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皇帝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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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兒,你這剛剛回來,陛下便宣你進宮,可見對你還是多有眷顧的,入宮之後好好回話,陛下問什麽都一五一十的說,千萬別惡了陛下。”
謝函對著謝謹畫交代了幾句,話中有話。
至於謝謹瑤剛剛的所為,謝函明顯當做沒有看到的樣子。
謝謹畫聽著,做出一副認真樣子。
“畫兒到底年少,許多規矩禮節都不懂,公公多多關照。”
謝函和謝謹畫說完了話,又轉頭遞給身邊那個宣旨內侍一塊玉質不錯的玉佩,一副慈父做派。
那內侍一看玉佩,眼睛都亮了,笑眯眯的將東西收下:“謝尚書放心,咱家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定然好好的將縣主送回來。”
謝函滿意的點點頭:“有牢了。”
“爹,你為什麽還護著她,明明她不是你......”
謝謹畫剛剛跟著那個內侍離開,謝謹瑤忍不住的就質問謝函。
隻是話語到了一半,便咽了回去,因為謝函麵上的沉冷。
“她是你二姐,也是我謝函的女兒,我不護著她護著誰?”
謝函的話語讓謝謹瑤忍不住的咬住了唇。
謝謹畫明明不是謝函和黃氏的女兒,明明隻是一個野種。
謝函看著謝謹瑤這一副還不甘心的樣子,心中厭煩,揮手讓那些下人都退開,原地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齊王待你不錯,能夠隨你一起回門拜見我和你母親二人,便代表他心中還是有你和謝府的,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烏雞眼似的總是盯著畫兒,若是你不招惹她,她怎麽會反擊於你。”
謝函語重心長的樣子讓謝謹瑤越發的心中嫉恨:“爹你是不是糊塗了,她和我怎麽一樣,現在隻有我們二人,爹你也別想著騙我了,謝謹畫根本就不是爹你的女兒,她是個野種,你做什麽為旁人養孩子,甘願戴上這麽一頂綠帽子。”
謝謹瑤心中的憤恨讓她口不擇言。
下一刻,謝函重重的一巴掌摔在了她的臉頰上,謝謹瑤啊的一聲尖叫,被打的身子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在地上。
“爹你為了一個野種打我,你是不是瘋了。”
謝函又是一巴掌摔在謝謹瑤的臉上。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憤怒之色,反而是平靜的過分。
平靜的冷靜的連續摔了謝謹瑤兩巴掌。
謝謹瑤對上了謝函這張冷的過分平靜的過分的臉,突然打了個寒顫。
張了張嘴,後麵憋在心裏的話,無論如何,不敢出口。
她感覺麵前的謝函,讓她意外的陌生。
“畫兒是我的女兒,我的親生女兒。”
謝函強調了這一句,眼中染上了些狠辣與偏執。
“因為她是縣主?”
謝謹瑤咬著牙吐出這句。
都到了這個份上,謝謹瑤開始想謝函是不是因為謝謹畫的縣主身份所以不舍得她了。
“可是我也是齊王側妃,爹爹,我現在是深受齊王喜愛的側妃,大姐已經不能夠生育了,齊王又有大誌,未來我能夠給謝家給爹爹你帶來的榮耀,不是謝謹畫現在一個縣主身份能夠給予的。”
謝謹瑤想要爭一口氣。
謝函望著她,眼神格外的深沉,半晌:“瑤兒,你母親終究是寵溺你太過。”
他的眼中全是失望。
從前對這個女兒還算看重,雖然不是兒子,可是女兒若是用的好了,比之十個八個兒子還要有用。
可惜謝謹瑤越大越是糊塗,到現在,真正的是讓他失去了那份冀望。
齊王的寵愛,如同空中樓閣,隻要一點風吹草動,便會徹底坍塌,不留絲毫餘地。
齊王早就不可靠了,連陪伴他那麽久的齊王妃都看清楚了,謝謹瑤還在做著白日之夢。
齊王也許有望登頂,但是陪著他一起登頂的人,卻絕對不是謝謹瑤。
男人最是明白男人,齊王那所謂的深情一片的眼神蒙蔽的了謝謹瑤,騙不了他。
謝函對謝謹瑤失望了,他不想再在這個傻女兒身上浪費時間了,轉身便要離開。
“爹,我才是能夠給你帶來榮耀的女兒。”
謝謹瑤不甘心的喊,謝函轉頭:“來人,送三小姐去夫人那裏,讓夫人好好的教導她為婦之道。”
——
謝函一進大廳,便看到了正在打著哈欠的齊王。
他手中端著一杯茶水,手微微傾斜,茶水差點兒潑灑到身上。
謝函的到來,讓他回神,抓緊了茶杯,起身,強自提起精神:“嶽父,不知道我先前提議的事情,嶽父意下如何?”
