須提升實力,還有掌握山河鼎的使用方法,否則如何讓人信服?所謂證據,隻有以足夠的力量為後盾,才能讓人信服。慕容徽坐鎮雲中城數百年,勢力範圍極廣,且交遊廣闊,周山上十之七八的勢力都支持他,我們若沒有萬全準備,不可輕易上山。更何況你實力不足,卻握有山河鼎這樣的神器,更是會引起多方覬覦。”
    聽完容雋的分析,蘇漓的心思漸漸沉了下來,細細思索他的話,不得不承認,他考慮的是比自己周全得多。修行世界本就險惡,為提升實力而殺人奪寶之輩不在少數,能晉升法相尊者的,有幾個手上沒有百八十條人命?道理有什麽用,證據有什麽用?在山河鼎這樣的神器麵前,損失幾個尊者又算得了什麽,誰是誰非又有什麽重要,那些人會是否會露出猙獰的真麵目,她也隱隱有些擔心了。
    “那你怎麽辦,我聽你的意思,似乎不和我一起?”蘇漓問道。
    “宗門因我們而陷入非議之中,四麵受敵,無論如何,我必須親自上山一趟解釋清楚。而且我神魂未能圓滿,便是再提升實力也無法突破法相,留在山下也於事無補。”
    “可山上太危險了!”蘇漓急切道,“我怎麽能讓你孤身犯險!”
    容雋安撫著拍了拍她的手背,微笑道:“不必為我擔心,我的處境沒有你想象的危險。我與慕容徽當麵對質,許多謊言自然不攻自破,即便沒有山河鼎為我作證,但他同樣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尊者之死乃我所為。其他宗門的人無利可圖,也不會因此而強行得罪蓬萊仙宗,為自己樹下如此大敵。而你在眾人眼裏不過是一個神通境的小修士,他們更加不會將你放在眼裏,有沒有出現,也就無關緊要了。”
    蘇漓聽容雋說得似乎頗有道理,但她仍是有幾分放心不下。“那我陪你上山,不拿出山河鼎就是了。”
    容雋輕輕歎了口氣:“你若隨我上山,我心裏記掛著你,反而不能安心辦事。我極少對你提出要求,這一次,你就聽我的吧。那些族人也隻聽你的指令行事,若沒有你的帶領,他們修為極高,隻怕不容易管束,你若能帶他們當中的幾個突破法相,便再上山來助我,有如此實力為依憑,也更方便行事。”
    蘇漓知道容雋說的都是道理,她也有幾分被說動了,但此刻困擾著她,卻是另一件事。
    “那……你還會參加比試嗎?”蘇漓揪著一顆心,緊張地問道。
    “應該是會的。”容雋道。
    “我聽你的話,你也答應我一件事。”蘇漓緊緊盯著容雋的眼睛,認真說道,“你若勝出,得了太古神丹後,別急著服下,等我……等見了我之後,你再服下神丹,好嗎?”
    容雋有些詫異問道:“這是為何?”
    “你答應我就是了嘛……”蘇漓哀求地望著他。
    容雋不知道蘇漓為何露出這樣可憐的神情,但他知道,自己無法拒絕這樣的眼神,於是他輕輕點頭,溫聲道:“好,我答應你。”
    餘長歌看了眼外麵的天色,對兩人道:“時間不早了,若要趕在天黑之前上山,我們現在就要出發了。”
    蘇漓不舍地鬆開容雋的衣袖,緩緩轉過身,向餘長歌走去。
    “阿漓。”忽然,背後傳來容雋的聲音。
    蘇漓猛地回過頭,她以為容雋改變了主意,可容雋沒有,他隻是用那雙漆黑幽深的雙眸靜靜凝視她,眼中是少有的,不加掩飾的溫柔,仿佛想要把她的容顏深深銘刻在靈魂深處。
    “阿漓,照顧好自己。”容雋說。
    蘇漓輕輕點了點頭。“我會的,你也是,不要讓人欺負了你。”
    容雋淡淡一笑。
    看著蘇漓遠去的背影,他輕輕歎了口氣——這樣一來,她大概就安全了吧。
    容雋隻身一人上了山,他沒有絲毫掩飾行跡的意圖,因此在半山腰處自報家門之後,消息便傳遍了山頭。他不緊不慢地拾級而上,臉上神情淡淡的,不見一絲急躁與擔憂,甚至還有閑心去看寧海的落日,看道邊吐蕊的芬芳。
    “容雋!”一個身影自山上飛落下來,攔在了他身前,容雋抬頭看去,微笑道:“雲霽長老。”
    “你怎麽這麽大搖大擺就上山來了!”來者便是雲霽山長老,也算得上蓬萊仙宗排名前三的人物了,他竟親自下山來接容雋,可見事態嚴峻。“你可知道,慕容徽的親友,還有喪生的尊者宗門,都在四處尋你!”
