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80章:無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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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路對麵停著的白色的邁巴赫,後車窗落下一半,有一道寡淡的煙霧從那裏升騰而出,夾著煙的修長手指,在車窗前一閃而過。
車後座上,賀正驍長腿交疊,爾雅的靠著座椅,將那一幕斂進幽邃的眼底。
女人把痛楚隱匿在很深的位置,不讓誰看見一絲一毫,可她的臉被黑色的墨鏡遮住了小半,餘下的皮膚顏色單調寡淡,還是不經意的透出幾分孱弱。
在她低頭的時候,她旁邊的男人會露出隱晦的心疼和……愛意。
給她披外套的動作格外輕柔,小心翼翼。
那麽聰明的小腦瓜,居然沒想到拒絕,順理成章的受了。
賀正驍將煙放進唇間,慢條斯理的吸了一口。
“開車。”
前頭的忠叔不敢說話,悄然發動車子。
良久,聽見後麵的少爺低沉的說:“老德姆維爾在世的時候,唯一一次和我談話,誇獎我是他最得意的兒子。”
忠叔看了眼後視鏡,瞧見車後座上的男人,被黑色車窗透出的不甚明朗的光色覆蓋,幾乎瞧不清輪廓,“少爺的確是德姆維爾家族最優秀的人。”
“他得意的,不是我的優秀。”
賀正驍輕緩的笑了一聲。
“是我最像他。”
忠叔沉默下去。
老先生是他見過的最偉大的人,沒有之一。他無法想象,有人會把優雅、堅韌、睿智、果敢、狠辣等等詞匯集於一身,完全沒有缺點。
大概這就是老先生能將德姆維爾家族,發展成現在這樣壯大的理由。
男人驚歎於老先生的才能,女人會折倒在他的博學和人格魅力之下,會把最熱烈的感情給他。就像老先生先後娶的四位太太,都是至死不悔的愛他——哪怕老先生從沒有愛過她們。
“少爺。”忠叔聽懂了他隱藏的話,“您並不像老先生。”
“我當然不像,他沒有信仰,但我有信仰。”
賀正驍徐徐升起車窗,把外麵那一幕徹底阻隔。
“所以他是殘缺的人,而我是完整的。”
忠叔:“……”
他細細品味了下自家少爺的話,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少爺是在說,不像老先生的點是少爺有七情六欲?
忠叔有點想笑,可末梢神經壞了一樣,反射到臉上,隻是臉皮抽了抽……
一周之後,喬唯歡覺得自己差不多可以出門,就出現在公司。
公司的核心不是演藝圈,隻不過喬唯歡是一部電影投資的牽頭,事情還不少。她從早到晚的工作,直到晚上九點多,餓出了低血糖,才發現公司已經人去樓空,被壓榨的方舒瑜也是嗬欠連天。
喬唯歡一揮手,讓方舒瑜下班,自己在寂靜的辦公室裏坐了很久才回去,結果隔天繼續起得比雞早,幹得比驢多。
連續五天下來,整個人形銷骨立,風大一點會被吹走的飄逸。
梁隊親自來公司找喬唯歡,見她這個模樣,差點沒好意思開口,叉開腿在辦公室坐了半個小時,喝了五杯冰咖啡。
喬唯歡:“……”
她抬手敲敲桌麵,“梁大隊長。”
梁隊下意識的去看辦公室的大門,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喬唯歡喊的,輕咳一聲,“謝三被捕了。”
喬唯歡眉目可見的冷下去,彎起眼睛拍了下手,“好事。”
“是個好事,不過要對外公開案子和開庭結果。”
梁隊放下紙杯,也不和喬唯歡見外,明朗清晰的說:“案子不複雜,複雜的是後邊的關係。具體的我不能說,總之,廳長的意思是讓我和你說說,看能不能出庭作證,再接受下記者采訪。”
頓了頓,他又說:“以被害人的身份。”
案子公開,喬唯歡被綁到國外去的事就會昭告天下。
一個女人被綁,說沒有發生過什麽事,鬼都不相信。喬唯歡又是公眾人物,到時候會產生什麽樣的言論和影響,腳趾頭都能想到。所以梁隊飛快的說完,一是覺得喬唯歡恐怕不會答應這事,二是他怕拖來拖去,自己更加開不了口。
喬唯歡輕輕合上文件,好像沒怎麽思考,便平靜的問:“梁隊,你人敞亮,我也不和你說暗話。我是個演員,有公眾基礎,你們是要借我的身份造輿論?”
梁隊沉吟片刻,點了頭。
喬唯歡被綁的時候,省廳幾乎傾巢而出,聲勢浩大的圍捕在各大網媒和報紙雜誌上占了不小的版麵,但是具體是抓誰,又是救誰,沒有漏出風聲,為的就是在謝三被審的時候,把這件事公開,讓積蓄的力道全部噴發出來。
省廳,演員,跨國犯/罪團夥……幾年出來不一個這樣的大案,一朝爆發,必然會起燎原大火。這把火會讓謝三後麵那位人物沒有退路,讓最最頂尖的人下決策,把那位人物送上斷頭台,以平息政/圈一直以來的暗湧。
但是這種驚天動地的話,梁隊不能說。喬唯歡能猜到這個份上,也算不容易。
隻不過,梁隊沒想到,喬唯歡會在他點頭之後,快速果斷的答應了。
送走梁隊,剛忙完的方舒瑜敲門進來,送來一堆文件。
喬唯歡不知疲倦的翻開,忙了一陣,再抬頭,方舒瑜定定的瞅她。
“……?”
