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39章:失職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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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昨晚她做夢的時候可能真的吵到賀正驍了,她到底還是大發慈悲的沒再動作,讓賀正驍舒服的睡。
房間裏安靜下來,男人溫熱的胸膛隱隱起伏,呼吸綿長有序,清淺的在靜謐的房裏回蕩,一下一下的節奏,好似舒心的安神曲。
喬唯歡聽著聽著,忍不住閉上眼。
等到她的呼吸平穩下來,賀正驍無聲地收回手臂。
下床,披上外套,離開臥室。
幽暗的長廊上,男人的腳步靜寂無聲,昏暗的廊燈把他修長的身軀,印成一條黑暗冷沉的影子。
推開走廊盡頭古樸的木門,沿著狹窄的樓梯,閑庭信步一般下到地下室。
地下室裏隻亮了一盞燈,兩個魁梧的男人跪在地上。
他們的手背了過去,遒勁的肌肉被束在質地上乘的黑色西服裏。聽見輕不可聞的腳步聲,低垂的頭顱仍然不敢抬起。
如果喬唯歡在這裏,她會發現,其中一個跪著的人,是上次攔住梁二少的保鏢。
賀正驍緩緩地舒展開手指,立在樓梯最末端的忠叔立刻遞過去一副純白的手套。
女人們的小吵小鬧,他不會插手,喬唯歡自己也可以處理得很漂亮。
可女人受了傷,是另外一碼事。
賀正驍慢條斯理地戴上手套,唇角笑意深不可測。
稠墨似的眼眸裏,滾動著重重殺氣。
“你們失職的代價,選的是左眼還是右眼,嗯?”
長廊上,貓小爺從窗戶外跳進來。
柔軟的爪子沾地,貓小爺慵懶的打了個嗬欠,耳朵細微的抖了抖,隨後猛然豎起,轉頭,圓滾滾的眼睛裏閃著幽暗的光,望向走廊盡頭的木門。
貓小爺像是在那道木門後看見什麽,爪子動了動,本來是好奇的向前,抬到半路,卻突然向後。
跟著,它如臨大敵的豎起全身的毛,脊背高高弓起,露出尖銳的牙……
隔天早晨,匆匆吃過飯,喬唯歡先一步上樓,換衣服。
衣著整齊的出來,在走廊,和西裝筆挺的賀正驍狹路相逢。
“出門?”
喬唯歡邊紮頭發邊下樓,抽空回他一句,“嗯,去看看我媽。”
傅明朗辦事效率很高,昨天交代的事,今天早晨便給出回複,說房子不錯。她去確定一下,不出意外,今天可以開始走手續和置辦新家具,喬媽那裏也要開始打包。
辦好其他的事,到了老宅,已經是中午。
李嫂看見喬唯歡來了,一臉的欲言又止,猶豫半晌,還是說:“小姐,莫先生來了。”
二樓,臥室的窗戶半開,草木的香氣和歡快的鳥鳴穿過縫隙擠進來,細碎的生氣填充了整間臥室。
喬媽今天的精神不錯,半躺在搖椅上和莫西臨說話,“小莫,歡兒平時讓你操心了吧?”
喬媽知道莫西臨是自己未來的女婿,但她不上網、不看電視,也不看報紙,不知道喬唯歡和莫西臨分手的事鬧得轟轟烈烈,李嫂和傅明朗怕她擔心,也沒有特意告訴她這件事。
莫西臨眉頭微動,口氣十分平和:“喬姨,她很懂事。”
“歡兒是很懂事……”
喬媽幾不可聞的呼出口氣,悠長的調子裏仿佛含了千言萬語,又像是沒有任何含義。她望向窗外,把外麵的青天和綠樹窩藏進眼底,眼睛仍然是灰撲撲的一片。
“她為了照顧我,吃過很多苦。現在有你照顧她,我也能放心了。”
莫西臨的喉結滾了滾,正要開口,臥室的門被推開。
“媽,我來啦。”
喬唯歡的聲音很柔,還有一點撒嬌的意味,聽得人心頭發軟。
可莫西臨在那一瞬間,清晰的看見了喬媽眼底一閃而過的痛楚。他怔了怔,再去捕捉,喬媽已然恢複了之前的神色。
抬眼,喬唯歡向他點點頭,跟著笑盈盈的進來,蹲在喬媽旁邊,輕輕為她捶腿:“媽,你太會享受了,我也想像你一樣舒服的曬太陽,可是我家的光沒有這裏的多,隻夠曬個腳丫。”
喬媽輕輕的說:“懶丫頭,太陽有什麽好曬的。”
“曬太陽多舒服……”
莫西臨把空間留給她們母女,無聲的出去。
等到他離開,喬唯歡把桌上的水杯遞給喬媽,眨了下眼睛,“媽,搬家之後,我們一起住好不好?”