    “我知道。”容雋不以為意地淡淡微笑,“那事與我無關,我上山來,便是為澄清此事。”
    “我自然也信與你無關,可有些事情,唉……你還是先隨我去見宗主吧!”雲霽長老歎了口氣,便引著容雋往蓬萊仙宗的駐地走去。
    玄風道尊早已在屋內等著容雋了,容雋一進門,便抬手向玄風道尊和幾位長老見禮。
    “你終於來了,你沒事就好……”玄風道尊見了容雋,細細打量了他幾眼,見他沒有受傷,實力甚至有所精進,不禁稍稍鬆了口氣,但緊鎖的眉心還是未能舒展。
    “讓師尊和諸位長老擔心,是容雋的不是。”容雋微微鞠躬道。
    “我們都是同門,你何必如此客氣,更何況,這次我們相信你是被人潑了汙水,栽贓陷害。”幾個長老紛紛出言為容雋說話,“容雋自幼在蓬萊仙宗長大,心思純良,怎麽可能會什麽獻祭邪術。”
    “多謝諸位長老信任。”容雋感激一笑,“隻是旁人不了解,有所誤會也是在所難免,解釋清楚便好了。”
    “是啊,解釋清楚便好了。”長老們紛紛如是說。
    玄風道尊似乎不以為然,麵色沒有絲毫緩和。“容雋,你隨我來,去見一個人。”
    容雋點了點頭,見玄風道尊起身,便也拾步跟上。
    二人出門走不多遠,便來到一間石屋,容雋遠遠便聞到一陣熟悉而苦澀的香氣,便知道自己要見的是什麽人了,臉上不禁浮起淡淡的笑意。果然,人還未走到門前,那門便開了,一襲墨綠長袍的中年儒士走了出來,那儒士看上去三十多歲,麵容說不出的俊逸風流,隻是眉眼之間頗有幾分戲謔之意,似乎不是好相處之人。
    容雋朝那人微微彎腰行禮,恭敬道:“見過玄青師叔。”
    陸玄青袖子一拂,一股力量便托起了容雋,讓他未能拜倒。陸玄青冷哼一聲道:“我早說過,不願與你扯上關係,這師叔二字,你放在心裏就好,無須叫出來。”
    玄風道尊看著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你明明對容雋記掛得很,何必見了麵又是這麽一副語氣。”
    容雋卻不放在心上,微微笑道:“我知道玄青師叔並無惡意,不會放在心上的。”
    陸玄青皺著眉頭,上下打量著容雋,拂袖轉身道:“跟我進來吧。”
    兩人跟在陸玄青身後進了屋,卻見屋裏還有一人,正是紅桑。紅桑見容雋進門,一張臉頓時亮了起來,驚喜喊道:“容雋師兄,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在客棧等了你們許久不見你們回來,又聽說你們出了事,我沒有辦法,隻好先到周山來,向師父師伯求助。”
    容雋聞言,朝她點了點頭。“勞你費心了。”
    陸玄青道:“你們在雲中城遇到的事,紅桑都已經和我說過了。紅桑,我們有話和容雋說,你去外麵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紅桑聞言,不舍地看了容雋一眼,便順從地出了門去。待門一關上,玄風道尊便出手布下結界,以防被人窺視。
    “那一日發生了什麽事,實情如何,你現在便說出來,不能有一絲遺漏。”陸玄青和玄風道尊雙雙坐下,麵色凝重地望著容雋說道。
    容雋微一沉吟,稍稍理了思緒,便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告訴二人,隻是略去了有關蘇漓的部分。玄風道尊對蘇漓的印象,仍然停留在那個煉氣期的小修士,自然也不會去想到以她的修為能做出這樣的事,甚至害了七位尊者的性命。
    “你是說,慕容徽是始作俑者,可他布下獻祭陣,又是為什麽?”玄風道尊眉心緊鎖,百思不解。
    “這,我卻是不得而知。”容雋也是不明白,通常獻祭儀式,是由某個人向神明獻祭祭品,從而獲得想要的東西。慕容徽若是存心獻祭,那他是向誰獻祭,又希望從中得到什麽?