“殿下心急了,陛下現在春秋尚在,下官得陛下看重,自然一心忠君就好。”
謝函笑了笑,不陰不陽的道了句。
齊王的麵色陰沉了下,他從前的耐心很好,因為一切都是按照他的算計來,其他的幾個皇子都及不上他有心計,可是現在,一次次的出事,在皇帝麵前的失寵,讓他再也沒有了耐心。
“宮中傳來消息,父皇的身子近來出了不小的問題,父皇雖然是萬乘至尊,終究是凡人,凡人便有生老病死,嶽父大人忠君不錯,卻也要為自己早做打算了。”
齊王的話語中毫不掩飾威脅之意。
想要行大事,兵權,錢財,人脈,三者缺一不可。
兵權掌握在皇帝的少數幾個心腹和百裏家手中。
百裏家世代出將軍,鎮守邊關,手中握有二十萬的大軍,無論在哪一方眼中都是舉足輕重的很。
齊王和百裏家提過親,隻是被拒絕了,後來又想了別的辦法想要逼迫百裏家就範,結果被謝謹畫壞了好事,別說百裏家的感激了,差點兒被人抓住馬腳,結成死仇。
兵權不成,齊王便隻能夠從別的地方找補了。
人脈他自己有,雖然最近損失了不少人心,也損失了許多人手,但是比起其他幾位皇子,還是占據上風的。
誰讓幾位皇子中,隻有他才稱得上是禮賢下士,對人才重視呢。
而錢財,齊王一直想要得到的,便是謝函的支持。
謝函可是戶部尚書,不止掌控著國庫和全國稅收,更是掌握著兵馬糧草補給,若是謝函有意支持他。
未嚐不能夠逼迫那幾個軍中的人尤其是百裏家就範。
“嶽父若是助我一臂之力,日後江山吾將與謝家共享,吾之子嗣,定然全部出自謝家。”
齊王聲音壓得極低,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
謝函眯著眼睛望著齊王,因為離的近,他發現齊王的麵色紅潤異常,可是身形卻是消瘦的厲害。
“殿下現在還沒有男嗣。”
謝函將疑惑放入心底,淡淡的用這句話回了齊王。
孩子都沒有,便說以後,想的太早了。
齊王自以為明了了謝函的意思,麵上一時間全是笑意:“嶽父大人放心,從前不要男嗣隻是因為淑兒的身子不好,僥幸懷上卻出了意外,誰都不想看到。幸虧現如今瑤兒入了府,想要孩子還是很快的。”
“待到孩子出生再說吧,懷上也不一定能夠平安生下。”
謝函似笑非笑的一句,坐下拿起茶盞,卻沒有喝,這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嶽父放心,小婿定然不會讓嶽父失望的。”
齊王麵上帶笑,心中卻是有些惱怒齊王妃的無能的。
本來都定好了,齊王妃生下一個兒子,而謝家的一個女兒入府為繼妃。
既能夠維持和謝家的聯係,又不會讓兒子完全為謝家掌控。
最重要的還有謝謹畫那麽一個絕世美人相陪。
結果到了現在,他的大半打算全部落空。
不過他還有最後一招殺手鐧。
想到從前借著永安公主送入宮中的東西,還有自己的人所說皇帝的現狀,齊王眼中一時間充斥著滿滿的野心。
那座至尊之位,隻能夠是他的!