方舒瑜撓撓臉,“賀總最近沒來公司啊,不少人都在猜是怎麽了。”
……還能怎麽了,被一槍打穿了。
喬唯歡這些天刻意不去想賀正驍,現在聽人提起,幾乎克製不住表情,隻能低頭繼續看文件。
誰知道方舒瑜今天特別沒有眼力見,湊過來問她,“內部人士給點消息,我好賣人情去啊?”
喬唯歡拿起份文件,仔細的看了會,“明天去出個差。”
“好,去哪?”
“撒哈拉。”
“……”公報私仇!
翻著翻著,喬唯歡看見份不歸她管的文件,拿起來,問方舒瑜:“你送錯地方了?”
“不是。”方舒瑜不惹她,認真了臉色,“剛賀總秘書拿給我的,讓我交給你,說是賀總的意思。”
喬唯歡手指使了點力氣,圓潤的指甲在紙頁上留下道淺痕。
仔細看了看文件,眉頭蹙了起來。
這份東西,她處理不了。不是難以理解,而是內容太龐大,牽一發而動全身,她不能代替公司來做決定。
趕走還要打聽八卦的方舒瑜,想了半天,用座機給賀正驍家的座機打過去,沒人接。
掛了電話,居然有點鬆口氣的意思。
風平浪靜了幾天,喬唯歡以被害人的身份出庭。
這案子的庭審過程不會公開,然而到場的人很多,居然是座無虛席。
再見謝三,他身上氣勢沒有磨損半分,仍然還像當初在包廂裏見到的一樣,凶險駭人的長疤、筆直冷硬的站姿,犀利得像一把吹毛斷發的冷兵器,全然不像即將被審判的階下囚。
進庭的時候,看見坐在前排的含笑的孟元德,謝三沒什麽笑意的牽了下嘴角,隨後,森冷的視線落在了孟元德旁邊的男人身上。
賀正驍彎起唇角,優雅風度地略一頷首,目光在謝三身上短暫停留,便滑到了女人身上。
感覺到那道深刻的目光,喬唯歡壓力很大的攥緊手指,一眼不眨的盯著法官。
“現在開庭……”
審判的過程很順利,基本不用喬唯歡說什麽,謝三罪證確鑿,而且每一項單拎出來都夠他喝兩壺,合到一起,結果可想而知。
直到“死刑”兩個字響徹法庭,謝三的身型仍然紋絲不動。
到此,跨國大案告一段落,在即將開始的大會上的另外一場風波,就不關喬唯歡的事了。
喬唯歡舒出口氣,有種塵埃落定的輕鬆感。
謝三快要被帶出去的時候,喬唯歡起身,不合時宜的提了個要求,“我能和他說一句話嗎?”
法官略帶詢問的視線在前排一掃,跟著點了點頭。
喬唯歡理了理裙子上的褶皺,不疾不徐的過去,客氣的問:“謝三爺,你能告訴我,綁我的那群人後來怎麽樣了嗎?”
謝三沒想到,到了今天還會有人喊他“謝三爺”。
他麵無表情的抬眼,“死了。”
喬唯歡笑了下,“謝謝。”
出了法院,麻煩來了。
喬唯歡不想和賀正驍碰上,先一步離開。一大波等候在外的記者端起長/槍短/炮,筆直的朝她過來,讓她寸步難行。
“喬小姐,請問這次的開庭結果是什麽?和外界猜測的一樣是死刑嗎?”
“喬小姐,聽說你這次是以受害人的身份出席,那麽你被綁/架是事實嗎?”
“這個月3號,我市曾有一次大規模的追捕行動,請問那次的行動和你有關係嗎?”
“喬小姐……”
一地的七嘴八舌之中,某句話清晰的刺進她的耳朵。
“喬小姐,據說這次的事件背後涉及到幾位政/治人物,你方便透露下是誰嗎?”
這句話問完,記者群詭異的靜默了一瞬。
……這麽敏/感的問題,他們也很想問,就是不敢!
真感謝這位不怕死的記者!
喬唯歡挑起眉,麵上端著大方的笑,嫻熟的和這人打馬虎眼,“有關案子的消息,我的經紀公司會對外發出聲明,一次性解答各位的疑惑,相信大家的疑問在看見聲明的時候會全部解開。”
她早就預料到這些麻煩,也沒想過避開,敷衍了幾句之後,跟來的傅明朗和方舒瑜很有眼色的帶她突圍。
但是圍著的人太多了,記者們沒拿到想要的消息,十分盡責的不肯散開。兩邊一個圍一個闖,免不了要有肢體接觸,幾個回合下來,動作幅度都大了起來,變成了推推擠擠。
冷不防一位記者的胳膊被撞了下,手裏的話筒直勾勾的衝著喬唯歡的臉去了,她向後躲,又不知道後背撞到誰,沒躲開。
喬唯歡眼看話筒快要撞上她,已經做好臉疼的準備,就看見話筒居然奇異的、筆直的後退回去。
“哎呦!”
這位記者被人拽著後衣領從人群裏拎出去,輕飄飄的扔到地上,手裏的話筒“哐當”落地。
他心驚膽戰的撿起寶貝話筒,氣憤的抬頭,對麵身高馬大的西裝男一身冷肅,墨鏡底下露出的彪悍的麵部線條,嚇得他噤了聲。
仔細一看,西裝男居然有一排,標槍似的站得整齊,肅殺的氣勢一下子讓喧囂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