    “你說你被吸入山河鼎中,在山河鼎中遇到了上古遺民,又在他們的幫助下從鼎中出來,此事可有人為你作證?便在今早,有消息從雲中城傳來,說山河鼎消失了,此事你應當知道吧。”陸玄青問道。
    容雋點點頭。“我從山河鼎出來之後,山河鼎便消失了,也許是鼎中的上古遺民為了掩飾自己的行蹤而將山河鼎移走吧。”
    玄風道尊歎了口氣道:“你說的,我們自然願意相信,隻是這一切都太過匪夷所思了,不知道他們願不願意相信。”
    容雋道:“我隻能據實以告,他們信不信,卻不是我能左右的事了。”
    “如今你上山的消息應該已經傳遍了,恐怕不多時他們就會來找蓬萊要人,你先出去吧,我們兩個商量一下,看如何應對。”玄風道尊道。
    容雋聞言,恭敬地行了個禮,從房中退了出來。
    陸玄青冷冷看了一眼容雋的背影,房門關上之後,他轉頭對玄風道尊道:“多年不見,你的徒弟長進了許多。”
    玄風道尊笑嗬嗬道:“是麽,我也覺得他是我最傑出的弟子。”
    陸玄青涼涼道:“我是說,他居然都學會說謊了。難道你看不出來嗎,他對我們說的,並非全部真相,我感覺得到,他在遮掩什麽。”
    “什麽?”玄風道尊一怔,“怎麽會,容雋從來不說謊的,更何況是對我們說謊。”
    陸玄青冷笑道:“所以才誇他長進了。我聽說,和他一起失蹤的,還有一個女修,是叫蘇俏是吧,紅桑卻說容雋叫她阿漓,兩個人關係似乎超乎師徒之間的密切。兩人若是一起失蹤,為何如今隻有容雋一人回來,而且方才容雋話中,似乎沒怎麽提過這個人。”
    “蘇俏……”聽到這個名字,玄風道尊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當初,容雋便是為了她,不聽我勸阻,一意孤行深入琅嬛古地,我本來以為他出不來了,卻沒想到,他竟然另外找到了出口出來。這個蘇俏身上,確實也是有許多秘密。”
    “容雋這個孩子,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他若是沒有問題,那問題很可能就在蘇俏身上了,而容雋言語之中對她的遮掩,正是欲蓋彌彰,我看得出來,他想保護她。”陸玄青目光冷凝,無論他嘴上多麽不饒人,對於自己親手救回來,又一手栽培長大的容雋,始終有一份與他人不同的關心。
    “那你道如何,容雋想保護她,我們還能把她找出來交出來,讓她涉險嗎?更何況,我覺得即便容雋有所隱瞞,罪魁禍首也不會是蘇俏,如果蘇俏是如此十惡不赦犯下殺孽之人,容雋便是深愛她,也不會如此坦然維護。”
    對於這一點,陸玄青倒也認同,容雋平日看著冷漠,但正義感和原則性是很強的,若蘇俏有罪,他不會這麽維護她。
    “無論如何,我們盡力保下容雋便是了。”玄風道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