喬媽動作微頓,臉上的笑容淺了些,“好,媽也想和你一起住。”
喬唯歡的心,鈍鈍的疼了下,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縮得很緊。
聊了一會,喬媽有些倦意,想要午睡,喬唯歡便出了臥室。
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把額頭抵在薄弱的門板上,閉上眼睛,想象門板之後的情景。
喬媽躺在搖椅中,手臂無力的搭在膝蓋上,眼神暗淡,呼吸微弱。
就像她曾經無數次撞見的情景一樣,床頭、地板、沙發、凳子……在任何一處地方靜坐,一發呆就是一整天,可以忘了晨昏,卻忘不了苦痛的過去。
她把喬媽的身體從噩夢裏帶出來,她的心卻還留在灰暗的曼徹斯特,留在生機微弱的地窖。
可那時候,盡管是地窖裏的幽靈,喬媽卻還掙紮著活下去。她仍然很努力的去期盼,不肯放棄對生和自由的渴望。
是那場幼稚的逃跑,讓喬媽死在了逼仄齷齪的窄巷裏。
——媽,你怪我嗎?
她無數次的想要問喬媽,又無數次的把疑問艱澀地咽下。
一雙大手,攬住喬唯歡的肩膀,讓她回過神。
視線有些模糊,身側的人高大挺拔,麵目溫和。
逼退眼底的潮湧,不著痕跡的掙開莫西臨的手,轉身下樓。
莫西臨眼神暗了下來,跟在她身後,出了別墅。
直到離開別墅一段距離,喬唯歡停下腳,回身問他:“你怎麽會來?”
“我今天回老宅,恰好路過,進來和喬姨打個招呼。”
莫西臨目光很深的看她,“你臉色很不好,發生什麽事了?”
喬唯歡被正午的太陽烤得發暈,挑了塊幹淨的石頭,正準備坐下,莫西臨卻突然脫下外套,遞給她,“石頭涼,用這個墊著坐。”
喬唯歡沒接外套,自顧自的坐上去,目光緩緩抬起,落在莫西臨的臉上。
她臉色還在發白,眼眶帶了濕潤的紅,茂密的光自上而下,打在她的身上,讓她看起來有種不真實的脆弱感。
可當她開口,口氣異常堅定,“莫西臨,我們別再碰麵了。”
莫西臨眉心重重一跳,俊朗的麵目可見地凝住,僵硬地佇立在原地。
半晌,他收回手,“我以為,我們還能當朋友。”
喬唯歡搖搖頭,“我不和男人做朋友,你也不適合和女人做朋友。”
莫西臨胸膛起伏,劍眉緊皺,英俊的眉目間壓著翻湧的情緒,嗓音幹澀,“我們做不成夫妻,但是沒必要老死不相往來。我之前很對不起你,你怪我是理所當然,我想補償你。”
愧疚太容易混淆人的感性思維,常常滾進“念念不忘”裏來魚目混珠,傷人又傷己。
喬唯歡站起身,拂掉褲子上的灰塵,笑著說:“我說過,我沒有怪過你,所以你現在應該補償的人是陸筱雅,她跟在你身邊,受了不少委屈的。”
“那你呢?”莫西臨腳下一動,站到喬唯歡對麵,“你跟著姓賀的,不委屈?”
男人深沉如海的麵目,不期然的在腦海裏浮現,讓喬唯歡的眼睫抖了抖,“為什麽會委屈?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幹什麽。”
“你確定?”
莫西臨逼視她的眼睛,語氣沉沉,“你沒有告訴喬姨我們分開,也沒有告訴她,你和姓賀的在一起,為什麽?”
“那不重要。”喬唯歡抬起頭,臉色波瀾不驚,“重要的是,我們永遠不可能了。”
莫西臨猛然震住,垂在身側的手攥成了拳頭。
他在幹什麽?
他們已經分開了,而且各自有了別人,為什麽他還要堅持補償喬唯歡?還會在聽見她說“不可能”的時候,會變得惱怒?
莫西臨出神的望著喬唯歡纖細的背影,急促的呼吸了幾下,跟著狠狠捏了捏眉心。
快步離開喬唯歡的別墅,回到莫家老宅,拉開古斯特的車門,低頭發動車子,再一抬眼,車前毫無預兆的出現一個男人,西裝筆挺,碩大的黑色鏡片遮住臉上的凶悍之氣。
對方客氣的走到旁邊,客氣的叩響車窗。
莫西臨擰眉,慢慢搖下車窗。
“莫先生,我家先生有東西讓我給你。”
對方從車窗的縫隙裏塞進來一個樸實無華的檔案袋,莫西臨思考兩秒,接了過來。
那人似乎隻是過來送檔案袋的,沒再多說一個字,直接走了。
莫西臨打開檔案袋,裏麵隻有幾張薄薄的紙。
首頁上,“診斷報告”四個大字醒目刺眼。
莫西臨的目光在觸及到報告上的名字時,瞳孔一縮。
他捏緊報告書,指節用力太過,把脆弱的紙張捏出一塊四分五裂的缺口。
——莫董事長,你從來沒有看清過你身邊的人,也沒有看清過自己。
打包的過程很輕鬆,傅明朗找來搬家公司,和他們的人一起,忙三火四的把東西搬上車。
喬媽留在樓上休息,喬唯歡抱著黑豆在門口指揮,傅明朗腳下生風地搬著個大箱子,從她旁邊經過。她伸出一隻手,接住從箱子頂掉下來的手機,笑盈盈的說:“手機不知道放好,萬一丟了,你這個助理還怎麽工作。”
手機落下的時候是立著的,喬唯歡的手掌剛好和電源鍵碰到,手機屏幕立刻亮了起來。她掃了一眼,完全沒見什麽,傅明朗便火速把手機拿了回去,慌慌張張的放進褲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