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95章:蛇牙(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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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沒說完,餘光瞥見一抹白色,聲音猛地止住。
邁巴赫平穩地駛來,徐徐停下,剛還在門口攔著他的侍者彎腰打開車門,聲音極小的說:“德姆維爾公爵,已經按您的吩咐把人攔下了。”
頓了頓,侍者又說:“路上的其他人也攔住了。”
車裏的男人,一身冷肅的深灰,戴著手套的長指間,煙草的星火於昏暗的車廂裏明滅。
賀正驍優雅地彈了彈煙灰,藏了廣袤夜幕的眼眸抬起,隔著一層深色車窗,落在不遠處那個正在打電話的人身上。
跳的正歡的虱子,隻覺得一道深沉的眸光扼住了他的喉嚨,居然讓他瞬間冒出了冷汗。
就在此時,一陣驚天動地的喝彩聲,遙遙的從婚禮現場傳來。
……
一對新人交換了戒指,新娘手上的鑽石看起來不大,然而當和煦的光投射下來,鑽石的璀璨幾乎晃瞎喬唯歡的眼睛。
旁邊坐了個目光灼灼的曲陽,喬唯歡不願意多留,起身準備走人,不去湊拋花球的熱鬧。
結果曲陽真的是十分的、千萬的熱情,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眼光晶亮的說:“歡姐,花球啊,女人不是最喜歡這個,你去試試,沒準真的能接到。”
喬唯歡小心的掙開曲陽的大手,委婉的說:“我就算了,一大把年紀……”
話隻說了一半,曲陽便扳過她的肩膀,把她推過去。
“別害羞了,上吧歡姐!”
喬唯歡:“……”
搶花球的人不少,她被迫推進女人堆,和一幫水靈靈的小姑娘站在一起,覺得自己十分不搭調,臉皮登時緊了緊。
正中央,眼尖的新郎看見喬唯歡,轉頭和拿著花球的新娘使眼色。
新娘:??
新郎瞪了她一眼,再看喬唯歡。
喬唯歡:???
然而新娘懂了,德姆維爾公爵和老爺子達成共識的事,她多少有聽說過。喬唯歡是德姆維爾的女人,那這個花球,應該給她。
好歹是那個意思不是?
新娘笑著對攢動的姑娘們喊:“我要拋啦!”
淑女的轉過身,捧著花球的手臂漸漸向上,“一、二、三!”
喬唯歡隻覺得花球和長了眼睛似的,在半空劃出一道筆直的線,直接向著她的臉來了。
她捂住肚子,睜大眼睛後退幾步,很怕被擁擠過來的姑娘們撞到。結果後麵的人向前擠,她寸步難行,反而還被推著過去,沒等她再做什麽,眼前黑了一下,下意識的抬手去擋,直接抓住了花球。
旁邊沒搶到的姑娘,在羨慕了幾秒之後,誠心的鼓掌。
“恭喜你啦,看來下一個要結婚的人就是你了!”
“對呀,我們很快就要參加你的婚禮了,提前祝福你……”
喬唯歡握緊手裏的花球,腦神經被“結婚”兩個字清淺的刺了下,有點疼。
她迅速整理好表情,露出個大方的笑,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對新娘說:“謝謝。”
正要離開,回身的時候,對上身型挺拔的曲陽。
曲陽長得高,肩膀有些年輕人未曾全部展開的清瘦,目光純粹明亮,白淨的臉有點紅,幾分緊張的勇敢,邁開大步上前。
喬唯歡直覺不好,飛快垂下眼睛。她悄然背身,打算避開曲陽,免得出風波,但曲陽喊她:“歡姐!”
這一聲喊得,本來雲裏霧裏的人幾乎都知道,曲陽是奔著她來的,現場的焦點立刻成了他們,好奇的人們不由自主的讓出條路。
喬唯歡走不成,尷尬的戳在原地。
曲陽呼吸沉重地走到喬唯歡麵前,果斷的單膝下跪。
“歡姐,我比你小,總拿你當前輩看。上次跳舞的時候,你撞進我懷裏,我突然發現你不是前輩,你是女人……”
曲陽知道今天的婚禮會見到喬唯歡,特意提前一晚背好台詞。然而現在上了場,居然忘光了。他想了一陣,直接從兜裏掏出絨布小盒,打開了舉到喬唯歡眼皮底下。
“我不會說好聽的,但是歡姐,我覺得我挺靠譜的,會對你很好,那你能考慮下……不對,你能不能嫁給我?”
剛剛見證了一對新人的儀式,突如其來的又見到了這個,現場的氣氛倏地變得熱烈,響起此起彼伏的口哨聲和喝彩聲。
喬唯歡卻像是被九天之外一道焦雷糊了臉,徹底懵圈。
……求婚?
在這種場合?!