——
謝謹畫不是第一次進宮了,前世今生都在宮中住過那麽一段時日,更是熟悉。
可是今日跟著那內侍入宮,謝謹畫卻發現宮中的氣氛不對。
巡視的侍衛一次次的從身邊經過,宮人內侍麵上全都繃緊著,空氣中都仿佛彌漫著一絲緊張與冷澀。
謝謹畫沒有貿然打聽什麽,隻是緊跟著那內侍的腳步,往內宮走去。
前麵突然有一行人出現,謝謹畫還沒有看清楚是誰。
周圍已經響起請安的聲音。
“參見公主殿下。”
被一行宮人簇擁著的,是元安公主。
“是謝二娘子呀。”
元安公主也看到了謝謹畫,她仿佛還和印象中一般的高傲樣子,謝謹畫卻隱約覺得對方心中有事。
對方的情緒很不好的樣子。
“參見公主殿下。”
謝謹畫福身行禮。
“是父皇召你進宮的吧,說起來,你前段時日在父皇跟前當女官,幫著父皇處理一些雜事,倒是給父皇省卻了一些麻煩,父皇前兩日還念叨過你呢。”
元安公主笑了笑,笑意卻是絲毫不達眼底。
謝謹畫和元安公主稍微談了兩句,對方便痛快的放行了。
隻是離開前,元安公主突然喊住謝謹畫:“乾兒這幾日一直念叨著你,若是有暇,二娘是否可以抽空去看看乾兒?”
謝謹畫點頭應了。
元安公主的笑意真誠了許多。
兩個人仿佛隻是普通偶遇,可是謝謹畫心中卻留了意。
元安公主明顯有事。
“公主這幾日都住在宮中嗎?”
謝謹畫狀似無意的詢問身側帶路的內侍。
“陛下對公主一向恩寵有加,始終沒舍得讓長公主出宮,別說長公主了,連帶著小郡王也始終沒有出宮,陛下待小郡王比待眾位皇子都親近。”
那內侍與有榮焉的樣子。
能夠被皇帝長留宮中,在大多數人眼中,便是恩寵了。
“駙馬呢?”
謝謹畫又問。
“自然是在宮外為陛下辦事了,陛下賞識,可是大好事。”
看在謝函的那塊玉佩的麵子上,隻要不是要緊的事情,內侍都很樂意告訴謝謹畫。
在他眼中,自己所說的話,還真的不是要緊事。
謝謹畫心中想到了秦錚曾經和她所說的,長公主駙馬葉靖安的事情。
葉靖安是天香園一事的幕後黑手,是西元人,皇帝是否已經知曉了些什麽?
謝謹畫從來不會小瞧皇帝。
秦錚都能夠查到的東西,皇帝不可能被完全瞞在鼓中。
皇帝的手中,定然不止朱雀衛這一支的力量。
——
謝謹畫心中的種種揣測,在見到皇帝當麵的時候,瞬間全部消散。
一時間,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皇帝老了。
也許是因為一段時日不見,乍然見到,她瞬間便注意到了皇帝的變化。
身形消瘦,十指有些幹枯,雙目似睜似閉,沒有多少神采,麵上線條再是淩厲,也遮掩不住肌肉的垂墜。
“臣女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謝謹畫行禮如儀,雖然心中震動皇帝短短時間內的變化,卻絲毫沒有表露在麵上。
皇帝還是半垂著眼睛,似乎沒有聽到一般,半晌:“上前來。”
謝謹畫乖乖起身上前。
“念。”
皇帝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折子,隻有一聲。
謝謹畫有些愣,卻是迅速將折子拿起。
看到的第一眼,她的背脊處便有冷汗冒出。
“秦錚冒充皇親,本為西元人所出,卻冒充瑞王之子,罪當萬死,陛下對其恩寵有加,將朱雀衛交由其掌控,其卻勾結西元逆賊,意圖不軌,其罪當誅......”
後麵是一條條的事情,有些事情是秦錚做過,和謝謹畫說過的。
有些,則是他沒有和謝謹畫說過的。
秦錚從入朱雀衛開始,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盡數在這張密折之中。