喬唯歡深感奇幻,抬眼看曲陽,忽而被那雙眸子裏的赤誠灼疼了。
這還是個大男孩,演藝圈裏千絲萬縷的人際沒有纏住他,老天也沒有給他任何磨難,他還保留那顆大膽爭取的心,不懼前路,悍然爭取。
話語越單純,心思越堅定。
……
賀正驍遙遠的佇立在人群之外,單手放進西褲口袋,英挺的麵目隱帶笑意。
可他周身的氣場太震人,冷硬剛冽,不張揚的威懾,壓得附近的人快要喘不過氣。
那雙眼睛裏的含義過於深重,越過重重人影抵達中央,幾乎不剩什麽分量。
喬唯歡毫無所覺,她一門心思都放在怎麽樣委婉的拒絕上。然而這麽多人在看,不管她怎麽迂回,曲陽都會被傷了麵子。簡單直接,反而能減低傷害。
她清了下發緊的嗓子,平和的說:“曲陽,我有男朋友。”
曲陽把戒指向前遞遞,“我知道。”
“……那你還?”
曲陽露出八顆牙齒,“歡姐,我剛問你能不能給我機會,你說可以。”
“……”
剛才曲陽和她說了幾句話,她沒走心,這下麻煩了。
喬唯歡犯了愁,曲陽看她猶豫,抬手拍拍自己心口,信誓旦旦的說:“歡姐,我喜歡你,我說以後會對你好也不是假的。你要是不信,我明天可以把我名下的動產不動產都改到你那,公證一下算婚前財產……要是還不行,那你提要求,我全都照做,你就是要天上的太陽我都給你摘下來!”
喬唯歡:“……”
不,她一點也不想要財產和太陽,而且為什麽是摘太陽而不是月亮?
周圍,有不明真相的人開始起哄。
“這麽有誠意,嫁給他吧!”
“是啊,還特意選在這種時候求婚,答應吧!”
一片善意的哄笑聲中,喬唯歡烏黑的眼睛,直視曲陽像是能發光的眼睛,“曲陽,我不能答應你。”
曲陽腦子裏“轟隆”一聲,愣愣的問她,“為什麽?”
喬唯歡什麽也沒說,輕輕搖了搖頭,腳步微動,竟然轉身走了。
曲陽有些急,正要從地上站起來去拉她,肩膀上突然一沉。他抬起頭,對上輪廓深邃的男人,喜怒莫測的眼。
對方單手壓著他的肩膀,另一手抬起,修長的指在絨布小盒上一按,爾雅的合上了。
人群不明緣由地寂靜下來,男人低緩磁性的嗓音便顯得格外清晰。
“多謝厚愛。”
……
喬唯歡腳步匆匆的離開,上車之後,發現手裏還拿著花球。她頓了下,慢慢的把花球舉起來,放在鼻尖底下嗅著。
團簇的玫瑰是高雅的白色,美好的寓意將它的芬芳淬得更為濃鬱,幾乎有些醉人了。
忽而車窗被人敲了敲,她神經過敏的丟開,花球在副駕駛座上彈了兩下,嘰裏咕嚕的掉下去了。
喬唯歡緊張的轉頭,跟著咬了下嘴唇。
深色的車窗外,賀正驍慢條斯理的摘下手套,長指屈起,分明的骨節輕輕在車窗上叩了兩下。
“喬唯歡女士,你忘了東西。”
車門沒鎖,賀正驍風度彬彬的拉開車門,手指徐徐展開,露出躺在掌心的銀色耳墜。
喬唯歡摸了下耳垂,左側耳垂還真的空了。她拿起耳墜,垂著眼睛戴好,悶聲說:“謝謝。”
其實還想說點別的什麽,可她找不到最合適的語言,說最恰當的話。她能感覺到男人壓在她臉上的目光,愈發不安的扭緊手指,眼睛左轉右轉的,不太敢看賀正驍的表情。
沒人關車門,也沒有人說話,兩個人默契的等。一個等對方認錯,一個等自己的愧疚和不好意思打完架,最後再決定幹什麽。
賀正驍幹脆不疾不徐的點了根煙,寡淡的煙草味飄然而至,夾帶了他身上特有的,陽剛甘烈又優雅迷人的成熟男性的味道。
喬唯歡細細的擰起眉,向後縮了縮,直接關車門。
半路被男人攔住,夾煙的長指扳住車門,另一手不輕不重的捏住她的鼻尖。
“沒別的想說了,嗯?”
喬唯歡被堵了呼吸,抬眼看他。
那一眼幾乎把她所有膠著在一起的千頭萬緒都包裹進去,後悔的柔軟的,還有藏得很深的不安,以及零碎的試探,最後所有的一切化為一捧清澈的黑。
喬唯歡甕聲甕氣的問:“我媽的態度出現了變化,她在打聽我的事,雖然隻有一句話,但是她之前對我沒有任何好奇,現在這樣,證明她開始有‘女兒’的意識,對不對?”
“推測很合理。”
“可能你的方式有問題,但是有效果。”
“方式有問題,就不會有效果。”
喬唯歡張開嘴唇呼吸兩口,小聲說:“你說的對,是我太武斷。”
……道個歉,還要繞這麽大一個圈。
話音剛落,喬唯歡就覺得鼻尖上的力道變大了。
賀正驍唇角微彎,手上輕輕動了動,惹得喬唯歡的小臉跟著晃了兩下。
“收尾不對。”
喬唯歡鼓了腮幫子,瞪向男人線條流暢的下顎。
然而她有錯在先,不管言語多強硬,態度上已經服了軟,剩下的就是任由人揉捏。
她癟了臉頰,小聲說:“……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